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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变迁

2020-11-11董保存

北京纪事 2020年11期
关键词:批发市场商户动物园

董保存

马路市场西装裤

如今五六十岁的人,应该还依稀记得——

1981年大年初一,两位国务院副总理——姚依林、陈慕华来到了离中南海红墙仅有1.28公里的北京市第一家个体餐馆——悦宾饭馆。

47岁的女老板刘桂仙接待了他们。这位 5个孩子的母亲,用500元积蓄,银行贷款500元,丈夫向人借了100元,共计1100元成本,开起了30多平方米的小餐馆。

副总理来了,边看小餐馆边询问饭馆经营情况,鼓励刘桂仙好好干。姚依林看了菜单,建议刘桂仙别光顾着做热菜,还要弄些可以下酒的凉菜,这样既可以满足顾客的不同需求,又可以多赚钱。一个多小时后,两位国家领导人才离开。

副总理来访,意味着什么?

当时西方媒体都认为,这是中国在首都北京开始了私人工商业的实践。

海外媒体注意到了刘桂仙的悦宾饭馆,他们可能还没有注意到,就在离红墙四五公里的西直门外,一个市场正在悄悄地兴起。

西直门外,有个国营的西郊商场。商场旁边,好几路公交车站——15路、19路、7路、103路都在这里停靠。和西外大街相隔,东北方向是1906年建成的西直门火车站,1980年建成通车的西直门立交桥,1984年建成的北京地铁2号线站点。沿着西外大街往西,路北是北京动物园,路南是北京天文馆。天文馆的路边,有三字头的郊区车360、334、347路的停靠站。這一带,每天人来人往,很有“人气”。

有人气,就会有商圈。

人的第一需求是吃,最早出现在动物园周边的摊位,很多都是炸油条卖豆腐脑的。你卖包子,我就卖锅贴,你卖老玉米,我就烤红薯,到了夏天,各种各样瓜果摊聚集,好不热闹。

自然形成的动物园马路商圈,自然有了各种各样的商业行为。这些行为,在那个年代,有“投机倒把”之谓。

这个词,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热词”,是一个司法概念中的词语,严重贬义。计划经济年代,凡是超出计划经济范畴的商业行为,都被称为“投机倒把”。许多红头文件,都出现过“坚决打击投机倒把、长途贩卖的行为”这样的文字。

改革开放之初, 政策虽有松动,但它依然是人们头上的“紧箍咒”。如果用计划经济的眼光来看,自由的商品流通,就是“投机倒把”。上世纪80年代初,俏皮的北京人,给从事此类商业活动的人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倒爷”。在动物园、东华门夜市、隆福寺可以看到很多很多“倒爷”。

他们倒买倒卖日用品、小商品,也卖当时时髦的东西,比如电子表、太阳镜、牛仔裤……脑筋活泛的人利用出差等机会,到改革开放的前沿广东、到香港,买些廉价电子手表,甚至肥皂,带回来之后,并非自用,而是拿到西直门外,摆个小摊儿。东西出奇地好卖。

还有一些海外回来的,买些免税商品——电视机、吸尘器、电动剃须刀等家电,也拿到这里来出售。于是,这块市场商品越来越丰富。

动物园的“倒爷”,鱼龙混杂。他们利用商品价格差“倒买倒卖”。有的是合法捕捉市场商机,满足消费者需求,客观上起到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作用;也有些人,开始做不法勾当,比如倒卖外汇——那时叫“切汇”。

动物园市场发展初期,这种“黄牛生意”不少。有些人从各种各样非正常渠道购得外汇券(后来是外汇)之后,到这里来倒卖。这当然是非法的,时常被执勤公安抓住,送进派出所……

有一天,公交车站来了两个操着浙江口音的年轻人。他们从随身携带的大包里,掏出花花绿绿的眼镜,在路边摆起了地摊儿。他们吸引了很多年轻人,这里眼镜价格便宜,三块钱五块钱都可以买到。后来,动物园人才知道,这两个卖眼镜的一个姓郑,一个姓黄,名字说不上来。这是关于西直门动物园批发市场发端的第一个传说。

地处要道,路人络绎不绝。卖小百货的也越来越多。浙江人蹬小三轮车来了,车上搭块板子,摊开五颜六色的西裤、牛仔裤、喇叭裤……有的则在地上铺块布,或站凳子上,举着西裤:“十块钱一条!”

