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空间政治认同:特性、失范与改进
2020-10-20张爱军秦小琪
张爱军 秦小琪
[摘 要]网络空间政治认同是现实政治认同在互联网时代的特殊表现形式,是现实政治认同在网络空间的延伸,是基于网络展开的政治身份识别、信息共享和政治行为趋同的共识认同,是受政治心理影响、政治文化引导、政治结构形塑的合力认同,是感知和行为相统一的主观见之于客观的实践认同。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稳定性和流变性、聚合性和分散性、现实性和虚拟性、重叠性和交织性、平等性和碎片性的特点。网络空间政治认同面临政治认同稳定难以维持,政治认同主流空间受到挤压,网络空间舆论处理不当和西方国家消解我国政治认同的危机;存在政治参与呈增长趋势与“数字鸿沟”增大,网络政治的公开化与“小圈子”化,政治认同提升与政治参与行为减少的悖论。应加强法治治理,加大主流意识形态宣传力度,优化网络空间政治认同环境,构建网络空间政治认同。
[关键词]网络空间;政治认同;政治参与;意识形态
中图分类号:D62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10X(2020)05-0060-09
互联网的迅速发展为政治生活开辟了新的场域,现实政治转移到网络空间,人们在网络上参政议政,对公权力进行监督,网络为网民政治参与提供了平台,拓展了网民建立社会联系的空间,加快了网民从“自然人”到“政治人”的转变,在这过程中逐渐形成了网络空间的政治认同。积极的政治认同可以凝聚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改善网络政治生态,保障网络安全,进而达到维护国家安全的目的。消极的政治认同会消解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衍生网络乱象,造成网络政治认同失范,从意识形态领域引发网络和现实空间失范。
一、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内涵及相关问题梳理
网络空间政治认同是现实政治认同的延伸和变异。网络空间认同具有过程性,可以按性质和程度进行分类,进而展示不同特征。
(一)政治认同
“认同”一词来源于拉丁文idem,具有“相同”的意思。认同从“我是谁”开始追问,将个体与社会连接到一起,形成群体的归属感,最后表现出与认同一致的政治行为。认同可以分为国家认同、民族认同、社会认同、文化认同、政治认同等。政治认同是认同的一个方面,是对政治制度、政治体制、政治价值观念及政治权力运作方式的认同。不同学者对政治认同有不同看法,一些学者认为政治认同就是对政治合法性的认同,即“指政治系统使人们产生和坚持现存政治制度是社会的最适宜制度之信仰的能力”[1](P55)。只有对国家统治阶级合法性认同,才能形成国家政治认同。政治认同是确保政治稳定的前提和基础。从行为过程来看,政治认同不仅是人们思想和价值观念的趋同过程,更是行为和活动由内化到外化的趋同过程。“政治认同不仅是一种政治心理倾向和态度,更是一种现实的政治行为,是认同主体政治活动的实践过程及后果”[2]。政治认同是主体对价值理念、行为表达的反应,达到对政治主体的认可及趋同的态势,主要体现为价值认同、利益认同和制度认同。从政治认同的构成要素分析,“利益认同是政治认同逻辑的起点,制度认同是政治认同的关键,价值认同是政治认同的核心”[3]。结合中国实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认同是“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社会主义政治制度和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为人民服务的基本宗旨的认同”[4]。我国的政治认同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认同、道路认同、理论认同和文化认同。
(二)网络空间政治认同
政治认同是以利益为中轴的具有趋同思想、心理、态度和认知的主观见之于客观的实践活动。网络空间的政治认同是现实空间政治认同在网络上的延伸,现实中有多少政治认同,网络空间中就有多少种政治认同形态。网络空间政治认同是切实存在的,其实质是政治认同在互联网时代的表达方式。政治认同转移到网络空间,与现实空间政治认同形成呼应。
