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部医典》中的睡眠文献述评

刘艳骄　高和

摘要 藏医著作《四部医典》是藏医经典著作的一部分，书中涵盖了人体的生理、病理、疾病诊疗、卫生保健知识以及药物性能等，内容丰富，其中亦有睡眠相关疾病的阐述。研究藏医中对睡眠及睡眠障碍的有关论述，有助于我们了解高原睡眠问题，进一步为高原睡眠障碍的治疗提供技术支持。因此，笔者根据罗达尚翻译成汉语版的《四部医典》进行检索学习，将其中有关的睡眠医学内容，进行整理，以飨读者。

关键词 藏医;四部经典;睡眠

Review of Sleep Literature in Four Medical Canons

LIU Yanjiao1，GAO He2

（1 Guang′anmen Hospital，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Beijing 100053，China; 2 Air Force General Hospital，Beijing 100142，China）

Abstract The four medical canons of Tibetan medicine is a part of the classic works of Tibetan medicine.It covers the physiology，pathology，diseas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health care knowledge and drug performance of human body.It is rich in content，including the description of sleep related diseases.The study of Tibetan medicine on sleep and sleep disorders can help us understand the problem of high altitude sleep and provide technical support for the treatment of sleep disorders at high altitude.Therefore，the author searches and studies the four medical canons translated by rodashan into Chinese，and sorts out the contents of sleep medicine for readers.

Keywords Tibetan medicine; Four classics; Sleep

中图分类号：R29;R338.63文献标识码：Adoi：10.3969/j.issn.2095-7130.2020.07.001

藏医著作《四部医典》是藏医经典著作之一，全书共分为4个部分，177章。第一部：《总则本》（藏名《扎居》）共6章，有彩色挂图4幅，它概括介绍人体的生理、病理、诊断及治疗的一般知识。第二部：《论述本》（藏名《协居》）共用章，有彩色挂图35幅。它详细介绍人体生理解剖，疾病发生的原因及规律，卫生保健知识，药物性能，诊断方法和治疗原则等。第三部：《秘诀本》（藏名《门阿居》）共92章，有彩色挂图16幅，专门论述各种类病的诊断和治疗。第四部：《治疗本》（藏名《其玛居》）共28章，有彩色挂图24幅，介绍脉诊和尿诊，各种方剂的配方，功效和用途，以及外治疗法等。我们根据罗达尚翻译汉语版的《四部医典》进行检索、学习，将其中有关的睡眠医学内容，进行整理，评述如下。

1 《四部经典》中的藏医基本理论

藏医主要强调“隆”（亦有翻译成龙）、“赤巴”“培根”3种内容，其内容的表述各不相同。

“隆”译成汉语是“气”，它的功用是生呼吸、肢体的活动、血液循环、五官的感觉、大小便的排泄、帮助分解食物并输送饮食精微等。因“隆”所在部位和功能不同，又分为下述的5种“隆”：1）维持生命的“隆”（索增隆）;2）上行的“隆”（紧久隆）;3）普遍存在的“隆”（恰不欺）;4）主消化的“隆”（麦娘姆隆）;5）主排泄的“隆”（吐塞隆），这是“隆”的基本内涵。

“赤巴”译成汉语是“火”，它的功用主要是产生热能并维持体温，增强胃的功能，使人知饥渴、能消化、长气色、壮“胆量”、生“智慧”。按“赤巴”所在部位和功能的不同，又分为主消化的“赤巴”（赤巴觉久）、主变色的“赤巴”（赤巴同已）、润泽皮肤的“赤巴”（赤巴多塞）等5种。

“培根”译成汉语是“水”和“土”，它的功用主要是磨碎食物，增加胃液，使食物易于消化吸收;司味觉，供人以营养和输送体液、保持水份;长肌肉、润皮肤、調节人的胖瘦;使睡眠正常、性情温和等。由于培根所在的部位和功用的不同，又分为保持水分的培根（培根登及）、磨碎食物的“培根”（培根疟及）、品味的“培根”（培根娘及）、使人知“满足”的“培根”（培根寸及）和润滑关节的“培根”（培根局尔及）5种。

“隆”“赤巴”“培根”虽各有其功能，但并非彼此孤立的，而是互相协调统一地进行活动。例如，人的消化功能，先由“培根疟及”磨碎食物，继则由“赤巴觉久”将被磨碎的食物加以腐熟分解，“麦娘姆隆”负责“过滤”，分别清浊，使糟粕移入大肠，精微则被人体吸收。

2 《四部经典》中关于睡眠的生理

在《第一章·序言》中，“培根”，翻译成汉文是水和土，它相当于中医的津液，但含义更加广泛，其功能是磨碎食物，增加胃液，使食物消化吸收，司味觉，供人体输送营养和水液，保持水分，调节人体胖瘦，使睡眠正常，性情温和。

