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续二(外一首)
2020-11-18◎西厍
草堂 2020年5期
◎西 厍
通常我从桥的南侧人行道上桥
多数时候过桥,抵达彼岸桥头再折返
类似于完成某种固有的仪式
有时候走到一半,就在桥中央停留片时
看幽暗光线中突突南来的驳船
我对船体穿过桥体时的恍惚感有所偏嗜
总感觉在这个神秘的瞬间
船和桥同时穿越了各自的边界
须知幽暗时刻什么都可能发生
但有时候,我却选择一直走到东岸引桥的尽头
穿过斑马线,再从桥的北侧返回
只为看看由钢结构穹窿和斜索
构成的巨型竖琴。初上的路灯和
落日的余烬,这些幽暗时刻的光斑
音符一样对应着散步的人们的灵魂
但我并不总是痴迷时光转折处
这些短暂的、被认为是美的事物
有时候我站在西岸桥头
看看昏黑中的彼岸和昏黑中过桥的
人们,就停下脚步在那里愣神
有时候,我踅身进入桥下
停顿在掘石港黑色的流水旁侧和
战栗的桥身阴影下,愣上更长时间的神
[桥·续三]
掘石港的江水或滞缓或湍急
都是古老时间无可争议的经典赋形
它裹挟太多,早已不是构成历史的
单薄的某一页,而是一部无论白天黑夜
都摊开着的、完整的浩繁卷帙
历史固有的浑浊和全部的复杂性
在驳船主、垂钓者和散步的芸芸众生面前一览
无余,又诡谲莫测。这一切
并不因为一座新桥的崛起而稍有改变
相对于腥气水体在河床局囿中的负重移行
这座在钢铁中获得轻盈的桥梁几乎要飞起来
它的每一个部件都有鸟骨的属性
它的每一次震颤
都是空气动力学的有效产物
一个致力于速度的时代在它身上
实现了几近完美的象征——
江水拖曳着自己,而桥体在颤动中练习
极富抒情气质的芭蕾式托举
我在两者之间成为半吊子冥想家
我是那么敏于在洞穿阔大空间的风里领受
吹拂,却难以触及冥想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