网络空间的政治认同是基于网络展开的政治身份识别、信息共享和政治行为趋同的共识认同。政治认同的主体是人,准确来說是公民(个体和群体),在网络空间表现为个体网民和群体网民。网络空间公民会自行政治身份识别,确认“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归属于哪个群体”等一系列问题答案,这个过程就是公民政治身份识别过程。在身份识别基础上,具有相同观念的网民会聚集一起互相交流探讨问题,关注和转发信息,如成为QQ好友、建立微信群、参与社区论坛讨论,形成微博之间互动,借助网络平台共享信息等。这些行为让网民形成了更为紧密的群体,形成自己的“圈子文化”,进而逐渐具有趋同的价值观念和信仰,让原本相同的情感信念价值认同得到加强。网民在此基础上参政议政,对网络公共事件进行讨论,发表主张和意愿,对公权力进行监督,实现民众在网络空间的政治参与。这种基于网络展开的政治身份识别、信息共享和政治行为趋同为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形成奠定了基础。
网络空间的政治认同是受政治心理影响、政治文化引导、政治结构形塑的合力认同。政治认同表面上看是政治主体的个人选择结果,但实际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网络空间民众的政治心理主要表现在正义性和盲目从众性。网络在拓宽网民参政议政渠道的同时,为民众提供了对社会不公正现象宣泄情绪的场所。网民在虚拟网络空间愿意扮演审判和监督的角色,期待社会公平正义。网络信息的“井喷式”增长和快速传播使网民交流愈加频繁,对政治事件态度极易产生认同,形成盲目从众现象,且容易受到“意见领袖”影响。政治心理影响政治文化形成。阿尔蒙德曾说政治文化“是一个民族在特定时期流行的一套政治态度、信仰和情感”[1](P29)。网络空间政治文化引导主要集中体现在意识形态方面,因为从狭义角度来说文化就是指意识形态,而意识形态引导直接影响政治态度、信仰和情感。网络空间意识形态主要分为主流意识形态和非主流意识形态。实现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就是要对主流意识形态形成认同。政治心理和政治文化影响政治结构构成。网络政治空间结构是现实政治结构在网络上的延伸,但由于网络的自发性、多元性、虚拟性、碎片性等特点,网络空间政治结构突破了传统现实政治结构的由上到下的单一样式,朝着由上到下与由下到上相结合的多元化方向发展。网络空间政治认同的合力作用为网络政治认同提供了良性发展空间。
网络空间的政治认同是感知和行为相统一的主观见之于客观的实践认同。政治认同不仅仅是心理层面或观念层面的认同,更是实践领域里的认同。前者是政治认同的态度方面,后者是政治认同的行为方面。网络感知认同主要体现政治情感、态度的内化过程。内化是政治态度的高级阶段,也是将政治态度转化为政治行为的前奏,只有将内化的态度转变成“外化”的行为,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政治认同闭环。如果政治认同态度没有转化为政治认同的行为,缺少“外化”的过程,或者政治认同态度与政治认同行为不一致,则最终会导致政治人格的分裂。这就是网络空间出现言行不一,高喊爱国口号却做有损国格事情出现的根源。网络行为认同主要体现在网络政治参与方面,网络政治参与是指公民通过虚拟的网络身份参与到国家政治事务讨论中,发表政治主张和政治意愿,影响政府决策及公共生活等[5]。政治认同与政治参与密切相关,只有进行政治参与的人才会形成政治认同,承担起社会责任,进而推进政治认同形成。感知和行为的相互作用有助于加深对政治认同的理解。
(三)网络空间政治认同过程和分类
网络空间政治认同过程既是横向的共时性认同也是纵向的历时性认同。横向的共时性认同过程指现实空间的政治认同和网络空间政治认同的共时性。现实空间政治认同可以在网络上得到体现,网络空间的政治认同也可以转移到现实空间,两者相互交叉映射。纵向的历时性认同过程指网民政治认同的纵深发展过程。其表现为对同一认同对象在不同阶段认同程度的加深,经历由适应网络空间的本能低级认同,到在找到归属感后对外界客观事物和网络事件作出情感判断的情感中级认同,最后到在情感认同基础上注入理性因素作出判断的理性高级认同。网络空间历时性的政治认同过程是政治认同在实践参与下的政治感知認同外化的过程。网络空间共时性认同和历时性认同在时间上并发,空间上继起。
网络空间政治认同按照不同标准具有不同分类。按照认同内容划分,可以分为主流意识形态政治认同和非主流意识形态政治认同;按照认同主体划分,可以分为自我认同、他人认同和社会认同;按照认同对象划分,可以分为政策认同、政党认同、国家认同、制度认同和价值认同;按照认同类别划分,可以分为政治事件认同、政治人物认同、政治身份认同;按照认同层级划分,可以分为普通网民的政治认同和精英群体政治认同;按照认同态度划分,可以分为积极政治认同和消极政治认同;按照认同心理划分,可以分为本能认同和情感认同;按照认同情感划分,可以分为理性认同和盲目认同;按照认同参与强弱程度划分,可以分为弱度认同、中度认同和强度认同;按照认同结果划分,可以分为政治认同与政治不认同。
