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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在大学生完美主义与抑郁症状间的中介作用

2020-09-22孙梦婷燕良轼

心理研究 2020年4期
关键词:置信区间完美主义消极

孙梦婷 燕良轼

(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长沙 410000)

1 引言

据世界卫生组织(WHO)统计,全球每年因抑郁症自杀死亡人数高达100 万人,到2020 年,抑郁症可能成为仅次于心脑血管病的人类第二大疾病。 抑郁症作为精神疾患之一, 在我国就诊率虽然不到10%,却严重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 近年来,人群中亚临床抑郁症状者迅速增多 (Salanti , Giovane,Chaimani, Caldwell, & Higgins, 2014)。抑郁症患者在我国大学生中也日益普遍,“大学生抑郁症导致自杀的人数逐年攀升”登上微博热搜,基于此现象,对大学生的抑郁症状进行研究和干预尤为迫切。

那么,大学生抑郁是如何产生的呢? 研究表明,完美主义(perfectionism)是抑郁产生的重要人格因素(James, Gross, Oliver, & John, 2003)。 完美主义个体对自我设定了过高的标准并伴随着对错误不合理的担忧和恐惧 (Gong, Paulson, & Wang,2016)。 学界对于完美主义的性质有些分歧,Hamachek 等 (1978) 将完美主义看成完全消极的,Argus 等(2008)和 Frost 等(1993)的研究表明完美主义具有积极或适应性的一面。然而,更多研究支持完美主义有积极和消极两个维度 (James et al,2003; Ashby & Rice, 2002)。 积极完美主义以追求高标准为主要表现,较少在乎缺点,而消极完美主义则以在乎缺点为主要表现。 本文基于Slade 和Owens(1998)提出的双过程模型,将完美主义分为积极(适应性)完美主义和消极(不适应)完美主义两个方面(杨宏飞, 张小燕, 赵燕, 2007)。研究表明,积极完美主义人格和抑郁之间显著负相关, 积极完美主义人格可以减轻抑郁症状 (Bieling et al,2004),对心理健康有着促进作用;消极完美主义则会加重抑郁(李丹, 周艳, 尹华站, 2014),具有消极完美主义人格的个体,更容易产生焦虑、抑郁等心理障碍(张秩文, 甘怡群, 2006)。 因此,我们假设,积极完美主义可以负向预测大学生抑郁, 消极完美主义则对大学生抑郁起正向预测作用。

完美主义,尤其是消极完美主义,是抑郁的易感因素,那它是如何影响大学生的抑郁呢?基于相关文献, 本研究认为良心可能是两者关系的重要中介因素。 良心,即一种善良、仁义之心。 邱小艳、燕良轼(2016)结合我国本土传统文化,将良心分为感恩心、恻隐心、诚信心、责任心、是非心、羞耻心、孝敬心和宽恕心八个维度。研究发现,大学生道德完美主义与诚善仁厚、感恩、宽恕呈显著正相关,与羞耻感不相关(王燕春, 2013)。另外有研究表明,良心是影响青少年身心健康的重要因素 (曾练平, 燕良轼,2012)。责任心、感恩心、宽恕心可以负向预测抑郁症状 (董丹, 王道阳, 2018; 张文悦等, 2015; 惠秋平等, 2018),实施感恩心、人际宽恕干预可以有效缓解抑郁 (蒋怀滨等, 2018; 胡三嫚等, 2005),改善心理健康水平;而羞耻感、恻隐心正向预测抑郁症状,例如有研究表明,高羞耻易感性使个体更易陷入抑郁(汪启荣, 安莉娟, 2012);青少年移情关注对抑郁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 (圣锦涛, 王金辉,2015)。 但是非心、孝敬心和诚信心对于抑郁症状的影响如何,尚不清楚。 另外,良心作为一个整体道德范畴, 在完美主义和抑郁之间是否能起中介作用也有待进一步探索。 本研究假设: 良心在积极完美主义、 消极完美主义与大学生抑郁症状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综上, 本研究将探讨完美主义对大学生抑郁症状的影响, 并从良心视角探讨完美主义对大学生抑郁症状的内在作用机制, 从而为 “有效缓解抑郁情绪,控制抑郁症的产生”提供临床和理论指导。

