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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定位与展览类型兼论其专业化
——以湖南省博物馆为例

2020-12-01刘智锋

文物季刊 2020年5期
关键词:陈列展品湖南省

□ 刘智锋

一、问题的提出

统计数据显示,截至到2019年底,全国登记备案的博物馆达5535家,全年举办展览2.86万个,教育活动33.46万场次,观众达12.27亿人次[1]。从办馆、办展和教育活动乃至观众数量上看,中国博物馆事业在近年来得到了巨大的发展,但博物馆依靠国家政策引导和公共财政支持在数量上大规模增长的发展模式不具有持续性。下一步,中国博物馆的建设及其事业发展的质量如何进一步提升,是需要深入思考和研究的问题。由于博物馆的定位与其核心业务陈列展览及其专业化与博物馆事业发展的质量紧密相关,故此进行探索。

二、博物馆的定位

国内博物馆通常被划分为专门、纪念和综合等三类,而西方博物馆则一般划分为艺术、历史、科学和特殊等四类。在博物馆分类上,针对以往“单一标准”存在的问题,宋向光老师提出了“博物馆业务知识框架+观众认知模式”的复合标准,并大体按历史、艺术、自然、科技四类博物馆对其特点进行讨论[2]。他指出,博物馆类型是动态的,采用“分类层阶”和“网络节点”两种博物馆类型模式的任何一种,都是为了指引博物馆的建设和发展。

当前,中国博物馆事业虽然发展迅速,但仍需向精深和高质量发展。若脱离了具体的场馆和语境,很难对博物馆的陈列展览作出准确与合适的评价,特别是当观众在欣赏和讨论一个博物馆的展览时,首先就会也应该想了解的信息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博物馆?为什么会策划这样一个展览?以湖南省博物馆为例,在其官网发布的《湖南省博物馆五年发展规划(2016—2020年)》中,该馆对其自身的定位和使命有这样一段描述:“湖南省博物馆是一座主要反映湖南区域文明的大型历史艺术博物馆。湖南省博物馆立足于文化遗产的保护,致力于优秀文化的传播,以激发公众的参与和热爱。”[3]由此确认区域、历史、艺术是其建设和发展的方向,而具体实现路径是:文化遗产保护、优秀文化传播、社会公众参与。若按照博物馆类型来分析,是无法将其归类为历史、艺术、自然、科技或其他类型的。实际上,该馆的这种发展定位或规划,较之原来的“综合性”“地志性”博物馆定位已经产生了很大变化,其目标更明确、任务也更精细。由此可以看到该馆展览的策划和组织逻辑,既有反映当地历史的基本陈列,又有历史与艺术兼顾的专题展,还有符合其建设和发展方向的各类临时展览,即“湖南人”等基本陈列和书画等专题展览及其以区域文明、世界艺术、世界历史为序列筹划组织的各类临时展览。尽管博物馆的定位粗放,展览的组织也颇为庞杂,尚需进一步优化,但博物馆“以观众为中心”开展工作已经具有明确的学理逻辑和专业追求,这是对1956年以来博物馆“三性二务”定性乃至改革开放以来博物馆“以文物为中心”工作定位的极大完善和推动,是博物馆功能延伸和学科体系发展的重要进步,也推动了博物馆核心业务的开展。

三、陈列展览的类型及其专业化

从内容上看,博物馆陈列展览主要可分为古代历史、近现代革命建设、通史等七大类。从全国博物馆十大陈列展览精品的获奖可知,早期国内各大博物馆总体上比较重视历史类陈列展览的策划制作,而自然类和科技类陈列展览占比相对较小,后期则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特点[4]。近年来,博物馆已成为人民向往的美好生活的重要部分。因此,在保护利用文物并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方面,博物馆要做的工作也日渐具体化,陈列展览更是如此。那么,博物馆根据其定位举办陈列展览就是必然课题。例如,湖南省博物馆就应该按照其定位,举办与区域、历史、艺术等相关的展览,而尽量少涉足其他项目。

