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瓜

1.酒吧外 夜

夜色中，红色的灯光晕染着天空也泛红。

酒馆有红色灯光的映照，外面摆放着桌椅且每个桌椅下方摆放着炭烤的火盆。酒馆内部光线暗许多，进门左侧是吧台，右侧是四五人坐的小桌子与椅子。投影屏有两个，室内室外各一个。

投影屏播放着2018年世界杯的球赛，观众时常传来欢呼声与唏嘘声。

门口一辆出租车驶来，停住。许子洋从车内下来。

不一会儿，门口一辆黑色轿车驶来，停住。刘丰和媳妇儿从车内下来。

2.酒吧内 夜

酒吧内人很多，十分嘈杂，驻唱歌手在小舞台上弹唱着爵士乐。

投影屏正在播放着2018年世界杯1/8决赛的直播视频。

许子洋与几个球友围坐在一旁看着球赛。许子洋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装裤，头发梳得整齐，与周围人的穿着格格不入。

刘丰与妻子从门口走进来。刘丰刚踏进门槛，就摔了个“狗吃屎”，引得全场大笑。

刘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周围人笑了笑，走进去。

刘丰走到许子洋桌边：许哥，抱歉来晚了。现在赛况如何？

许子洋：用咱们四川话讲就是“不得行”。

手机铃声响起，许子洋挂断，并将手机调至静音状态。

许子洋：怎么今天把媳妇儿都带过来了？

刘丰：前几天我不是跟她说在看球嘛，她今天想一起过来看看。

许子洋：你媳妇儿对足球感兴趣？

刘丰凑近许子洋耳朵：她就是不放心我。

酒馆内十分吵闹，吸烟者吹出的烟雾在空中弥漫。

刘丰妻子脸上显示出不耐烦：老公，我们多久回去?

刘丰：宝贝，等这场比赛完了我们就回去，行吧？

刘丰妻子撒娇道：不嘛，我就要现在回去嘛。

刘丰妻子说着站起来拉起刘丰的手示意其回家。

刘丰：我的小宝贝，让我好好看球赛好吗？

刘丰妻子：哼，那你自己看吧！

妻子甩开刘丰的手，提包离开。

许子洋：你愣着干吗？追她啊！

刘丰：别管她，她就那脾气，改天给她买个包一下子就好了。女人嘛，总少不了哄的。

许子洋举起酒杯示意大家干杯：唉，要是你嫂子也能这样就好了。

3.酒馆内 夜

随着比赛最后的铃声响起，阿根廷队最终败北。酒馆内再次传来一阵欢呼声与唏嘘声。

许子洋一桌因阿根廷队的淘汰而沉默。许子洋默默一个人离开位置，来到吧台坐下。

许子洋拿起电话，屏幕上有十多个未接电话。他将电话拨回，但被挂断。

刘丰来到许子洋身边：哥，怎么了？

许子洋：没事儿，就是家里和单位……

刘丰见许子洋闷闷不乐，把他拉回原来的位置上喝酒。

4.楼外 夜

许子洋从出租车上下来，走路摇摇摆摆。

楼上只有一户人家开着灯，一个老年人站在窗户前注视着楼下的许子洋。

许子洋走进楼道。

5.楼道 夜

楼道光线较暗，墙顶上的钨丝灯间断地闪烁。脚步声越来越明显，许子洋出现。

许子洋醉醺醺的，手上拿着阿根廷的应援国旗。

许子洋来到门前，门口张贴着对联“富贵双全人如意，财富两旺家和睦”。他用手机拨打电话，上面备注着“老婆”。不一会儿，手机另一头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