(四)网络空间政治认同特性
认同是“个体与社会之间的纽带”[6](P8),具有社会性的特点。网络空间政治认同既有现实政治认同的共有性质,也具有网络空间自带特性。
第一,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稳定性和流变性。政治认同自身特性决定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稳定性。一般来说政治认同只有保持相对稳定的状态,具有稳定的态度、情感和行为才能确保实现其利益诉求和价值观认同。网络空间各主体、各派别为了凸显其与其他派别不同的观点,寻求其利益最大化,必须保持其政治认同的一致性和相对稳定性,如此才能形成与其他派别对峙的状态并争取自己派别在网络空间的话语权。但网络的虚拟性和开放性又导致认同具有流变性。在政治参与的过程中,如果民意问题解决不好会导致民意变成民议,最后转化为民怨。“在决定一个人的政治认同的诸多因素中,较具影响力的常常是短期和后天的因素,如政治经济之共同利益,人身安全之保护等”[7](P148)。基于影响政治认同的现实利益发生变化,公平正义受到破坏时,政治认同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化。网络空间政治认同的流变性体现在政治主体和政治客体随着网络环境的变化而发生变化,主要包括政治认同形式、政治认同内容、政治认同程度和政治认同方向。网络的虚拟性、开放性、多元性和互动性会使个人或群体的政治认同由相同转向不同、由认同转向消解、由固化认同转向对抗认同等。
第二,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聚合性和分散性。网络空间政治认同的聚合性是指构成政治认同的各要素形成有机统一整体,即政治价值、政治理念、政治过程、政治利益、政治行为等在网络空间形成的自洽和政治认知、政治情感、政治态度和政治行为上的一致。网络空间的自由性和开放性促进各部分整合,使政治认同紧密相连。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分散性是指网络空间同一认同主体对不同认同客体、不同认同主体对同一认同客体、不同认同主体对不同认同客体都会呈现不同态度,在不同条件下都存在不同程度的认同差异性。网络空间阶层分化和各种意识形态派别会加剧认同的分散性,甚至会影响政治认同的实际效能。
第三,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现实性和虚拟性。从网络空间政治认同是现实空间政治认同的延伸角度来说,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现实性,是现实空间政治认同在网络空间的反映和折射。同时网络空间政治认同也是现实政治认同发酵和升华的场域。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可以转化为现实政治空间认同,甚至网络空间的政治认同可以掀起现实政治空间认同的浪潮和实践活动,进而实现两者时间和空间的转换和对接。但由于网络空间自身的虚拟性和匿名性,网络空间形成的政治认同也就具有虚拟性,表现为虚拟的政治认同主体对虚拟客体表达与真实情感相违背的虚假心理、价值倾向和行为。虚拟的网络空间政治认同会助长网民以情感和信念判断事实真相的倾向,让“后真相”占据网络空间主导地位。虚拟政治认同一旦僭越现实政治认同,就会造成对现实政治认同的不信任感,构成威胁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第四,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重叠性和交织性。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制度、价值、认知、情感、文化等多维度的重叠性,因重叠性而达成重叠共识。如认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而认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强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情感。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交织性,网民基于不同的信仰、认知、意识形态,基于不同的个人经历和教育程度而形成的认知、非主流意识形态,在宪法制度、法治观念、路线方针政策等认同上具有高度的一致性。
