阿克语代词用法及特点

石常艳

(玉溪师范学院 外语学院，云南 玉溪 653100)

阿克人是居住在云南西双版纳州的一个跨境少小族群，境外主要散居在泰国北部清莱府、缅甸大齐力和小勐腊地区。从语言系属上划分，阿克语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彝语支系中哈尼语的一个分支。本文以云南省西双版纳州勐海县布朗山乡阿克寨使用的阿克语为研究对象，旨在描述和概括阿克语代词的用法及特点。

按意义和功能，阿克语的代词可以分为人称代词、指示代词和疑问代词3类。

一、人称代词

(一)人称代词数、格、人称的变化

阿克语的人称代词有数范畴和格范畴的变化，但无性范畴的变化。第一人称的多数分包括式和排除式。人称代词在句中可作主语、宾语、定语，具有名词的功能。其中，人称代词的复数主格和宾格的词汇一样，无区别。

1.人称代词数范畴的变化。双数人称代词由人称代词单数+数量词(31ga31两个)构成，其中双数第一人称的声调由a55变为a33“我”，第二人称和第三人称的声调无变化。复数人称代词由单数形式和复数词素zu31“们”构成，第一人称“我”的声调变为a33“我”，第二人称和第三人称的声调无变化。

2.人称代词格范畴的变化。单数人称代词有主格、宾格、领属格的区别，复数人称代词和单数第三人称代词没有格变化。领属格形式由单数形式加结构助词nɛ55“的”来强调所属关系，第一、二人称还伴随声调变化，主要是由高平调55变为中降调31，如第一人称的a55“我”变为a31nɛ55“我的”，第二人称的n55“你”变成n31nɛ55“你的”；第三人称声调无变化，如th55ga31/a55ga31nɛ55。宾格形式中第一、第二人称通过降低声调来表示，从55调变为31调，如第一人称主格a55降低为宾格a31，第二人称主格n55降低为宾格n31；第三人称声调无变化。

表1 阿克语中人称数与格的表达

(二)人称代词在句子中的功能

人称代词在句中可代替名词作主语、宾语、定语等。其中，主格和宾格的复数词汇一样。用法如下：

1.人称代词作主语。例如：

a33dɔ31ɯ31ga31 thɯ31ga31khə33Ɂɛ55nɛ55. 我俩一起去。我们 两 个 一起 去(语助) Ɂa55ga31 nə31 kha31ba33khə33 tshɔ55Ɂa31?他是哪里人?他 是 哪 里 人 a55 nə31 gɔ55khɯ55,Ɂa55ga31 nə31 bɯ31tɕhɛ31.我是阿克族,他是傣族。我 是 阿克 他 是 傣族Ɂa55zu31 nə31 zu55gu31 thɯ31gu33nɛ55 tshɔ55Ɂa31. 他们是同寨子的人。他们 是 寨子 一个 的 人

a55Ɂa55ga31 m55Ɂɔ31nɛ55. 我看见他了。我 他 看见 (语助)Ɂa55zu31 jy31m31 bi33jɔ31jɔ31. 让他们先走吧!他们 先 给走(语助)Ɂa31bu33Ɂa31ma31a31Ɂɛ55 xə55dɛ31 la55nɛ55. 爸爸妈妈来看我。 爸爸 妈妈 我(语助) 看 (语助)a55 nɔ31Ɂɛ55 gə33la31Ɂə55!我跟你说了!我 你(语助)说(语助)a55 th55ga31bɛ33 dɯ31nɛ55. 我打他。我 他 (受助) (语助)th55ga31a31bɛ33 dɯ31la55nɛ55. 他打我。他 我(受助)打(体助)

阿克语中，复数人称代词的主格和宾格相同，无词汇区别。例如：

th55ga31 nɔ55zu31 xa55pɔ33nɛ55. 他找你们。他 你们 找(语助)a55 th55ga31 m55Ɂɔ31nɛ55. 我看见他们。我 他们 看见(体助)nɔ55zu31Ɂɯ33zu31 xə55dɛ31m55Ɂɔ31ne33ba33?你们看见我们了吗?你们 我们 看见 (疑助)

3.人称代词作定语，直接在其后加结构助词nɛ55“的”。例如：

ȵi55nɔ31 nɔ31nɛ55 kha55ja55.这个是你的包①。 这个 你的 包khu55tshɔ33Ɂa55zu31 nə31 nu55zu31nɛ55 lɛ31?那些是你们的东西吗?东西 那些 是 你们的 吗(疑助)