许子洋放下手机，点燃一只烟在楼梯坐下，阿根廷的国旗放在地上。

烟雾缭绕，汗水从许子洋头上慢慢滑落，他白色T恤后面湿了一大片。

许子洋用手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继续坐在楼道里。

6.家 夜

一个男孩慢慢靠近大门，将手伸向了把手。

男孩踮起脚透过猫眼看向外面，他只看到门外男人后背湿透的样子格外明显。

男孩伸手想开门，房内二楼上传来一句：别开门。

在猫眼中的烟雾中，几个黑色宋体字，出片名及职员表：《苦瓜》。

7.家 夜

家里客厅并未开灯，电视机的体育频道播放着刚才比赛的重播，有出线球队的欢乐，也有淘汰球队的失落。

男孩在刚才开门后便快速走开，许子洋将手中的阿根廷应援国旗放在入口处。

许子洋沿着楼梯来到二楼夹层的卧室门口，刚准备走进，只见卧室内的灯突然关闭，许子洋走进去将灯打开。

阚伊眼睛紧闭侧睡在床上，泪水从眼中流出。

许子洋慢步走近，准备用手去抹掉阚伊的眼泪，被阚伊用手挡了回来。

阚伊：离婚吧。

许子洋：你瞎说什么呢？先好好睡一觉吧。

阚伊：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许子洋：就是跟几个兄弟在外看球而已。

阚伊没有回话，只依稀听见哭泣声。

许子洋走近将铺盖往上盖到阚伊身上后离开，途中回头再看了看，关门离开。

8.许鞍房间 夜

许子洋推门进入许鞍房间，透过楼道光线，墙上粘贴的C罗和梅西海报格外明显。

许子洋走到许鞍床边，将许鞍的铺盖盖好。

许子洋见许鞍书桌前有一个本子，许子洋走进翻开看了看，上面显示：2018年6月30日，晴，今天世界杯1/8决赛，阿根廷输了。今天依旧给老爸悄悄开了门……

许子洋合上本子，走到许鞍床边，看了看许鞍，然后离开。

待许子洋离开房间，许鞍悄悄起身。

9.客厅 夜

窗外下着细雨，夹杂着客厅电视机的声音。

电视机的画面里：阿根廷3∶4不敌法国，无缘8强。

许子洋从厨房冰箱拿来一听啤酒来到客厅坐下看着电视里的重播。

许子洋拿出手机翻开短信，只见短信发来：“明天去办理离婚手续吧，文件在抽屉里。”