在《第二章·生理病理》部分，有对地理环境对“隆”“赤巴”“培根”的进一步描述。“严寒霜冻之地是隆之城;干燥炎热是赤巴之城;潮湿阻汝之地是培根之城。隆病多发生在夏季，日暮、黎明是发病期;赤巴病多发生在秋季，中午半夜是发病期;培根病多发生在春季，除夜、上午是发病期”。

3 《四部经典》中藏医体质

藏医体质基本上延续“隆”“赤巴”“培根”的基础，进一步丰富了人体的病理生理学知识。在《第六章·身体各部分的区别》中谈到体型的区别有7种：“单一隆型;单一赤巴型;单一培根型;隆和赤巴混合型;培根与隆混合型;隆、赤巴、培根3种汇聚型”。其生理构造的具体区别是：

1）以“隆”为主要成分成长起来的人，其体型驼背、干瘦，容颜青灰色，多言语，不能耐受寒冷，行走时关节作响，财运不佳，寿短，睡眠不实，体格矮小，喜欢唱歌与嬉笑，爱争吵，善骑射，酷嗜酸、甜、苦、辣等味的食物，这样人具有老鹰、老鸭、狐狸的性格。

2）以“赤巴”为主要成分的人容易渴，不耐受饥，头发和身体肤色发黄，极其聪明而骄傲，多汗，身臭，寿长，体高，财运均等，酷嗜甜，苦、涩、以及凉性食物，这样的人具备老虎、夜叉等性格。

3）以“培根”为主要成分的人，体温低，骨骼关节不显露，肌肉丰满，身体肤色为白色，体型端直，乃饥渴，抗烦恼，能抵制痛苦及早熟，肥胖，长寿，多财，嗜睡，外柔内刚，性格善良，酷嗜辣、酸、涩，粗燥的食物。这样的人具备狮子的性格，是出类拔萃者。

4）“隆”和“赤巴”混合者，身体较小，“培根”和“隆”混合者，身体中等。

5）“培根”和“赤巴”混合者身体较大，其行为、声调、思维也和其他混合的成分而定，汇集原型，由于会寂寥上述各方面的特点，发育圆满，疾病较少，具备上等才能”。

上述3种七型的体质分类方法，现在仍适用于临床的需要，但不够详细。

4 《四部医典》中关于梦的描述

《四部医典》中关于梦的描述在《第七章·死亡》的征兆中，其中有专门梦的描述。一些睡梦的征兆如下：

“梦见自己骑猫、猴子、老虎、狐狸、尸体等情况时，这是被死主的绳索套住的征兆。梦见自己裸体骑在水牛、马、猪、驴、骆驼等身上向南方行走时，这是将要死去的征兆。如果梦见自己头上长出树枝，其上还有鸟窝、或者梦见多罗树、有刺的树木生长在胸口，或者梦见胸部长出莲花，……拾得很多金属，经商失败，追球美食，迎娶新娘，裸体端坐，剃了头发与胡须，和去世的亲友一同饮酒，被他们拖曳，穿红衣戴念珠，与死去的亲友一同跳舞，如此等梦境出现时，是已经被死神统治的征兆。出现这些噩梦的原因是由于进入心脏的孔窍被病变阻塞的缘故。若经常出现中这种梦境，是患者将要死去的征兆。必须做法事攘解以求解脱。上述这些梦境的出现，是由于：1）自己亲眼看过的事情;2）听到过类似的情况;3）自己经历类似的情况;4）在祈祷中渴望的类似情况;5）梦见过的事情以后定能实现;6）孔窍被病魔阻塞的缘故;这些梦境时，其结果就会灵验，人们若梦见梵天、帝释、正人君子、火正在燃烧、……骑乘狮子、大象、马、牛等渡大河，向北方及东方行走，从忧苦中解脱，战胜了敌人，祭祀神只与父母，如此等梦兆，都是吉兆。如果梦见其中的一种，是无病、长寿，获得财富享用的吉兆”。

高原缺氧环境下的梦的确与内地不同，它里面除了含有藏族文化外，还与缺氧因素有关。

5 《四部医典》中关于睡眠与疾病的关系

在《第十一章·疾病的特征》中，《四部医典》进一步描述了“隆”“赤巴”“培根”增长，相当于中医学中亢盛后的诸多表现，如：

1）“隆”增长的特征是;黑瘦、喜欢湿热，身体颤抖、腹胀、便秘、多言、眩晕、体力减弱、睡眠减少、五官功能衰退。“隆”紊乱的特征是：脉象虚浮，小便细薄如清水，搅动之后仍然稀薄，行走活动就气喘，神志散乱，茫无所向，头痛，头晕，耳鸣，舌燥，色紅而粗燥，口感涩味，疼痛无定处，寒冷打颤，活动时肩背疼痛，全身伸缩困难有紧绑感，汗毛稍微竖，失眠，哈欠，无端愤怒，……黎明时咳嗽，夜晚腹鸣，午夜至黎明有饿痛感。

