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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对非洲合作理念的发展
——基于中非合作论坛文本分析

2020-11-07

黄冈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中非宣言非洲

侯 立

(湖北第二师范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2019年9月国务院发布《新时代的中国与世界》白皮书[1],文件开篇即发出三个疑问:中国从哪里来、想哪里去?中国推动建设什么样的世界?发展起来的中国如何与世界相处?可以说,“新时代的中国与世界”成为国内外政界与学界关注的一大热点议题,也取得初步研究成果。主要分为三类:其一,哲学视角,试图从中国哲学思想的角度来分析探究中国与地区国家的双边(多边)关系,认为中国人的“和合”思想与防御性国策促成了中华文明的可持续发展;[2-3]其二,历史视角,主张通过历史脉络的梳理阐释中国对外合作的发展;[4]其三,类别视角,强调中国的整体合作旨在探索发展中国家群体合作的模式[5]。诚然,目前有关中国与世界关系的现行研究在概念阐释、逻辑梳理以及实践分析上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哲学视角和历史视角的相关研究更注重宏观性、整体性,但在全球合作“碎片化”的大背景下,这两类视角的研究相对忽略了中国与不同国家、地区之间的差异性,而类别研究视角将目光投射于南南合作,尽管是对现行研究的有益补充,但更强调的是从实践和历史发展层面,对于合作机制和合作理念的阐述相对较少。本文采用文本研究的方法,这种研究范式的优势在于:首先,话语研究旨在探究规范语言行动的意义结构,通过中国与其他国家地区间的合作文件,分析文本叙事结构、语言风格,可以总结中国对外合作理念的演进趋势;其次,话语体现的意义结构一定意义上意味着以研究对象所表达的世界观:怎么看待自我?自我与世界的关联?变化中的自我如何改变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讲,寻找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实际上就是探寻前文提及的三大问题。

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非洲是发展中国家最集中的大陆。中非合作不仅能够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合作效果,更能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树立典范。本文以中国与非洲合作关系为切入视角,试图通过比较中非合作论坛在2000年、2009年和2018年发表的三份宣言文件,运用文本分析的方式,系统探究2000年以来指导中国对非洲合作理念的发展。通过文本内容中所涵盖的三对关系来研究“新时代的中国与世界”的三个方面:中国与自我的关系、中国与地区(非洲)的关系以及中国与世界的关系,探索中非合作的发展趋势。本文认为,中非合作理念的发展体现了中国作为建设者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成长。

一、中国与自我:自主性合作理念的构建

(一)2000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宣言》:回应型脉络 2000年,中国和非洲创立新的合作机制——中非合作论坛,并发表《北京宣言》(以下简称2000年宣言)[6]。全文正文共计2542字,22个自然段,大致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陈述了中国与非洲对于世界局势的认知,第二部分阐述了非洲国家所面临的困境,第三部分提出中非双方对于解决以上问题的对策,不难看出,2000年宣言具有强烈的回应性脉络。

在对世界局势的认知上,2000年宣言强调世界依然存在攸关和平与发展的不稳定因素,并指出不公正不平等的国际体系、军队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及经济全球化的不平衡性是阻碍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具体原因。就非洲所面临的困难和挑战而言,宣言提出经济和社会发展落后是造成非洲冲突频发的根本原因,并且强调西方国家沉重的债务同样也是阻碍非洲国家发展的“绊脚石”。宣言的最后部分是针对以上问题所做出的回应与宣示,共计10个自然段,前五个自然段宣告了中国和非洲对于世界局势的态度和立场,呼吁国际社会尤其是发达国家应当遵守以下原则:遵守公认的国际关系准则、和平解决国际争端、促进联合国和国际金融机构改革、反对将人权问题政治化以及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共同发展;后三段关注应对非洲传统安全、非传统安全以及债务问题的解决途径,最后两自然段是表明中国和非洲发展合作关系的决心和态度,一是推动中非新型伙伴关系,二是落实此次论坛会议的具体内容。