很多路过的上班族,等车时会跑来看一眼。在这些时髦的年轻人眼里,这里的裤子,无论款式,还是价格,都比国营商场里的更有吸引力。

于是,每天,摊贩天刚亮就赶到这里,等太阳升起来,生意已经很红火。问裤子从哪里来?回答很简单:“自己做的。自产自销,没毛病!”

这也许是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最早来的一批人。

他们的出现,使市场发生了质的变化,卖服装的越聚越多,品种越来越全,来买衣服的人也越来越多……

“经商潮”汹涌而来,住西直门附近的北京市民并不适应。

采访过程中,不管是商户还是管理者,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铁皮棚子时期,是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最热闹的时段,是发展最快的时段,也是绝大部分商户完成原始积累的时段。

说起地摊进棚,曾经在那里打拼的人都充满了感情。有了它,不用担心饭碗里吹进沙子,也不会因为下雨下雪影响生意……

当然,他们也会说,那个棚子啊,夏天热得受不了,冬天冻得受不了,天天累得快倒了,票子挣得装不了……

那几年,最流行的词语就是“招商引资”。有了梧桐树,还愁凤凰不来吗?有人说,动物园的棚子就是招引凤凰(商家)的梧桐树。

有这样一个笑话: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的一个“导购”,干了一个星期,给老家亲戚朋友BP机发短信——

“这里钱多人傻快来!”

于是,东三省有人来了,河北人来了,有晋商传统的山西人来了,安徽服装商人也来了……有一个人来跑单帮的,也有一家人来这里闯天下的。

市场有时很神奇,譬如,“扎堆卖货”就很有意思。

街面儿上,有人开了一家红焖羊肉店,生意很好。想来,再开一家,会抢第一家的生意。可事实恰恰相反,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都开店,大家生意都很好做。“吃饭一条街”就是这样形成的。“扎堆卖货”,越卖越多。

经过一段时间运营,这里的服装,花色品种、数量质量都已相当可观,都已形成相当规模,服装集散地和批发市场已经基本形成。

那么,服装从哪里来?又批发到哪里去了呢?

最初售卖的服装,大部分是商户自己加工的,自家做不过来,就雇几个人,裁缝加工一体化。晚上做好,第二天拿到动物园来批发零售。小作坊式的服装加工,显然无法满足巨大需求。于是这里的商户,就开始从广州东莞江门、江浙一带的服装厂家或者是销售商订货,发运到北京动物园批发销售,用他们的话说叫从南方“打货”。个别商户已开始投资建厂……

各地生产的服装,通过“动批”这个“中转站”,流转到北京市不同层次的商场或者是市场进行销售——东四的隆福寺、前门的大栅栏、西边的五道口、南边的大红门等等市场的商户,纷纷从动批拿货,回到自己店面销售。后来,王府井东安市场、西单商场的一些店里,也出现了“动批”的服装。

说起这些来,西城工商局的官员们可以讲出很多故事:

那时,所有商户都非常辛苦,无论春夏秋冬,每天早晨5点多钟,这里就热闹起来了,批发活动一直忙到上午9点多,批发结束,铁皮棚子就变成了零售市场、服装摊儿。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正是他们,使动批越来越繁荣。

几年工夫,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的销售网络迅速形成。

同时,市场也派生出新行当。

——“档主”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从“地主”手里租经营地点,又从管理部门租来棚子,但并不经营,而是把棚子租给商户。棚子摊位价格,根据位置、市场热度,从百元到千元不等。后來发展到每个摊位月租金达到3000元……