许子洋从茶几抽屉拿出文件，用手机手电筒照着文件，其中“儿子许鞍交于女方抚养”的字样格外明显。

许子洋将文件装好放回茶几抽屉。

二楼夹层的边角处，一个黑影看着客厅发生的一切。

许子洋翻开手机微信聊天，刘丰发来消息：许哥，我已顺利到家。放宽心，没事儿的。

许子洋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走到窗户口，风将其梳好的头发吹乱。

许子洋转头见隔壁老张家依旧亮着灯。

10.客厅 日

天亮伴随着阵阵鸡鸣声，厨房内传来水滴落声，以及开水壶烧开的声音，客厅电视里《早间新闻》播报着昨夜世界杯的赛况。

阳光透过玻璃窗射在屋内的白墙上。

墙上悬挂着两张方形相框，一个是夫妻两人的结婚照，一个是一家三口的合照。沙发桌上放置着一个相框，上面是许子洋和阚伊一起踢足球时的照片。

隔壁老张站在阳台窗户上开着嗓子，然后唱起了《牡丹亭》的《惊梦》片段。

许子洋疲惫地从沙发上起来，阚伊在厨房煮着早饭。

许子洋：隔壁老张又唱戏了，每天都没能睡个好觉。

许子洋拿起遥控板按着台，将电视关机，看着阚伊。

许子洋：欸，你真的想好了吗？

阚伊：你说什么？

许子洋：我说你真的想好了吗？

阚伊猛地一下把水龙头关上，拿起洗碗台上放着的毛巾把手擦了擦。

近看手比较粗糙。

阚伊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

阚伊：想好了。

许子洋：说实话我们真的走到离婚这一步了？

阚伊：走到了。

许子洋见阚伊态度坚决，语调突然一下子提高。

许子洋：行，要给咱们儿子说？

只听见二楼有脚步声传来，许子洋话还未落便打住。

许鞍从二楼下来，阚伊听见声音立马从沙发上起身，小跑来到饭桌前。

阚伊将桌子上的筷子拿起来递给许鞍，许鞍不接。

许鞍准备拿起放在椅子上的书包和一套球服和一双球鞋。

许子洋坐在沙发上，余光看着许鞍。

许鞍跟许子洋两眼对视一下，许鞍出门的动作变得迟缓。

阚伊看了看两人，小跑进厨房，从厨房柜子里拿出保鲜袋，回到客厅饭桌前。

阚伊拿起筷子，将盘子里的包子馒头装进保鲜袋中，递给许鞍。

许鞍一挥手，阚伊手上的保鲜袋掉落在地上，里面的包子馒头均撒出。

许子洋脾气暴发，立马从沙发上起身，举起手中未吃完的苹果就要往许鞍扔过去，许鞍躲过。

阚伊又从桌上顺手再拿起一个馒头悄悄塞给许鞍。

许鞍冲出门，并将门用力一关。

阚伊与许子洋两人站在原地不动。

许子洋：他这脾气越来越怪了，你别太惯着他了。

阚伊：你知道什么？赶快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许子洋走进卧室，阚伊蹲下收拾地上的“残局”。

11.卧室 日

卧室内有些杂乱，有两个床头柜，一个床头柜上堆着湿过未干的纸团，一个放着装满烟头的烟灰缸。

许子洋走到堆着纸团的床头柜，蹲下打开，拿出文件袋，并从里面取出两个红色小本，上面写着：结婚证。

他试图拍拍上面的灰尘，发现纸张上有湿润过得痕迹。

许子洋翻开结婚证，上面的照片映入他眼帘，图片上阚伊身着红色衣裳，许子洋身着黑色衣裳，两人端坐。

许子洋把结婚证放回文件夹，起身离开。回头，见床头柜上的烟头和纸团。他拿起垃圾桶，用手将烟灰缸里的烟头和纸团都倒入垃圾桶，见垃圾桶内有一堆书信纸。

许子洋将书信纸从桶内拿出，发现是当时恋爱期间互相写的信件，有8厘米厚。许子洋将信件一起装进文件夹内。

许子洋再走到衣柜前翻出几个相册，翻了又翻，其中一个相册便是两人一起看各类球赛的照片。

12.客厅 日

许子洋回到客厅，将文件袋放在餐桌上，走回沙发坐下，拿起烟准备抽起来。

阚伊：磨蹭什么？走啊！

许子洋语调稍显温和。

许子洋：你真的想好了？

阚伊将身上的围裙脱下，套上外套。

阚伊：我楼下等你。

关门，离开。

13.楼道 日

阚伊从楼道慢慢走下。走出楼道来到院子里。

阚伊往左看，见楼道外的垃圾堆的上方有着一个馒头和保鲜袋。

14.客厅 日

许子洋收拾着东西准备出门，手机铃声响起。

许子洋接通电话。

许子洋：今天没空，改天再说吧。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没有停止，依旧说着。

许子洋：今天真不行，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说着说着便挂掉电话。

15.楼道 日

许子洋走在楼道，从楼道窗口中看见楼下的阚伊。

许子洋站在楼梯口看着阚伊。

正当他一不留神，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许子洋不耐烦，挂断电话。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许子洋接通电话，大声说道。

