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Web of Science的共享民宿研究综述

徐峰 张新 王高山 梁乙凯

[摘    要]近年来，基于互联网技术的共享民宿飞速发展，对消费者旅行模式以及旅游酒店行业产生深远的影响，共享民宿研究正成为国内外旅游与酒店管理领域的一个新兴研究主题。文章利用Web of Science数据库检索关于共享民宿的研究文献进行整理分析，从文献概况和研究内容进行了综述，将研究内容归纳为共享民宿影响效应、消费者参与动机、消费者参与影响因素、房东参与行为、共享民宿定价研究、商业模式研究6个方面。从研究方法、研究情境和理论贡献等方面对已有文献进行了研究述评，在此基础上，文章提出未来可以从共享民宿影响效应、共享民宿房东、商业模式和研究情境、共享民宿发展的应对研究等几个研究主题开展深入研究。

[关键词]共享民宿;旅游接待管理;共享经济;协作消费;研究综述

[中图分类号]F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006（2020）10-0135-12

Doi： 10.19765/j.cnki.1002-5006.2020.00.002

引言

近年来，共享经济这一新兴消费模式在各个领域呈现爆发式增长[1-2]，共享经济不仅提高了社会资源利用率，还因其满足消费者即时性、多样性和定制化的需求而广泛流行，目前最具代表性的共享经济平台包括在线出行方面的Uber和滴滴、在线短租方面的Airbnb和小猪短租。共享经济最早可以追溯到1978年Felson和Spaeth提出的协作消费概念[3]，因受制于技术制约未能充分发展，而技术进步以及社会经济环境的变化，包括世界经济低迷的形势以及社会环保意识的提高，特别是社交网络、移动支付等IT技术的支持促成了共享经济模式的出现[4-5]。在共享经济研究文献中，众多学者使用了共享经济（sharing economy）、协同消费（collaborative consumption）等不同术语进行概念界定，Botsman和Rogers将共享经济定义为通过网络平台以货币或非货币形式共享时间、空间、物品或者知识技能的新兴经济形态[6];Belk认为，协作消费是人们通过协调资源获取和分配获得收入或其他补偿[2]。综合已有文献，共享经济的特征可归纳为通过互联网平台以点对点（peer-to-peer）为基础，在所有权不变的前提下，让渡闲置资源短期服务使用权的有偿交易行为[6-8]。

共享经济不仅改变了人们的消费模式[9]，并且可能对传统商业模式造成颠覆性的影响[10]，其中以旅行住宿的共享民宿短租行业发展尤为迅速。在国内外旅游地理文献中，民宿研究开始于20世纪80年代，但学术界和旅游管理机构对民宿的定义和形态未达成一致。以分时租赁形式为主的民宿旅居方式起源于欧美，常见术语包括Bed and Breakfast、Home Stay、Family Hotel等[11]。我国民宿起源于台湾地区，也是目前发展和研究比较成熟的区域，大陆地区对民宿进行实地化重构后出现了以农家乐、客栈和家庭旅馆为主的民宿形态[12]。通过对相关文献的归纳，20世纪80年代末至21世纪初民宿主要有以下特征：依附于閑置的民间住宅;服务内容注重生活、文化和情感体验;经营中以本地化和家庭化为主。传统民宿为减少信息不对称及线下搜索成本多集中于旅游目的地附近，且民宿需求与供给之间的匹配效率低下。共享经济渗透到民宿短租领域催生了共享民宿的出现，房东通过互联网平台将自有闲置房源短期出租给游客并提供接待服务，国外旅游管理文献通常将这种模式称为点对点住宿（peer-to-peer accommodation）、点对点短租（peer-to-peer short-term rental）或住宿共享服务（accommodation-sharing service），国内文献通常使用共享民宿、在线民宿短租或共享短租等术语[13-14]。与传统民宿相比，共享民宿呈现出新的特征：房源的种类更加丰富，覆盖面更广;游客使用共享民宿的动机更加复杂;共享民宿消费过程中游客与房东的交互行为由线下拓展到线上社交媒体平台;在线民宿平台通过降低交易成本并构建信任保障机制来提高供需匹配[15]。