(二)2009年《中非合作论坛沙姆沙伊赫宣言》:发展型脉络 2009年,中非合作论坛第四届部长级会议通过《中非合作论坛沙姆沙伊赫宣言》(以下简称2009年宣言)[7],全文共计2215个字,32个自然段。文件内容结构上,大致分为五个部分,第一部分回顾和肯定论坛创建以来的历程和成果,第二部分陈述当今世界所面临的问题,第三部分表达对国际社会的呼吁与诉求,第四部分宣扬中国对非洲合作的积极作用,第五部分提出中非双方未来合作的具体途径。

尽管和2000年宣言在字数篇幅上相差不大,2009宣言的文本结构与内容都发生了改变,“发展”成为2009年宣言的主要脉络。在阐述当今世界所面临的问题时,宣言并未过多着墨,言简意赅地表明金融危机、气候变化、重大疾病防控等全球性议题日益凸显。宣言更多的将重心放置于第三部分和第五部分,对国际社会的呼吁和诉求不仅仅只停留于遵守国际关系准则,而是更为具体、更为务实,每一项呼吁都有对应的具体行动。经济上,提出发达国家应当帮助非洲国家实现其可持续发展的目标,兑现在援助、减债、促进和增加投资、市场开放和准入、帮助发展中国家促进经济增长等方面的承诺;政治上,主张多边主义和国际关系民主化原则,通过联合国改革增强非洲国家的代表性;贸易上,推动国际金融体系改革和反对保护主义,推动多哈回合贸易谈判;环境上,强调非洲国家在气候变化中的正当权利。第五部分是中非合作的未来展望,从政治、经济、文化、论坛机制等几个方面加以阐明,政治交往中利用磋商机制、密切高层往来,经济合作中突出重点领域、促进方式多样化,文化交流中拓展交流领域、扩大交流层次,中非合作论坛的建制中突出发展诉求,尤其是双方在治国理政方面的经验交流。

(三)2018年《关于建构更加紧密的中非命运共同体的北京宣言》:治理型脉络 2018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通过《关于建构更加紧密的中非命运共同体的北京宣言》(以下简称2018年宣言)[8]。相较于以往,2018年宣言变化最大,从文长篇幅上来看,全文共计4602个字,36个自然段,远远多于前两个宣言。文本结构和内容上来看,文件全文采用要点阐述,共24个要点,第1点宣告此届峰会的主题。第2-10点针对政治层面,第11-14点关注经济层面,第15点强调文化层面,第16点注重安全层面,第17-18点聚焦国际机制层面,第19点则对应的是气候问题,第20-24点表达了对中非双方主办者的肯定与谢意。

“议题-理念-治理”成为2018年宣言的主要脉络,换言之,如何有效解决问题才是此次宣言的关注重点。政治层面上,提出许多发展中非关系的理念,如中非命运共同体、真实亲诚理念和正确义利观、共商共建共享原则、提升非洲主体作用,并且这些理念都有相对应的具体行动。另外,此次宣言更加关注中非在提高非洲国家治理能力上的合作,提出“同非洲国家发展战略对接,加强治国理政经验交流,”尤其强调了中非反腐败领域上的合作。经济层面上,2018年宣言提出中非合作的五大发展理念,增强非洲可持续发展能力;呼吁国际社会支持全球化继续发展,推动世贸组织争端机制正常运转;继续加强中非双方在贸易、投资、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的合作;加强南北合作,敦促发达国家提供资金、技术和能力建设等更多支持。文化层面上,提出尊重文明多样性,鼓励深化各层面、各领域的交流,扩大中非关系的民意社会基础。安全层面上,秉持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新安全观,中国继续建设性参与非洲热点问题调解,并且加强中非双方在非传统安全领域事务中的合作。国际机制层面上,主张对联合国和国际金融机构进行必要改革,维护中非及发展中国家利益。气候问题上,坚定共同应对气候变化问题的立场,呼吁发达国家落实承诺,致力于同非方共同打击野生植物非法贸易。

