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刊英语拼缀新词语义生成机制新探

官俊君 丁越扬

一、研究背景

拼缀词是构词法的一种产物，大多情况下由两个词合成，合成过程中取舍两个词中某些部分后组成一个新词，并赋予其新的词义。这种构词法源于文字游戏——在特定语境中对已有单词进行裁剪或拼接，取得使用者所期待的语言效果。20世纪英语中的新词中的5%—10%由这种构词法产生[1]。网站www.wordspy.com收集的2013到2017年新词中，拼缀词706个，占这几年所有新词的23%，排名第二。目前，英语拼缀新词多见于科技领域以及以杂志和报纸为代表的大众传媒中。随着认知语言学的飞速发展，英语新词的语义构建一直是语言学家的关注，如王寅[2]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讨论了词义的变化方式，但拼缀新词的相关研究仍不足。本文将运用概念整合理论探讨拼缀新词的语义合成机制，希望能为相关研究提供借鉴。

二、国内学者对拼缀新词语义生成机制的研究

王洪刚[3]认为，国内对英语新词的研究更多的是关注新词的介绍、收集、分类、描述以及构成，而鲜有人关注新词背后的机制，如汪榕培[4-6]、孟京颐[7]、朱雪芹[8]等着重讨论英语新词的来源、分类以及未来发展的趋势。研究英语拼缀词义生成的学者，主要有周启强和白解红[9]，他们提出下列四类语义合成机制。

第一类是简单赋值式。语义合成过程中的两个输入空间——结构输入空间和值空间，前者为抽象的句法关系框架，后者包含赋给框架中相应成分的值，将值空间的元素赋予结构输入空间的中心及附加成分便可合成新词语义[10]。作为语义合成机制中最简单的一种，只要将值空间中的各类参数映射到句法关系框架内相应元素，即可合成新意义。例如Britcom的语义形成经过了两次赋值：situation作为修饰语参数对作为中心词的comedy进行赋值后组成新词，British再以同样的方式对新词赋值，大概过程为：Brit[ish]+[sit(uation)]+com[(edy)]。

第二类是概念合并式。两个原形词属同一类型，语义结构范畴化为两个输入空间，输入空间中包含的语义特征元素存在相互映射的可能性。类属空间对整个语境进行限制，其作用相当于两个原形词的上义词。由于两个原形词构成的输入空间是平等地位，各自的特征元素投射到合成空间时不分主次，新词义的产生仅仅是各类元素的联合。以droodle的词义构建过程为例，draw和doodle语义结构框架中典型的特征元素投射至合成空间并充分融合成为一个语义整体。合成的拼缀新词既有两者特征，又产生了原输入空间并不具有的语义呈现结构。

第三类是概念变异式，是不同于前两者的常规赋值和对等投射，为选择性投射、非对称性投射以及非常规语义组合。两个原形词形成的输入空间，一个为中心，投射至合成空间后作为新词基本的语义框架；另一个在投射到合成空间后取代中心输入空间中通常不具备的特征元素。以aerobat为例：其中一个原形词acrobat的含义为杂技演员，语义范畴中包含钢丝绳、平衡木、独轮自行车等道具。acrobat和aeroplane分别范畴化为两个输入空间，包含各自的语义特征元素。类属空间向两个输入空间投射共同蕴含的“高难度技巧表演”这种既定的认知模式，对拼缀新词语义生成的整个语境进行限制。拼缀词合成过程中，由acrobat作为中心输入空间所包含的“技艺高超、娴熟”等语义特征元素投射至合成空间，而它的语义特征元素“表演道具”被aeroplane范畴化形成的输入空间替代，原因在于aeroplane不属于任何常规意义上的杂技表演道具。

第四类是双关复合式，存在音节和字母上的缩写和截略，在构词上的规则性更加模糊(如：seebea来自CB的谐音，CB又来自construction和battalion两个单词的首字母缩写)，再加上其意义构建相当复杂，因此本文中暂不讨论。

三、概念整合理论

概念整合理论由美国语言学家吉尔斯·福康涅(Gilles Fauconnier)和马克·特纳(Mark Turner)[11]于20世纪90年代提出，包括心理空间理论和概念整合网络理论。心理空间指的是当人们思考和说话时为了理解和行动而创建的概念包(Conceptual Packets)，图1可展示概念整合网络的最基本特征[12]，由四个心理空间组合：Input 1(输入空间1)和Input 2(输入空间2)，Generic Space(类属空间)和Blend Space(合成空间)。输入空间共享的结构会在构建网络时体现在类属空间中，再反过来映射到每个输入空间内。合成空间作为概念整合网络的中心，接受来自两个输入空间的语义结构的映射，并生成不直接从任何输入空间复制的新创结构(即呈现结构)。新创结构由通过输入空间投射的组合、通过基于认知和文化模型背景框架的完善及通过细化三种方式产生。周启强和白解红[13]的四种机制均建立在这种理论模型之上。

图1 概念整合网络基本模型

拼缀新词往往涉及两个原形词，并且属于不同的域，正好对应两个输入空间；而拼缀新词产生的背景和情境则相当于类属空间；两个原形词在合成空间内产生的新意义、新形式或新用法则相当于新创结构。两个词范畴化后形成的输入空间所包含的语义特征元素，是合成空间新词词义的组成元素和触发源。

