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化对二语句法加工的影响
——基于中国英语学习者的事件相关电位研究
2020-09-26宋丹
宋 丹
(淮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淮北235000)
一、研究背景与研究目的
凝固化是由Langacker 最早发现并引入到语言学之中的,据Langacker 所说:“认知组织中的语言结构会持续性地固化,一个语言结构的每次使用都会加强其固化程度,反之亦然。随着重复性地使用,一个新的结构会不断地固化,直到其取得单位地位,而单位的固化程度取决于其出现的频率。”[1]简言之,凝固化,是指语言使用者大脑中现存的重复使用的语言知识,在语言使用者重复频繁地使用这些语言知识之后,它们会逐渐固化成一个可以自动产出的完整的语言单位。语言凝固化中包含两个关键点:语言频繁使用会增加其表征强度;频繁使用的语言结构固化程度更高。
Langacker 在《认知语法基础》中指出,固化是认知能力中不可或缺的一环。[1]Tomasello 认为凝固化概念是语言习得基础理论的核心部分。[2]近年来,语言学家从理论以及实证研究中探索各个领域的凝固化概念,从构式语法、词汇学、心理学到语料库研究以及神经语言学研究。就凝固化的理论研究而言,其已经成为基于项目研究语言习得理论的核心部分。从实证研究的角度来说,凝固化的研究也在不断提升。Caldwell 等证明了语义启动实验中存在固化的习语层面表征。[3]Caldwell等人也通过实验验证了词对的固化程度,并通过感知辨认、熟悉度以及语料库中数据频率来测量心理凝固化。[4-5]Theakston通过对比儿童和成年人的过度概括错误,为固化对论元结构的影响提供了实证支持,并探索凝固化在一语学习中的影响。[6]Fernand Gobet研究了格式塔理论、词块化与凝固化之间的密切联系,[7]MacWhinney 在关键期假说以及统一竞争模式的理论基础上研究凝固化与二语学习的关系。[8]Blumenthal-Dramé 通过功能磁共振成像实验探索了语言使用频率与语言使用者大脑中语言词串固化程度的关系。[9]Blumenthal-Dramé 还从心理语言学和神经语言学的角度探讨高频率、易加工以及词块地位这三个维度之间的关系,为凝固化理论绘制了理论和经验的蓝图。[10]M.H.Chen从法律的角度研究了语言权力的固化。[11]
由此可见,语言学者可以通过心理语言学方法来研究储存在人们大脑记忆中的语言结构。近年来,国内外关于二语学习者句法加工的ERP 研究也有很多,通过事件相关电位实验这一神经科学研究方法,可以记录心理加工过程展开时脑电的活动,探测语言理解过程中所包含的感知和认知过程。对于这些不同的ERP 研究,由于实验语料和实验范式的不同,所得出的结论也不尽相同。张辉等运用ERP和语法判断任务探讨跨语言句法相似性对二语句法加工的影响,实验发现高、低水平的英语学习者在加工英汉相似的句法结构时都诱发了P600。[12]P600最初由Osterhout和Holcomb 所发现,它是一个在500 毫秒时被诱发,约600毫秒达到峰值的正波,一些句法违反如违反语法规则的语料、花园小径句、主题错误的复合句以及句法依存关系的加工等通常都会诱发P600。[13]蔡李平和王沛发现P600 与语义整合或语义再分析以及记忆提取有关,P600波幅越大,语义预期越小,整合难度越大。[14]ERP实验中常见的成分还有左前额负波(LAN),在20世纪80年代,LAN是一种常见于被试大脑左半球前额部分,潜伏期为100-250ms 的负波。之后研究者根据时间窗口将LAN分为早期左前额负波(ELAN)(ELAN:150-200ms)以及左前额负波(LAN:300-500ms)。Friederici等指出,ELAN 和LAN 反映被试早期句法加工的尝试,且与句法违反有关,由句法错误引起的LAN反映了工作记忆对语言加工的影响。[15]另一个典型的ERP 成分为N400,当实验句子中最后一个单词呈现在屏幕上时,通常在200-600ms 的时间范围内可以观察到一个在400ms 左右的峰值,且为负走向的波形,可以把这个ERP 波形定义为N400。N400 被认为是反映语义加工难易程度的指标,N400 波幅越大则加工越困难。[16]基于这些研究,语言学者总结出很多会影响二语句法加工的因素,如二语水平、初始接触外语的年龄、母语和二语在结构上的类似度、学习的不同输入方式(如显性学习和隐性学习)以及不同的句法结构等。[17]考虑到这些影响因素,我们将更为细致地设计实验和刺激语料,探测其加工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差异,并将数据结果和凝固化假说结合起来进行分析。
综上所述,对于凝固化的研究有着深厚的理论基础,而通过ERP 研究二语学习者的句法加工实验也是有效可行的,因此本文将通过事件相关电位实验来研究凝固化对中国英语学习者句法加工的影响,此举不仅能够帮助我们了解二语句法加工困难的制约因素,也进一步为语言凝固化理论和二语句法加工的理论模型提供实证支持。
本研究重点探讨以下两个问题:
1.高、低水平的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加工高、中、低频率的动词短语结构时有哪些神经机制差异?