许子洋：我说了今天不行，别给我打了。

许子洋挂断电话，但电话铃声还是响起，许子洋接下电话正准备骂出口，电话另一头传来阚伊的声音。

阚伊：许子洋，你有病吧？

说完便挂电话，许子洋意识到情况不对，便匆忙走下去。

16.院子 日

阚伊和许子洋两人走在院子里向车走去。

院子走来隔壁家的老张，他六十出头，挺着啤酒肚，向他们二人打招呼，并询问他们去哪儿。

老张：这不是许鞍的爸妈嘛，你们准备去哪儿？

阚伊不说话。

许子洋：去城南办点事儿。

老张：你们去城南？刚好我也去城南民政局附近办些事情。

许子洋：要不顺路我们送你过去？

阚伊用胳膊肘碰了碰许子洋。

老张：那行！麻烦你了！

阚伊再次用胳膊肘碰了碰许子洋，许子洋没理阚伊。

许子洋：行！上车？

17.车内 日

三个人上车，许子洋手机铃声响起，许子洋将电话挂断。

阚伊转头看了看许子洋，许子洋连忙解释。

阚伊：都别说了，开车吧。

老张见状便挑起话题，试图缓解眼前气氛。

老张：许鞍多大了啊？

许子洋：十二岁。

老张：那跟我孙子差不多大，应该是在上初中了吧？

许子洋：对。

老张：你们孩子也在友谊中学读书？

许子洋：对，友谊中学。

老张：那在几班呢？

许子洋：十三班，我记得应该是王老师那个班。

老张听完有些许疑惑。

老张：你是说的王艳老师？我没记错的话她不是九班的班主任吗？算了，算了，我回去晚上问一下我孙子就知道了。

交通信号灯变为红色，车辆停了下来，只见马路上出现一个老婆子，手上拿着一叠传单。

老婆子一车车地发传单，发到阚伊手上，阚伊摇下车窗接下。

传单上写的：金夫人婚纱摄影。

阚伊见了，向老婆子笑了笑，等老婆子离开后，将传单捏成团。

交通信号灯变为绿色,路中间的车辆慢慢开动，老婆子赶忙往外跑去。

老张：现在的人真的不要命了，为了点钱连命都不要，钱有那么重要吗？

许子洋从包里掏出烟，点燃。

许子洋：老张，你怎么突然感叹起来了。

老张：倒不是感叹，现在倒是更加珍惜了。人生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以前老伴在的时候，每到晚上都会拉着她去河边钓鱼，钓到鱼时便会煮一碗鱼汤给她，有时候一晚上都钓不到一条鱼，她便会和我拌嘴，我总是笑一笑就过去了。没想到……没想到她会那么早离开我，唉……

许子洋：老张，那些都过去了，别伤心了。

老张：你看，现在的年轻人也是奇怪！一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喜欢去酒吧喝酒买醉，傻了吧唧地真认为借酒消愁，这不！第二天酒醒起来还是老样子。

阚伊：老张，我就爱听您说这话！他们总把最不好的一面给最亲的人，到最后害得整个家都不好了……

车辆慢慢开动，他将窗户拉下，并将手搭在窗户上，待车辆开了一段时间。

老张：你们就在这儿放我下去吧，我走几步就到了。

许子洋：好！我给你靠路边停。

等车辆停稳，老张开门下车。

老张：谢了！你们慢慢走。对了，小许，今晚葡萄牙跟乌拉圭的比赛别错过了。

待老张离开，许子洋打开车上的音乐，一首《天长地久》在车内播放。

两人不说话，车内一片寂静。

许子洋：老张倒也是“幽默”。

阚伊：这可不，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也算看明白了。

车辆行驶，“民政局”的字眼出现在车窗外，突然阚伊手机铃声响起，阚伊接通电话得知儿子许鞍今天足球比赛需要家长出席。

阚伊：好的，老师，我们马上过来！

许子洋：怎么了?

