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G 时代主流媒体的困境及突围策略——以人民日报、湖北日报等党媒为例

◎陶忠辉

5G 时代呼啸而至。 来自国家工信部消息称，截至6 月底， 三大电信运营商在全国已建设开通基站超40 万个，到今年年底， 开通的5G 基站点将达到80 万以上，5G 用户将达到2 亿。 在4G 时代遭遇巨大冲击的传统媒体，将如何应对来势汹汹的新技术革命？ 这是摆在所有传统媒体人面前必须直面的新课题。

一、 5G 给新闻传播带来的新趋势

5G 是什么？ 5G 即第五代移动通信技术，其传输速度约为4G 技术的100 倍，时延为4G 的1/5，连接密度为 4G 的10 倍，具有超快传输、超低卡顿、超大连接的特点。 这将导致媒体融合所面对的用户思维、媒介环境、互联网形态等出现显著变化。

（1）媒体渠道的泛在化。在5G 时代，随着物联网的普及化和商用，将真正实现人们日常所言的“万物皆媒”，媒体泛在化将成为现实。在这样的时代，媒体产品的接收终端将会更加多元化、多场景化。 近年来令人耳目一新的新闻产品，如可视化信息图表、H5、 小游戏、VR/AR 视频等层出不穷，大数据技术的发展创新了新闻解读模式。 如人民日报2019年推出三场“5G+VR”直播活动。 新华网2018 年引入“Star”生物传感智能机器人， 能够检测出观众在听政府工作报告时的情绪变化，并通过人机交互等技术转化为数字，精确分析出观众“心潮澎湃”的瞬间，据此绘制出“情绪曲线”，生产出国内首条生理传感新闻。 2018 年11 月，新华社与搜狗公司合作，推出全球首个AI 合成新闻主播，在2019 年“两会”期间播报新闻。 可以肯定，随着不同的技术开始“跨界”整合，新闻产品的呈现方式将更加新颖和多样化。

（2）内容生产的数据化和智能化。 5G 技术促进了大量数据的生产和获取， 进一步促进了新闻内容生产的数据化和智能化。 首先，新闻采集将实现高效化，利用人工智能算法来抓取数据，通过对用户搜索、浏览的分析，对热门搜索词排序，抓取热门话题呈现给用户。如人民日报“中央厨房”开发的“线索与热点发现系统”，与腾讯、搜狗等多家知名互联网技术公司合作，对几十万家新闻网站、微博公众号、微博账号、论坛进行全网实时监控，在第一时间捕捉到舆情热点，方便记者编辑及时获取线索信息。

其次，新闻生产实现智能化。 5G 技术将推动人工智能发展，新闻业将实现“人机共生”。 目前，已经出现了新闻采访机器人、新闻写作机器人、新闻聊天机器人、人工合成主播等，未来传媒业将有更多人工智能应用。 2017 年“两会”期间，新华社派出机器人“i 思”，在会议现场采访代表委员，同时智能收集相关数据并进行分析。

再次，在内容加工环节，技术驱动下的编辑流程更加集约， 制作方式更加高效。 如湖北日报正在建设的“用户和内容大数据平台（一期）”汇聚大量的数据形成“数据湖”。 目前接入了新闻网站、APP、微信公众号、微博、数字报等多种信源数据，预留了接口供其他政务、 商务数据接入，成为指挥报道、舆情处理、追踪版权，处理读者阅读数据，实现精准推送（个性化阅读）和精准营销的重要利器。

（3）用户产品体验的极大优化。 首先，媒体内容生产形成以视频为主的模式，并借助于泛在化的终端能实现随处上传、传播和收看。 其次，在媒体产品使用过程中，可以实现真正的“多媒体化”，人类的各种感官如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等，都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作用，甚至完全展开，相互配合，形成“沉浸式”的媒体应用。再次，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界限被打破，传播过程中“真实场景”的建构得以实现。

（4）媒体产品分发的场景化和精准化。在5G 时代，随着“万物互联”的实现以及移动设备、社交媒体、大数据、传感器和定位系统的结合， 媒体将能全方位地了解用户需求和兴趣，实时描绘其立体画像，用户场景感知及信息内容服务的适配度会非常高， 媒体产品的分发就更具精准性和人性化。传统媒体可进一步了解用户在各种场景中的需求，有针对性地推出相关新闻和内容产品。

（5）媒体业加速跨界发展与传播无界化。 伴随着5G 技术的应用，电商、财经、娱乐、体育、政务、交通等行业，将与媒体业的跨界融合越来越紧密。 这些行业能为媒体业提供丰富的数据资源，媒体则基于大数据的分析和研判，不仅能生产优质的内容产品，向用户分发以满足其场景化的需求，也能服务于这些行业，实现跨界的合作共赢。媒体产品将在5G 和AI 技术不断进化的前提下，尤其是随着语音识别、文字转化、机器翻译等技术的发展，内容传播可以突破语言和文化的藩篱， 人们不再由于语言的鸿沟而存在于各自的世界里，能够真正实现生活在一个“地球村”的生态体系中。