第五,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平等性和碎片性。网络政治认同与现实政治认同不一致的地方在于,现实政治认同具有纵向性,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横向性。纵向性的政治认同体现了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垂直等级秩序。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在保留纵向性的同时嵌入了平等性,实现了平等互动式的认同。现实政治认同是体系化、系统化的认同,网络空间认同具有碎片性,是对现实政治认同的基于个人或群体偏好、立场、信念、意识形态的片断性截取和变异,标签化、断言化、口号化是网络空间政治认同碎片化的基本形式。
此外,政治认同具有差序排列组合特性,形成差序政治认同,这在网络空间内尤为凸显。网络空间差序政治认同现象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网民对中央政府的政治认同程度较高,对地方政府的政治认同程度较低;另一方面,不同年龄、层级的个人和群体根据自己不同需求进行选择,对政治形成不同程度的价值观念和多层次、多维度的认同级别。差序政治认同影响政治参与行为和政治获得感。
二、失范: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危机与悖论
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失范的可能性和现实性,这既表现在网络空间政治认同的危机上,也表现在网络空间政治认同的悖论上。
(一)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危机
政治认同危机是指“人们对政治体系产生了心理的疏远和疏离感,与官方的政治实践及其主导的政治价值之间产生了巨大裂痕,其正面的情感和意识体验出现淡化、动摇甚至崩溃,以致对所在国家、团体、价值观及其领袖的忠诚、信仰、支持开始消失。政治认同危机的产生是由于影响政治认同的因素或者各因素的内在结构发生了变化”[8]。网络空间环境多变性破坏政治认同稳定性,网络非主流意识形态挤压主流意识形態认同空间,网络空间舆论处理不当和某些西方国家对我国网络空间政治认同消解都会产生政治认同危机。
第一,网络空间环境多变性破坏政治认同稳定性。政治认同是以利益为核心的认同,当“利益期待”与“有限满足”之间发生矛盾,利益期待得不到满足时,“承认政治”和“差异政治”就会成为替代品,导致政治认同发生转移。网络空间环境具有复杂多变的特性,这就加剧了政治认同流变性和反复性,原有的政治认同会逐渐消解,出现政治认同分歧,由政治认同走向政治对抗。尤其当政治认同主体利益受到影响或侵害时,其思想和决定极易发生变动。具有相同利益的群体在意见领袖的带领下会盲目从众,转变认同立场,从而产生大规模群体性派别变动,不同派别时刻发生着潜在的变化和转移。有时甚至出现显性事件时才察觉到政治认同的变化。政治认同的不稳定性会造成“合法性危机”,使政治认同偏离正常运行轨道,出现脱轨或转向其他方向。
第二,网络非主流意识形态挤压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空间。网络空间内除主流意识形态外,其他非主流意识形态如自由主义和新自由主义、保守主义和新保守主义、社会民主主义和民主社会主义、民族主义、民粹主义、保守派和新保守派、建制派和反建制派、激进派和渐进派等互相涤荡与交锋。网络空间各种信息让网民应接不暇,微博、微信等网络平台成为网民获取信息的重要手段,这些平台头条大都被娱乐、综艺、八卦新闻等占据,更有一些信息为了赚取流量和博取观众眼球经常以“标题党”形式出现,甚至篡改事实真相,编造谣言。
这些信息占据网络大部分空间,而弘扬主流意识形态的政治新闻、政治文化的内容则相对较少,如果对非主流意识形态内容盲目追捧,对主流意识形态内容绕道而行,网络非主流意识形态就会抢占主流意识形态空间,消解主流意识形态的公信力和认同度,削弱主流意识形态的核心引导力和凝聚力,网络主流意识形态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此外,网络文化的多元化造成亚文化盛行,网络的虚拟性和开放性增大了主流意识形态认同难度。如果长期让混淆视听、非真实的低劣信息霸占主流意识形态空间,会扭曲网民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错把非主流意识形态当成主流意识形态,从而背离正确方向而难以形成政治认同。非主流意识形态一旦压制性超越主流意识形态就会对原有的主流意识形态政治体系造成危机,导致国家政治认同偏离主流意识形态。