①kha55ja55特指阿克人下地劳动背的手织包,是阿克妇女用葛根皮撕成线状后亲手编织而成的,是阿克人祖先传下来的编织手艺也是阿克人农业用具的一大特色。

人称代词nɛ55“的”领格除可以做定语，还可用做名词化成分，在句中充当主语，宾语或话题。例如：

ȵi55nə31 a31nɛ55, Ɂa55nə31 nɔ31nɛ55.这个是我的,那个是你的。这个 你的 那个 我的a55 nə31a31nɛ55 za31, Ɂa55ga31nə31 Ɂa55ga31nɛ55 za31.他吃他的,我吃我的。我(话助)我的吃 他 (话助) 他 的 吃

(三)反身代词

a55Ɂ31gɔ33Ɂ31ga31我自己a33dɔ33Ɂ31gɔ33Ɂ31ga31我们自己nɔ55Ɂ31gɔ33Ɂ31ga31你自己nɔ55zu31Ɂ31gɔ33Ɂ31ga31你们自己th55ga31Ɂ31gɔ33Ɂ31ga31他自己nɔ55zu31Ɂ31gɔ33Ɂ31ga31他们自己

za31bə31 thɯ31ga31te33Ɂi55khɔ55Ɂɛ55 zɔ55nɛ55. 弟弟自己一个人在家。弟弟 一个人 家里(方助) 在(语助)nɔ55Ɂ31gɔ33Ɂ31ga31 lɛ33jɔ31. 你自己去吧!你 自己 去(语助)

(四)泛指代词的用法

泛指代词根据指称对象的不同有其特殊的表达方式。

jɔ33 khau31Ɂu55ga31Ɂi33 nɔ31bɛ33 thɛ55Ɂɛ33 gə33nɔ55.别人都这么说你。别人 哪个人 你(受助) 这样 说 nɔ55 jɔ33bɛ33 tha31gə33na31. 你不要骗别人。你 别人(受助) 别 说(语助)jɔ33nɛ55 khu55tshɔ33 tha31gɔ55!不要拿人家的东西!别人的 东西 别拿

jɔ31ga31jɔ31nu33 xa55nɔ55 th55ga31 bɛ33 nɛ31Ɂu31dɛ33.大家都骂他是疯子。大家 骂 他 (受助) 疯子jɔ31ga31jɔ31nu33 ji31thɛ31Ɂɔ55nɛ55. 所有的人都睡觉了。所有 人 睡觉 (体助)ȵi55 gi55gi55Ɂa31za55 bi33za31 ga31Ɂɔ55nɛ55. 这些鸭子都喂过食了。这些 鸭子 食物 给 吃 (完成体)Ɂa55 phɛ55khɔ31 dɯ31tɕhi31 gi55Ɂɔ31nɛ55. 那些衣服都洗完了。那些 衣服 洗 (完成体)

nɔ55 zɔ55Ɂɛ55tsi31Ɂa33,jɔ31ga31jɔ31a31 nu33la55.你留下,其他人跟我来。你 留下 其他人 我 和来a55thɯ31ga31de24, jɔ31zu31 ma31zɔ55.就我一个人,没其他人。我 一个 在 其他人 不在a55 nɔ55 jy55mɔ24, khu55ji31 ma31jy55. 我只要你,别的什么都不要。我 你 只要 什么/其它不要ȵi55 thɯ31pha31 bi33gia33Ɂɛ55tsi31, jɔ31pha31jɔ31nu33 gɔ33gi55Ɂɛ31.留下这个,别的什么都带走吧!这 一个 留下 别的什么 带走

二、指示代词

阿克语中指示代词常用的有两类,一类是方位指示代词，用于指代事物方位；另一类是性状指示代词，指代事物性状。

(一)方位指示代词

Ɂɔ31thə31ȵi55mɔ55这只野猪tshɔ55Ɂa31Ɂa55ga31那个人ȵi55 lɔ33ma33 这些石头ȵi55 mɯ31tɕhi55这些红薯Ɂa55 ha:i31那些沙Ɂa55 gɔ31pa31Ɂa31phu55那些白菜

ȵi55 nə31a31nɛ55.这是我的。这个是 我的Ɂa55nə31 th55ga31 nɛ55. 那是他的。那 是 他 的phɛ55khɔ31ȵi55ke33 jy31m31Ɂa55nɔ33 nu33gia33nɛ55.这件衣服以前就有了。衣服 这件 以前 有(语助)a55 phɛ55khɔ31 thɯ31ke33 bi31nɛ55 nɔ31bɛ33. 我给你一件衣服。我 衣服 一件 给(语助)你(受助)