2.二语学习者在加工高、中、低频的动词短语结构时的凝固化程度有何不同?
二、实验设计
(一)实验被试
本次实验被试一共40 位,均为年龄在20-25岁之间的汉语母语者,学历均为大学本科或硕士研究生。所有被试都是右利手,视力正常或矫正视力正常者,没有阅读障碍和精神或身体障碍,都是自愿参与这项实验并获得参与实验的报酬。所有被试(一共40 位,年龄20-25 岁,男性19 位,女性21 位,平均年龄23 岁)在10 岁左右开始在课堂教学中学习英语,没有任何在国外学习英语的经验,在参与实验之前都填写了一份关于英语学习信息的问卷。根据英语水平的高低,被试被分为两组:二语高水平组和二语低水平组,其中二语高水平组由已通过全国高校英语专业八级考试并在南京师范大学就读的英语专业研究生组成。高水平组中有7 位男性,13 位女性,在满分为5 分的英语水平自我测试里克特量表中,他们的平均得分为4.3 分。二语低水平组被试则从已通过大学英语四级考试且未通过大学英语六级考试并在河海大学就读的本科生中挑选组成,12位男性,8位女性,英语水平测试平均分为1.8 分。从实验开始,一共有58 位被试参与了本实验,但其中18 人(10位高水平组被试和8 位低水平组被试)因其ERP数据振幅大和伪迹过多而排除在分析之外,因此高低水平组各有20 位被试用于最后的统计和分析。
(二)实验语料
为了确保实验的可靠性和有效性,本次实验选取的刺激语料为可以在句中作宾语的动词不定式以及动名词短语结构,非谓语动词的不定式以及动名词短语结构是中国英语学习者课堂教学的重点,并且所有这些动词结构的难易程度都保证在大学英语四级和六级之间,以便被试不会出现识别困难和加工差异。刺激语料选自中国英语学习者语料库1.0 版本(CLEC),该语料库包含超过2000 万以上的英语词汇及结构,足以支撑对二语学习者的语料研究。所有语料(共选取77 个原始语料)都是根据其在语料库中的具体符频精心选取,且将频率分为三个等级(高频:语料库中出现频率为500 次以上,例如:最高频率的动词结构为want to verb,在语料库中出现36699 次;中频:100-500 次,例如:finish verb+ing,100 次;低频:cease verb+ing,1 次。)实验前,研究者通过使用问卷星随机抽取与参与本次实验被试处于同等英语水平的学生(20位英语专业学生和20位非英语专业学生),让他们对这些语料的熟悉度进行评分以确保刺激语料的熟悉度和可接受性,参与本次实验的被试不接受此次问卷调查是为了保证前测语料不会对被试在实验中的句法加工产生影响。77个刺激语料中有11个因与语料库数据相差较大而被排除在外,最后结合问卷结果选取66 个刺激语料(高、中、低频率组各22 个)用于实验。前测之后,将每个语料置于一个简单句(4-7个单词组成)之中,只包含主语、相应的刺激语料、宾语和简单填充语;句子中的每个单词都控制在10 个字母以内,以便被试能够在规定时间内作出反应。为了保证高、中、低频率条件下实验句子的数量均等,66 个刺激语料可重复组成不同语义的句子,但每个刺激语料最多可重复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句子中,以防重复和启动效应,最后一共组成90个实验刺激句子。在高、中、低频率条件下,每个条件下有30个句子,为了避免被试的潜在预测,实验中还添加了另外90 个填充语料句(随机合法语法结构组成),最后90 个实验句和90 个填充句构成了本次实验的最终刺激语料。实验中出现的所有刺激语料在语义和句法上都是正确的。实验刺激语料样例见表1。
表1 实验刺激语料样例
1.实验步骤
实验期间,被试坐在隔音的房间内,双眼距显示屏约120厘米,在显示屏上,用E-Prime 2.0工具以60HZ的刷新率呈现句子,被试头部戴上电极帽之后,被要求避免或减少眨眼和身体移动。为了使被试保持对实验的足够关注,在每一个实验刺激句子呈现完之后,会出现一个句法语义正确但语义与实验刺激句子相符或者不相符的句子(即判断句),让被试从句法和语义上对此句进行判断。最开始,实验句子通过分段的方式呈现在屏幕上,每个部分在屏幕上呈现时间为400ms,分段之间呈现300ms 的空白屏幕,之后判断句出现在屏幕中间,呈现时间为4000ms,以保被试有足够的时间通过按下A 或L 按钮来判断是否符合相应的实验句。如果被试认为判断句与实验句相符,则右手按L 键,不相符则左手按A 键,实验过程持续35分钟(包括一次2-3分钟的休息)。例如:“实验句(高频):I need to have a rest.判断句:I don’t need rest.判断结果为错,此时被试左手按A键”。