阚伊：把儿子比赛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搞忘了，我可答应了儿子的。

两人当即往学校驶去。

18.车内 日

阚伊车内十分焦急。

阚伊：我怎么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许子洋：别干着急了，我这不是在去的路上嘛。

阚伊关掉音乐，望向窗外，许子洋将手靠近阚伊。

阚伊将许子洋手挡开，继续望向窗外。

19.学校 日

两人到了学校，并询问门卫教室位置。

许子洋：你知道九年级(13)班在哪个位置吗？

还没等门卫回话，听见远处操场上有许多学生的声音，阚伊便引着许子洋往前跑去。

阚伊与许子洋来到足球场上，只见许鞍正在足球场上奔跑着，两个人便到看台坐下。一球员来了个远射，许鞍在与对方球员强球过程中突然摔倒，一时无法起身。

阚伊看见立马从看台上跑了下去，刚到足球场，老师搀扶着许鞍走出来，并向阚伊说明了具体情况。

许子洋从看台上方缓慢走下，阚伊看见许子洋情绪激动。

阚伊：你就不能上点心吗？儿子摔倒了，你就不着急？

许子洋：足球场上小打小摔很正常。

阚伊：那你连儿子多少岁、读几年级，班主任都记错就算正常了？

许子洋：阚伊，你怎么变得这么敏感了？

阚伊：不是我敏感了，是我真的受够了。

许鞍：爸……妈……

许鞍见两人僵持不下，一下子冲了出去。

阚伊：许鞍……

20.学校校门口 日

路上行人穿过，两人站在校门口四处张望。

时间过去许久，学校早已中午放学。

许子洋从站着到坐下，唯有阚伊依旧站在原地。

阚伊看时间：十三点十四分。

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前方，是许鞍。

许子洋立马站起来准备冲过去打他，阚伊当即喝止住了许子洋。

阚伊走过去，一到许鞍面前拉着他的手问他怎么回事。

许鞍并未回话。

阚伊看着儿子许鞍如此，便十分着急，许子洋见许鞍如此，便一下子脾气暴发，对着许鞍批评。

许鞍听见许子洋的批评，甩开阚伊的手又跑了出去。

阚伊跑上去追他，但许子洋把她拉住。

许子洋：你越惯着他，他的脾气越怪！

阚伊不顾许子洋的劝阻仍追了出去。

21.街道 日

中午阳光很大，许鞍走在路上，阚伊从后面走上来。

阚伊：说话！

许鞍：我知道。

阚伊：你知道什么？你能知道什么？

许鞍：我知道你们今天的事，我都知道。

阚伊听后，表现出惊讶之情，但还是沉下心来。

阚伊：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别管了，没你想的那么坏。

许鞍：妈，你们真的要离婚吗？

阚伊：哪门子事情，别想多了。你现在把心思放学习上就行了。

许鞍：我看到那个离婚协议书了。

阚伊：哎，我和你爸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他每天就这样等着混日子，晚上不是喝酒就是看球，对这个家庭付出了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离婚。儿子你放心吧，就算我和你爸离婚了，我还是你妈，你爸还是你爸，我们都会照顾你的。

许鞍：妈，你什么都不懂，其实爸……

阚伊：你爸怎么？

许鞍：没什么……你们能不离婚吗？

阚伊看着许鞍没有说话。

在街道上看见两人的背影慢慢消失。

22.餐厅 日

餐厅在高梯上，许子洋一个人坐在里面。

阚伊和许鞍走上去。

23.餐桌上 日

餐桌上没有什么菜，只放了几杯水。

许子洋：刚才你们跑了，我便直接过来了。

阚伊：你倒是一个电话也不打，我们哪知道在什么地方吃饭？

许子洋：你们还不是过来了。

阚伊：以前我们常来吃，我们便直接过来了。

三人坐在饭馆饭桌前，许鞍看着爸妈。

许子洋说话，询问儿子近来学校情况。

许子洋：最近在学校里面如何？

许鞍：还行。

许子洋再次说话，询问儿子和同事儿子的学习状况。

许子洋：最近学习搞得怎么样了？

许鞍：还好。

许子洋：你喜欢足球？

许鞍转头看了看阚伊，突然心情激动。

许鞍：对！

许子洋：最近世界杯你看了吗？

许鞍：昨晚看了！今晚还有一场我最期待的。

许子洋：葡萄牙VS乌拉圭？

许鞍：你要去看？

许子洋：应该会。

许鞍：你觉得哪队赢？

阚伊：当然是C罗的葡萄牙啊！

许鞍肚子突然发出声音，阚伊打断两人的谈话。

阚伊：别光坐着，点菜啊。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拿着本子和菜单走过来。

阚伊：鱼香肉丝，土豆丝，铁板牛肉，儿子爱吃的。

许子洋：给儿子来份苦瓜，健康。

阚伊：儿子不吃苦瓜，就别点了吧。

许子洋：苦瓜怎么不能吃？点一份。

阚伊：自己点自己吃。

待菜上桌，许子洋拿起筷子夹了片苦瓜到儿子碗里。

许鞍将苦瓜夹到阚伊碗里。

许子洋：你怎么不吃苦瓜呢？

许鞍低着头。

许鞍：它太苦了，不喜欢吃。

许子洋：苦什么？这么有营养的东西，来，吃一片。

阚伊用手碰了碰许子洋，许子洋打住。

许子洋：生活有时就像苦瓜，苦后方才知道什么是甜。小时候我也讨厌吃苦瓜，现在吃起来倒觉得有些不一样的味道。你不知道你爸我当兵那会儿，生活很苦，有时候大锅饭都吃不饱。因为部队管得严，为了吃饱，晚上偷偷溜去炊事间煮点泡面吃。

许鞍：所以现在呢？

许子洋：现在的生活还挺好。你看我跟你妈，不也一样吃了多少苦才走到现在。你以后要对你妈好一点，她为你付出了太多。其他的，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许鞍夹起一片苦瓜直接吃下去，许鞍表情十分难受。

