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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晚清江东六十四屯居民人数及其民族成分

2020-11-25林琳

时代人物 2020年20期
关键词:晚清

林琳

关键词:晚清;江东六十四屯;居民人数;民族成分

江东六十四屯是1858年中俄签订《瑷珲条约》之后并入俄国黑龙江版图的。然而与此同时,从结雅河口南至霍尔莫勒津满人屯的阿穆尔河左岸中国居民却永远在其原住各地归满清政府管理,从而留置下来1。结雅河外江东居民生活地域是沿阿穆尔河岸长约70.4千米,宽约21.3千米,总面积1484平方千米。

由此可见,1858-1900年间俄国领土上存在过几十个外江东居民—满族人、汉族人和达斡尔族人的村屯。这些村屯的居民法律上服从清朝政府,却生活在俄国的领土上。鉴于俄国当局许多头面人物把居民视为军事上令人极不舒服的居民群体2,而且由于他们与毗邻的俄国居民不断发生冲突和纠纷的缘故,也会经常提出他们在地界内人数增长的问题。

十九世纪50-60年代俄国旅行家和官吏们收集了相当大数量的资料,难以确定村屯的准确数量,因为他们之中许多人没有注意自己乘船从旁路过的那些地方究竟分布多少个中国人的村屯。除此以外,旅行家中的某些人仅限于记述当地居民的外表和风俗,或者既没有留意那些村屯,也没有留意居住在那里的人。

该地域内的人口进程尚无专门的研究。况且俄罗斯阿穆尔河边区政府只是从十九世纪60年代末才开始收集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的邻居们情况的有关资料。该区域居民数量1867年才确定为男女总共10640人。然而阿穆尔州督军К·Н·格里布斯基少将后来在其1899年给阿穆尔河沿岸地区总督的呈文中曾点明不知道这个数字是怎么确定的。最早一批准确数据是地形测量员涅列赫申斯基收集的,他于1869年对这个地域用仪器做过地形测量,而且数据只是涉及分布在那里的村屯的个数。据他估计,地区当年有57个这样的村屯。

当年居民人数的第二次确定是1881年的事,那一年东西伯利亚总督曾派遣一个矿山县的警察局长帕夫利谢夫携带通事(翻译)米罗特沃尔采夫和5个哥萨克进行过人口普查。由于他们的工作中国臣民的数量才确定为12204人。上文提到过的格里布斯基的呈文称边区有54个村屯。

在随后的1882年,А·Ю·纳扎罗夫中校被派往上述地域进行地形测量和人口统计工作。按照他的数据,当地有63个村屯。他确定,帕夫利谢夫的普查没有统计几个居民点,当年洁雅河外边区居民人数是14000个。不过应当指出,那个纳扎罗夫的估计数据具有近似性,因为他只是拥有这些地点居民户数的相关资料,而居民人数是他凭每户平均11人的推测计算出来的。

尽管纳扎罗夫的数据具有近似性,但这些数据后来还是在官方资料中被引用了10年。正如1894年之前它们被多种文献辗转传抄一样那时俄国地理学会阿穆尔沿岸地区分会会员特任官员希姆克维奇自行做了统计并且确定的,虽然边区村屯的数量在这段时间内未变,但是居民人数却增至16102名。这些数据在《俄罗斯公报》、《西伯利亚信使报》和《阿穆尔河报》上被引用过。

1895年,遵照阿穆尔州督军的指令,某区警察署长韦列特科维奇携巴德马扎波夫和沃罗比约夫两名翻译及被派帮助瑷珲昂邦(驻办大臣)的中国官吏们记录了65座村屯,其人口总数不过7513个。依凭1896年10月末进行的官方全俄普查数据,当时确定俄国那片领土上共有76座中国居民的村屯和7601人。С·帕特卡诺夫根据1897年人口普查数字和其他资料撰写的《试论西伯利亚通古斯部落的地理分布和统计情况》一文引用的是一篇关于清朝居民村屯的详细评论,它也是依凭1897年普查数据撰写,并且指明73座村屯和7608个居民