2.实验数据统计与分析
实验中记录了行为数据(判断任务的准确率和反应时间)和ERP数据(脑电生理数据),行为数据实时显示,由E-Prime 2.0 记录,脑电波数据通过被试者戴于头皮上的64导电极帽记录。通过目测和实验预测,采用SPSS 22.0软件对高水平组和低水平组及各组内三个时间窗(150-300ms、300-500ms、500-800ms)的平均电压幅值进行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在统计中,频率(高频、中频和低频)、脑区(前额、中央与后部)与左右半球作为被试内的因素,组群(高、低水平组)作为被试间的因素。在二语高水平组和二语低水平组中,统计分析的时间窗分别为LAN: 150-300ms、N400:300-500ms和P600:500-700ms,并分析了脑前Fz、中央Cz 和后Pz三个中线电极的中线和边侧数据。对于边侧数据分析,地形因素包括大脑半球(左,右)和大脑区域(前,中,后),产生六个区域:左前(F1,F3,F5,FC1,FC3,FC5),左中央(C1,C3,C5,CP1,CP3,CP5),左后(P1,P3,P5,PO3,PO7),右前(F2,F4,F6,FC2,FC4,FC6),右中央(C2,C4,C6,CP2,CP4,CP6)和右后(P2,P4,P6,PO4,PO8)。
显著性(p<0.05)主效应和边际效应(p 介于0.05和1之间)以及与两组内和组间因子频率的相互作用将通过方差分析进行收集和分析,如果自由度大于1,将使用Greenhouse-Geisser进行校正。
三、实验结果
(一)高、低水平组行为数据差异
通过高、低水平组内每个条件下平均准确率的方差分析显示,频率的主效应显著(F(1,38)=37.75,p=0),说明高中低频率条件之间存在明显差异,高水平组中,高频条件句的判断任务准确率最高且反应时间最少(96.45%,1493ms),其次是中频条件句(94.98%,1571ms)和低频条件句(92.48%,1670ms)。低水平组在高频条件句下的判断准确率在90%以上(93.90%,1609ms),其余两种条件下的判断准确率均在90%以下(中频87.13%,1756ms;低频86.83%,1885ms)。频率×组群的交互效应显著(F(1,38)=29.90,p=0),在低水平组中,频率效应显著(F(1,38)=11.92,p=0.003),并且显著性高于高水平组,表明低水平组在判断条件句是否正确时没有把握,对不同频率条件句加工更加敏感。高低水平组间平均准确率的方差分析产生了组群的主效应(F(1,38)=51.04,p=0),这也表明频率效应受二语学习者英语水平的影响。
以上这些行为数据表明,在每种条件下,二语高水平组的表现都优于二语低水平组,这也说明在中国英语学习者的大脑中,高频动词短语结构的固化程度高于中低频动词短语结构的固化程度,高水平组被试对于高、中、低频动词短语结构都很熟悉,差异不明显,而低水平组的被试,相较于中、低频动词短语结构,更熟悉高频动词短语结构。
(二)高、低水平组内及组间脑电数据差异
在脑电数据分析中,将每个组群的三种条件ERP波形分别进行两两对比(高中频、高低频以及中低频对比),以期能够发现不同频率间的加工差异。图1-图6 分别表示高、低水平组在三种条件下(高、中、低频动词短语结构)的平均ERP 波形。通过目测可以看到高、低水平组在三种条件下有着明显的差异,其中,在高水平组中,与中、低频条件句相比,被试在加工高频条件句时分别在脑前、脑中和脑后部的150-500ms范围内呈现出广泛的负波,在200ms、300ms 和400ms 时达到峰值,其中在150-250ms 呈现的可能是早期左前额负波(ELAN),300-500ms 是左前额负波(LAN),高水平组被试在加工高频条件句时所产生的负波波幅更大,而加工中、低频条件句时则无明显差异。低水平组被试在加工高、中频条件句时也呈现出广泛持续的负波,在加工高、低频条件句时在150-450ms 时呈现出持续的负波,在200ms、300ms 和400ms时达到峰值,其中在150-250ms呈现的可能是早期左前额负波(ELAN),在300-450ms 时呈现出了早期N400,在500-700ms 时,被试的脑前额部、脑中和脑后均出现正波,很明显在600ms达到峰值,可能是P600;低水平组被试在加工高、低频条件句时出现的P600波幅相较而言更大,说明加工低频条件句对于低水平组被试而言语义整合难度更大,然而,被试在加工中、低频条件句时所呈现的波幅没有明显差异,这也说明中、低频条件句在低水平被试大脑中都处于非固化程度。因为两组被试在加工高、低频条件句的ERP 波形对比相较于高、中频和中、低频条件句差异较显著,能够有效验证实验结果预测,因此以下列出在两组被试组内和组间的高、低频条件脑电数据对比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