——物流和仓储。批量的服装既要有人运送,还要有地方存放。服装存量少时,放在棚子里;数量大了,几平方的棚子显然无法满足需求,他们就找附近的地下室和人防工程……

当时,市场蓬勃发展,也泥沙俱下。譬如,“哈密瓜事件”。

外地游客在动批市场的摊位前,想买一块哈密瓜解解渴,看到摊位纸板上写着8元,就说买半个,摊贩大刀切了一半,放在秤上一称,说正好一斤,80元!游客说,不是写着8块钱吗?摊贩用明晃晃的水果刀敲打那个夹纸板,说,看仔细了!游客这才看到纸板上写着8元50克。游客说不要了。摊主不干,刀子在外地人面前晃。买者只好忍气吞声,拿走了那半块哈密瓜……

这样的行为,一经披露,引起北京市领导震怒,责令有关部门立即行动。

实事求是地说,这样的欺诈行为,监管起来还相对容易。但对千奇百怪的不正当竞争行为,管理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有商户从广州发来一款夹克衫,在“动批”批出去,价格翻7倍,挣了大钱。同一楼层另一商户,悄悄找到供货商,出比他高1倍的价钱,把这款夹克衫买断。这等于断了另一家财路,于是闹到市场管理部门,管理部门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解决所谓“竞争”问题,让他们通过法律程序解决。他们耽搁不起时间,很难取证,不得不寻求别的手段来解决问题。找专门能把事情摆平的人“说一说”,这就出现了专门干这种“说一说”的“人物”……

退路进棚后期,动物园商圈临街的门面房,开始各种各样改造。有拆掉旧的盖新的,有把旧房子改造装修变成批发市场。还有一边营业一边改造,一边卖东西一边盖楼房。还有拆了盖盖了拆,越拆越大,越盖越高。“老天乐”“天马”“展览路”、京龙等批发市场,都是这个时期发展起来的。

“登堂入室”三级跳

20世纪末的那几年,一些西方专家在唱衰中国经济的时候,北京城市建设和发展走上了快车道,向着现代化大都市迈进。老城西北角的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也是一片兴盛景象。

从90年代中期开始,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就开始了大规模拆建改建。当时的说法叫改造,街面上可以成为经营场所的房子,改造成了市场。

由于历史的、地理的等等原因,它和那些平地而起的燕莎商城、东方天地、蓝岛大厦不同,这里主业是批发,是服装批发,而不是零售。——可以说,“动批”万变不离其宗,它的主业依然是“批”。

1998年11月18日,西直门外大街的东鼎服装市场开业,这是动物园地区服装商户“登堂入室”时期开办的第一批市场之一。

脱胎于东鼎大厦的东鼎服装商品批发市场,营业面积8000平方米,经营的商品以中高档次为主。

就在东鼎市场开业的时候,比邻北京矿冶研究院的实验楼也在进行着紧张施工。这里本是办公楼,是用来进行选矿实验的。在西直门旁边进行这样的实验,环境上不允许,而附近楼房大都改成服装批发市场。北京矿冶研究总院决定把这个实验楼租给众合公司,由他们出资改造成服装批发市场。

实验楼里面要开天车,因此楼层的高度是其他楼层的两倍。改造过程中,一层和二层中间加了一层,改造后,这座楼由三层变成了四层。

1999年11月7日,众合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开业,批发零售服装服饰——有价格高的大名牌,也有便宜实惠的不知名品牌,二楼叫“韩国城”。

2001年,北京市对西直门外大街进行改造,因而存在了好几年的展览路市场被拆除,在原址上开始建设新的商城。

2002年,建设西直门外动物园交通枢纽,天马市场被整体拆除。新建的交通枢纽工程楼上的巨大空间就是后来的四达大厦。

天有不测风云。如果不是2003年春天的非典型性肺炎,它的发展可能会更快、更急。

北京人称非典是“白色恐怖”,这让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的商户开始了“大逃亡”。大批商户收拾行装,匆忙逃离这个让他们赚了第一桶金的市场……

人撤离,摊位怎么办?大多数商户“保命舍财”,一次空前的甩摊儿潮出现了。一摊难求的市场,到处张贴出“收摊儿!给钱就卖!”的标语。

市场,往往是“撑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有些商户匆忙逃走,另外一些却视之为商机。他们认为,非典不会持续多久,不消半年,这里会“涛声依旧”。于是,反其道而行之,大量收购“给钱就卖”的摊位。一个商户一口气收购了200多个摊位。一年之后,这些摊位都被他租了出去。这当然是后话了。