2）“赤巴”增长的特征是：大小便及皮肤、眼睛发黄，饥渴，体温增高，失眠、腹泻等。“赤巴”紊乱的特征是：脉象洪，数、紧，尿色赤黄，味臭，蒸汽大，头痛，体温高，口感酸苦，舌苔厚而灰黄，鼻孔干燥，眼睛赤黄而疼痛，夜晚失眠，白昼不能入睡，痰赤色黄，口渴欲饮，上吐下泻，血液样或胆汁样物，出汗恶臭，颜色赤黄，有熟透烂水果的气味，中午、夜晚食物消化时，头眼疼痛加重。

3）“培根”增长的特征是：体温下降，不消化，身体沉重，皮肤发白，身体困倦，四肢懈怠，唾液过多，多痰、嗜睡、呼吸困难等。“培根”紊乱的特征是：脉象沉迟，小便色白，味淡，蒸气少，口臭，舌苔灰白，齿龈灰白，眼睛色白肿胀，痰和鼻涕较多，晕昏，身心沉重，食欲不振，消化力衰退，……嗜睡，……黄昏、上午进食物后，培根病就要发作”。

6 《四部医典》重视疾病的预防

《四部医典》中《第十三章·日常的行为起居》中，陈述了很多与睡眠相关的保健内容。如：“日常延年益寿的行为：夜晚失眠时，次日要避斋禁食，以期在另一半的时间里睡觉。酩酊大醉者、精力衰退者、讲话过多者、老年人等，在干燥的季节里，由于夜晚较短，体力容易衰损，‘隆容易生起，因此，在白天适当睡觉休息，对使其转为滋润有好处。此外，若在白天睡觉，将会使‘培根增加，导致虚肿、神识昏沉、头痛、小腿痠困、瘟疫等症的发生。其次，睡眠增多时，应当促其呕吐，避斋禁食，或者亲近女性行房事。若失眠严重，则应用牛奶、奶酪、酒、肉汤等有营养的食物;用油涂敷头部，向耳中滴油”等。

上述内容，强调失眠后可以禁食、不能过度饮酒;睡眠增加时，也要减少睡眠，亲近房事;失眠严重时，则需要进食牛奶奶酪、酒、肉汤，用动植物油涂在头部，或者向耳中滴油，这实际上是在减少高原反应。

7 《四部医典》中关于西藏的节律问题

《四部医典》中关于西藏的节律问题见于《第十四章·季节性的起居行为》，其表述为：

“所谓季节是孟冬、季冬、孟春、季春、暑季、秋季等6个季节。从初冬开始，每2个月为一个季节。……三十个昼夜是一个月，2个月为一季。6个季为1年。每年的仲夏或仲冬是夏至和冬至，每间隔3个季，太阳运行到最南或最北，在这段时间平分为二，其日夜晚与白天的时间相等，这就是夏季和秋季从雷声初期到雷声终止的时间。从冬至一直到夏至之时，是太阳向北运行的时期，锐、热、粗的本性增长，再加上‘隆与太阳之力，太阴和土的功效大为耗尽，而辛、涩、苦的效能增长了，致使人们的精力衰退。反之，太阳向南运行的时候，太阴之力增加，太阳之力减弱，雨和风湿润大地，热能逐渐消减，酸、咸、甘的效能大大增强”。说明西藏地区的季节气候变换与内地并不完全相同，说明西藏的气候特点是以冬季、夏季、暑季和秋季为特点，尤其是冬季长，春秋始终，夏季短暂。

8 《四部医典》中关于睡眠障碍的治疗方法

关于睡眠障碍的治疗方法在《四部医典》中的《第十五章·临时性的行为起居》，文中说：“当生理上发生饥饿、口渴、呕吐、哈欠、喷嚏、呼吸、瞌睡，吐痰、吐唾液、大便、矢气、小便、射精等现象时，应该因势利导，方便行使，不得遏止。……若阻止睡眠，则哈欠多，身体困倦，头脑沉重，眼睛疲劳，视物模糊，头痛，颈项僵硬，唇口歪斜等症。对此，续用饮酒、喝肉汤、按摩、熟睡等方法，医治有效”。

具体的治疗药物，首先提到的是食物，在《四部医典》中的《第十六章·食物》中提到：“大蒜与葱能增加睡眠，增进食欲，治疗培根和隆病”。这里的大蒜是西藏本地的大蒜，而不是产自内地的大蒜;而葱，则应该是高原特有的沙葱。