汇总当时全部已知情况的格里布斯基给阿穆尔河沿岸地区总督的禀报中引用过下表:

结雅河外边区在中国史料中称为“江东六十四屯”,但是,然而其中引用的通常的居民点个数却存在歧异。据当地许多居民回忆,说是四十四屯或四十八屯。许多中方的研究者也有说当年那里存在过二十八个、三十个、四十三个、四十四个、四十八个居民点的,然而最常见的提法是中国居民的江东六十四屯。在1888年编印的绘记中国地形图(舆地图)上,标明那里当时现有的57个居民点,但是该图本身却被冠名“江东四十八旗屯”。

在不同年代对居民点个数所做估计上的这种歧异可以用如下情况说明其原因:来人逐渐入居结雅河外谷地,乃至相应地在那里建立了新村屯。这一点也为Т·Н·索罗金娜提供的《结雅河外地区移民入居示意图》所证实:起初顺沿阿穆尔河岸建立了18个村屯;随后在离岸渐远之地又建立了8个;第3条连线由13个居民点构成,它们分布于平原;最后的第四条连线由7个居民点构成,它们于十九世纪70年代就在俄国领土的腹地。

就这样,起初建立了44个居民点,而在后来的30年间其数量增至76个。这些地方的出生者们也指出,说十九世纪八十年代那里有只能住下一家人的不大地营子。

结雅河外村屯的数量是逐渐增加的。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只是1895年和1896年的数据,因为在一年之内竟然增加了11个居民点。可以推测,1895年的人口普查没有收录一切村落。普查员们可能遗漏了一些不大的地营子,把它們并入较大的地营子,或者干脆不予录入文献资料。

结雅河外边区人口普查居民人数的波动正在引发学术界学者们的浓厚兴趣:15年(1867-1882年)3360人的颇大增长量,以及(十九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达到8000多人的统计数据:

可以合乎逻辑地推测,只是自然增长量未必能够影响居民人数发生如此显著的变化。对于数字上的差异,阿穆尔州督军格里布斯基认为其原因在于普查进行的方法。问题就出在帕夫利谢夫和希姆克维奇工作中没有好的通事,并且仓促行事,匆忙统计。例如希姆克维奇仅在19天内就普查了全部人口。可见他们没有挨家挨户进行人口统计,而是只计算户数,然后户数乘以已知的系数。帕夫利谢夫掌握的系数是10。只有一些达斡尔村落是例外,它们的系数稍小点。希姆克维奇对沿岸村屯使用系数9,而对那些位于腹地高原上的居民点则使用系数14。纳查罗夫中校查明村落的数量多于帕夫利谢夫之后,采用系数11,与发现的村屯成比例地增加了后者数字。由此可见,引用过的1881年、1882年和1894年的所有数据都是概约性的,并且可能是偏高的。

著名地方史志专家А·基里洛夫在其载于1867年1月19日《阿穆尔河报》上的文章中也承認了希姆克维奇估计的差错。他的见解是,希姆克维奇杜撰了那些统计数据,认为结雅河外边区人口10年可能增长了2000人。

1895年和1896年的普查是在另外的条件下进行的。当时在一人领导下有一个小组的因为那次普查有中国官吏参加,他们是我方通事的老相识。然而在1896年7月13日人口普查委员会的一次会议上讨论1895年普查情况时有人推测说数字偏低,因为据目击者证实有些中国人躲藏起来,逃到右岸。与俄国小组一道工作的满清官吏们根本没有帮忙,而只是暗中碍事。尽管如此,1895年的人口普查还是提供了一些极其详细的数据,因为全部人口已按性别、民族、职业和年龄统计出来。因为在一年之内竟然出现了居民点增加了11个的情况。可以推测,1895年的人口普查没有收录一切村落。普查员们可能遗漏了一些不大的地窨子,把它们并入较大的地窨子,或者干脆不予录入文献资料。

1896年的数据也可信。问题在于结雅河外边区工作组由8名军官构成,其中巴德马扎波夫是通事,他与当地居民混得较熟。然而资料不如1895年收集的那么完全,因为只统计出了人口总数,并且把他们分为原住和暂住。