非典过后,动批复苏。建楼的建楼,开店的开店。不到一年时间,这里又是车水马龙。

2004年,许多手握重金的大老板,开始关注这个市场。温州财团投资8.9亿元人民币,购买北京市公交枢纽中心2-5层的商业产权,成立了北京金开利德国际服装批发市场,占据了北京动物园商圈最有利的核心位置,面积4万多平米,2500多个商铺,荟萃众多国内外知名服装品牌,集休闲、娱乐、餐饮、购物、旅游等功能于一体。

2005年8月,北京世纪天乐国际服装市场开业。两座主体建筑11020平方米,有84180平方米的停车位。A座主要经营外贸服装,B座一至二层是女装,三层经营外贸男装、牛仔、时尚裤区,四五六层是精品服装展示间,六层以上是精品服装写字间,地下一层经营外贸服装和鞋帽……

2007年,西直门外大街北侧,出现了动批的另一个市场——天皓成服装批发市场。这里本来是儿童乐园,之前经营情况显然不如批发市场。

2008年,世纪天乐商场开业。他们试图打造中国动批商业圈的领军品牌。先后派出管理、设计团队赴韩国东大门考察学习,建立从设计到产品再到体验的一站式购物经营模式。世纪天乐声称,要做生产时尚的机器,重磅打造国际风尚大型秀场、服装设计师创意设计长廊、明星潮店一条街,融合互联网、3D、自媒体等高科技元素的电子购物体验馆,创造炫酷时尚的潮流服装交易与购物体验。

开业较晚的北京天和白马服装商城,号称是这个商圈规模最大、硬件设施最完善、管理最规范的中高檔现代化服装商城。它集品牌代理、连锁加盟、电子商务、零售展示等多种交易方式,既是中高档服装的批发零售中心,也是服装品牌的设计研发、作品展示中心。

说到外贸服装,就不能不说到,北京展览馆前广场的地下商场 “北京聚龙外贸服装商城”,营业面积1万多平方米,摊位近1000个。

到2013年,这一区域形成了12家大型服装批发市场多足鼎立的局面,当时的统计数据是:“动批”已拥有大市场12家,独立楼宇9栋,建筑面积35万平方米,共有摊位约1.3万个,从业人员超过4万人,日均客流量超过10万人。重要的节假日,特别是赶上小长假,人流可达到30万人以上。

无论从经营规模,产品范围,还是社会影响,“动批”迎来了属于它的“黄金时代”。“动批”也成为这个市场群的代名词。

那个时候,只要你从西直门走过,路南的一大片招牌,广告牌、 灯箱、投影、LED大屏幕……让人眼花缭乱。由于引领服装时尚,它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服装批发商,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北京“动批族”。这个族群里,有为淘一件可心可意又价格便宜的小衫不惜跑两三趟的市民;也有用放寒假的机会,拎几包衣服回老家去卖掉,挣来回路费的漂亮女;还有粉丝成群的明星大腕。一天,人们在这里认出了戴大墨镜的范冰冰……

其间,动物园很多商户也完成了“三级跳”:从最初个体做服装销售,到沿海发达地区进货“打货”,再到贴牌儿,做服装品牌的代理,后到投资办厂,独立设计,创立自己的品牌。

“三级跳”,每一级都有人崛起,也有人倒下。说得好听一点,是优胜劣汰;说得难听一些,就是在商业竞争的激流漩涡中,有人游出来了,有人淹死了……

不少商户,打着外贸商品的名义进行批发。说他卖的那些商品,都是外贸尾货。究竟是尾货还是“伪货”?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价值只有几十元的一双鞋,贴上名牌,就可以几百元甚至上千元卖出去,卖着卖着,卖到法院去了,犯恶意侵犯知识产权罪,关大墙里面去了。

当然也有人做服装品牌代理、独家代理,越做越大,每天向全世界各地发货,居然能达到六位数的量级。这样的人物,在动批不鲜见。

是也?非也?话“动批”

