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女娲图中天象刍议
2020-09-12吕媛媛
□ 吕媛媛
吐鲁番地区麴氏高昌至唐西州时期的墓葬中,出土了为数不少的麻质、绢质的伏羲女娲图。英国的斯坦因于20 世纪初在新疆地区获得了几幅,日本大谷光瑞探险队第三次西域探险成员吉川小一郎于1912 年在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群盗取了10 幅①(其中有两幅现在保存在旅顺博物馆)②。我国考古学家黄文弼于1928年到新疆考察时在哈拉和卓征集到一幅伏羲女娲图。新中国成立后考古工作者在吐鲁番的古墓中陆续清理发掘出一批伏羲女娲图,确切数量不详,仅1959 年10 月至1960 年11 月 发 掘 的40座古墓中,就已经出土约二三十幅,但大多不完整。③之后的考古发现又陆续出土了一些。
图1 伏羲女娲图
图2 1928 年黄文弼在吐鲁番哈拉和卓征集的伏羲女娲图
这些伏羲女娲图虽然形态、用笔、画风等具体细节处理上各有千秋,但构图内容上大致相似,即人首蛇身、手持规矩的伏羲、女娲并肩相拥,蛇尾交缠。伏羲女娲头顶日,脚悬月,周围用大小不同的圆圈来表示星辰,有的相邻的一组圆圈用线连接起来,代表不同的星宿,日、月、星辰组成的天象,与伏羲女娲完整地结合起来。
学术界对于吐鲁番出土伏羲女娲图的研究成果颇丰,但多侧重于从伏羲女娲角度研究,对于图像的背景—“天象”的研究则很少。因此,本文在综合前人基础上,研究伏羲女娲图的天象。
天象,有两种解释。一类是指天文学上的各种天文现象,即行星、恒星等的运行活动,又称为星象。将所观测到的天体位置记录并绘制下来,相对较科学的写实性的星图,即天象图或星图。这种天象图是天文学上用来认星和指示位置的一种重要工具,主要出自石刻、天文仪器、画卷、古籍中,如敦煌星图、苏州石刻天文图等。
图3 嘉峪关毛庄子木棺伏羲女娲图(局部)
第二类天象是示意性的象征性的天象,即人们主观意识创造的,人们想象中充满神话色彩的天象。古代自然科学技术不发达,对超出人们主观意识难以解释的自然现象,容易认为是天等超乎自然的神力所致,并将这种主观想象的天绘制出来,如汉魏墓葬中的天象图等。这类天象图主要出自墓葬和壁画,包括阳乌图、蟾蜍图、四灵图、云气图等,用来装饰墓室,后来又被寄予祈求冥福、升天成仙等迷信色彩愿望。④
吐鲁番出土的伏羲女娲图上的天象也是一种示意性的天象图。图中用圆环表示日、月、星辰等天体。伏羲女娲头部上方大圆为日,尾部大圆为月,四周小圆环代表星辰,有的用线连接起来,代表不同的星宿,可以看出北斗七星、彗星等星座。
一、吐鲁番出土伏羲女娲图中的日和月
(一)动物形象的日和月
吐鲁番出土伏羲女娲图中的日、月的绘法大致可分为两种。一种为表示日的圆环中绘有凤、鸟形象,表示月的圆环中绘有玉兔、蟾蜍和桂树形象,表示日、月的圆环外圈绘有白色小圆圈绕大圆一周,代表光芒。如旅顺博物馆藏伏羲女娲图(图1),日中绘三足乌,月部分因残缺不得而知;1928 年黄文弼征集到的伏羲女娲图日中绘三足乌,月内绘有蟾蜍(图2);阿斯塔那77 号墓出土的伏羲女娲图麻画日中有展翅飞翔的凤鸟像,日周有祥云纹,月为桃形,中有玉兔、蟾蜍和桂树,画面绘有云气纹。阿斯塔那322 号墓出土的伏羲女娲图绢画,日中为三足乌,月中景物残损不全。
图4 阿斯塔那13 号墓地出土的东晋墓主人生活图
日中绘有金乌,月中有玉兔、蟾蜍和桂树的形制源于中原。《淮南子·精神》:“日中有乌。”《艺文类聚》卷一引张衡《灵宪》云:“日者,阳精之宗,积而成乌,像乌而三趾。”乌,即三足乌,又称金乌,有人认为是远古时期人们将肉眼所见的太阳黑子活动想象成乌,还有人认为是氏族部落以太阳、鸟为图腾。《楚辞·天问》:“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闻一多认为“顾菟”为蟾蜍。月中蟾蜍、兔也是先民对于月亮中阴影的观察想象和神话描写,又具氏族社会蛙图腾、兔图腾崇拜的产物。中原墓葬中出土天象图中一般都绘有日、月。西汉长沙马王堆一号墓T 型帛画人首蛇身神的两侧列布圆形的日和牙状新月,左边日中有一只黑色的金乌。右边银白色的月牙,上有一只体形硕大的蟾蜍,再上面是一只昂首腾跃的玉兔。此图是目前发现的伏羲女娲与日月天象结合在一起的最早实例。洛阳、南阳一带汉代壁画墓一般都绘有天象图。如洛阳卜千秋墓壁画日、月分别绘在伏羲、女娲身前。女娲身前有一圆环,中绘蟾蜍与桂树,伏羲身前也有一圆环,圆环中绘展翅飞翔的金乌鸟。