1.高水平组对于高、低频动词短语条件句的加工
150-300ms:高水平组边侧脑区的方差分析产生了频率的主效应(F(1,19)=13.611,p=0.002,η2
p=0.417)以及几个交互效应。我们实施了两个两因素和一个三因素交互效应分析:频率×半球交互效应(F(1,19)=3.666,p=0.071,η2p=0.162),这里产生了边缘显著性的交互效应;频率×脑区交互效应(F(1,19)=2.494,p=.131,η2p=0.116),频率×半球×脑区(F(1,19)=1.132,p=0.301,η2p=0.056),这些交互效应都未产生明显的显著性。在对于频率×半球交互效应中发现了一个显著的左负波和右负波(左: F(1,19)=6.24,p=0.022; 右: F(1,19)=20.49,p=0),在中线地区也产生频率的主效应 (F(1,19)=13.306,p=0.002,η2p=0.412),频率×中线交互效应(F(2,38)=5.543,p=0.008,η2p=0.226)显著,并且也发现了明显的前、中、后部效应(前:F(1,19)=15.25,p=0.001; 中:F(1,19)=11.70,p=0.003; 后: F(1,19)=4.20,p=0.054),即早期左前额负波(ELAN)。
300-500ms:边侧方差分析产生了显著的频率主效应(F(1,19)=5.452,p=0.031,η2p=0.223)。但频率×半球(F(1,19)=1.465,p=0.241,η2p=0.072)、频率×脑区(F(1,19)=0.257,p=.618,η2p=0.013)以及频率×半球×脑区交互效应 (F(1,19)=0.333,p=0.571,η2p=0.017)却未达到显著差异。中线地区产生了边际显著的频率主效应(F(1,19)=3.775,p=.067,η2p=0.166),频率×中线交互效应 (F(2,38)=10.203,p=0.004,η2p=0.304)显著,产生了明显的前部效应即左前额负波(LAN)。
500-700ms:边侧方差分析和中线方差分析均未发现频率的主效应和交互效应。
图1 高水平组加工高、中频动词短语条件句的平均ERP波幅
图2 高水平组加工高、低频动词短语条件句的平均ERP波幅
图3 高水平组加工中、低频动词短语条件句的平均ERP波幅
2.低水平组对高、低频动词短语条件句的加工
150-300ms:低水平组的边侧和中线方差分析都产生了频率的主效应,(边侧:(F(1,19)=10.996,p=0.004,η2p=0.367); 中 线:(F(1,19)=8.068,p=0.010,=0.298)。频率×半球交互效应(F(1,19)=7.235,p=0.015,η2p=0.276)达到了显著性,产生了一个明显的左负波和右负波(左:F(1,19)=7.25,p=.014;右:F(1,19)=13.58,p=0.002)。此外,频率×脑区(F(1,19)=0.001,p=0.972,η2p=0)、频率×半球×脑区(F(1,19)=0.957,p=0.340,η2p=0.048),频率×中线交互效应(F(2,38)=1.118,p=0.338,η2p=0.056)均未达到显著性。
300-500ms:边侧方差分析产生了频率的主效应(F(1,19)=4.965,p=0.038),频率×半球交互效应只达到了边缘的显著性(F(1,19)=4.022,p=0.059,ηη2p=0.175),产生了一个明显的右负波(左:F(1,19)=2.28,p=0.148; 右: F(1,19)=7.59,p=0.013);频率×脑区交互效应(F(1,19)=4.218,p=0.054,ηη2p=0.182)达到了显著性,产生了一个明显的后负波(前:F(1,19)=0.98,p=0.334; 后:F(1,19)=12.37,p=0.002)。这个负波是一个典型的N400,常在大脑右半球中、后部区域被诱发。[18][19]频率×半球×脑区(F(1,19)=0.372,p=0.549,η2p=0.019)交互效应不显著且中线方差分析只发现了边缘显著的频率主效应(F(1,19)=3.075,p=0.096,η2p=0.139)。
