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根乡土,造化为师
2020-10-20张谢雄
张谢雄
摘 要:“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对大自然的师法是绘画艺术的根源,然而自然的美不能称为艺术的美,还需要绘画者内心的情思与构设,因此要坚持写生的创作方式。离开祖国外出学习,让人更能感受内心对祖国这片土地的热爱,绘画者的艺术之路,可以是走遍祖国大江南北的写生之路,记录下祖国的山川大河,记录下祖国的小桥流水,见证祖国的发展变化。对祖国的热爱、对乡土的依恋应当是我们学习绘画的动力与激情。
关键词:写生;乡土;“师造化”
时至今日,十多年前圣彼得堡的无数个雪夜还是会在笔者的梦中时常浮现。如今涅瓦河的冰层或许更厚也更加雪白了,圣彼得堡郊外那些年的足迹,如今定也被新的泥土深埋,曾支起画架的拉达湖畔前兴许还是水天相接,烟波浩渺,一望无际。
在彼得堡学习油画艺术的道路坎坷、艰难而又是那么令人能够感到万分的满足,这些记忆至今还令笔者无法忘怀。但游子的心,总是属于故乡与祖国的。在俄国的那几年,每当见到涅瓦河畔上的石桥,或是在郊外的村庄写生,感动之余,会想起故乡的小桥与流水,以及那些炊烟,祖国的大好河川怎能不令人怀念。“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笔者迫切地期待着,学成归国,用手中的画笔记录下祖国的每一处令人感动的景色与瞬间,这更是笔者在俄国学习油画艺术的最根本的动力与激情。
如果创作的作品变成了无源之水,那实在是笔者无法承受的。长久以来,笔者都惧怕创作陷入空洞的形式之中而言之无物,更忐忑于为文造情的矫揉造作。笔者不愿艺术之花被束于高阁,真切地愿意从梦境虚空之中回过头去,看看现实,看看脚下的这片乡土,在这里,民族性的传承在文化碰撞的夹缝中生根发芽,令人感动。
笔者是农民的儿子,土地与自然在笔者的心中分量很重,而当踏上祖国的土地,笔者终于感受到自己进行油画创作的“根”开始生长,深植于乡土之中。笔者一直生活的这片土地上,它具有它内在的逻辑与文化,这些文化遍布约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与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不同,而又有许多不同的地域性的文化,共同在这里组成丰富多彩的景象。从南到北,是从岭南的市井到江南水乡的细腻,再到东北大地的辽阔与深沉;而从东到西,是从沿海的波涛,跨越湖泊和深山的袅袅炊烟,而至西北高原的壮丽与宏大。这些景象是我们的宝贵财富,它们跨越历史的长河,见证了历史的变迁,以最美丽动人而又伟大的姿态,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面对这些景象,绘画艺术是表达对此真实感情的一种艺术形式之一。每一位值得崇敬、令人感动的画家、文學家与摄影家,无论他们是以何种艺术类型或何种形式与风格进行创作,其间的共通处,就是他们都忠实地传达了他们内在的情感与思想。内在的情感及思想与外在的客观事物相结合时,心中美的意象便油然而生,透过艺术的形式表达出来。
笔者坚持写生的创作方式,十分渴望能够从自己对景象的真实体会出发,去发现这片土地带来的最感动的体验。用自己的绘画方式以及这世界上一切笔者觉得符合自身的方法,去把这片土地上所有令人感动的景象,在创作的油画中,变成一个永恒而坚实的存在,这是笔者的方向,也是笔者必须脚踏实地走的路。
每一幅好的画作都是有意境的。画家用主观的精神表达“意”,用对客观物质世界的独特视角表达“境”。唐代画家张璪提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造化”,即是大自然与各种人文景观,而“心源”即是作者内心的感悟。“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也就是说艺术创作来源于对大自然的师法,但是自然的美并不能够自动地成为艺术的美,对于这一转化过程,艺术家内心的情思和构设是不可或缺的。同时,“外师造化”坚持了现实是艺术的根源的观点,强调艺术家应当师法自然,是基于坚持艺术与现实关系的唯物论,带有朴素唯物主义的色彩。从本质上讲不是简单的再现与模仿,而是更重视主体的抒情与表现,是主体与客体、再现与表现的高度统一。