2002 年9 月,甘肃嘉峪关毛庄子村南约2 公里处魏晋墓出土的棺盖顶板上绘有伏羲女娲日月星河图(图3)。画的上半部绘人首蛇身伏羲女娲交尾,下半部绘日月星河,用红线描出星宿,日在上,中有一乌,四周绘以红色小圆圈环绕;月在下,中有蟾蜍。画面四周绘群山⑤。这幅图与吐鲁番出土的伏羲女娲图的构图元素基本相同,主要区别就是日的位置。此图中的日不是在伏羲女娲头顶而是在脚下,突出伏羲女娲的重要地位。而吐鲁番地区的伏羲女娲图则是头顶日,脚悬月,背后四周为星空,突出的是伏羲女娲融入宇宙星空,表现一种天人合一的和谐感觉。再者,此图中日、月的绘法基本上遵循中原传统的日中有金乌,月中有蟾蜍绘法,日、月大圆周围围绕着一圈小圆。毛庄子魏晋墓伏羲女娲日月星河图证明在魏晋时期,中原墓葬中伏羲女娲以及天象图已经传入河西地区,并被进行艺术再加工,带有明显的地方特点,并继续西传至高昌地区。
阿斯塔那13 号墓地出土的东晋时期“墓主人生活图”(图4),描绘墓主生前生活场景,画面左上方绘有像人脸图案的写意蟾蜍的月亮,右上方绘内有金乌的太阳,日、月的圆周内一圈花边,日月中间绘以线相连的两座北斗七星。此图日、月中的金乌、蟾蜍,已经具备了写意的符号表现方式,特别是月的绘法,传统复杂的蟾蜍玉兔写生绘法已经用最简单的符号表示了。此图与前文嘉峪关毛庄子魏晋墓出土的伏羲女娲日月星河图均证明在麴氏高昌之前,墓葬中日、月等天象仍沿袭中原传统形象,与中原一脉相承。
(二)太阳纹符号形象的日和月
另一种为在表示日、月的圆环自圆心向圆周绘太阳纹状放射状线条,圆环外绘有白色小圆环绕大圆一周,这些小圆环有的用线连着,有的则没有,可能代表光芒。如新疆自治区博物馆藏的吐鲁番阿斯塔那出土的伏羲女娲图,分别为阿斯塔那40 号墓、42 号墓(图5)、19号墓(图6)、121 号墓、76 号墓(图7)出土的,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藏4027 号伏羲女娲图麻画等。
日本学者小南一郎对吐鲁番伏羲女娲图日、月画的描绘方式,尤其是富于变化的月亮的画法进行分析后,将日、月的这种绘法进一步分成三种类型。第一种类型:太阳、月亮被描绘成小星星环绕的圆环,圆环内部绘有自行车辐条状的放射线⑥,如阿斯塔那121 号墓出土的伏羲女娲图麻画。第二种类型与第一种类型相似,太阳、月亮被描绘成内部有放射线的圆环,但放射线的中心绘有实心小圆,如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藏伏羲女娲图、日本龙谷大学藏伏羲女娲图。另有介于第一种类型与第二种类型之间的,太阳中没有实心小圆,月亮中有实心小圆;或太阳中有实心小圆,月亮中没有实心小圆⑦。如阿斯塔那19 号墓出土的伏羲女娲图绢画。第三种类型:月亮内部被画成平行的波浪线⑧,看起来像人脸,如阿斯塔那45 号墓出土的伏羲女娲图麻画、阿斯塔那42 号墓出土的伏羲女娲图绢画。表示日、月的圆环内的图像由具体的动、植物形象简化为抽象的线条符号。另外,小南一郎将日中有金乌,月中有蟾蜍、玉兔和桂树的绘法划分为第四种类型⑨(表1)。
这种太阳纹状日、月是在传统古典图画式日、月构图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从阿斯塔那13 号墓地出土的东晋时期“墓主人生活图”可以明确看出,日、月绘法较为简单,开始用符号表示了,具有写实向太阳纹过渡的倾向。
(三)两种日月形象的分析