共享经济的蓬勃发展推动国内外出现了一些成功的共享民宿平台。2008年成立于美国的Airbnb是目前世界共享民宿平台鼻祖和领导者，截至2020年6月，Airbnb在220个国家和地区拥有约700万个民宿，累计超过7.5亿游客在Airbnb平台上预订民宿1。成立于2012年的小猪短租成为了中国共享民宿市场的典型代表，截至2019年5月，小猪短租房源已覆盖逾国内400多座城市，拥有超过5000万活跃用户2。共享民宿不仅影响了游客目的地选择、旅游频率和停留时间等旅游行为模式[16]，也对传统酒店和旅游市场造成了极大的冲击。根据中国国家信息中心发布的《中国共享经济发展年度报告（2019）》，2018年我国共享住宿市场交易额约165亿元，共享住宿房客数约为7945万人3。共享民宿的巨大影响和发展潜力受到了国内外旅游相关领域学者们的高度关注，相关研究涉及旅游酒店管理、市场营销、消费者行为和信息系统等多个学科，研究成果呈快速增长趋势。随着研究不断深入，学者们围绕不同理论、多层次和多学科视角开展共享民宿研究[17-18]，但文献整体上呈现碎片化，迫切需要系统梳理国际共享民宿研究最新成果，厘清国际旅游学术界共享民宿研究的主线和视角。基于以上原因，本文通过对Web of Science（WOS）引文数据库中文献数据的梳理总结，从共享民宿的影响效应、消费者参与动机和影响因素、房东参与行为、市场定价和商业模式分析等几个方面探索共享民宿研究主题的发展进程，为国内旅游酒店管理研究能够紧跟国际前沿，针对研究现状提出未来关注的研究方向和研究主题，为开展中国情境下的共享民宿理论研究和实践发展提供有益启示和借鉴。

1 文献收集与分析方法

1.1 文献来源

Web of Science引文数据库收录了170个学科超过8700多种核心学术期刊，因其收录期刊的权威性和影响力成为获取全球学术信息的重要数据库。本文以WOS核心合集为数据来源，在2018年8月以“peer-to-peer accommodation”“sharing economy”“collaborative consumption”“short term rental”“airbnb”作为检索关键词在WOS中进行主题和标题检索，对检索到的文献通过逐篇阅读进行分析识别。由于共享民宿研究属于多学科交叉领域，以上关键词可能不足以保证检索结果的完整性，本文通过以下方式对文献进行补充：第一，对检索文献进行仔细阅读，通过对阅读文献的参考文献进行延伸检索以发现新的相关文献;第二，分析检索文献的期刊来源发现主要是旅游接待行业期刊为主，如Tourism Management（TM）、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ATR）、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Hospitality Management（IJCHM）、Current Issues in Tourism（CIT）、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Hospitality Management（IJHM）、Journal of Travel & Tourism Marketing（JTTM）等，对Journal Citation Reports（JCR）中“Hospitality， Leisure， Sport & Tourism”类别下影响因子排名居前的旅游接待类学术期刊近5年的文献进行检索，通过阅读标题、关键词和摘要判断是否与共享民宿研究相关;第三，对检索文献作者近5年发表的论文通过阅读标题、关键词和摘要判断是否与共享民宿研究相关。由于基于互联网的共享行为和共享经济存在区别，分别以免费的Couchsurfing和收费的Airbnb为代表[19]，本研究关注共享经济旅游酒店细分领域中基于经济利益的商业行为分析，因此剔除了非营利目的的民宿共享行为研究相关文献。本文通过以上方法力求检索到能够全面反映共享民宿在旅游酒店管理领域等方面最新研究成果的文献，最终检索并筛选出99篇文献。

1.2 研究态势

检索文献的出版时间分布在2013—2018年，本研究发现，2013—2016年属于共享民宿研究的萌芽期，这段时间研究文献较少，研究主题关注共享民宿概念、商业模式以及对旅游行业影响的理论研究，2017年可视为共享民宿研究爆发期的开始，收录相关文献猛增至45篇，2018年截至8月份已收录文献32篇。本文认为国际共享民宿研究进入爆发期的原因在于共享民宿发展日益成熟，出现了如Airbnb和小猪短租这些成功案例，对旅游消费模式和酒店行业产生重大影响，这一现象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激发了众多学者的研究兴趣并成为旅游接待行业的研究热点。

从研究期刊的分布来看，收录相关文献的期刊共有37种，但分布非常不均匀，有7种期刊收录相关文献的数量在3篇以上，包括IJCHM、IJHM、TM、ATR、CIT、JTTM、Sustainability，其中收录文献最多的期刊是IJCHM（19篇），第二是IJHM（17篇），第三是TM和ATR（均为7篇）。

1.3 研究方法

对共享民宿的研究，学者们在方法应用上以定量研究为主，在99篇文献中71篇以定量分析方法为主，占71.7%，比较符合国际旅游接待业中以定量研究为主的研究趋势。共享民宿研究数据收集方法以二手数据（36篇）和问卷调查（35篇）为主，在数据分析方法中以回归分析（36篇）和结构方程模型（27篇）为主，少量研究使用了简单统计和因子分析方法。在定性研究方面，主要采用理论分析、案例分析和文本分析等方法。

1.4 研究情境的地域分布

共享民宿需要结合具体情境开展研究，无论是基于二手数据的计量实证研究、问卷调查或是案例分析方法，这一特点在国际共享民宿研究中体现得尤为明显。从大的區域来看，涉及北美地区的有41篇，占41.4%;其次为欧洲地区20篇，占20.2%;再次为东亚地区15篇，占15.2%。从研究涉及的具体国家来看，涉及美国的研究文献最多，达到37篇，其次为中国12篇，欧洲地区虽然文献较多，但涉及国家较为分散。表1为主要研究情境所在地分布情况。