此外，在《第二十章·药物功效》提到一些珍宝类药物的作用，如“黄金的功效是延年益寿，使老人身体结实，能解珠宝毒。白银能使黄水、脓血干枯。铜，能使脓血干枯、清肝热、清肺热。铁，解肝中毒，治眼病，医浮肿。……珍珠，能解毒，治脑热。赤石脂分为雄赤石脂、雌赤石脂2种，功效医治黄水病，愈合骨折，预防脑病”。

书中还提到一些石药类的作用，如“磁石，功效是拔出体内所有的箭簇，能医治脑病、骨病、脉道疾病。红色高岭土，功能是愈合骨折，抑制脂肪疣、去腐生肌。密陀僧（玄晶石）功效是滋骨髓，生骨色”。在《第三十章·特殊治法》中，提到：“寒热合并的隆病，……起居方面，应该居住在温暖黑暗的房间，与知音者畅谈，充足睡眠。衣着要温暖”。在《第三部·秘诀本》中的《隆病治法》文中，也提到某些“隆”病的治疗方法：“病缘，是由于过量进食苦味，性情而粗粝的食物，房事劳损，少食，失眠，空腹劳动，大量失血，……。从疾病的性质、症状表现方面诊断：……失眠，哈欠……隆病的具体症状，……梦中惊扰;患病部位，侵入血液时，则嗜睡，血色不鲜红。隆（病隆）侵入骨髓时，患者失眠，加压时有舒适感;隆侵入精液时，身体干瘦变瘦，则遗精。……心风，症状是身体颤抖，胸部胀满，思绪紊乱，语无伦次，头晕目眩，昏沉贪睡，气短而喘。麦娘母隆，由于进食难以消化的食物，白天睡眠。导致体内机能紊乱”。

对于“赤巴病”，也有睡眠的描述，如：“症状，分为总症状和具体症状，总症状是眼睛，……睡眠轻，……未消化的培根病转入任何部位时，症状是身体沉重，嗜睡，食懒厌动，饮食起居怕凉喜暖，特别是大便颜色变白，虚松不实。……肤色变黄的症状是体力衰弱，失眠，……身体沉重，……。赤巴病侵入心脏，症状是肺、心及胸部不适，舌色发黄，睡眠轻，心中只喜欢凉爽”。对于“培根病”的治疗，也有相应的描述，《培根病治法》：“培根病扩散于肌肉，体温下降，腹中似空，小便有沉淀物，身体沉重，懒惰，嗜睡。培根病侵入脾脏时，嗜睡，气粗哮喘，腹胀，懒惰，进食之物以原色泻出。培根病侵入胆时，眼睛呈现黄色，饮食不宜消化，身体沉重，懒惰，嗜睡。培根病侵入头部时，头部感觉沉重，嗜睡，食欲不振”。

《第十一章·未成形热证治法》中提到咳嗽伴有睡眠障碍的临床表现及治疗方法：“症状是咳嗽多，睡眠浅，贪欲酒食，用力过猛，白昼睡眠等，可以成型。起居方面，衣着需要温暖，居住在阴凉处最适宜，用力过猛，苦恼，白昼睡眠，酒肉温性营养物易诱发赤巴热证”。

《第四十八章·呼吸不畅治法》：“夜间呼吸不畅，用檀香、竹黄、甘草、白糖制剂，童便中段便冲服”。《第五十五章·尿频症治法》：“培根性尿频，不消化，食欲不振、嗜睡、痰多、呕吐。龙型尿频症，心悸、失眠、呼吸不畅，颤抖、刺痛、贪食”。

文中还对失眠有专门的论述，如“晚上必眠，如误睡眠，须必入睡。如体弱者，过多劳累，老年人，醉酒者，心里刺激者，必为入眠。因‘隆（相当于气或元气）元紊乱，元气不足，邪气阻滞，而三因素（隆、赤巴、培根）失衡而失眠”。

上述内容只是反映藏医关于睡眠及睡眠障碍的基本论述，藏医的其他疗法并没有在《四部医典》中有所反映，研究藏医对睡眠及睡眠障碍的论述，有助于我们了解高原睡眠问题，但尚进一步研究藏医关于睡眠及睡眠障碍的其他文献，为高原睡眠障碍的治疗提供理论支持。

参考文献

[1]宇妥·元丹貢布.四部医典[M].马世林，罗达尚，毛继祖，等，译注.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87.

基金项目：2017年度全军后勤科研计划（AKJ17J002）

作者简介：刘艳骄，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心理科（睡眠医学门诊），南区睡眠中心，主任医师

通信作者：高和，空军总医院特色医学中心，睡眠医学科主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