2 方法

2.1 被试

采用方便取样法, 以湖南省三所普通高校大学生为被试,获得有效数据1054 份。 其中,大一540名,大二 153 名,大三 205 名,大四 156 名,男生 468名(44.4%),女生 586 名(55.6%)。

2.2 工具

2.2.1 一般完美主义量表

该量表由杨宏飞等(2007)编制,共14 个题项,分为积极和消极两个维度, 积极维度的因子为追求高标准,消极维度的因子为在乎缺点。 采用1~5 五点计分,“1”表示“非常不同意”,“5”表示“非常同意”,两个维度均用平均分表示,分数越高代表积极或消极完美主义倾向越强。 本研究中总量表的Cronbach’s α 为 0.821,积极完美主义、消极完美主义的 Cronbach’s α 分别为 0.761、0.855。

2.2.2 流调中心抑郁量表(CESD)

该量表由Radloff(1977)编制,对青少年人群情感或心境的抑郁症状进行测量。 CESD 共20 个题项,分为抑郁情绪、积极情绪、躯体症状与活动迟缓、人际四个因子。 采用0~3 四点评分评定最近一周内症状出现的频度,“0”表示“偶尔或无(少于一天)”,“3”表示“经常或一半时间(3~4 天)”,所有题项分数相加,以16 分作为抑郁症状的临界点,得分越高说明被试抑郁情绪越高。 本研究中总量表的Cronbach’s α 为 0.921,抑郁情绪、积极情绪、躯体症状与活动迟缓、 人际各维度的 Cronbach’s α 分别为0.884、0.758、0.769、0.744。

2.2.3 青少年良心问卷

该量表由邱小艳、燕良轼(2016)编制,包含42个题项,分为感恩心、恻隐心、诚信心、责任心、是非心、羞耻心、孝敬心、宽恕心八个维度(王小凤, 燕良轼, 2019)。 采用 1~5 五点计分,“1”表示“完全不符合”,“5”表示“完全符合”,计算除测谎题外 37 个项目的平均分,得分越高,表示良心在该维度上得分越高。 本研究中总问卷的 Cronbach’s α 为 0.889,感恩心、恻隐心、诚信心、责任心、是非心、羞耻心、孝敬心、 宽恕心各维度的 Cronbach’s α 分别为 0.714、0.726、0.692、0.772、0.670、0.763、0.787、0.830。

2.2.4 数据处理

使用 SPSS21.0 及 SPSS 宏程序 PROCESS 插件对数据进行信度检验、探索性因素分析、描述统计、相关分析及中介效应检验。

3 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由于本研究所得数据均来自大学生的主观报告,因此,可能会存在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在数据处理之前采用Harman 单因素法对本问卷中所有的题项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显示,特征根大于1 的因子共有14 个, 第一个因子对变异量的解释率为16.86%,远小于40%的临界标准。 这说明本研究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的问题(Ashford & Tsui, 1991)。

3.2 各变量的描述统计和相关分析

良心及其各维度、积极完美主义、消极完美主义与抑郁症状的积差相关分析结果见表1。 结果表明,良心整体与积极完美主义之间呈显著正相关, 与消极完美主义、抑郁症状均呈显著负相关;感恩心、恻隐心、诚信心、责任心、是非心、羞耻心、孝敬心均与积极完美主义显著正相关, 宽恕心与积极完美主义呈显著负相关;感恩心、恻隐心、诚信心、责任心、是非心、 孝敬心、 宽恕心均与消极完美主义显著负相关,羞耻心与消极完美主义显著正相关;感恩心、恻隐心、诚信心、责任心、是非心、孝敬心、宽恕心均与抑郁症状显著负相关, 羞耻心与抑郁症状无显著相关。 除此之外,性别和良心之间存在显著相关,年级和抑郁症状之间存在显著相关。因此,做良心的中介效应检验时将性别和年级作为控制变量进行数据分析。