第三,网络空间舆论处理不当引发政治认同危机。
随着网民用户的增多,网络舆论场有超越现实空间舆论场的趋势。网络舆论处理不当极易引发国家政治认同危机。一方面,网络空间“信息茧房”“回声室效应”使舆论在网络空间不断发酵和扩大,随着影响范围日益增大,会形成一个个“肿胀的结点”,网民被困其中容易形成个人和阶层固化而引发政治认同危机。另一方面,由舆论引发的网络群体性事件大都是网民发泄对现实社会、对政府的不满情绪。如果政府不能在最短时间内给予积极回应,澄清事实、公布解决措施,局面就有可能失控,造成网络空间混乱,进而引发现实社会失范,消解网民对公权力信任度,陷入“塔西佗陷阱”而引发政治认同危机。此外,受舆论影响的网民政治认同取向在网络上时常表现出无边界的特性,即其思想、言论和行为的不一致性,表现在网民自我本身对政治认同概念模糊,不知道自己的正确定位和站队。这些都会对政治认同进行引导带来困难,导致网络空间政治认同陷入困境。
第四,某些西方国家消解我国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在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下,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输出本国高端技术、设备的同时,对发展中国家裹挟输出价值观念、意识形态、消费方式,宣传所谓的“普世价值”,对尚不发达的发展中国家形成一种“示范效应”,动摇发展中国家原有的政治认同。
与此同时,他们通过批判与谴责发展中国家不平等的分配制度鼓动分裂势力对其进行意识形态渗透,故意制造混乱。
有的西方国家甚至借助历史节点故意抹黑中国国史、军史和党史,企图达到瓦解政治共同体,消解国家政治认同的目的。西方分裂势力利用民族问题和宗教问题,渗透诱发政治认同的问题,他们在网络上精心设置议程,采用“润物细无声”的手段,尤其对世界观和人生观形成阶段的青少年进行无形的意识形态渗透,使其沉迷于网络虚拟空间的认同,影响其价值判断,导致以后社会的中坚力量崇洋媚外,造成政治认同危机。
(二)网络空间政治认同悖论
第一,政治参与呈增长趋势与“数字鸿沟”增大的悖论。政治参与是实现政治认同的实践行为,没有政治参与就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政治认同,政治参与也是将政治心理、认知感受转化为政治认同的外化过程。政治参与程度越高越会影响政治认同。
一般来说,政治参与越多、共享信息越多就越容易缩减网民之间的知识鸿沟,减少数字鸿沟的阻隔,进而推进政治认同。但现实中数字鸿沟并没有因为网络使用用户增多而减少,而是由于主体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的差异对相同信息形成不同理解和认同,加之我国存在东西部差距、沿海和内地差距、城乡差距,即便看到同样信息,不同社会群体也会形成大相径庭的理解。更为重要的是信息平台加大了数字鸿沟,针对不同人群,网络会依据之前浏览记录和个人喜好自动识别分发信息,信息不对等进一步固化已有的阶层和领域,日益扩大获得信息不同的差异,进而造成政治认同的离散和消解。
第二,网络政治的公开化与“小圈子”化的悖论。网络为网民提供了更广阔的舆论空间参政议政,政务公开也使政务更加透明化,便于网民对公权力进行监督,使网络政治趋向于民主化、理性化和客观化。但与此同时,社区平台互动、微博互相关注、QQ群和微信朋友圈等圈层文化日益凸显其作用。
这体现在对国家大政方针的议论分为两个层面:即在公共场合的议论和在私信朋友圈的议论。两种不同场合表现出的政治观点、立场和倾向具有不同特性。公开场合类似于“大广场”,而私信朋友圈类似于“会客厅”。在公开场所表达的情感和行为更加透明,相对客观和理性,圈层范围则更加体现私密性,往往夹杂更多个人情感和因素。在这种情况下形成的政治认同必然具有不一致的倾向,甚至出现大相径庭的极端化现象。这就是为什么同一个人在公開场合和私密场合所表现出的话语和政治倾向不同的原因所在,这样会加剧个人政治认同撕裂。如果这种趋势盛行,就会形成对国家政治认同的悖论,不利于政治认同的形成。