500-700ms:边侧方差分析未产生频率的主效应(F(1,19)=0.021,p=0.887,η2p=0.001),频率×半球(F(1,19)=0.458,p=0.507,ηη2p=0.024)及频率×半球×脑区(F(1,19)=0.067,p=0.799,η2p=0.003)的交互效应未达到显著性。但是,频率×脑区交互效应(F(1,19)=5.469,p=0.030,η2p=0.224)达到了显著性,并产生了一个明显的脑中效应,可能是P600。中线方差分析未发现频率主效应和交互效应。
图4 低水平组加工高、中频动词短语条件句的平均ERP波幅
图5 低水平组加工高、低频动词短语条件句的平均ERP波幅
图6 低水平组加工中、低频动词短语条件句的平均ERP波幅
3.高、低水平组对高低频动词短语条件句的加工组间对比
150-300ms: 在高、低水平组的边侧方差分析中产生了频率的主效应(F(1,38)=21.312,p=0,η2p=0.359)以及显著的频率×半球交互效应(F(1,38)=10.395,p=0.003,η2p=0.215);中线方差分析也产生了显著的频率主效应(F(1,38)=18.844,p=0,F=0.332),频率×中线交互效应达到了显著性(F(2,76)=4.788,p=0.011,η2p=0.112)。
300-500ms: 边侧方差分析产生了频率的主效应(F(1,38)=9.836,p=0.003,η2p=0.206)和组群的主效应(F(1,38)=37.588,p=0),频率×半球的两因素交互效应达到了显著性(F(1,38)=4.878,p=0.033,η2p=0.114),并且也产生了显著的频率×组群交互效应(F(1,38)=20.703,p=0),频率×脑区×组群交互效应(F(1,38)=3.679,p=0.063,η2p=0.088)达到了边缘显著性,随后的分析表明,低水平组中发现了一个显著的脑后效应,表明低水平组在脑后区引起了N400。中线方差分析也产生了频率的主效应(F(1,38)=6.460,p=0.015,η2p=0.145)和组群的主效应(F(1,38)=18.691,p=0),频率×中线×组群交互效应也达到了边缘显著性(F(2,76)=2.832,p=0.065,η2p=0.069),且在低水平组中发现了一个显著的位于脑中、后的效应(中:p=0.056 ;后:p=0.003),高水平组发现了一个达到边缘显著性的脑前效应(p=0.098),表明高水平组在脑前进行了句法加工,诱发了早期左前额负波(ELAN)和左前额负波(LAN)。
500-700ms: 边侧和中线方差分析均产生了组群的主效应((F(1,38)=9.072,p=0.005)((F(1,38)=14.488,p=0),未发现其他交互效应,这些结果也说明,高低水平组加工不同频率动词短语条件句时差异显著。
四、讨论与分析
根据两组被试的脑电数据分析及对比,我们可以回答研究目的中的第一个问题。高、低水平的中国英语学习者加工不同频率的动词短语结构时所产生的神经机制差异如下:
根据三种条件的逐一对比,高水平组被试在加工句子时大脑额叶前部出现的持续性的负波可能是左前额负波或者N400 相似成分。Friederici等发现,在被试通过听觉任务的语义形态和句法违反实验中,在180ms 左右发现了早期左前额负波,她认为早期左前额负波在言语快速违反时出现,而左前额负波则是在言语较慢违反时出现。[15]Friederici 和她的同事也研究了左前额负波与句法过程的第一阶段密切相关,在第一阶段,句法结构是建立在词类的基础上。[20]词汇因素的信息,包括其语义和选择性约束,以及附加的句法信息,如动词类别信息,在初始阶段后更为重要。相反,词汇语义信息(语义和选择性约束)的处理与400 ms 的负成分有关,主要分布在双侧颞顶叶区域。Kotz等人在单数和复数名词不一致的ERP研究中发现了LAN(300-500ms),ELAN 和LAN 独立于N400,左额叶和左前颞叶是早期句法加工的主要区域。[21]此外,N400 效应通常被激活在大脑中后部,表示词汇语义处理。[19]因此,本实验中出现的负波更可能是ELAN和LAN,主要分布在脑额叶前部,它表示动词结构的自动处理。[22]