吐鲁番地区伏羲女娲图从绘画风格、技法,及伏羲女娲面貌、衣着服饰等方面,大致将其分为麴氏高昌时期和唐西州时期。一般认为太阳纹符号形象的日月流行于麴氏高昌时期,动物形象的日月流行于唐西州时期。
黄文弼在征集伏羲女娲幅图时,据当地居民说,此图被发现时是盖在遗骸之上的,遗骸口中含有开元通宝和波斯银币,因此他推测此幅图当为唐西州时期的遗物⑩。前面提到的阿斯塔那77 号墓出土的伏羲女娲图麻画,根据该墓女尸口中所含波斯银币属库思老二世(590 ~628),判定此图属初唐时期;阿斯塔那322 号墓出土的伏羲女娲图绢画,日中有三足乌,月残损不全,同墓出土“唐龙朔三年(663)赵海欢墓志”一方,因此,判定这幅绢画也是初唐的作品。阿斯塔那38 号墓主室顶部及四壁上部的天文图,“用白点表现二十八宿,星点间以白色细线相联。东北壁以红色绘圆形象征太阳,内有金乌。西南壁以白色绘圆形象征太阴(月),内有桂树和持柞玉免。旁有残月,象征朔望。” 此图为盛唐至中唐的公元7 世纪中期至8 世纪中时期,当时的吐鲁番地区,墓葬中天文图像日、月表现形式已经与中原一致。由此可见,动物形象的日月图像流行于唐西州时期。公元640年唐灭麴氏高昌后,高昌直接受中原政治统治,在文化习俗方面受中原文化的影响必然也增强,因此恢复中原传统的日月绘法。
但是,吐鲁番出土伏羲女娲图这两个时期的划分,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如阿斯塔那42 号墓出土的绢本伏羲女娲图,日为太阳纹,月为写意蟾蜍像,同墓亦出土有唐永徽二年(651)年杜相墓志一方,这说明在唐朝统治高昌地区后,仍继续沿用麴氏高昌绘画风格,说明文化影响相对于政治军事影响的滞后性、渐进性。
表1 小南一郎把伏羲女娲图日月分成的四种类型
小南一郎认为他划分的这四种日月类型伏羲女娲图,从第一种类型到第四种类型,其产生的年代顺序要逐渐变晚。但并非前一种类型衰落后再出现下一个类型,大概是这几种类型同时并存。
二、星宿
图5 阿斯塔那42 号墓出土的伏羲女娲图绢画
图6 阿斯塔那19 号墓出土的伏羲女娲图绢画
图7 阿斯塔那76 号墓出土的伏羲女娲图麻画
吐鲁番出土伏羲女娲图背景遍绘以小圆圈,表示星辰,这些小圆有的线连接起来,代表不同的星宿,有的则没有用线连接。从众多伏羲女娲图来看,几乎每一幅用线连接小圆圈的伏羲女娲图上,都有北斗七星。北斗七星一般在伏羲一侧。女娲一侧常绘有一闪而过的慧星。如阿斯塔那77 号墓、42 号墓出土的伏羲女娲图、旅顺博物馆的伏羲女娲图绢画等。至于其他星座,由于每一幅表现都不规则,具有很大的随意性,所以难以辨识究竟是什么星宿。阿斯塔那19 号墓出土的伏羲女娲图绢画甚至干脆将伏羲、女娲一侧的所有的星星连接成一个星宿。可见,当时的画工是随心所欲地按自己的理解和意图来描绘。
古代的天象图中,除了日、月外,四象二十八宿也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斗宿,是二十八星宿中最重要的星宿。自古以来,人们就发现,北斗七星格外明亮,只绕北极星回转,并居于天体中央,可为人们指明方向;二十八星宿也以北斗为中心,它似乎能控制四方,为群星之王。人们还可根据北斗柄在傍晚所指的方向来定季节。
斗宿与其他星宿一起构成了表示方位的四神,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最早源于中原的四种动物形象,逐渐简化成以线连接的圆点或圆环代表的星宿,其表现形式也从最初的形象的表现手法逐渐演变成象征性的示意性的表现方式。“由于画面所限,传统的四象不能再原样不变地给予表现,必须进行艺术处理,从而这些用圆圈连在一起的星点就具有了象征意义,但它表示星空的本始含义却未变化” 。这都充分说明,伏羲女娲图中的天象图在古人安息的地下世界—墓葬中,仅仅发挥着示意的象征性作用。
三、“象天”“仿天”