也就是说,油画艺术的创作者在面对这些大自然的“造化”时,需要去研究,这些令人感动的现象的背后隐藏着哪些视觉的规律与内在的精神,或许的确可以像王阳明“格物”一样,去探究一下始终是哪些元素的作用使得当我们站立在这些对象面前时感到万分触动。这是建立在情感之上的理智的对于自然与乡土景观的分析,更是艺术创作必不可少的学习过程,而探究的角度是可以不同的。这样的过程兴许应该是充满重复性的,它或许是对光线的不舍研究,对空间关系的不断度量,亦或是对于色彩的深入研究,而最终我们将从这些看似乏味实则充满乐趣与挑战的重复的过程里,挖掘出一些不同于我们肉眼直接反映的有趣图景。在这样一个“师造化”的过程中所产生的画作,也必将是充满着艺术家的深刻哲思与感悟的。
因此,艺术家需要通过双眼来进行感受,需要通过自己的智慧来探究自我与世界的联系。而一切的外在形式,都是以艺术家这样或那样的对于物质世界的思考为基础的,在这样一个过程中,风格与个性便能够自然地产生。同时通过学习了解各种艺术流派的特点以及不同的作品所采用的技法或材料以及形式,更能帮助艺术家去建立思想与这个世界的深刻联系,以实现绘画内在精神的建立。现代抽象艺术的奠基人——瓦西里·康定斯基在他的《艺术中的精神》中写道:“艺术家在选择艺术形式时,不必特别顾忌是否会受惯例认可……艺术家必须专注内在的生命,听从内在的驱力……凡是因内心驱力而生的艺术技法,都将受到推崇;为技法而技法,则必会流于恶俗。”而在论及艺术的理论与实践关系时,他说道:“真正的艺术里,理论绝不能先于实践,最终艺术要始于感受。即使我们以理论的方式大致构想出某种艺术的架构,这架构仍不能把握创作中的另一种东西,而就是这另一种东西才是艺术的灵魂。任何理论图示都无法涵盖创作的本质,无法描述出内心的渴望……真正的艺术比例,断不可计算,真正的艺术尺寸,也断不可复制。艺术比例和尺寸,不在艺术家身外,而在艺术家心中。”
作为从事绘画的工作者,画布后的那个世界的真实模样对于笔者的意义十分重大。当笔者看到这片乡土之上的景观时,希望自己能在个人情感之上,运用美学的内在形式原理,在经典的、具有高度审美价值的艺术作品中,探求自身与它们的心灵相通之处。在俄罗斯学习油画艺术时,每画完十幅写生笔者都会去一次埃尔米塔什博物馆(冬宫),看看莫奈、塞尚等大师的作品,每次看都会有不同的感受。他们的画作令人赞叹不已,并使笔者受到很大的启发,也以此来校正自己的画作。从这些名作中所学到形式原理,笔者相信它们是具有十分强大的生命力的。它们绝不是一成不变的教条与经验,而是每一位不同的艺术创作者在多变的创作环境下的丰富的自我表达,具有暗藏于不同作品之中的相对的个性特征。笔者也能以此了解到,我们该更相信眼之所见,用主观的情感、思想、心灵去感受自然生活中的一切,坚持写生,将其提炼熔铸成作品,借由作品与观众达成心灵上的沟通。因此,笔者以亲近大自然与乡土的方式,用笨拙却实在的画笔去尝试、去体会,试图求得更多的了解。这种坚持不懈的写生实践是画家视觉经验的客观描述和创作素材的补充与记录,能够不断增强构想生活中的视觉感受。写生是将对外部世界的观察与思考转化成一种图像与记忆。更为重要的是,能够通过实践,持续讲述和记录写生的故事,表达绘画与时代的意义。
笔者的导师叶列梅耶夫教授说:“一个画家需要不断努力地去画,否则你即使是个天才也很难成为好画家。”导师在他九十岁高龄时,仍然保持写生的好习惯,他在绘画艺术领域取得了惊人的成就。在列宾美术学院学习期间,笔者和师兄郑光旭教授画了不少的风景写生,开着车载着画具穿梭在俄罗斯的森林、田野间,不管天有多冷也阻止不了写生的热情。
笔者是崇尚风景写生的,更对祖国,此时此刻脚下的这片土地爱得深沉。笔者期待自己的艺术之路,是走遍祖国大江南北的写生之路。有山水、树木田园与人文景观的地方,是笔者最喜欢的地方。笔者还想用画笔,去记录下日渐消逝的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这绝对是这个时代十分独特而美好的一面,我们有责任去描绘它们。对于绘画,面对当代画坛的芸芸大师,笔者不敢多谈关于画画的技术与理论,只想虚心地学习众家之所长,默默地耕耘,多看、多学、多画。就像俄罗斯艺术大师契斯恰科夫斯基所说:“每一个画家都应该有自己的绘画语言。”在这样一条幸福而深刻的艺术道路上,笔者将继续探寻更适合自己的绘画语言,去更完美地表达生活中的情感与事物。
作者单位:
中国艺术研究院文学艺术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