第三,政治认同提升与政治参与行为减少的悖论。国家已经意识到利用网络提升主流意识形态、增进政治认同的重要性,充分利用新媒体宣传主流意识形态,这有助于提升网络空间政治认同。但实际参与政治的网民人数与上网人数不成正比。虽然网络的迅速发展使网民参与政治的门槛降低,但真正做到参政议政,对国家大政方针提出意见和建议,利用网络平台对公权力进行监督、形成官民政治互动的人数并不多。这主要受网民参与政治的心态影响,没有形成真正的参政议政,也就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政治认同提升问题。按照政治行为参与程度和认同程度的高低可以将政治认同分为自觉型认同、被动型认同、伪认同和冷漠型认同[9](P92)。其中被动型认同最典型。这体现的不仅是价值方向和价值状态,更体现出政治参与的现状。虽然显性认同程度较高,但属于盲目从众类型,参与也并非是实质性参与,只是人云亦云、附和盲从,并没有实际的政治参与行为和活动。一些没有参与的网民,他们对社会的观点、看法和对政府的意见不能及时有效地反馈给国家,也就很难解决这部分群体的利益诉求。因此说网络政治参与形成的政治认同并不代表所有人意见,这时候没有形成相同政治认同的民众就会对社会、国家有不满情绪,一旦引发群体性事件将造成社会失序,成为危害国家安全的暗流。
政治认同危机在由边缘向中间渗透,形成空间和时间的疏离和隔断。当政治认同危机渗透到中心时,就会掀起网络空间危机。各种非主流意识形态去主流意识形态中心化,各种裹挟“民族国家消亡”“主权过时”的论调,网络空间的民族分离主义、极端主义和原教旨主义都在逐渐消解政治认同,对政治认同造成威胁。因此,对网络空间政治认同进行积极引导显得尤为紧迫和必要。
三、构建: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引导与形塑
习近平提出的“五个认同”即“对伟大祖国、中华民族、中华文化、中国共产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同”[10]是筑牢中华民族意识的核心。构建网络空间政治认同要在厘清网络政治认同生成逻辑的基础上,加强法治治理,加大主流意识形态宣传力度,优化网络空间政治认同环境。
(一)加强法治治理
网络非法外之地,要加强网络法治建设,维护宪法权威,落实法治原则,道德与法治建设并举。
第一,维护宪法权威。网络空间政治认同要加强“以宪法为核心的政治制度建设”[11],加强网络空间治理。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加大全民普法力度,建设社会主义法治文化,树立宪法法律至上、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法治理念”[12](P31)。
政治认同最终是对国家政治体系合法性的认同,网民能否对国家合法性认同主要体现在其利益能否得到满足,能否过上幸福生活,民主能否真正得到落实。而以宪法为核心的民主政治体系旨在维护民众的根本利益,体现民众的集体共识,获得绝大多数民众的认同与支持。只有形成宪法共识,以良法促善治,才能真正保障网民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进而维护宪法权威。在治理过程中,我们要对网上破坏政治认同的行为采取分层原则进行治理:对于散布危害政治认同言论的要进行教育和引导,使其遵循法律规定;对于破坏政治认同的极端性言论和行为要依据法律给予及时制止和惩处;对于蓄意制造政治认同威胁,破坏网络空间和现实空间安全,给社会带来失序的要进行法治约束和严厉制裁。此外,要加强立法工作,为形成政治认同打造良好的法律基础。
第二,落实法治原则。政治认同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信仰的认同,只有法律成为民众的内在信仰才能从根本上实现政治认同。遵循“法无授权不可为,法无禁止即可行”原则,发挥法律监督公共权力和维护公民权利的作用,切实将法治原则落到实处。一方面,在行使公权力过程中,政府要及时回复和解决民众关心的热点问题和正当利益诉求。对于偏离主流意识形态的政治认同给予积极引导,对于故意散播不利于弘扬主流意识形态,破坏政治认同的言论要快速回应,还原事实真相,保障公共权力的正当性、公平性和程序性。另一方面,公民要正当使用自身权利。网民在参政议政过程中要确保自己行为符合宪法要求,做到理性参与,不盲目跟风,不在不明事实的情况下转发信息,不散播网络谣言,不发表与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相悖的言论。同时要自觉抵制西方意识形态的渗透,对意识形态的入侵给予积极回击。
第三,建立道德与法律融通机制。网络空间政治认同构建既需要法律强制约束,又要有道德的教育感化,只有将道德与法律恰到好处结合起来,才能真正实现对政治认同的引导。在网络迅速发展和传播的时代,法律和道德有重合和不确定的地方,一些极端非理性的意识形态传播无法立即认定是违背了道德还是已经触犯到了法律,要对其进行道德与法律的双重认定,必须对那些已经超越道德底线或者有超越道德底线倾向的意识形态言论给予道德上的约束和法律上的威慑,建立道德与法律重叠整合机制,进而对政治认同进行正确引导。