四、拼缀新词的语义合成类型及其认知机制

周启强和白解红[14]将拼缀词分为四类，而在www.wordspy.com收集的2013到2017年拼缀新词中只出现了三种类型，即简单赋值式、概念合并式、概念变异式。本文将进一步详细阐述这三类拼缀新词的认知机制，展示语义生成过程中更为具体的分解和合成步骤以及语义特征元素映射的过程。

(一)简单赋值式新解

从近几年新出现的拼缀词来看，代入过程中人们首先权衡两个概念域的重要性和相应架构空间中论元的复杂度，再根据类属空间来取舍另一输入空间的赋值。一般来说，单词形态越复杂，概念域结构空间的复杂度越高。拼缀词的合成过程中，原形词中复杂程度较高的选作中心输入空间，另一个原形词则作为值空间。中心输入空间的语义结构中的某一个或几个论元被值空间的相应特征元素赋值，合成新词义。以procaffeinating为例(见图2)，原形词procrastinate复杂度高，作为语义中心，caffeine进行赋值。procrastinate作为动词，其论元可以是施事、受事、时间等语义成分。在人脑的长时记忆中，西方社会caffeine总是以coffee为载体，合成空间的完善作用导致caffeine转指coffee；工作场所为类属空间特有的coffee break也限定选择procrastinate论元以coffee为方式(means)(来达到合理拖延工作的目的)。通过映射语义架构中论元means，合成语义procrastinate by caffeine，从而在新创空间获得相对稳定的语义：drinking coffee slowly as a delaying tactic(in workplace)。

图2 拼缀新词procaffeinate概念整合网络图

(二)概念合并式新解

该类拼缀词语义合成过程中，类属空间与合成空间是平行的关系，前者对整个语义框架进行限定，后者是整体框架下具体元素的体现。人们分别罗列拼缀词两个架构空间各自最为典型的语义特征元素，依次映射两个空间中地位平等但是互为反差的元素，最后达到一种新的“平衡”。简单来说，就是两个语义构建空间相反特征元素的重叠。以proem(散文诗)为例(见图3)，prose和poem分别将部分特征元素投射至合成空间；类属空间对整个语义限制为一种文学体裁。输入空间I中散文(prose)投射至合成空间的特征元素有“形式不固定、具有不规则性、无特定意象”等，即对散文的典型认知；而输入空间II中诗歌(poem)投射至合成空间“相反”的语义特征，即“措辞讲究、韵律、诗歌意象”等，即对诗歌的典型认知；而后，在新创空间中得出散文诗既不是“一种讲究措辞、拥有特定诗歌意向或一定韵律和节奏的文学体裁”也不是“一种不讲究音韵、排比，没有任何的束缚的文体”的结论。

图3 拼缀新词proem概念整合网络图

(三)概念变异式新解

根据近几年的此类拼缀新词来看，语义合成过程中两个原形词的地位并不平等，语义地位较高的原形词范畴化为输入空间所包含的语义特征元素更多也更复杂。权衡之后，人们把语义地位较高的输入空间视作中心和新词语义框架。在语义合成过程中，另一输入空间提供的通常是中心输入空间中不具备的语义特征元素。进一步分析发现，地位较低原形词所构建的语义空间是整体投射至合成空间，与中心输入空间作为语义框架中的某一特征元素性质相同；中心输入空间的语义结构中除了被投射的特征元素以外，其他特征均得以保留。以“plyscraper”为例(见图4)，类属空间向两个原形词的输入空间投射共通的抽象认知——“建筑”。原型词skyscraper和plywood中，前者形态更复杂，语义地位更高，选作中心输入空间，规定新词的基本指称类别。该输入空间向合成空间投射“高楼、修建于城市”等语义框架，但是语义特征“钢筋混凝土”被舍弃，被另一输入空间(plywood)所有特征元素所替代，因为plywood和钢筋混凝土一样可以作为建筑材料。分析发现，作为非中心输入空间的原形词，除了具有形态相对简单的特征以外，往往属于“具象实物”，而投射至合成空间的语义特征则常常作为新词语义结构中的论元(如媒介)。

图4 拼缀新词plyscraper概念整合网络图

五、结语

拼缀新词在报刊中出现的频率如此之高，是当代较为具有代表性的构词方式，阐释其词义构建的认知机制，无疑对英语学习以及预测语言的发展趋势有重要意义。本文进一步细化了简单赋值式、概念合并式和概念变异式三类拼缀新词的语义合成认知机制。在语义合成过程中，人们都会权衡原形词地位：若地位不平等，复杂的语义框架作为中心输入空间，其中的语义特征元素被另一空间中的特征元素所赋值或投射；若地位平等，则原形词语义框架中的特征元素在合成空间中“互换”。除此之外，根据上述分析可以得出，前人对于拼缀词的分类具有局限性，并不包括双关复合式拼缀词，这类词没有出现在近几年的新词当中；并且第三类概念变异式拼缀新词数量极少，甚至推测在未来会逐渐消失。人们在创造拼缀新词时更加偏向前两种相对精简的语义合成机制，可能与逐渐加快的生活节奏相关。至于深层原因，有待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