从研究情境地域分布来看，美国所占的比例最大，其次为欧洲，原因在于美国是共享民宿应用发源地，欧美地区的文化背景相似度较高，以Airbnb为代表的共享民宿平台在美国和欧洲地区应用已经非常成熟，游客的认可度很高，这为国际共享民宿研究提供了丰富的研究情境和数据。值得关注的是，中国正成为欧美地区之外的热点研究区域，说明中国在共享民宿应用领域与国际保持同步，共享民宿应用在中国情境下呈现新的发展特点，未来学者们会更加关注中国情境下的共享民宿研究。

通过进一步分析研究情境与研究主题的关系，发现北美地区研究文献主要使用计量回归方法分析共享民宿对酒店经营业绩的影响、Airbnb平台设计机制对共享民宿绩效的影响因素和消费者参与动机影响。欧洲地区文献侧重于共享民宿在旅游城市的分布特征、对居民社区的影响和消费体验等，方法上以地理数据分析和统计分析为主。东亚地区的中国和韩国学者侧重于探索影响游客参与共享民宿的因素，如文化价值、信任机制等。从研究结论来看，个别研究结论受到研究情境的影响而有所区别，但整体上较为一致。

2 研究内容

2.1 共享民宿的早期研究综述

随着共享民宿文献的增加，部分学者对共享民宿领域相关研究进行了综述。Cheng对2010—2015年间的文献使用文本分析和共引文分析确定了这段时期的共享民宿研究主题：共享民宿的本质、影响和商业模式、可持续发展[17]。Prayag和Ozanne系统回顾了2010—2016年间的71篇共享民宿（peer-to-peer accommodation）主题文献，从多层次观点确定了共享民宿的7个研究主题：共享民宿的概念发展、监管、宏观影响、政府反应、房东、消费体验和市场营销[18]。Cheng和Edwards使用自动内容分析方法研究了2011—2016年间的16篇学术文献和547篇英文报纸新闻，总结了共享民宿的几大研究主题：共享民宿的影响、共享民宿的发展和共享民宿企业[20]。早期研究综述揭示了这一时期共享民宿研究的脉络主线和主要贡献：（1）厘清了共享民宿的研究边界，对比了共享民宿相近概念并辨析了其本质特征;（2）分析了共享民宿对社会经济、生态和政治方面的影响;（3）共享民宿作为新兴经济模式而引发的监管和规制问题。这一阶段共享民宿尚处于发展初期，相关研究侧重于宏观层面和中观层面的初步探索，研究方法上主要是叙述性理论陈述和案例分析，研究情境主要集中于欧美国家而对具有发展潜力的地区关注不足。随着共享民宿研究从现象讨论向理论分析过渡，共享民宿相关数据的不断丰富使得定量研究成为主流，研究情境扩展到新兴发展地区，从多维视角和多学科理论研究共享民宿的微观现象。当前文献综述难以反映研究的最新趋势，为填补当前文献综述的不足，本文主要从微观视角对共享民宿的影响效应、动机和影响因素研究、定价研究等几个方面对最新文献进行综述分析。

2.2 共享民宿的影响效应研究

共享民宿因其对酒店接待、旅游市场和房产租赁等方面产生重大影响而被称为破坏性创新[21]，学者们分析了共享民宿对相关领域的直接影响效应。

共享民宿因高性价比和多样化等优势受到消费者的欢迎，房源供给量的增加使得酒店接待业的市场竞争更加激烈，传统酒店是受共享民宿影响最为直接的行业。Guttentag和Smith在美国调查发现，2/3的Airbnb用户认为共享民宿是传统酒店的替代性选择[22]。Zervas等以美国德克萨斯州为例，揭示了不同时期共享民宿对酒店收益的影响是存在差异的，低端以及适合非商务出行的酒店收益会因为共享民宿数量的增加而降低[23]。Xie和Kwok分析了美国奥斯汀地区数据后认为，酒店与共享民宿的价格差、共享民宿的价格离散度对酒店每间可售房收入（revenue per available room，RevPAR）有正面影响，而共享民宿数量对RevPAR存在负面作用[24]。Blal等发现，旧金山地区共享民宿顾客满意度对酒店经济收益有负面影响，酒店类型对影响具有调节作用[25]。Aznar等的研究表明，巴塞罗那地区共享民宿对周边酒店的利润有正向影响，并且这种影响与酒店星级无关[26]。