江东居民人数一年内(1895年-1896年)增加了88人,完全可用自然增长加以解释。不过这只能说明该边区的人口的大概增长情况。

帕夫利谢夫、纳扎罗夫、希姆克维奇的数据与1895年和1896年普查情况如此不同,对此可用来自黑龙江阿穆尔河右岸的移民流说明其原因,这是完全可能的,如果考虑到两岸满清居民相互保持着密切关系并且没有跨越国界的任何障碍。

下述事实有力地证明了这个说法:有时由于这样或那样的情况而实施的羁押的满族汉族中的许多人并非考察对象村屯的原住居民,但他们却会在那里待上几个月乃至几年。他们多为罪犯,为逃避刑罚而隐藏于俄境,因为中国当局无权在那里追捕他们。例如1897年6月8日《阿穆尔河报》引用的资讯披露,羁押4个满族人期间发现其中一人在俄罗斯这片领土上仅仅待了2个月,另一人待了4个月,第三人是一年,第四人六年。

除了罪犯以外,还有一些雇佣工人也可能在阿穆尔河左岸待过,他们是由春天到秋天从右岸来到结雅河外边区从事季节性工作的。

由此可见,1894年和1895年数据之间的差异可用外来人得知那里正在进行官方人口普查之后便逃到右岸的布拉戈维申斯克,或者冒称原住居民隐藏下来加以解释,因为他们无权居住在江东。结果是只有常住居民进入普查范围。以前做过中国居民居住地区调研的官吏们看来并不为外来的满人汉人所忌惮,因此这种人口普查既涉及原住居民,也涉及外来居民。如果这种解释可信,那就还能断言当时外来人数量超过原住居民。

我国文献里有关这方面情况的统计资料极少见。很能说明问题的是,我国方面的研究者们基本上是援引俄罗斯方面的资料。只有在《瑷珲县志》中才能引用到的十九世纪70年代初的数据说当时结雅河外边区约有男女人口1万多,户数约1千。根据一位台湾学者著作中引用的估计,1895年以后户数增长了一倍多,达到2154户,人口超过了1.5万人。这就有了根据做结论说,在1895年和1896年普查过程中统计的不是全部人口。

确定全部人口中满族、达斡尔族、汉族的占比是及其复杂的。Л.施伦克断言,十九世纪50年代占比是均等的。

依据Г·Е·格鲁姆格日迈洛著作中引用的数据,1870年这些民族的人数确定如下:汉族5400人,满族3286人,达斡尔族1960人25。据А·Ю·纳扎罗夫统计,那里1882年有汉族7900人,满族4400人,达斡尔族1700人。

江东3个族群人数变化反映在С·Э·阿尼霍夫斯基编制的下列表格中:

然而这些数据并不总是符合实际情况,因为有时它们正如对居民总数的估计一样,是建立在近似计算的基础之上的,譬如说当时所有村屯只有一个民族的就被认为是居民点,就算数,而实际上这种做法并非永远正确。这一点从1896年底的人口统计结果中即可看出。采用了各种不同统计数据的С·帕特卡诺夫取得的研究成果表明,在结雅河外边区村屯中一个族群在人数上可能大于另一个族群。

不过,即便是对С·帕特卡诺夫著作中引用的数据也不可完全相信,因为归入某个族群的属性往往由受询查人懂得某一种语言而不是族系或者自我意识决定的。由于同化进程的影响,满族人和达斡尔族人逐渐生疏了母语。这些原因可以解释为什么俄国方面的官吏在其调研中满族人和达斡尔族人占比降低,而汉族人数量增加。

为了比较十九世纪80-90年代民族成分估计上的差别,应该引用含有几个大居民点人口数量资料的下列表格:

括号内标明的是男性人口数目。

从上表可以看出,纳扎罗夫提供的资料并非总是准确。某一族群在某个居民点人数居优势时,那里就往往一直存在不占主导地位的族体的相当大一部分人。

除了同化过程和母语丧失以外(如上所述,对许多俄方普查员来说,语言正是确定某一个人归属某一民族时遵循的标准),1878年清政府废除那些禁止和限制汉人迁入满洲(东北)法令之后特别增强起来的移民之举大概是汉族人口数量上升的原因。