低水平组被试在加工实验语料时在300-500ms 时呈现出右后负波,这一效应可以被看作N400。Luck指出,N400最常出现在大脑中后和顶叶的电极位,且右半球的波幅略大于左半球,表示语义加工。[23]此外,在500-800ms的时间窗口内还发现了正走向的波幅,可以定义为P600。P600成分是Osterhout & Holcomb 首次发现的独立于语义信息的句法加工指标。[13]P600 是一个较晚出现、分布在大脑中央以及顶叶部分、波幅较大的正波,分布时间窗口通常在600-10000ms,反映出被试加工理解句子的再次尝试。[24]此外,高频和低频条件下所产生的P600 效应比中低频条件下的P600 效应更强,这可能是因为低水平组被试者在加工高频条件句时更容易,而对低频条件句的加工更为敏感,他们更倾向于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加工低频条件句。
本实验中,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加工不同频率的动词结构时存在神经机制差异,这种差异与二语水平的高低有一定关联。首先,在加工高、低频以及高、中频条件句时,高、低水平两组被试在150ms-300ms的时间窗口内均呈现出了持续性的负波ELAN,这一效应说明两组被试都进行了早期的自动句法加工。低水平组所呈现的ERP效应多于高水平组,高水平组被试在进行句法加工时仅呈现出LAN和ELAN,而低水平组被试不仅产生了ELAN,还有N400 和P600 效应;然而,两组被试的ELAN 在潜伏期和头皮分布方面也存在差异,ELAN 在高水平组比低水平组呈现出更大的潜伏期,这也说明高水平被试更加关注并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早期句法加工中;低水平组中的N400 和P600效应也说明低水平组被试由于缺乏足够的英语水平区分和理解实验语料的句法以及语义,以至于他们投入更多的精力加工不同频率的条件句。
根据以上神经机制差异,我们也可以解释回答第二个研究问题:
不同频率的动词结构在高水平被试的大脑中是自动加工且更为固化的,而低水平组被试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加工对他们来说非固化的动词结构。基于频率效应理论,频繁使用的句法结构相对于不常使用的句法结构来说更易被识别和激活。基于使用的语言学家们也宣称高符频率可以导致词块化和整体记忆储存。[9]本文的研究结果可以用频率效应来解释,实验中所选取的动词短语结构在高水平被试的大脑中固化程度更高,因为它们被高水平被试频繁地使用且熟悉度高,并能够以完整的单位被自动激发和加工。对于低水平被试来说,高频动词短语结构在他们的大脑中可能有一定程度的固化,他们在加工非固化的中、低频动词短语结构时则倾向于关注句法和语义。
结语
基于本实验证据所得的结果,此次研究有着重要的理论意义。首先语料库频率对语言凝固化有着很大的影响,二语学习者的英语水平和频率效应对于研究二语凝固化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其次,本实验所选取的语料即动词不定式或动名词结构也是中国英语学习者课堂教学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语法点,在不同英语水平的中国学习者大脑中,词组的流动性和词块地位随频率的变化而发生演变,因此,此结构较适合用于界定凝固化;本研究也从凝固化的角度为中国英语学习者更为有效地学习、掌握英语提供了合适的学习方法,他们如果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英语学习中,多接触勤练习,使其在大脑中固化程度不断提高,则更容易去学习这第二语言。
当然,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实验的被试只有中国英语学习者,如果让英语母语者参与到实验中,并将二语学习者与母语者的加工模式进行对比,实验结果将更有说服力;其次,实验语料较为单一,此后的研究可能会有其他更合适的语言结构作为变量加以考虑。当然,对于事件相关电位技术来说,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很难用它来测量超过几秒钟的大脑活动[25],参与者头部、嘴部或眼睛频繁地移动对脑电波的振幅和结果也会产生影响。
以后的研究可以在此基础上加以改进,并通过功能磁共振成像(fMRI)来实时观察被试大脑的激活情况,实验结论会更加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