许鞍吃完。

许鞍：爸……妈……我今晚想看球赛，葡萄牙跟乌拉圭。

许子洋：这可不行，明天早上你还要上课。

许鞍：这……

阚伊：妈妈准你在家看一会儿。

许子洋：你别惯着他了。

阚伊：我自己孩子，我就惯着他。

许子洋：好了，也快两点半了，吃快点准备上课去吧。

许鞍：爸、妈，你们不是说生活是先苦才有甜吗？我希望我们一家也能如此。

阚伊看了看许鞍。

阚伊：傻孩子……

24.学校门口 日

许子洋和阚伊将许鞍送回学校，两人站在学校门口。

阚伊：他知道了。

许子洋：你跟他说的？

阚伊：他看到了离婚协议书了。今天中午我们一起走的时候，他单独告诉我的。

许子洋：那你真的想好了吗？

阚伊：我也不知道我是否想好了没，但我的想法是——与其这样乏味地生活，倒不如散得洒脱点。

许子洋想了想：改天带你去买个包？买个口红？

阚伊：你当女人是什么？当我是什么？

许子洋：这……

远处传来锣鼓的声音，一群闹婚的人群向许子洋与阚伊走来。

新娘子穿着红裙子与红鞋子，新郎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走近许子洋与阚伊。

两人被闹婚队伍挤在中间。

许子洋：当时我们也是这样穿的，这样闹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

还没等许子洋把话说完，一群青年穿着球衣和球鞋跑过来。

许子洋：你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吗？

阚伊：看着是似曾相识，但都过去了。

许子洋：这些年我们说的话越来越少了。

阚伊：不是我不说，是你不给我机会说。每天朝九晚五，我能跟你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你一周七天，有五天都是喝得满身酒气回家，你让孩子怎么看你？

许子洋：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阚伊：对，你又要把导致这些问题的种种全部归结于工作。你从来没有想过，其实我们现在这样几乎都是你的原因。你当初结婚时对我说过，婚后专心带孩子，于是我把自己的工作也放弃了。平时街坊邻居看见我，总会问孩子他爸去哪儿了？我能怎么说？我说孩子他爸跟一群烂兄烂弟鬼混去了？

阚伊发觉自己语气过重，平心静气下来：你还记得当时你在贵州当兵，我们是怎么保持沟通的吧？

许子洋：当然记得，写信。

阚伊：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结缘的？

许子洋：某一年世界杯期间，通过一个阿姨认识的。

阚伊：我前段时间还碰见了那个阿姨。

许子洋：你们说了些啥？

阚伊：简单寒暄了几句，还聊了聊你。

许子洋：都聊了我些什么？

阚伊：就聊你这些年的改变吧……总感觉你在逃避什么……

阚伊、许子洋都不说话了。闹婚团队跟足球青年们慢慢消失在人海中。

许子洋和阚伊回到车上。

25.车内 日

车内沉寂，音响广播放着《苦瓜》。

绿灯转红灯。突然刹车，阚伊坐稳并未前倾。

车辆都停着,车窗外道路上走着一对老年人。老人坐在轮椅上，老伴推着轮椅。

车子继续行驶。许子洋手机铃声响起，他不接。

阚伊看着许子洋：接电话吧，要是你错过了重要的工作，我可担不起。

许子洋：是小刘。

许子洋接通手机电话：小刘，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刘丰：许哥，我家昨天遭小偷了，你能过来帮我看看吗？

许子洋：好的，我马上过来。

许子洋对阚伊说：小刘家里出了事，我要先过去。你要不先去民政局？

阚伊：就是那个在外企工作的小刘？他家发生什么事了？

许子洋：嗯，他家遭小偷了……

阚伊：那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26.小刘家门口 日

许子洋和阚伊到达刘丰家，他们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着。

许子洋：等会儿进去别让小刘看出来。

阚伊：看出来什么？

许子洋：看出来我们要……

阚伊打断了许子洋的话：你还是这么要面子。

许子洋按响门铃，刘丰前来开门：哥，你可算来了！

刘丰看见许子洋身后的阚伊：原来嫂子也来了。

刘丰把许子洋和阚伊请进屋内。

27.刘丰家内 日

刘丰家内十分混乱，客厅箱子的抽屉全被抽了出来，卧室衣柜里的衣服全部被掏出来散落在床上和地上。

刘丰：哥、嫂子，让你们看到我家中这个样子抱歉了。

许子洋：没事儿，你先清点一下家中有什么东西丢了没？我们家以前也被小偷“串门”多次……但因为我都不怎么在家，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你嫂子处理的。