(二)加大主流意识形态宣传力度
主流意识形态是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建设的基本内容,要加强主流意识形态的宣传,提高其传播力、影响力和引导力。
第一,弘扬主流意识形态,掌握网络空间政治认同话语权和主动权。我们要以认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为前提和基础,以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为方向构建政治认同,以新时代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共同理想为动力推进政治认同,以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为精神支撑构筑政治认同,以社会主义荣辱观为强化剂强化政治认同。要发挥话语体系的“政治认同的统摄性资源”[13]作用,拓展网络意识形态舆论前沿阵地,建立以人民为中心的话语体系,打造网络意识形态的传播形式,不断更新传统话语方式,掌握话语权和主动权。
第二,加快宣传主流意识形态的传统媒体转型,促进多媒体融合发展。新媒体和自媒体的迅速发展逐渐淹没传统媒体主流意识形态声音,抢占了主流媒体的话语权。实现网络空间政治认同,主流媒体要突破传统由上向下的单一传播模式,丰富传播样式,以短小精悍的篇幅在最短的时间内传播信息。
要第一时间进行权威报道和评论,减少因主流媒體失声、缺位而形成的网络谣言。以主流媒体带动其他非主流媒体发展,让非主流媒体为主流媒体注入新鲜血液,形成“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网络主流意识形态传播局面。利用融媒体让信息以全方位、立体化、整合性的方式传播出去,实现媒体间的有机协作,形成与网民线上线下交流互动局面,切实让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入耳入脑入心,掌握网络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
第三,改变主流意识形态宣传方法。采取灵活开放原则,以网民愿意接受的方式和喜闻乐见的方法宣传主流意识形态,不搞形式主义宣传,要以活动为载体,让群众切实感受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的益处,进而形成政治认同。通过弘扬主流意识形态加强网民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坚持国家立场、党的立场、人民立场相统一原则,夯实政治认同的基础,化解非主流意识形态质疑声音,进而从根本上解决政治认同问题。通过网络宣传,将“价值观、象征符号、记忆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有效地进行“证实、培育、选择、确定、保存和灌输”[14](P107),将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与实际相结合,创造性地开拓新思路、解决新问题。
(三)优化网络空间政治认同环境
网络空间政治认同既要加强网络空间外部环境建设,也要加强其内部建设,从而巩固网络空间政治认同的经济基础、政治基础和社会基础。
第一,夯实政治认同基础。首先,夯实政治认同经济基础。经济建设是党的中心工作,意识形态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15]。经济是政治认同的基础,只有不断满足群众的合理利益需求,才能使其对国家政治体系认可,进而形成政治认同。其次,强化政治文化建设。政治文化建设可以推进政治制度和机制体制的完善,增强政治合法性的力度,提高政治认同的认知程度和认同强度。政治文化建设可以将理论与实际联系起来,形成网络空间政治动员,增强网民的凝聚力、引导力和向心力。再次,营造风清气朗的网络空间。坚持“引导原则”和“底线原则”并行,利用互联网便利资源宣传国家政策及取得的成就,回应网民社会关切,引导舆情良性循环发展,对制造谣言、破坏网络空间秩序的给予制裁和惩罚。
第二,多主体通力合作营造政治认同局面。网络的多元性和开放性使政治认同聚合和管控具有一定难度,要改变传统由上到下单向度的治理模式,通过国家、政府、社会发挥多中心协同作用营造政治认同环境。国家要实现由管理到治理领导方式的转变,借助网络平台提高自身形象,赢取网民拥护。政府要加大财政投入,缩小“数字鸿沟”,搭建互动平台,对网络问政、网民诉求给予积极回应。党和政府要注重民意表达,如果忽视了民意,只是对其进行简单“一刀切”的暴力冷处理会使民众失去对国家的政治认同。社会组织要发挥自身作用,形成民间舆论场,与官方舆论场形成良性互动,做到有事共商共议,为国家发展出谋划策,加强沟通合作,形成共同体意识,减少“集群化”现象,扩大政治认同感。