通过文本分析比较不难发现,随着中国和非洲国家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提升,中非合作关系的合作主题愈来愈鲜明,合作氛围愈来愈浓厚,合作内容愈来愈详实,合作途径愈来愈多元,合作范围愈来愈全面。从三份宣言的文本结构来看,中非加强自身合作关系建构的重要性越来越凸显,与之相对应的是,面对国际社会,尤其是对西方发达国家的“呼吁与要求”却相应减少,这样的变化趋势实际上反映了中国在与以非洲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合作中自信心与责任感的增强,处理对外事务能力也更加游刃有余。面对纷繁复杂的国际局势与非洲发展问题,中非双方合作更多地关注自身发展,强调依靠中非双方合作关系的加强,而不是单纯依赖外部环境与国际秩序的改善。

二、中国与非洲:主体性合作理念的构建

随着中非合作的不断开展,国内外学界开始关注中国在非洲的外交政策。有中国学者认为中非合作论坛的创立与发展基本由中国主导,非洲国家在双方关系中处于被动位置[9]。海外学者更是指责中国在非洲推行“新殖民主义”[10]和 “重商主义”[11],认为中国加强对非关系完全出于获取石油和资源的目的,更有甚者毫不客气地指出中非关系是不平等的,具有掠夺性。但是,通过对三份宣言内容的文本分析,增强非洲的主体性作为中非合作基础的显著特点在文件中越来越被凸显,非洲主体性的具体内涵越来越充实,这也符合中共十九大报告中所提出的“中国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倡导对外合作共赢理念”。

非洲主体性首先是在叙述形式上得以呈现。诚然,2000年宣言更多是从中国的角度,尤其是对世界局势的认知,当然也涉及对非洲的认知,论述了非洲发展的问题,但总体而言更多的是体现中国立场,非洲的主体性并不突出,例如,“决心进一步巩固和拓展中非在各层次、各领域的合作,在南南合作的框架内建立长期稳定、平等互利的新型伙伴关系。”2009年宣言则加入了非洲对中国的认知,对中国应对全球经济危机、中非合作成效表示高度肯定,例如“非洲国家对中国经济持续平稳较快发展深感鼓舞,积极评价中国为应对本次金融危机所做出的重要努力”。2018年宣言对双方的称呼更为对等,例如“中方”和“非方”,“中方愿根据非方需要,继续建设性参与非洲热点问题斡旋和调解。”“中方赞赏非方在野生动植物保护方面作出的努力,注意到非方面临的挑战,致力于同非方合作打击野生动植物非法贸易,并提供必要支持。”文本最后一部分更是直接表达了对非洲主办国家的谢意,突出了非洲国家参与中非合作的主体性。

从文件内容上看,增强非洲主体性分为两个层面,其一是在中非合作中加强非洲国家能力的建设,其二是在中非合作中注重非洲区域机制的构建。就非洲国家能力建设而言,2000年宣言更多是论及非洲国家的债务偿还问题,而加强中非各领域合作的相关论述篇幅较少,只是简要提及“大力推动中非在经贸、金融、农业、医疗卫生、科技、文化、教育、人力资源开发、交通运输、环境、旅游等领域的合作”。2009年宣言对非洲国家的国家能力建设提出较多的机制倡议,明显关注到促进非洲发展的内生性和制度性,“呼吁发达国家进一步帮助非洲国家实现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重申有必要通过改革并优先增加非洲国家在联合国安理会和其他各机构的代表性来加强联合国作用”,合作领域也更加注重非洲国家的能力建设,“鼓励和促进相互贸易和投资,促进合作方式多样化,加强在减贫、环境保护、人力资源培训与能力建设、信息和通讯技术等重点领域的合作,特别是在基础设施建设、农业与粮食安全等关键领域的合作”。相比较前两份宣言,2018年宣言最为强调非洲国家能力的建设,并且具有很强的实践性,在发展中非合作中注重分享中国发展机遇,承诺同非洲国家加强发展战略对接,支持非洲国家的可持续发展,尤其是加强反腐败领域的合作交流机制;继续深化中非经贸合作关系,推动非洲产业升级,为非洲参与经济全球化提供更多的机制平台,例如推动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机制正常运转;支持非洲国家发展基础设施与工业化;对发达国家的呼吁也不仅限于减免债务等援助形式,而是“提供资金、技术和能力建设等更多支持,确保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得到全面落实”;呼吁各国尊重文明多样性,突出了非洲人民的重要性,通过深化双方在媒体机构、地方政府等层面的合作,突出强调了巩固中非合作关系的民意社会基础。