随着社会分工日益精细化,博物馆陈列展览也日趋专业化,一方面体现在展览内容和拓展项目上,另一方面体现在展览设计和实施上。在展览内容和拓展项目上,主要是用博物馆语言和方式来进行表达,体现为博物馆组织的专业化。不仅就展览本身进行主题提炼、结构策划、文本撰写、实物展品(资料)遴选和辅助展品(展板、多媒体、互动项目)汇编等工作,同时在展览本身之外,以配套的学术会议、出版物、教育活动、文创产品对展览内容和服务进行拓展与深化。近年来,许多大型博物馆的原创陈列展览工作都有一套自己的工作模式。就湖南省博物馆而言,就是在举办展览的同时,主持召开一场相关主题的学术讨论会议,再把学术成果以专书(或专辑)的形式结集出版展览图录,并依托展览(展品)组织实施配套教育活动,开发一系列文创产品。这种工作模式不仅在该馆的基本陈列和专题展览中实施,也同样适用于原创和引进临时展览。在展览设计和实施上,主要是用符合展览形象并能体现其品质的方式来实现,体现为围绕博物馆展览相关工作的专业化,不仅就展览本身进行展示空间设计、功能动线分析、平面图、效果图、施工图等设计,还要考虑展柜、灯光、展品托架、辅助展品、版面、多媒体展示应用、互动体验装置等项目与展览(展品)的匹配嵌入。更重要的是这些设计与构想能在施工中得到技术与工艺上的保障与支持,最终能实现展示意图甚至是完美呈现。陈列展览的专业化,要求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必须具备专业素养和敬业精神,能够处理好展览内容设计与深化、空间、展品、形式等相关环节的关系[5]。同时,也需要展览支持单位及人员与博物馆在展览实施各环节紧密沟通和专业配合,方能达成预期目标。

四、陈列展览案例阐释

在明确博物馆定位及其展览类型后,博物馆陈列展览的专业化之路就很清晰了,而具体实施就是工作的核心,下面仅就该馆案例略作阐释。

(一)展览目的

历史类展览是博物馆最常见的展览类型。国内许多省市级博物馆的初设,都是按地志性博物馆筹备的,当然是以介绍地区自然资源、历史发展等内容为主。如今,此类展览虽在形式和内容上有了诸多变化和改进,但其本质是不变的。

艺术类展览的目的多是推动艺术的欣赏、传播及教育。有学者就说,建设大学艺术博物馆“已经成为众多名校提升大学师生及社会公众的艺术素养和文化品质的重要方式”[6]。可见,艺术类展览不仅承载着研究、教学的重要功能,更是公众艺术普及的利器。

(二)案例分析

下面分析湖南省博物馆的两个基本陈列、两个临时展览及两个专题展览。

1.基本陈列

“湖南人”基本陈列分家园、湘魂等五个部分,是其建馆以来第一个系统反映湖南区域文明的通史性陈列。该展览创新体例,突破以历史时间为顺序或考古发现为逻辑叙事的惯例,实践了其“借用文化人类学叙事方式,用博物馆学专业语言和表现手法”来解读古今“湖南人”的做法[7]。“长沙马王堆汉墓”基本陈列分“惊世发现”、“永生之梦”等四个部分,是一个表现湖南区域物质生活“具体剖面”并反映馆藏特色的展览。该展览从考古发现入手,将轪侯家的生活串联起来,展示中国古代科技、思想、艺术成就。展览中空间化的叙事方式、多元化的展品阐释、多媒体的融合应用增加了展览的维度、深度与力度。

从该馆基本陈列注重展品的组合与解读,强调以“物”说话,展示了博物馆历史类展览“以物证史”的成果。其实践也是对国家文物局就省市级博物馆建设“追求共性而没有发展个性”导致争夺有限资源和展览要“走有特色的陈列展览之路”的正面回应[8]。