共享民宿供给量增加会提升旅游目的地的接待能力，因此会对旅游目的地会产生影响。Fang等分析了美国爱荷华州共享民宿和劳动就业数据，结论表明，共享民宿低成本优势吸引更多游客，为旅游产业创造了更多就业岗位，但低端酒店员工因为共享民宿的冲击而失业[27]。Gutiérrez等研究了巴塞罗那市共享民宿和酒店的空间分布，发现共享民宿主要集中于城市中心或著名景点，对旅游接待能力以及当地社区和平相处提出了新的挑战[28]。Gurran和Phibb的研究表明，悉尼市当地社区居民对共享民宿顾客造成的噪音、拥堵和资源紧张产生了不满[29]。此外，部分研究分析了共享民宿对当地房屋租赁市场的影响，认为共享民宿会降低可供租赁房屋数量而导致房租上升，柏林和波士顿的案例都证明了这一观点[30-31]。

2.3 消费者参与共享民宿的动机研究

很多学者关注消费者参与共享民宿背后的动机。功利价值和享乐价值是消费者购买商品/服务的基本理由[32]，产品/服务的功利价值在于向消费者提供基本功能和作用，功利价值与效率、任务和经济因素相关，享乐价值是产品/服务的独特性或由其唤起的消费者情感，如愉悦、体验和刺激等。探索各种不同消费情境产品/服务中包含的功利价值和享乐价值是消费者行为研究重要主题[33-34]，在酒店旅游营销中，当前学者们更关注的是共享民宿情境中消费者基于享乐主义/功利主义的消费动机[35]。

2.3.1    消费者参与共享民宿的功利主义动机

（1）经济利益动机。共享民宿主要使用闲置或利用率低的房屋资源并由民宿房东进行经营管理，相比传统酒店巨大的固定成本和专业化管理团队，共享民宿的运营管理成本都很低[36]，经济因素是消费者选择共享民宿的重要原因[37]，已有研究中使用了不同构念来体现共享民宿的经济因素优势[37-40]。实证研究表明，经济收益是影响消费者参与共享民宿的动机及使用意向的因素。Mohlmann认为，成本节约对消费者使用共享经济的满意度存在正向影响[41]。Stollery和Jun以韩国消费者为调查对象，发现省钱会增加共享民宿感知价值[42]。Wu等的结论表明，成本节约会增加中国消费者使用共享民宿平台的行为意向[43]。

（2）可持续性动机。人类社会传统的消费模式在有限的自然资源供给下面临着可持续性发展压力，日益增长的环境压力认知迫使人们寻找更为高效的资源消费模式。共享经济平台有助于建立可持续发展的市场并优化环境资源[44]，是一种生态可持续发展的消费模式[45-46]，社会资本、可持续价值等社会规范构成了人们参与共享民宿的动机。共享民宿提高了现有房屋资源的利用效率，减少了建设新旅游设施所需要的土地、建筑材料等资源消耗[47]。Mahadevan验证了基于可持续发展的共享理念对游客使用共享民宿的满意度有正向影响，并且对女性的影响更为显著[39]。也有学者得到不同的研究结论，Tussyadiah对美国游客的分析表明，可持续动机对游客参与共享民宿的意向和满意度的影响并不显著[38]。Wu等认为资源效率动机对中国游客使用共享民宿的意向没有显著影响[43]。

2.3.2    消费者参与共享民宿的享乐主义动机

（1）愉悦动机。Holbrook和Hirschman认为，消费不仅为了解决问题，也包含寻找乐趣或愉悦[48]，愉悦性活动能够释放压力并改善心情，使用新产品或服务能够为顾客带来愉悦[49]，因此愉悦或者有趣是决定消费者采纳新产品或者创新的享乐型动机[50]，喜欢追求新鲜事物的游客愿意尝试共享民宿这种新型消费模式。愉悦是解释并预测顾客持续参与共享经济行为的主要原因[37]，Tussyadiah和Pesonen认为，使用共享民宿是种愉悦的体验[16]。So等验证了愉悦动机可以提升顾客对共享民宿的总体感知态度和行为意向[51]。Mody等通过问卷调查对比了游客在传统酒店和共享民宿的服务体验差异，发现共享民宿在愉悦性体验维度优于酒店，这种优势能为游客创造值得回味的独特体验并引发有利的行为意向[4]。

（2）本真性动机。本真性（authenticity）在旅游和文化领域中泛指客体存在的原真性（originality）、真实性（genuineness）、逼真性（verisimilitude）、权威性（authority）[52]，或主體被旅游行为激发的怀旧（nostalgic）和浪漫（romantic）体验[53]。本真性是驱动游客前往旅游目的地的动机之一[54-55]，本真性研究是围绕游客的旅游动机、旅游体验而发展的[56]。共享民宿可以给游客带来真实纯粹的当地生活体验，Birinci等认为，本真性体验是共享民宿相较于传统酒店的优势之一[57]，追求本真性体验是游客使用共享民宿的动机之一[36， 51]。Liang等对美国和加拿大使用过共享民宿的游客进行问卷调查，结果验证了本真性会增加游客对共享民宿的再消费意向[58]。Poon和Huang对香港游客的问卷调查表明，无论游客是否使用过共享民宿，共享民宿提供的本地化本真性体验对游客而言具有非常独特的吸引力[59]。Wang等发现，感知本真性体验对国际游客在共享民宿选择偏好有调节作用[60]。