吐鲁番出土伏羲女娲图中的天象从构图到内容都渊源于中原墓葬天象图形制,是对中原汉代天象图的继承与发展。构图的主要内容仍然为日、月、星辰等自然天体,表现形式仍是人主观意识中的天体,如日中金乌,月中蟾蜍等。但在表现方法上,以简化符号—圆圈来表现日、月、星辰等天体,与中原汉代壮观华丽的天象图相比,视觉冲激力逐渐减弱,装饰性逐渐淡化,但其示意性更强烈,象征性更浓。本质上与中原墓葬中的天象图一样起到“象天”“仿天”作用。
中国古代重视厚葬,认为灵魂不死。人死后,修建陵墓作为死后安身之地,不但要将生前的衣食住行物品随葬,用以模拟生前生活的场景,甚至将生前所见到的世界复制到地下,并逐渐形成一种丧葬制度。
吐鲁番墓中出土的伏羲女娲图出土时大部分是画面朝下用木钉钉于墓顶,如旅顺博物馆藏伏羲女娲图绢画的图像四角有圆形钉迹,有的覆盖在遗骸上,只有很少一部分叠放在尸骨旁,说明作为天文图的含义越来越大。“直到三期晚期不少墓弃绢画不用,改以直接于墓顶绘二十八宿、日、月等,即是绢画这一作用的解释。”因此,从图像的位置来看,无论是悬于墓顶还是覆盖在遗骸上,其作用与汉墓墓顶天象图是一样的,即模仿宇宙天空。
四、升天成仙的天堂
死后升天成仙,可以说是自古以来人们的夙愿。古人在墓室中,除了描绘日、月、星辰等人们直观观察和认知的自然现象外,还描绘了通过想象创造出各种神仙、灵禽瑞兽等神灵,它们与日、月、星辰等自然天体一道,构成古人心中理想的天堂。“信立祥先生对汉代墓室祠堂的考察发现,表现诸神天上世界内容的画像,有三种表现方式:即用‘天象图’‘祥瑞图’和‘上帝诸神图’。且这类图像多配置在祠堂屋顶内面即天井部分,这是与当时人们的宇宙方位有关。”祥瑞、上帝诸神即人们主观意识创造出来的天国。马王堆一号墓T 型帛画分别描绘了人首蛇身神(被视为女娲或烛龙)、托举月亮的嫦娥,五只仙鹤、两只鸿雁,两条“升龙”、两只骑在神马飞黄上的扯振铎的兽首人身怪物,紧守天门的两位守门神—司阍与两只神豹等神灵构成的天国,各种神仙、仙禽瑞兽似乎都在恭候着墓主的升天之行。洛阳卜千秋墓壁画墓更为直观地描绘出墓主夫妇在羽人、导引仙女等神仙的引导下,在双龙、二枭羊、朱雀、白虎等神兽的簇拥下和护送下,浩浩荡荡奔向昆仑仙界的壮观场面。
古人认为天、地、人三界凡人是无法来去自如的,需要通过媒介来沟通、引导。因此,这些神仙、灵禽瑞兽等神灵不仅仅代表着天上的理想世界,还被人们赋予搭起人与天界桥梁,引导死亡的人的灵魂升天的媒介作用。人们创造了这些神灵,是希望“借神灵的帮助与其所处的‘天’沟通,祈求‘天’的庇荫和收留,而这亦是汉代人最大的愿望。”前述马王堆一号汉墓T 型帛画和洛阳卜千秋墓壁画,可以看到天界的神灵引导、庇护墓主升天场景。
吐鲁番出土伏羲女娲图中人首蛇身的伏羲、女娲,在中国神话传说中,是人类的始祖。特别是女娲,更被视为补天立地、抟土造人的创世大神。《淮南子·览冥 训》:“往古之时,四极度,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 载;火滥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螯足以立四极…… ”女娲补天,是天神的代表,是“天界”的象征,女娲创造人,为人类始祖,能沟通人与天。既然女娲有如此地位与本领,那么其助往生者升天成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注释:
①王若《旅顺博物馆藏伏羲女娲图新论》,《旅顺博物馆学苑》2009 年。
②1914 年大谷光瑞辞去了门主职务,迁至旅顺,其绝大部分文物亦随其被运抵旅顺,寄存于当时的关东州都督府满蒙物产陈列所。其中就包括二幅伏羲女娲图,1927 年,大谷正式将寄存于此的文物作价卖给当时关东厅博物馆。其余八幅现分别藏于韩国中央博物馆(三幅)、日本龙谷大学(四幅)、日本天理大学附属天理参考馆(一幅)。
③冯华《记新疆新发现的绢画伏羲女娲像》,《文物》1962 年第7、8 期。
④胡隽秋《略论吐鲁番墓葬中出土的天象图》,《西域研究》1998 年第4 期。
⑤王春梅《嘉峪关魏晋墓出土伏羲女蜗图像考析》,《丝绸之路》2013 年第8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