3.3 良心及其各维度在完美主义与抑郁症状之间的中介作用检验

相关分析的结果符合进一步对良心及其各维度进行中介效应分析的统计学要求(温忠麟, 叶宝娟,2014)。

3.3.1 良心在积极完美主义、 消极完美主义和抑郁症状之间的中介作用检验

基于图1 的结构方程模型进行中介效应分析,采用Bootstrap 法,具体运用model 4,对良心在完美主义和抑郁症状间中介作用的显著性进行检验 (江程铭, 李纾, 2015),抽样数为 5000,回归分析结果见表2。

表1 各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系数(n=1054)

在将年级、 性别、 消极完美主义纳入控制变量后,积极完美主义对抑郁预测的回归系数c=-0.11,p<0.001(95%的置信区间为[-0.16,-0.06])。 积极完美主义对良心预测的回归系数 a=0.40,p<0.001(95%的置信区间为[0.34,0.45])。良心对抑郁预测的回归系数 b=-0.20,p<0.001(95%的置信区间为[-0.11,-0.05])。 系数 c'=-0.19,p<0.001(95%的置信区间为[-0.24,-0.14])。 ab =-0.08 (95% 的 置 信 区 间 为[0.06, 0.21]),ab 和 c'符号相同, 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说明存在部分中介效应,即良心在积极完美主义和抑郁症状之间具有显著的部分中介作用, 中介效应值 0.40×(-0.20)=-0.08。

对于消极完美主义,采用同样方法进行分析,将年级、性别、积极完美主义纳入控制变量。 消极完美主义对抑郁症状预测的回归系数c=0.55,p<0.001(95%的置信区间为[0.50,0.60])。 消极完美主义对良心预测的回归系数 a=-0.32,p<0.001(95%的置信区间为[-0.38,-0.27])。 良心对抑郁预测的回归系数 b=-0.20,p<0.001(95%的置信区间为[-0.25,-0.15])。 系数 c'=0.61,p<0.001(95%置信区间为[-0.06,0.21]),ab=0.06(95%的置信区间为[0.04, 0.09])。 ab 和 c'符号相同,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说明存在部分中介效应,即良心在消极完美主义和抑郁症状之间具有显著的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值(-0.32)×(-0.20)=0.064。 具体路径图见图1。

3.3.2 良心各维度在积极完美主义、 消极完美主义和抑郁症状之间的中介作用检验

良心在完美主义和抑郁之间的中介作用得到了检验,但具体是哪些维度起中介作用尚不清晰,需要进一步分析。 运用Bootstrap 法进一步对良心八个分维度的中介作用进行检验。

结果显示, 将所有变量纳入模型中时积极完美主义显著正向预测感恩心、孝敬心,显著负向预测抑郁症状,对恻隐心、诚信心、责任心、是非心、羞耻心、宽恕心无显著预测作用; 消极完美主义显著负向预测感恩心、孝敬心、宽恕心,显著正向预测抑郁症状,对恻隐心、诚信心、责任心、是非心、羞耻心无显著预测作用;感恩心、孝敬心、宽恕心均显著负向预测抑郁症状。因此,良心的分维度只有感恩心、孝敬心、宽恕心在完美主义的两种倾向和抑郁症状之间的中介作用得到验证。 具体路径系数见图2。

表2 模型中变量关系的回归分析(标准化)(n=1054)