（3）社会交往动机。社会交往是指与当地人建立人际关系并形成群体认同感。社交网络协作培育并促进了共享经济发展，点对点（peer-to-peer）交互和个人体验分享使共享经济参与者创造并维持与他人的社会联系。Bostman和Rogers认为，参与共享经济可以为认识新朋友和发展有意义的人际关系创造机会[6]。愉快旅行的动机之一就是在旅游目的地结识新的朋友，與当地人交往可以在旅游过程中创造社交利益[61]。So等发现，共享民宿促进游客与房东之间的直接交往，交往过程中游客从房东处了解更多当地民俗文化、旅游景点和线路推荐等信息，使得游客可以迅速融入当地社会[51]。Wu等认为，共享民宿可以使参与者获得社会资本和声望等社会联系，并通过对中国游客问卷调查发现，交友动机驱动游客使用共享民宿平台[43]。但也有研究发现不是所有游客都出于社交动机预订共享民宿，Tussyadiah和Pesonen的结论表明，游客为避免交流而单独居住，表明社交动机对独居游客使用共享民宿具有负面作用[62]。

2.4 消费者参与共享民宿的影响因素研究

2.4.1    网络口碑因素

由于在线消费市场中存在着信息不对称性和不可接触性，顾客难以对产品/服务质量进行评估，网络口碑成为顾客在购买决策中非常依赖的参考信息。因为酒店旅游属于消费前质量难以评估的体验型商品，在酒店旅游业网络口碑对消费者决策影响更大[63]，很多研究表明网络口碑对顾客消费意向和酒店绩效存在着显著影响[64- 65]。共享民宿具有在线交易和非专业化运营的特征，游客会更加依赖网络口碑判断其服务质量。Bae等的结论发现，韩国游客在信息收集、旅游决策和旅行计划管理3个阶段都会借助网络口碑选择合适的共享民宿[66]。Xie和Mao对旧金山共享民宿的实证研究发现，网络口碑的评分和数量对共享民宿未来1个月、2个月和3个月的预订量都有显著的正向影响[67]。Chen和Chang的研究显示，口碑评分和口碑内容对共享民宿的感知价值有正向影响，口碑数量对游客参与意向有正向影响[68]。

2.4.2    感知风险因素

感知风险是指顾客对参与共享经济过程中发生潜在和不确定负面价值的感知[69]。由于对共享经济的监管存在不足，已有顾客利益受到伤害的案例[70]，人们对参与共享经济潜在风险的担忧不断增长[71]，感知风险已成为约束共享经济发展的障碍。从共享民宿应用视角来看，游客在到达民宿前是不能体验实际服务质量的，游客只能通过公开可得信息来估计交易风险，并且共享民宿的私有资产性质加大了对风险的担心。Pappas对雅典度假游客的调查表明低风险会提高游客使用共享民宿的意向[40]。Mao和Lyu验证了感知风险对顾客共享民宿再消费意向的直接作用并不显著，而是通过顾客态度的中介作用影响再消费意向[72]。Birinci等对顾客在酒店和共享民宿的消费体验进行了对比分析，发现在安全/隐私风险、时间/便利性风险方面，顾客对共享民宿和酒店的风险感知对比差异并不显著[57]。也有研究表明感知风险对游客参与共享经济的总体态度和意向没有显著影响[51]。

2.4.3    信任因素

参与共享经济意味着在一定程度上信任陌生人[6]，Mohlmann认为，信任缺失会阻碍共享经济的发展[41]。在共享民宿领域存在着两种类型的信任，包括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以及人与共享平台之间的信任[73]。人与人的信任指房东和游客之间需要同步建立双向的信任，游客视角的信任是指相信房东对民宿特征和服务内容的描述[39]，并认为在陌生人家里居住是安全的[16]，房东视角的信任是相信游客可以正确使用民宿。Mahadevan认为，信任缺失会显著降低游客对共享民宿的满意度[39]。Ert等的研究表明，房东照片会影响游客的信任，房东信任度越高，民宿被出租的概率和价格就越高[74]。人与共享平台之间的信任是指相信平台所提供信息的真实性和履行共享交易的能力。Tussyadiah和Park发现，房东的旅行者形象比职员形象能获得更高的平台信任度和预订意向[75]。Xie和Mao基于信号理论分析了共享民宿交易中的在线信任，实证研究表明，房东的平台注册时间、平台认证和服务回复比率等特征会提高游客对房东的在线信任并提高民宿预订量[67]。