二、5G 给新闻传播带来的隐忧

5G 的应用使传统媒体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旧的新闻传播问题尚未解决， 同5G 有关的新闻传播问题已经喷涌而出。

（1）新闻真实仍然会受到冲击。互联网让人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版面”“麦克风”和“直播间”，真正拥有媒介素养和人文精神的记者、 编辑和主编们的生存空间受到挤压，我们反而失去了众多高质量有价值的内容。 5G 时代信息传播的立体化和高仿真性，使我们获得的信息看起来更加触手可及，更加“真实”了，甚至出现了鲍德里亚所说的比真实还真实的“超真实”状态，但是，“真实本身也在超真实中沉默了。 ”

（2）技术过度被依赖，人文思考丧失。 AI 等技术过度追捧， 将使专业媒体像4G 时代一样迷失自我， 陷入技术主义。 现有新媒体的发展已经出现了去新闻化、 去专业化现象，高质量的新闻，富有社会正义感的监督批评和富有人文思考价值的文章已经或者被减少或者淹没了。 流水线出来的没有情感的新闻在万众皆媒的媒体内容竞争市场中除了短期吸引猎奇的眼光，长期看则完全没有竞争力。甚至有时候沦为“炫耀锄头，而忘记了种地”的窘境。

（3）信息茧房、群体极化与沉迷。在万众皆媒的语境下，每位用户都可以自主筛选信息源，比如微信订阅号，这个主观的筛选设置，实际上就成为信息过滤网，把自己不喜欢看到的信息挡在外面。 当人们被愉悦自己的信息所包围起来时，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对于整体环境的认知与判断能力下降。 更为可怕的是，在各个不同的“蚕茧”之间，沟通与对话将变得更加困难。 这对社会是极其有害的。 而今日头条、抖音、快手等，采用算法技术推送的内容，会“抓”住用户的时间，导致用户的“沉迷”现象，观看短视频、短新闻的碎片化时间会质变为整段时间，让用户不堪重负。

（4）信息审核及信息安全受挑战。 5G 技术给现有的媒体监管和治理方式带来新的挑战。 其中，最大的问题是现有的以平面信息和人际传播为主的内容监管审核机制和信息过滤技术， 将难以满足5G 时代立体信息传播为主和万物互联的大容量、高速率、高频率的大传播信息的审核和控制需求

三、应对5G 主流媒体的突围策略

面对5G 的重压，媒体必须提前谋划，抢抓机遇，做足准备，找准方向，为转型升级开辟新领域、提供新动能、打造新引擎、培育新动态。

（1）机制体制创新。 党报等主流媒体沿袭中国媒体40多年的“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的运行模式目前已不能再持续，必须摆脱市场化的惯性思维，加快企业事业改革，形成事业做事业、企业做企业的真正两分开，用产业来支持新闻事业发展的局面。近年来，湖北日报传媒集团积极推动事企分开，将广告、经营等单元剥离出来成立楚天传媒有限公司等企业实体，有力推进了媒体深度融合。

在内部机制上，按照内容 生产流程改革。 传统的组织架构中，内容和运营、生产与技术、新媒体和传统媒体，分为不同的板块，割裂在不同的部门中，沟通、协调成本较大。为适应5G 时代媒体内容生产体系要求，媒体应实行扁平化运作，对组织架构进行重组，“项目制”成为内容生产新流程中的一个重要机制， 就产品本身集中人力与资源进行内容生产。目前，诸如人民日报、新华社、央视等，都在采用这种内容生产方式生产“现象级融媒体产品”，在近几年的中国新闻奖评选中，获奖的融媒报道大部分都是“项目制”下的杰作。 此外，不再按照媒介形态来分配工种，而是按照产品流程来统筹，策划、采编、生产、播发、技术支持和推广运营。 如中国青年报的“融媒小厨”架构流程中，运营推广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负责“小厨”所生产的产品，除了自身渠道之外的其他渠道的推广营销工作。

在绩效考核上，产品优先成为原则。不应再有所谓的移动优先和纸质优先的争论，产品优先成为唯一的原则。完全按照产品在各个渠道推送的效果来衡量绩效，当然，产品效果绝不是完全以阅读量、转发量等显性指标作为唯一标准。应综合考量传播“四力”，传播力、影响力、引导力、公信力之外，还可酌情加上“经济力”这个指标。 考核的指挥棒，确保内容生产者更加积极主动地钻研用户喜好， 以及新媒体表现形式，省去了以往繁琐且高昂的沟通成本，在多点、多元、多向的5G 时代，实现资源的无障碍流动，极大提高内容产品质量和水准。

（2）注重用户需求。再出色的新闻产品如果没人读也是失败的。从用户的角度切入分析事件是写作的基础。新闻数量、媒体数量越来越多，市场划分越来越细，从用户的需求出发，生产小众化的新闻产品未尝不可。 随着云计算、大数据技术的成熟， 收集海量信息和快速分析处理数据变得轻而易举；机器人写作保证了速度和质量，大规模地生产小众化内容同样变得轻而易举。