ȵa55phɔ55这边Ɂa24phɔ33khə33那边ȵɛ24这里Ɂa33bɛ33那里ȵi55 这Ɂa55那

4.指示代词与方位代词结合的结构，在句中可作主语、宾语、状语、定语。例如：

ȵa55phɔ55 nə31 ja31jɔ33Ɂa31,Ɂa55phɔ33 nə31 ja31mi33Ɂa31. 这边是男的,那边女的。这边 是 男的 那边 是 女的nɔ55ɛ31Ɂɛ55 zɔ55!你坐这里!你 这里 坐ɛ31 khə33 ja31ȵy55 də55gi55e31nu55nɛ55. 这里的孩子爱抓鱼。这里 的 小孩 鱼 抓 爱 (语助)th55 thɯ31ga31 de31ɛ31 zɔ55nɛ55. 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他 一个 单独 这里 住(语助)th55ga31Ɂɔ31Ɂa33ba33 za31nɛ55. 他在那里吃饭。他 饭 那边 吃 (语助)

ȵi55 pɔ33这次/这遍Ɂa55pɔ33 那次/那遍ȵi55 pɔ33这回Ɂa55pɔ33那回

6.指示代词与动量词结合的结构，在句中可作主语、宾语、状语。例如：

ȵi55pɔ33 nə31a55 ma31tsha31. 这次是我的不对。这次 是 我 不对nɔ55ȵi55 thɯ31pɔ33Ɂɯ55Ɂa55tɯ31ɔ55. 你只做这次。你 这 一 次 做 仅仅Ɂa55pɔ33a55 ma31zɔ55.那次我不在。那次 我 不 在ȵi55pɔ33 kɔ31la55nɛ55 mi33tɕi55 mɔ33dɛ33 zɔ55nɛ55.这次回来多住几天。这次 回来(语助) 因为 多多 住(语助)

(二)性状指示代词

性状指示代词是指指代某种动作行为的状态或方式的词。阿克语中的性状指示代词主要有ɛ55ɛ33/ɛ55xɛ33“这样”和thɛ55ɛ33“那样”。例如：

a55ɛ55Ɂɛ33Ɂɯ55nɛ55. 我要这样做。我 这样 做(语助)nɔ55 thɛ55Ɂɛ33 ma31Ɂɯ55 gɔ31ga31nɛ55. 你不应该那样做。你 那样 不 做 应该

三、疑问代词

疑问代词是指指代问人、问事、问物、问时间、问性质状态等类别的词，用于对未知事物或提出的疑问做出回答。阿克语中常见的疑问代词，按其疑问的对象不同可分为不同的几种，见表2。

表2

阿克语不同疑问对象的疑问代词归类

阿克语中的疑问代词可在句中充当主语、宾语、定语或状语。具体用法如下：

1.疑问代词kha31u55ga31“谁、哪个”用来问人，在句中充当主语或宾语。例如：

kha31Ɂu55ga31 gə33nɛ55?是谁说的?谁 说(疑助)th55ga31Ɂi33 gə33nɛ55 kha31Ɂu55ga31?他说的是谁?他(话助) 说(语助) 谁nɔ31bɛ33 kha31Ɂu55ga31Ɂi33 gə33la31Ɂa55nɛ55?谁告诉你的?你 (受助) 谁(话助)说给(疑助)

2.疑问指示代词kha31ba33“哪里、哪儿”用来询问地点，在句中作状语。例如：

nɔ55 kha31ba33 zɔ55nɛ55?你在哪里?你 哪里 在(疑助)nɔ55 kha31ba33m55Ɂa55mɯ31nɔ55?在哪里见过你?你 哪里 见过 (疑助)tshə31ma33 kha31ba33ba31 tha31Ɂɔ55nɛ55?锄头放哪儿了?锄头 哪里 留(疑助)

3.khu55“什么”指代未知事物，在句中充当主语、宾语、定语。做定语时，其后面要加结构助词nɛ55“的”。例如：

khu55 ga33kha33lɯ33Ɂɔ31nɛ55?什么掉下来了?什么 掉下来(疑助)nɔ55 khu55Ɂɯ55nɛ55?你要做什么?你 什么 做(疑助)khu55nɛ55 tshɔ55Ɂa31Ɂɯ55Ɂa55nɛ55? 是什么人做的?什么的 人 做(疑助)ȵi55 xɯ55nɛ55Ɂa31bɔ55 khu55nɛ55Ɂa31bɔ55?这种树是什么树?这 种 的 树 什么 的 树