图1 完美主义、良心、抑郁症状的关系模型

图2 完美主义、感恩心、孝敬心、宽恕心、抑郁症状的关系模型

4 讨论

本研究结果发现, 大学生的抑郁症状均值为0.85,抑郁检出率为 46.3%,高于马慧(2019)的研究结果,但符合陈捷(2015)、程冉(2012)的研究结果。

本研究中相关分析表明,良心整体、感恩心、恻隐心、诚信心、责任心、是非心、孝敬心、宽恕心七个分维度与抑郁症状之间均呈显著负相关, 但羞耻心与抑郁症状无显著相关。 感恩心、责任心、宽恕心的研究结果与前人一致 (董丹, 王道阳, 2018; 张文悦等, 2015; 惠秋平等, 2018)。 身心健康的大学生, 具有较高的对社会生活中所应承担的责任的意识、对他人所给与的帮助及恩惠的感激与回馈之心、对他人的过失行为所持的包容与宽恕之心。 哈佛大学著名心理学家泰勒·本沙哈尔博士也认为,积极完美主义者对于现实中自己及他人的失败具有较高的宽容心, 能够接纳负面情绪并感恩成功 (贡水,2018),他们往往和抑郁有着较远的距离。 本研究中羞耻心、恻隐心与抑郁症状的关系和汪启荣(2012)、圣锦涛(2015)的研究结果并不一致。 原因一方面可能在于本研究中将羞耻心界定为对自己的过失行为或不当行为的羞耻与不安之心, 而前人研究使用羞耻感一词,羞耻感的范围比羞耻心小,也就是说,一个人可以有羞耻心,但不一定产生羞耻感;但一个人有了羞耻感, 便一定有羞耻心 (汪凤炎, 郑红,2010)。另一方面,有研究指出,羞耻可能作为一种中介变量,间接对不良心理社会适应产生影响(Gruber& Fineran, 2016; Rinehart, Espelage, & Bub,2017)。 对于恻隐心,本研究将其界定为对他人痛苦或不幸处境的同情、怜悯与关切之心,其针对的是自身以外的其他人经历, 当对于别人的失败或者痛苦拥有较强的同情心时, 可能使其改变自身的行为活动来避免同样的遭遇。

对良心整体进行中介效应检验发现, 良心整体在积极完美主义、 消极完美主义与抑郁症状的关系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验证了研究假设。这就是说即使是完美主义者,也可以通过提高其良心水平,有效降低抑郁症状产生的概率。 良心分维度的中介效应检验表明,感恩心、孝敬心在积极完美主义、消极完美主义与抑郁症状的关系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宽恕心在消极完美主义和抑郁症状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积极完美主义者对自己付出的努力心存感恩,可以看到自己的闪光点, 促使自身朝着乐观向上的方向发展, 和父母的亲近关系也会促使他们对未来充满热情和向往; 而消极完美主义者不允许别人犯错误,也不允许自己出差错,看到的更多是没有达到预定标准的方面,在他们看来,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瑕疵也代表着整个结果的失败, 对抑郁有着显著预测作用(Christina, Jeffrey, & Philip, 2014)。 因此,根据Beck(1986)提出的认知模型,对于那些特别关注差错, 设立严格的目标并迫使自身完成的消极完美主义者,可以通过改变歪曲的认知和负性的思维方式,培养一颗感恩、孝敬、宽恕的心,克服消极完美主义从而有效降低抑郁情绪。

完美主义的两种倾向也在本研究中得到证实,两者相互联系但并不是简单的并列关系。 完美主义不仅仅是消极的,也有积极的方面,比如指向自我的完美主义是积极的(费定舟, 马言民, 2017)。 本研究发现, 积极完美主义和抑郁症状之间呈显著负相关,消极完美主义和抑郁症状之间呈显著正相关。这与以往的研究结果相一致 (李苑, 兰继军, 2015;叶秀敏, 孟迎芳, 2019), 也符合积极心理学的倡导,即应更多地关注人性中积极而美好的事物,注重人自身潜能的开发,追求个体的成长性和向上性。

本研究具有深刻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对于那些追求完美主义的学生,通过开展良心教育,干预感恩心、孝敬心、宽恕心水平,也可以将抑郁症状扼杀在摇篮中,充分降低抑郁发生的可能性,保证青少年心理健康成长。

本研究展望之处:第一,对于研究数据而言,通过网络平台收集,虽然增加了被试的范围,但后期找回被试的难度增大;第二,对于研究内容而言,可以采取追踪研究, 针对同一批被试在不同年级的心理状况进行纵向记录观察;第三,抑郁症状的发生不是一时的, 而是由于抑郁情绪在内心长时间的积压所造成,后期研究可以从家庭、社会等因素出发,追溯抑郁症状发生的根源。尤其针对初高中生,应深入分析完美主义、 良心在不同年龄阶段对其抑郁症状的影响,为临床和教育工作者提供更有针对性的指导。

5 结论

良心部分中介大学生积极完美主义、 消极完美主义和抑郁症状的关系;

感恩心部分中介大学生积极完美主义、 消极完美主义和抑郁症状的关系;

孝敬心部分中介大学生积极完美主义、 消极完美主义和抑郁症状的关系;

宽恕心部分中介大学生消极完美主义对抑郁症状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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