2.临时展览

“大爱·大美——徐悲鸿与周令钊、戴泽艺术成就”展分美术教育等三个部分,用240余幅作品及资料,集中展示徐悲鸿等三位艺术家的艺术历程,梳理20世纪中国美术发展的脉络。该展览是多单位合作的当代艺术主题展,策展人希望能在专业的艺术表达之外兼顾红色内核的展示[9],然而这种平衡非常艰难,其结果是艺术的专业性未能得到充分展现,而红色主题的表达又有所限制,这在展览的票房和观众的评价中得到了印证。

“经验与策略——2019第七届艺术长沙”双年展梳理和呈现了包括罗中立、段建伟等10位艺术家的作品,采用三个展区、十个个展的新形式,策展人想探索性地进行地空历史与当代艺术的对话,以践行其策展理念[10]。“艺术长沙”品牌始创于2007年,已是文化艺术交流的重要平台,十余年来湖南省博物馆持续介入现当代艺术,在此展中,策展人就想给观众一个说明,但是否得到认可并未可知。这也给历史艺术博物馆介入现当代艺术提出了两个问题:一是能否介入?二是如何介入?这也回到了博物馆定位与展览类型这一问题讨论的原点,同时提醒博物馆,对现当代艺术保持足够的距离与耐心,并给予更多的审慎和重视。

3.专题展览

“画吾自画——馆藏齐白石绘画作品”展分为一丘一壑自谓过之等四部分,选取约100幅馆藏齐白石代表性绘画来呈现其画风的演变。策展人对馆藏进行了一次再清理和重新解读,试图以时间为序向观众展示“超级自信”的齐白石[11]。“齐家——明清以来人物画中的家族生活与信仰”展分为敬祖等三个部分,选取约60件明清以来的人物画及相关展品向观众展现传统中国的家族、社会与信仰。策展人将目光聚焦于明清写实类人物画,试图从祖宗画和行乐雅集图、风俗人物及道释神仙图中解密出中国历史、文化与传统[12]。从现场效果看,这两个展览的内容和形式并未超越既有模式,但从策划路径看,其一改以书体、画种为纲的做法,强调展览的学术性并兼顾历史性、普及性,已跳出传统艺术展的套路。艺术类展览要把专业内容吃透,提炼合适的主题,抓住艺术史的重点、文化消费的热点,才能做出特色并普及和推广。这里对其策划设计方向的肯定,并不是说其已经尽善尽美或者获得成功,只是这种改变无疑在提示,献宝式艺术珍品展等形式已趋没落。

[1]李瑞、徐秀丽《2020年“5·18国际博物馆日”中国主会场活动开幕式在南京博物院举行》,《中国文物报》2020年5月19日第1版。

[2]宋向光《博物馆类型研究的意义与启迪》,《中国博物馆》2019年第2期。

[3]湖南省博物馆《湖南省博物馆五年发展规划(2016—2020年)》,官网。

[4]吕军、张力月、袁函琳、王子恒《历届全国博物馆“十大陈列展览精品”入选项目的类型与区域分布》,《中国博物馆》2018年第1期。

[5]李明斌《论博物馆展览的内容设计——以成都博物馆新馆建设为例》,《中国博物馆》2015年第3期。

[6]杜鹏飞《中国应有更多的大学博物馆》,《光明日报》2016年5月20日第2版。

[7]王树金、郑曙斌《历史文化陈列主题的提炼及表达——“湖南人·三湘历史文化陈列”主题展览解析》,《自然科学博物馆研究》2018年第3期。

[8]刘智锋《宋新潮调研指导湖南省博改扩建工程》,《中国文物报》2012年4月20日第2版。

[9]李海全、刘智锋《“大爱·大美——徐悲鸿与周令钊、戴泽艺术成就展”的缘起与策划略记》,《文艺生活(艺术中国)》2019年第12期。

[10]陈叙良《2019第七届“艺术长沙”总策展人陈叙良:经验与策略》;舒可文《经验的位置:2019“艺术长沙”湖南省博物馆展区的五个展览》,雅昌艺术网。

[11]江静《画吾自画,齐白石的超级自信》,雅昌艺术网。

[12]刘智锋、李海全《“齐家——明清以来人物画中的家族生活与信仰”展览述略》,《文艺生活(艺术中国)》2020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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