阚伊：小刘，只要家里没放什么贵重物品就好。

许子洋去收拾刘丰家中的东西。

刘丰：哥，就是丢了点现金，还有就是跟我媳妇儿结婚时的金项链没了。

许子洋：对了，你媳妇儿呢？

刘丰迟疑一会儿，把许子洋拉到一旁小声说：哥，其实不是什么小偷串门了，是我跟媳妇吵架，她回娘家里去了。因为这次吵得蛮凶的，所以我实在没法子了。

许子洋：这个……你送她包这些办法不管用了？

刘丰：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哥，你看你跟嫂子都结婚十多年了还这么恩爱，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许子洋想了想：我觉得你该主动去找你媳妇儿沟通一下，知道双方错在哪里才行。

刘丰：我知道该这样，但她现在听不进去啊！

许子洋：你就主动去她妈家找她说。

许子洋、刘丰开始整理家务，阚伊准备起身帮忙。

刘丰：嫂子，你就坐在那儿吧，这儿交给我们男人就行了。

屋内收拾干净，三个人坐在沙发上。

刘丰：谢谢许哥和嫂子了，晚上一起去看球赛吧。

许子洋：算了，我们现在还有事情要忙，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阚伊：对，小刘，你不用管我们了。

刘丰急了起来：这球赛你们必须得来，给个面子，我坐庄！

阚伊：这……

许子洋：好的，我们有时间一定来！

三人起身，刘丰送许子洋和阚伊出门。

28.车内 日

《天长地久》的音乐响着。许子洋帮阚伊将安全带系上，开车离开。

阚伊看着许子洋，迟疑地：要不……要不明天再说吧。

许子洋并未说话，专心开车。

阚伊见许子洋并未说话，继续说：真的，要不改天再谈这个事情吧。许鞍现在情绪不好，我怕到时候他真的出什么意外。

许子洋依旧没有说话。

阚伊：你到底在听我说话没？

29.民政局 日

许子洋、阚伊刚到门口，便传来民政局停止服务的广播声。

许子洋：真不凑巧。

阚伊：你故意的吧？踩着时间点来。

30.街道 日

阚伊与许子洋两人走在路上，刘丰打来电话：许哥，忙完了吗？今晚葡萄牙跟乌拉圭的比赛！老地方。

许子洋：好的。

阚伊：葡萄牙？

许子洋：对的。还记得年轻时候第一次看球赛吗？你说你喜欢C罗，但我喜欢梅西。

阚伊：时间过得真快，我都好久没看过球赛了。但只要C罗和梅西还在那儿，总觉得没啥变化。

31.车内 夜

车辆行驶在夜色里，霓虹灯斑斓地映在车窗上。音响里放着《苦瓜》。

许子洋开着车，夜色照在他和阚伊的脸上。

阚伊：说实话，还挺怀念年轻时的日子呢。

许子洋：但我更喜欢现在。

阚伊：为什么？

许子洋：这首歌就告诉我们答案了。

32.酒馆外 夜

灯光烘托着气氛，投影屏上放着世界杯的画面。

车辆停好，许子洋和阚伊从车上下来，走向酒馆。

在门口，许子洋停下脚步，整理着自己的发型和领子，要和阚伊挽着手进去：老样子，别让其他熟人看出来。

阚伊：装模作样！

33.酒馆内 夜

许子洋与阚伊走进酒馆内。

酒保：这不是许哥嘛！今晚又来了？

许子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子。对了，刘丰他们呢？

酒保：丰哥还没来的呢。

许子洋：我先找个位置坐下，你等会儿给我来一件啤酒。

话未说完，酒保转身。

许子洋：再给你嫂子来杯“蓝色妖姬”。

酒保：好嘞。

许子洋与阚伊坐下，正前方投影仪上的比赛已经开始。

酒保将一件啤酒拿来，把“蓝色妖姬”递给阚伊。

许子洋：你给刘丰打个电话吧，比赛都已经开始了。

阚伊拨打电话，电话提示正在通话中。

34.酒馆外 夜

刘丰从出租车下来，边接着电话边进入酒馆。

35.酒馆内 夜

刘丰进入酒馆，来到许子洋身旁：许哥，我来了！我给你打电话了，你都不看一下手机。

许子洋：比赛开始了，忙着看比赛。

许子洋安排刘丰坐下。

刘丰的手机铃突然响起，他接通电话：宝贝，等会儿我就回来了，你早点休息哈。

阚伊：小刘，你对弟妹真好。