另外,中非合作论坛的宣言文本中愈来愈凸显非洲区域机制的构建。2000年宣言中提到“欢迎非洲国家加强次地区合作,通过建立非洲联盟进一步巩固非洲团结的努力”。2009年宣言中强调“支持非洲国家在非洲联盟、‘非洲发展新伙伴计划’和区域经济共同体框架下的区域一体化建设”。2018年宣言中多次出现“非盟”一词,并且涉及经济发展、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等各个领域,其中,有关推进非洲区域机制发展部分的单独论述多达180余字,表示“中方欢迎非盟在北京设立驻华代表处,支持非盟改革,提升非盟能力建设和工作效率。”可见,随着中非合作论坛创建实践不断深化,以非洲为主导的区域机制扮演越来越重要的作用,非洲国家在中非合作关系中的主体性地位不断提升。

三、中国与世界:互动性合作理念的构建

自人类历史成为世界历史以来,如何处理与外部世界关系的命题就摆在每个民族国家面前。与欧美传统霸权不同的是,古代中国历史文明可谓是自成一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说法实际上言明了古代中国的朝贡秩序,中华文化成为该秩序存续和规范的核心准则,有学者表示,朝贡秩序实质上意味中国尽管提供安全保障、贸易交流机制等区域公共产品,中国从无干涉他国内政,并且在交往中多是厚往薄来[12],当然朝贡秩序也反映了古代中国对“天下”的相对疏离。

新中国的成立使得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随着改革开放四十余年的发展,中国与世界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在这一过程中,中国对世界的意向历经了从“立足中国”到“胸怀世界”的深刻变迁。从1979年至2000年左右,中国对于国际社会的思维是立足于国内发展,邓小平提出的“韬光养晦、有所作为”的国际战略成为中国在这一时期的外交原则,为中国的现代化建设争取更有力的国际环境,当然也有学者认为中国的“反求诸己”表明中国在国际事务上的姿态稍显被动[13]。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综合国力增强,中国也更加有能力处理国际事务,如今,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以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立足中国”在新形势下已经无法充分满足新时代的中国外交需求,并且一味地在国际事务中“低调行事”也会招致其他国家,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的质疑,他们会认为中国不愿意承担作为一个大国的国际责任,而仅仅只想行“搭便车”之实,指责中国面对诸多国际问题“不作为”。因此,十八大以后,中国的对外合作思维在“立足中国”的同时,加强对外主动性,即指更加积极主动利用现存国际机制,并且在国际场合中提出新倡议、搭建新平台。面对不断变幻的国际规则游戏,中国已经开始从最初的“入门者”到后来的“融入者”乃至今天的“倡导者”。中非合作论坛宣言文件中所体现的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变迁也正置于这一大背景之中。

(一)态度:由被动到主动 2000年宣言对国际社会的论述和认知具有很强烈的批判意识,开篇即言,“在新世纪来临之际,世界依然存在着严重的不稳定因素和巨大的南北贫富差距,和平与发展问题并未完全解决”,强调了限制非洲发展的国际背景,后文论及不公正不平等的国际体系、裁军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及经济全球化的不平衡性,对发达国家和国际机构的呼吁也略显单一与被动,认为“国际社会有责任和义务帮助非洲解决债务问题”,更多地将解决非洲发展问题的目光投射至外部环境的改善。