4.kha31m33为时间疑问助词，用来询问时间，可表示到具体的时间，如“什么时候、何时、几时”。用来问时间时，要求回答的时间可以是具体的时间，如“八点钟、下午、一会儿”等短语。例如：

问: a33dɔ33 kha31mɔ33 kɔ31le33nɛ55?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我们 什么时候 回去(疑助)答: Ɂe31ta55bɛ33 kɔ31le33nɛ55. 八点钟回去。或:ki31hɛ55 kɔ31le33 nɛ55. 下午回去。八点钟 回去(语助) 下午 回去(语助)问: th55zu31 kha31mɔ33 lɯ33nɛ55?他们什么时候来呢?他们 什么时候 来(疑助)答: thɯ31ja31Ɂɯ31khi33Ɂa31 lɯ33Ɂɔ31nɔ55. 一会儿就来。一会儿 来 (将来体)

当询问具体几点钟时，多用短语kha33dɛ33bɛ33“几点钟”来提问。例如：

问: kha33dɛ33bɛ33Ɂɔ31za31nɛ55?几点钟吃饭?几点钟 饭 吃(疑助)答: tshə55tɯ31ta55bɛ33. 十一点钟。 十 一 点钟

当问“哪年”或“哪天”时，用kha31u55“哪”和33“天”、k31“年”结合来询问。例如：

Ɂa31bu33 kha31Ɂu55Ɂɯ33 kɔ31lɯ33nɛ55?爸爸哪天回来呢?爸爸 哪天 回来 (疑助)Ɂi55khɔ55 kha31Ɂu55kɔ31 tsɔ33Ɂa55nɛ55?房子哪年建的?房子 哪年 建 (疑助)

5.当询问原因时，用khu55khi33mɛ55“为什么”在句中充当状语。例如：

khu55khi33mɛ55 th55ga31nɛ55 na55dɛ31nɛ55? 为什么要听他的呢?为什么 他的 听 (疑助)khu55khi33mɛ55 ma31gə33bi31nɛ55 th55ga31bɛ33?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为什么 不告诉 给(语助)他(受助)

6.当询问具体数量，对年龄、数目、重量等进行提问时，用kha33dɛ33“多少”来提问。例如：

nɔ55 tsi31nu33kɔ31 kha33dɛ33kɔ31bu33la55Ɂɔ31nɛ55?你今年几岁了?你 今年 多少 岁 有(疑助)nɔ55pha31ja31 tshɔ55Ɂa31 kha33dɛ33ga31 zɔ55nɛ55?你家有几个人?你家 人 多少 个 住(疑助) nɔ55 kha33dɛ33gi33 bə33nɛ55? 你体重多少斤?你 多少 斤 重(疑助)nɔ55 bu31na33 kha33dɛ33mɔ55 tshu33Ɂɛ33 tha31nɛ55?你养着几头牛?你 牛 多少 头 养着 呢(疑助)

7.当用来询问状况、方式、性质等时，用khu55dɛ33、khu55khi33、tsha55x55、kha55ɛ33、kha24hɛ31“怎么、怎样”,且在句中主要充当状语、定语。例如：

ja31gɔ55 nɔ55 khu55dɛ33 gə33nɛ55?看今天你怎样说?今天 你 怎么 说(疑助)kha24hɛ31nɛ55 tshɔ55Ɂa31 zɔ55Ɂa31,kha24hɛ31nɛ55 tshɔ55Ɂa31 nu33 zɔ55nɛ55.什么样的人就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什么样 的 人 在(语助)什么样 的 人 从 在(语助)tshɔ55Ɂa55ga31 tsha55xɯ55? 那个人怎么样?人 那个 怎么样nɔ55a31bɛ33 kha55Ɂɛ33 bi33Ɂɯ55la31nɛ55? 你要我怎么做?你 我(受助)怎么 给 做 (疑助)nɔ55 khu55khi33Ɂɔ31nɛ31?你怎么了?你 怎么 (疑助)

综上所述，通过对阿克语代词的分类概括和使用特点的描述，发现语言系属认定为哈尼语支语言的阿克语，具有哈尼语支语言的代词用法的共性特征。阿克语中的人称代词、指示代词、疑问代词的共同特点是：代词在句中起着指示代替作用，但是不称名；在作为指称词时，不受动量词以外的其他词汇修饰，在句中的指代功能很明显。在阿克语词汇系统中，代词的其功能和使用地位稳固，保持着哈尼语支代词的共性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