刘丰：还是多亏了许哥。

阚伊：什么？

刘丰：嫂子，许哥对你挺好的……

阚伊：你许哥哪比得上你事业有成，你许哥到现在还是老样子。

刘丰：嫂子，你不知道最近许哥……

刘丰话未说完便被许子洋打断。此时比赛，乌拉圭队抢先进了一球。

阚伊：你许哥怎么了？

刘丰：许哥不让我说，这……

阚伊：你就安心说吧。

许子洋再次假装咳嗽，打断了刘洋与阚伊的对话：实在不想看球赛就回去吧。我们明天再去一次便是。

阚伊：你就是做了亏心事，见不得人！

许子洋彻底被激怒：阚伊，你有毛病吧？

许子洋离开位置：我去吧台点些吃的。

阚伊要刘丰告诉她有关许子洋的事情。

刘丰：嫂子，实话跟你说吧，许哥这些年也不容易。现在事业上没有多大起色，许哥也很着急，再加上许哥前几天在单位跟领导发生了冲突，于是他就找我，或者找几个好哥们儿出来喝点小酒。最近不是世界杯开始了嘛，于是我们兄弟几个都尽量陪着他。嫂子，你也知道，许哥这人平时也没啥爱好，就好看个足球。

阚伊：就算这样，他也不能对家庭不管不问！

刘丰：嫂子，许哥每次都会主动问我如何与媳妇儿、儿子沟通的问题。

阚伊：我就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刘丰：你也知道嘛，男人一般把话都憋在心里。

阚伊将头埋下。刘丰电话突然响起，他起身离开。

许子洋从吧台回来，见阚伊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不说话。

许子洋坐下：小刘呢？

阚伊：他出去打电话了。

许子洋：好，我们继续看球吧。

阚伊：许子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许子洋疑惑地：你说什么呢？我跟你说什么？

阚伊：我都听小刘说了。

许子洋听懂了阚伊的话：老爷们儿的事，自己知道就行了。

许子洋从文件夹里拿出曾经的信件，递给阚伊：你为什么把这些都丢了呢？本来保存好好的。

阚伊接过信件：回去就把它烧了。

许子洋：别！这都是回忆，等老了还可以看呢。年轻时候我们一起看过的一场场球赛，现在想起来都十分怀念。生活很难，你为了家庭放弃了爱好和工作，而我却在独守。我为了打拼忽略了家庭，也忽略了你。最近的确很累，家庭、事业各方面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向我挤来……

36.家 夜

家里漆黑一片，只有电视机亮着。许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37.酒馆外 夜

伴随着比赛的鸣笛声，葡萄牙队1∶2输掉比赛。

许子洋：梅西的阿根廷队被淘汰了，C罗的葡萄牙队也被淘汰了，感觉约定好了……

阚伊：走吧，我们也回家。

38.家 夜

比赛结束，电视机里放起了广告，许鞍从沙发上起来。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失望地关灯睡觉。

电视机还在不断重复播放着世界杯的画面，有出线球队的欢乐，也有被淘汰球队的失落。

39.楼下 夜

整栋楼只有老张家亮着灯。

阚伊和许子洋站在楼下往上看了看，缓步走进楼道。

40.楼道 夜

楼道光线较暗，墙顶上的钨丝灯间断地闪烁。脚步声越来越明显。

许子洋：也不知道儿子睡了没？

阚伊：可能也像我们一样，才看完比赛吧。

两人来到家门前，门上贴的对联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许子洋：开门吧。

阚伊：门反锁了，我打不开。

许子洋敲打门。

41.家 夜

许鞍放下手中的本子，上面写着：2018年7月1日，天气晴，今天终于说出口，希望今晚是帮老爸和老妈开门的一天……

许鞍慢慢靠近大门，手伸向了把手。他透过猫眼看向外面的许子洋和阚伊……画面渐暗，歌曲《苦瓜》响起。出字幕。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