第三,发挥科技水平作用创新政治认同方式。现代政治认同已经离不开网络这一关键环节,从一定意义上说互联网空间政治认同影响着整个国家民族的政治认同取向。因此,构建和形塑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就要顺应互联网发展的特征和潮流,利用科学技术手段增加认同力度、拓展认同范围、提高认同影响力。首先,加强技术人才培养,提高网络技术水平,防止西方掌握我国数据进行意识形态渗透。
其次,加大大数据、算法、人工智能等技术运用范围,强化政治认同。充分发挥网络的优势,借助网络和科技的力量形成广范围的政治认同。再次,加强议程设置理论应用。不是告诉民众“怎样想”,而是传递给民众“想什么”,进而输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增强政治认同。报道什么、传播什么、受众接受什么是议程设置的主要内容。通过议程设置积极引导网民政治参与,在参与过程中增强主体意识和政治参与认同感。
归根到底,政治认同是对意识形态的认同。因此,构建与形塑网络空间的政治认同就要明确主流意识形态与非主流意识形态边界意识,只有从根源上厘清各种意识形态的边界,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政治认同问题。政治认同的特性使其认同边界具有模糊性和不确定性,且不同类型的意识形态和意识形态主导事件的边界具有流动性,非主流意识形态可能转化为主流意识形态的一部分,主流意识形态也可能向非主流意识形态转化,厘清意识形态边界对于构建网络空间政治认同具有重要作用。
网络空间的政治认同已经逾越网络空间范围,不仅仅是现实空间的映射,更对现实空间政治认同产生深远影响。
网络空间的政治认同需要从现实政治认同入手,发挥网上网下联动作用,将现实政治认同和网络空间有效结合,这才是真正解决政治认同问题的可行路径。
参考文献:
[1][美]加里布埃尔·阿尔蒙德,G.B.鲍威尔.比较政治学:体系、过程和政策[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2]方旭光.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视域下的政治认同[J].学习论坛,2013,(4).
[3]孔德永.政治认同的逻辑[J].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1).
[4]李希光,郭晓科.网络治理与国家认同[J].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14,(5).
[5]罗良清.中国公民网络政治参与中的身份认同[J].当代传播,2013,(5).
[6]Wooodward Kath. Questioning Identity: Gender, Class, Nation[M].Routledge,2000.
[7]黄俊杰.台湾意识与台湾文化[M].台北:台大出版中心,2006.
[8]张 昆,王创业.网络时代的政治认同:进径与危机[J].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6).
[9]方旭光.政治认同的逻辑[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
[10]习近平.依法治藏富民兴藏 长期建藏加快西藏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步伐[N].人民日报,2015-08-26.
[11]暨爱民,张晓燕.政治合法性建设与国家认同危机之克服[J].教学与研究,2016,(4).
[12]本书编写组.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13]常轶军.政治认同的四大支柱:历史记忆、现实利益、价值观念与话语体系[J].新视野,2014,(6).
[14][英]拉雷恩.意识形态与文化身份:现代性和第三世界的在场[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
[15]習近平.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N].人民日报,2013-08-21.
责任编辑:陈文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