2009年宣言以较为积极的态度看待世界变化的趋势,认为“全球化让世界相互依存和关联空前加深,多样化在不同层面演进,各国利益相互交织,人类越来越成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对国际秩序公正合理化发展也采用更为积极的表述,例如“我们支持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促进世界更加公平、公正、合理地发展,维护和促进发展中国家的正当权益”。另外,此次宣言也显示了中国在致力于国际旧秩序改革外,在国际社会中构建新的合作机制,如成立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

2018年宣言彰显了中国积极参与国际机制的强烈意愿和笃定决心,在合作理念上提出“中非命运共同体”理念、共商共建共享原则、真实亲诚理念、正确义利观以及共同发展、集约发展、绿色发展、安全发展和开放发展五大合作发展理念,在合作机制中提出将中非合作论坛作为中非“一带一路”主要平台、欢迎非盟在京设立代表处、加强在“77国集团加中国”等机制内的合作、邀请非洲领导人参加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并且对联合国、非盟等多项协议和决定予以支持,合作领域的范畴除了长期保持的经济贸易合作,提出基础设施、治国理政以及反腐败问题等国家能力方面的建设。

由此可见,2000年宣言更多强调寄希望于推动国际社会秩序的公正合理化发展,进而解决非洲国家的发展问题,采用的是利用外部环境的改善解决内部发展问题的途径,尽管非洲发展所面临的种种挑战的确源自于此,可一味强调国际秩序的非公正性稍显被动;2009年宣言就明显对国际秩序的评价较为积极,从正面角度论述促进国际秩序变革给予非洲发展的机遇,这种变革是由以中国和非洲为代表的广大发展中国家参与其中的,并且也相应地提出构建新的合作机制,而不是单纯将希望依托于国际秩序利益既得者发达国家;2018年宣言表明中国发展对非合作关系更为主动、更为自信,全文更多的是彰显“中国要怎么做”,可以说2018年的中国非常自信地提出构建中非各层次、各领域的合作机制,并且对参与现有的国际机制的态度更为积极主动,强调了在非洲问题上的新旧国际机制的对接与融合。

(二)立意:由局部到整体 纵观三份宣言,对中非共同立场的界定、对双方合作的立意更加深远,实现了从局部到整体。在双方合作的立意上,2000年宣言强调了中非合作符合双方各自的“现实和长远利益”,有利于巩固发展中国家群体以及推动国际新秩序的建立; 2009年宣言将“中非合作”的格局放置于更高层次,认为其成为南南合作的典范,并且继续深化中非新型战略伙伴关系;2018年宣言则是提出中非合作的理念——“中非命运共同体”、真实亲诚理念和正确义利观,其合作关系上升为“中非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在发展理念上,2000年宣言具有较强的现实主义色彩,对发展的解决途径趋于政治层面,强调以非洲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在国际体系中处于不平等地位,认为现行国际体系的不公正、不平等限制和阻碍了南方国家的发展,提出借由“南北对话”、建立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等政治途径解决发展问题;2009年宣言对于发展的理解更为科学、全面,全文未出现诸如“南方国家”或“北方国家”此类政治意味较强的表述,对发达国家的诉求不只拘泥于政治层面,提出“发达国家采取有效措施…帮助发展中国家促进经济增长等方面的承诺,实现可持续发展”,“反对各种形式的保护主义,维护开放自由的贸易投资环境”;2018年宣言对合作发展的解读体现了发展的持续性和科学性,提出新形势下加强双方达成共同发展、集约发展、绿色发展、安全发展和开放发展五大合作发展理念,支持非洲发展的内生动力,加强双方政策分享、信息交流和能力建设,推动中非经贸合作转型升级,确保双方实现互利共赢,有力地回击了西方媒体乃至学术界所谓的“重商主义”,中非合作只会朝着更深刻的层次发展,对于国际环境的改善也有相关论述,以贸易和投资促进发展,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方向发展,这实际上希望通过拓宽非洲国家在国际经济舞台上的生长空间,从而使得非洲国家获得可持续发展的国际机遇。