根据中方资料确定某一族群的人精准数量也相当复杂。林明德的文章只是说在江东人数居多的是汉族,他们占旗屯全部人口的60—70%:第二多的是满族,在后是达斡尔族,索伦(鄂温克)族、鄂伦春族。中方研究者们谈到这些地方的民族成分时基本上援引俄方的资料数据。

可以推断,最初每个居民点由某一个族群构成,随后在内部移民过程中出现了几个民族混杂现象。

可以推断,最初每个居民点由某一个族群构成,例如依据Т·Н·索罗金娜书中引用的关于结雅河外边区移民入居情况的资料可知,阿穆尔河沿岸分布着9个满族屯、5个达斡尔族屯和2个汉族屯:二线居民点中有有3个汉族屯和5个满族屯;在高平原边缘土质很好的缓坡上形成了8个汉族屯、4个满族屯和1个达族屯:显然,在迁徙和流动过程中,所有村屯的居民都是混杂在一起的,并且到1897年,可以凸显出来的已经不是那些有一个主导族体的村落。根据С·帕特卡诺夫的资料,在满族人口较多的居民点中有如下村屯:布丁达、大阿林、小阿林、图克敦阿林、图克敦、果林法、拉希里、图什胡卢、博尔多、马洛埃、比拉(托克索)、布拉曼嘎、费拉克索、太平谷、石头堡子等等。用林明德的话说,这些满族村落曾经是徐氏、何氏、姚氏、王氏、谢氏家庭的地营子。

依据上世纪50年代末发表的80岁达族老爷爷吴来的回忆,当年有达族居民的村屯是7座;博尔多、曼嘎、谢普查、淖尔托克索、大额尔古扎、栋赤法、阿林托克索。

他还指出了其中曾有相当大数量达族人口的3个居民点:达伊勒、多津、道勒玛(后2个的汉语名称尚未确定)。依据С·帕特卡诺夫的资料,达族人也曾在距离两座博尔多村屯不远的后窝棚屯居住过,并且在有混杂人口的两座村落(郎土窝棚屯距离谢普查屯和下霍尼霍尔哈屯不远)居于多数地位。

与中国男性人口超过女性人口的乌苏里斯克边区不同的是,江东村屯中男女比例相当平衡,尽管在那里男性也是构成多数。显而易见,这种情况是因为一部分人口由移民构成,并且因为对中国人来说女孩死亡率较高是较平常的事。1895年江东共有男性人口4243(56.5%),女性人口3270个(43.5%)。与此同时,较大的女性人口百分比在达族居民(45.2%)那里出现过,較小的女性人口则在汉族居民中(42.7%)出现过。

至于年龄结构,那么在江东劳动力年龄(20—50岁)的人口居多占(48.1%),而60岁以上人口占4%,20岁以下青少年占20.4%,9岁以下儿童占19%。

于是可以得出如下结论:1895年以前对江东人口数量的一切估计都有近似性,因为(进入普查的既有原住民,也有外来成分,而在这种情况下居民的明显增加是由于右岸居民向该地域迁移而形成的,)当时的人口统计是按户进行的,结果发现其中往往混有被中国当局追捕的罪犯,以及干季节性活计的雇佣工人。该地区的另一个特点就是汉族与满族和达族相比,汉族人口的占比不断增长,这是由于江东正在展开民族同化进程的缘故。

参考文献

[1]1689-1916年俄中关系,莫斯科1958年俄文版第29页。

[2]俄罗斯联邦外交部俄罗斯帝国对外政策档案,全宗(阿穆尔沿岸地区总督直属外交部门官吏),目录579,案卷269,第5页。

[3]沙俄霸占江东六十四屯的前前后后-73位老人访问记,载于《关于江东六十四屯问题》,哈尔滨1981年中文版第85页。

[4]林明德.江东六十四屯问题之研究[J]青年学子,第3卷第1期,台北市1964年中文版第5页。

[5]俄罗斯国家远东历史档案,全宗702,目录1,案卷208,第1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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