2.4.4    熟悉感因素

熟悉感是指个人基于之前的交互、体验和学习而形成的对实体的感知[76]。考虑到共享民宿是旅游行业出现的新兴消费模式，顾客对这种替代式住宿缺乏认知。此外，信息技术是实现共享民宿的基础，共享平台的系统易用性、复杂性和可试用性是影响用户采纳的重要因素，因此顾客对共享民宿及平台使用的认知不足会影响其参与共享民宿消费。游客参与共享民宿的学习成本越高，参与意向就越低。顾客在熟悉共享民宿的过程中不断积累使用知识和经验，这会提高顾客的安全和舒适感以增强感知行为控制。Tussyadiah和Pesonen的研究认为，美国游客对共享民宿熟悉感和教育水平存在正相关关系，而芬兰游客熟悉感和年龄存在负相关关系[16]。Mao和Lyu发现，熟悉感对共享民宿重复消费意向有正向影响[72]。

2.5 房东参与行为相关研究

房东在共享民宿中承担着资源提供者和服务提供者的双重角色，已有文献中比较集中的研究主题就是房东特征对共享民宿交易活动的影响。部分研究表明，房东的人口统计学特征如性别、种族等对交易行为有显著影响。Edelman等发现，美国共享民宿市场中房东存在着种族歧视现象，同等条件下房东更愿意将房屋出租给白人而不是非洲裔美国人[77]。Kakar等以旧金山为样本，认为亚裔和西班牙裔房东比拥有相同房屋的白人房东收到的租金低8%～10%，但是在房屋出租率方面没有显著的差异[78]。Fagerstrom等分析了房东表情与顾客预订概率之间的关系[79]。另一部分研究围绕着房东经营活动特征影响顾客参与行为进行分析。Liang等发现，共享平台对房东授予的超赞房东标记可以提高顾客对民宿发表的评论数量和评论效价[80]。Wu等通过小猪网的实证研究验证了北京民宿房东的订单确认时间、订单接受率和房源数量对共享民宿预订量有显著的正向影响[81]。Xie等的研究表明，房东订单接受率和经营能力对顾客在同一房东重复消费意向有正向影响，房东的订单确认时间对顾客在同一民宿重复消费意向有正向影响[82]。Kwok和Xie认为，年龄和教育水平相似的房东与游客对交易可能性有正向影响，房东经营民宿数量对这种影响存在负面调节作用[83]。

2.6 共享民宿市场的定价研究

在旅游市场中，住宿价格是影响顾客决策和酒店利润的重要因素，定价始终是旅游市场研究中的核心问题之一[84]，许多学者从需求方和供给方研究了酒店定价影响因素和定价策略[85]。传统酒店已经形成了成熟的定价策略，而共享民宿房东对真实市场价值缺乏了解而对如何定价感到困惑。据估计，Airbnb房东因为定价偏低而少获得46%的额外收益。由于民宿特征差异性和服务多样性，很多学者探索共享民宿中的定价研究。

部分研究分析了影响共享民宿定价的因素，Wang和Nicolau对Airbnb上全球33个城市的共享民宿进行了分析，揭示了房东特征、网站和房屋特征、设施和服务属性、租房规则以及在线口碑效价5类形成民宿价格的因素[86]。Zhang等使用地理权重方法发现，美国田纳西州那什维尔市共享民宿与市中心距离对价格有负面作用，并且这种效果在市区比偏远地区表现得更加明显[87]。也有学者使用了定价模型分析民宿价格影响因素。Chen和Xie使用特征价格（hedonic pricing）模型对美国奥斯汀民宿进行消费者价值估计，发现民宿功能特征、房东特征、民宿声誉和行业竞争4种影响共享民宿价格因素[88]。Gibbs等使用特征价格模型对加拿大5座城市的共享民宿进行分析，结论表明，民宿通用特征、管理特征、设施、评论质量和数量、房东5类特征对民宿价格有影响[89]。在房东定价策略方面，Benítez-Aurioles从供需关系视角分析了民宿预订政策越灵活，民宿价格反而会越低这一现象的原因[90]。Gibbs等对比分析了民宿房东和酒店的动态定价策略，结果表明，民宿房东相比酒店在动态定价策略的使用方面是非常有限的，只有在高端休闲旅游市场，拥有多家民宿的房东最经常使用动态定价策略[91]。