在语言叙事风格上,2000年宣言具有较强的忧患意识,强调了南方国家和北方国家之间的政治经济分野,认为现存不公正、不平等的国际体系不利于南方国家发展,进而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经济全球化非平等性、债务问题等层次阐述当前非洲及其他南方国家遭遇困境的原因。2009年宣言在叙事风格上更为务实,对全球性问题的关注不仅仅只停留于政治、军事层面,而是提出更为实际、全面的观点,例如关注粮食安全、气候变化等现实议题,呼吁增大发展中国家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代表性。2018年宣言具有整体性、宏观性叙事风格,更多地使用中非命运共同体、普遍安全、开放包容等体现宏观性理念的表述。从三份宣言来看,中国对于参与国际事务的能力愈发具有自信心,这一方面来源于中国自身国力的迅速崛起,另一方面是取决于中国处理国际事务的经验累积,将目光转向更为务实、可操作的层面。

(三)途径:由双边到多边 中非合作论坛是中国与非洲国家间创设的第一个正式多边对话机制,发展至今,中非合作论坛已成为中国参与多边外交合作的示范机制,多边外交已深入融入中国对非合作当中。

表1 多边语境表述词频统计

从三份文件的多边语境表述词频统计来看(见表1),中国对非多边合作外交呈现出线性发展特征。2000年宣言未提及“多边”,而“双方”和“非洲联盟”/“非洲发展新伙伴计划”也均只被提及一次,可见在中非合作论坛成立之初,中非多边合作还处于起步阶段。2009年宣言相关表述明显增多。2018年宣言中“双方”和“多边”分别出现了6次和5次,“非洲联盟”/“非洲发展新伙伴计划”出现频率更是多达13次。

除了非盟等非洲内部的区域多边机制多次提及外,2018年宣言也十分强调中非在非洲外部的多边机制中的合作与交往,这当中有的属于以美国为主导的多边机制,例如联合国、世贸组织,有的属于以新兴国家为主导的多边机制,例如“77国集团加中国”、金砖五国合作机制等。与此相对应, 2000年宣言更多体现的是对现有国际多边机制的不信任感和危机感。由此可见,随着综合国力的增强,中国对于参与现有国际多边治理体系更为积极主动,并且有能力开创新的多边治理体系。

2019年9月26日,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在纽约联合国总部主持中国和安理会非洲成员国外长会时说道,“当今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其中最重要的变化,就是中国和非洲等一大批发展中国家进入发展进步的快车道”,“从我们坐在安理会席位的第一天起,非洲兄弟就是我们最重要、最信赖的合作伙伴。反映非洲诉求,照顾非洲关切,维护非洲利益,是中国参与安理会工作的主要出发点和落脚点之一。”[14]同年11月23日,王毅在日本名古屋出席二十国集团外长会表示,中非合作属于南南合作,是朋友和兄弟间的相互帮助[15]。由此可见,在新的历史阶段中国加强与非洲的合作交往,不但未失去光彩,反而增添许多亮点。

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将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旗帜,恪守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的外交政策宗旨,坚定不移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基础上发展同各国的友好合作,推动建设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中国将继续发挥负责任大国作用,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和建设,不断贡献中国智慧和力量”[16]。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并不是现有国际体系的“挑战者”,而是推动国际关系民主化的“改革者”,这也正好印证了中非合作中所凸显的自主性、主体性和互动性发展趋势。总之,上述三个特征宣告了旨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目标的中国之于伙伴、之于世界皆为可靠的建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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