5G 时代带来最显著的改变是视听形态媒体的极大改善与提升，用户观看媒体不仅是为获+知信息资讯，更是为获得仿真、逼真体验。 目前，国内外诸多媒体已开始在重大新闻报道中试水直播、VR 新闻。 而在5G 时代，传统媒体尤其是电视媒体可充分发挥其公信力优势， 派出记者在各种重大会议、体育赛事、演唱会进行直播，同时运用各种计算机辅助、无人机等技术设备，通过VR、AR 等手段让用户通过电视、 电脑等终端获得身在现场甚至优于现场的观感和体验，这将是极有市场潜力的增长点。而对于报纸等传统媒体来说，随着5G 技术对视频传输卡顿多、速度慢等“痛点”的克服，VR 新闻将不再是小众、非主流的新闻品类，而是必备。 在一些重大题材、重大事件中，制作沉浸式、交互式的VR 新闻， 提升用户的参与式体验， 这是传统媒体适应5G时代的另一个切口。 在2020 年抗疫报道中，湖北日报融媒体中心屡创刷屏热转作品，抖音短视频《武汉别怕，我们来了！ 大年夜150 名军医抵汉》播放量2.45 亿。 抖音短视频《同济医生请愿参与治疗“不计报酬，无论生死！ ”愿平安！ 》播放量 3.86 亿，点赞 1930 万，留言 59.6 万条，转发 42.7 万次，创下湖北日报融媒作品点击量和点赞量的最高记录。

（3）坚持内容为王。万物皆媒，对于内容的需求增加。渠道越是多元，优质内容就越稀缺。这是主流媒体的生存空间所在，5G 时代的核心竞争力所在。无论传播载体如何变化，传播生态如何发展， 不变的的广大读者对优质内容的切实需求，不变的是主流价值对价值观对公众精神的引领作用，不变的是人民对公平正义的期待、 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而5G 时代的“内容为王”，必然是追求专业、权威、深度的内容，是讲求“时、度、效”的内容，是“有思想、有温度、有品质”的内容，是“沾泥土、带露珠、冒热气”的内容。 实际上，各平台对于优质内容的需求已在不断显现。 在秒拍、快手、抖音等短视频应用的统计榜单上， 来自主流媒体的账号在占据头部位置。 《中国青年报》的《冰点周刊》通过售卖内容每年赢利100 万元以上。澎湃新闻2 亿元的收入中，来自售卖内容的收入达2000 万元。

（4）创新传播模式。在4G 时代，以抖音为代表的短视频APP 笼络了一大批用户。 正是因为抓住了短视频传递的信息量远大于文字和图片的传播特点， 高度依靠4G 移动网络和无线网络，短视频APP 才能在短时间内兴起。 同理，在5G 时代，谁创造了新闻传播的新方法新模式，谁就会赢得新闻传播业发展的主动权和主导权。 主流媒体要根据用户偏好选择适当的传播渠道，制定符合媒体的宣传策略。2018年12 月28 日，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启动建设“5G 媒体应用实验室”，此后，贵州广电、四川广电、浙江广电、河南今报传媒、江苏的现代快报等，也都建立了“5G 媒体应用实验室”。这些实验室在5G 的媒体应用方面进行积极尝试，重点在于4K、8K 高清技术，VR 等沉浸式新闻手段。

重视培育与打造IP。 对于传统媒体来说，以培育IP 的思路做策划，将节目、专栏、报道的制作与IP 打造紧密联系， 这将是适应和引领5G 时代的必由之路。 围绕着IP 培育，传统媒体可以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方面，将采编队伍的人才培养作为IP 培育的重要手段， 打造垂直直播领域的“网红记者”“网红主持人”等；另一方面，在栏目、节目的策划创新中引入IP 思维，将场景社交、场景互动与栏目、节目无缝结合，最大化媒体产品的衍生价值及产业链价值。

此外，密切关注产业互联网在数字化、智能化过程中的数据“溢出”效应，提早布局智能医疗终端、智能穿戴、VR 设备等硬件产品的数据共享开发， 实现新闻生产的 “数据驱动”；深耕金融、体育、餐饮、教育、健康等垂直领域，尤其关注应用于各垂直领域的智能终端设备， 将垂直领域的新闻资讯生产、推送与智能终端设备的使用进行对接，实现新闻形态的多样化和传播的精准化。

结语

5G 技术的出现和应用，实现了信息的快速传递，对于我国的新闻传播业，有了较为明显的提升和促进作用。对于5G 技术的应用，应该给予充分关注和重视，确保5G 对新闻传播业的影响控制， 更好地发挥出5G 技术的优点。 借助5G， 拥有先天性传播基础和独特资源的传统主流媒体，通过进一步的改革和努力，完全有可能扩大传播力和影响力，成为新一代主流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