2.7 共享民宿平台的商业模式研究

共享经济平台是基于互联网前沿技术，利用社会闲置资源有效满足顾客定制化和多样化消费需求的资源配置方式，并可持续盈利的全新价值创造模式[8， 92]。共享民宿资源提供者借助互联网平台提供闲置房屋和服务获得额外收益，消费者以更经济的方式获得旅游服务，共享民宿提高了资源利用效率并创造新的价值。部分学者对共享民宿平台的商业模式和价值创造机理进行了初步探讨。Sigala对旅游领域中主流共享民宿平台从目标、交易方式和创造价值等维度进行对比分析[93]。Zhang等分析了情感价值、功能价值和社会价值在共享民宿不同消费阶段中對消费者溢价支付意愿的影响[94]。Camilleri和Neuhofer对马耳他共享民宿的网络口碑进行文本分析，发现了欢迎、情感表达、位置和住宿评论、帮助和交互、推荐、感谢6种能够增加价值共创的房东与顾客社交活动[95]。Johnson和Neuhofer从资源、实践活动和产出3个视角分析了影响共享民宿价值共创的影响因素[96]。

3 研究述评及未来展望

3.1 研究述评

共享民宿作为共享经济在旅游接待行业的主要应用模式，经过近几年的创新和发展，正在成为旅游学科一个新兴的研究方向，本文通过对WOS共享民宿相关学术成果检索和系统梳理，发现国际共享民宿研究在共享民宿影响效应、消费者参与动机和影响因素、房东参与行为、民宿定价研究和商业模式研究几个方面取得了显著的研究进展，经过归纳后发现已有研究呈现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国际共享民宿研究在方法上侧重于实证研究，这与当前国际旅游接待领域研究的总体趋势是一致的。当前共享民宿研究问题主要集中于共享民宿影响效应和参与者行为分析，研究方法选择主要由研究问题决定。共享民宿影响效应、房东参与行为等问题主要使用回归分析，数据分析是基于共享民宿平台上获得的二手数据结合地区社会经济统计数据进行的，多以截面数据为主，缺乏使用面板数据对研究问题进行长期追踪研究。对共享民宿影响因素和使用动机问题的研究主要通过基于问卷调查的结构方程进行分析，目前研究集中于共享民宿初期消费者参与行为方面的研究，如满意度、动机和行为意向等，鲜有研究关注共享民宿供应方参与行为的动机、影响因素，以及双方交互行为的研究。

第二，国际共享民宿研究在情境方面呈现出地域集中和平台集中两个特征。从地理分布来看，主要集中于北美地区、欧盟国家和澳大利亚，这些地区的文化背景、游客消费理念和经济发展水平高度接近。从共享民宿平台来看，大部分实证研究数据来自Airbnb平台的二手数据或者针对Airbnb用户的问卷调查。造成地域集中和平台集中的原因在于目前Airbnb是上述地区发展最为成熟、拥有民宿和消费者数量最多、市场竞争地位领先的共享民宿平台，样本的代表性较强。当然，已有研究也存在结论不一致的情况，原因在于样本地区和分析周期的差异性，导致研究结论普适度存在一定的局限。对于Airbnb在非欧美国家的应用以及新兴国家地区其他共享民宿平台的情境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

第三，在理论贡献方面，当前国际共享民宿研究主要是基于现有的理论对相关问题进行因果关系分析。已有共享民宿研究涉及到动机理论、创新扩散、旅游者行为、在线信任、信号理论等多种理论，研究聚焦于共享民宿参与过程中的心理和行为相关变量，大部分文献是基于共享民宿情境对现有的理论进行拓展，利用已有的理论来解释和分析共享民宿中的现象，在构建新的理论方面几乎没有建树。共享民宿丰富的研究情境不仅可以拓展和修正现有理论，甚至可以发展构建新的理论，目前共享民宿研究偏重于实证研究的技术性定量研究，不利于发展新的理论，可以结合扎根理论和案例研究等质性研究方法，通过定性和定量混合研究方法来完善共享民宿的理论体系。

3.2 未来展望

共享民宿研究已经受到学者的关注并取得一定的研究发现，但尚处于早期研究阶段，相关研究在很多问题上仍然存在局限性，总体研究未能构建完整的理论框架，本文认为未来在以下可能的方向和命题还存在着广泛的研究空间。

第一，在共享民宿的影响效应方面，在宏观层面和微观层面上还有许多领域有待进行分析。宏观层面上已有研究分析了共享民宿对酒店行业和房屋租赁市场的直接影响，有必要对其他与旅游相关行业进行分析，如旅游景点接待能力、交通基础设施承载能力、餐饮购物消费环境、劳动市场结构、生态环保和可持续发展等。微观层面需要深入分析共享民宿对游客旅游模式的影响，如消费结构、出行规模等。共享民宿是一把双刃剑，分析时要兼顾其正面效应和负面效应。

第二，共享民宿房东相关研究还有待进一步拓展。已有研究关注共享民宿使用者的动机和影响因素，而对于共享民宿提供者参与的动机和影响因素鲜有涉及。共享民宿提供者与使用者在参与动机和影响因素方面可能并不一致，即使是同类因素，也会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如影响共享民宿提供者的风险因素可能包括法律风险、经济风险等。此外，对房东在共享民宿经营中的决策行为也是值得研究的内容，如选择房源发布平台、拥有多个房源时实现收益最大化等问题。