北京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成形以后,关于它的是是非非就没有停止过。

在采访中,笔者听到各种各样的说法。

一位经济学教授说,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的发展史,就是一部典型的改革开放史。在党的方针政策的指引下,动批从一个草根市场,成为了一个比较现代化的服装批发中心。社会底层的一群人,从马路市场起步,一路打拼,奔小康,也为改革开放作出了应有贡献。

一位统计局官员却认为,要说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为北京市经济发展作出了多大贡献,值得商榷。反正统计数字是很难看的。以2013年为例,动批市场税收大数是6000万元,政府人力物力资源的投入超过1亿元。

一位城市设计专家则从他的角度提出了质疑。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整个一个怪胎。这么小小的一块地方聚集了十几个市场,从城市规划的角度,从交通、消防等角度来看,这都是不允许的。

另一位研究民营经济的专家却说,动批是一个藏富于民的典型。不要光看统计数据,要看动批的商户在这里挣了多少钱。改革开放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他们当中50%以上都是先富起来的典型。动批在责难声中长大。

一位参加动批疏解工作的干部说,在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的时候,我们的确不应该忘记,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和改革开放紧密相关,对北京经济发展所作的贡献应该肯定。当然,它也给首都带来了很多的问题。交通、安全等隐患非常严重,只是没有爆发而已。

采访这里的市民,有的说“爱也动批,恨也动批。动了动批,大势所趋”。

也有人说,“动批在的时候,嫌它乱,嫌它吵;动批不在了,还真觉得缺了点什么呢。”

如果把动批放在全国服装批发市场的格局上来考量,会发现,它在这个行当里地位很高。业内认为——北京的动批,相较杭州的四季青、广州的十三行,体量不是最大的,但名声和影响却是最大的。在中国,北京是一张“金名片”,北京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借了北京的光。据说,外地市场上,顾客问你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北京动批的,会好卖一些。

动批经常引领时尚。一个新的款式出現,其他批发市场大概要半个月后才能跟上来。北京流行什么,一度先看动批流行什么。半个月批发时间,足以让动批商户们赚得盆满钵满。这是动批在中国服装批发领域的江湖地位。

如果把动批的发展,放在中国加工生产的服装走向世界的格局中来看,会发现,这个发展也是同步的。改革开放的大门打开后,海外很多品牌纷纷在中国建厂,珠三角、长三角,都有了他们的生产基地。几年工夫,中国制造遍布世界各地。不少出国的人,千里迢迢买回made in China的服装鞋帽。

这些,都可说明中国人做的服装,10年之内遍布了全世界,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的发展脚步,和中国服装走向世界的脚步是合拍的。有好几个世界级的品牌,在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都有它的代理商,有的商户甚至成为了大品牌的股东。

2008年奥运会之后,一次次国际性会议、论坛、展览、赛事等相继在北京举行。无论是参会外宾,还是一般游客,无论是发达国家的背包客,还是第三世界国家的官员,都会在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逛一逛,买些东西回去。这样,动物园的服装流向了亚非拉不同地区……更不用说90年代那一批“倒爷”早就从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将羽绒衣等卖到了俄罗斯,卖到了吉尔吉斯斯坦等国家。动批在国际上的名声也越来越大。

上网搜索,点击“动批”两个字,可以得到成千上万条资讯。不仅有动批购物攻略,而且有动批的语言体系(也有人称之为“动批黑话”)——

卖得好不好,叫走得好不好。

进货不叫进货,叫拿货。

某款服装从S—XL号各拿一件叫一手。

款式比较杂,量不是很大的叫散货。

一次只拿几件的客户称散客。

一个款型走的量很大很多称之为爆版。

把几十元的衣服炒到几百元叫炒货。

等等,不一而足。

……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到2017年岁末,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政府宣布,北京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顺利完成疏解。同时宣布,原动批市场将以“北京金融科技与专业服务创新示范区”展现在世人面前。

站在正在进行外立面装修的大楼前,遐想昔日的繁荣与杂乱,不免心生感慨——

好也是它,坏也是它。爱也是它,恨也是它。不管怎么看,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评价,反正在这里存在过三十多个年头。

“动批”,已然完成历史使命,踱入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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