第三，共享民宿平台在商业模式分析和研究情境方面仍有值得深入探索的研究内容。在共享民宿平台商业模式研究中，共享民宿提供者、使用者和共享平台在价值共创过程中的作用、影响机制、价值构成和分配等内容尚不明晰，需要使用服务主导逻辑理论结合案例研究、实证研究等方法探索其中的机制与影响因素。在研究情境方面，欧美共享民宿平台进入中国等非欧美地区市场的适应性问题以及中国等互联网新兴市场本地化共享民宿平台是现有研究中鲜有涉及的，地区经济文化和消费理念的差异对检验和修正已有理论提供了新的研究情境。

第四，社会、传统企业和政府面对共享民宿发展的应对研究。当地居民对旅游开发的态度一直是旅游研究的一个热点主题，共享民宿的出现模糊了当地居民和旅游服务提供者之间的界限，是否参与共享民宿经营可能会影响当地居民对旅游开发和共享民宿的态度。传统旅游酒店企业对共享民宿参与下的市场竞争应该评估收益损失和竞争能力，基于破坏式创新、竞争力等理论研究传统酒店企业在服务差异化、定价策略等方面的转型发展策略。共享民宿对政府提出了新的监管问题，共享民宿参与过程中的人身安全、隐私保护、社会秩序、公共卫生、环境保护以及税收等风险正成为社会焦点，今后研究中需要采用定性和定量混合方法对风险识别评估和监管政策效果评估进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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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Literature Review in Peer-to-Peer （P2P） Accommodations Research Based

on the Web of Science

XU Feng， ZHANG Xin， WANG Gaoshan， LIANG Yikai

（School of Management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Shando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Jinan 250014， China）

Abstract： Peer-to-peer （P2P） accommodation enables people to collaboratively make use of under-utilized or spared properties through fee-based trading activities on third online platforms such as Airbnb.com. Due to its low cost， diversity and authenticity， P2P accommodation has become increasingly popular for travelers worldwide. As an application example of the sharing economy in tourism and hospitality industry， P2P accommodation not only greatly reshapes the travel patterns of tourists， but also exerts a significant influence on traditional hotel and tourism sectors. The proliferation of P2P accommodation has caught much attention of practitioners and researchers， so P2P accommodation is becoming a rising topic in the international tourism literature. To better understand P2P accommodations， this paper uses a systematic literature review on P2P accommodation in tourism and hospitality field. Journal papers are collected by following methods： We searched the Web of Science core collection database for international published academic articles whose title or topic contains keywords such as “peer-to-peer accommodation”， “sharing economy”， “collaborative consumption” or “airbnb”. In addition， we obtained additional papers from the references of above articles in WOS. As a result， the contributions of 99 concerning P2P accommodation with further filtering by reading title， keywords and abstract were reviewed.

Our research findings are as follows： First， academic papers on P2P accommodation appeared in 2013 and have been increasing rapidly since 2017. Second， quantitative methods are the most popular for researching the topic. Third， the research context is mainly focused on the North America and Europe regions. Finally， by systematic review and induction， the paper summaries six branches of international P2P accommodation studies： impacts of P2P accommodation， motivations of travelers participation in P2P accommodation， determinants of travelers purchase intention， host behaviors， pricing issues in P2P accommodation market， P2P accommodation business model analysis. Emergence of P2P accommodation has affected revenues of traditional hotels， tourism industry， housing market， resident communities and so on. Utilitarian and hedonic motivations drove travelers to stay in P2P accommodations. Utilitarian motivations include economic benefit and sustainability， and hedonic motivations include enjoyment， authenticity experience， social interaction. Travelers purchase intentions are affected by online word of mouth， perceived risk， trust and familiarity. Research on hosts behavior focuses on how the characteristics of hosts affect transactions between travelers and hosts. Research findings show that demographics and management activities have an effect on customer involvement. Studies of P2P accommodation pricing issues are concerned with factors affecting the price of properties and price model currently applied by host. P2P accommodation business model analysis mainly explore value co-creation mechanism among the hosts， travelers and online platforms. However， research on P2P accommodation is at an early stage， so we came to a conclusion on features and drawbacks of research in the dimensions of research methodology， context， theory contribution. Four research themes are proposed to be further explored in the future： （1） Research is necessary in order to examine the impacts of P2P accommodation on broader field. （2） Motivations and determinants of hosts participation in P2P accommodation need to be clearer. （3） Online platforms business model analysis may be studied by grounded theory or case study method， and context should be extended to emerging countries. （4） Attitudes and coping strategies of local communities， traditional enterprises and government should receive more attention from scholars.

Keywords： peer-to-peer（P2P） accommodation; tourism and hospitality management; sharing economy; collaborative consumption; research review

[責任编辑：周小芳;责任校对：吴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