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中性粒细胞胞浆抗体相关性血管炎并发双眼边缘性角膜变性1例
2020-09-05王雪莹陆燕陈月芹朱小敏黄振平
王雪莹 陆燕 陈月芹 朱小敏 黄振平
患者女性,51岁。因“双眼畏光异物感、视力进行性下降25年”入院。患者最早于1993年首次出现双眼畏光、异物感,当地医院对症治疗后好转。此后双眼眼红、眼部刺激症状反复出现,并伴有全身乏力、浮肿等表现。2000年因双眼视力下降于河南省眼科研究所就诊,诊断为“双眼边缘性角膜变性”,予对症治疗后患者自述改善不明显。2004年6月再次出现浮肿,查抗髓过氧化物酶抗体(MPO-ANCA)阳性,行肾穿刺活检,诊断为抗中性粒细胞胞浆抗体相关性血管炎(antineutrophil cytoplasmic antibody-associated vasculitis,AAV),予以强的松+环磷酰胺(CTX)冲击治疗,缓解后行强的松+硫唑嘌呤(AZA)维持治疗。治疗期间MPO-ANCA于180.04~238.79 RU/ml之间上下波动,双眼眼红反复出现、视力进行性下降,并陆续出现胃部不适、胸闷、抬腿困难、下肢关节晨僵、右侧髋关节疼痛等肾外症状。2014年因右眼视力下降加重至北京某医院就诊,诊断“双眼角膜混浊、双眼翼状胬肉、血管性肾炎”行右眼穿透性角膜移植术。
入院后眼科检查:右眼视力0.15,结膜轻度充血,角膜植片在位,植片中央尚透明,上皮光滑,边缘区变薄,9~12点周边部可见散在圆形脂质沉着,角膜缘广泛血管翳长入,周边广泛假性胬肉生长(图4);左眼视力0.1,结膜轻度充血,角膜中央透明,上皮光滑,角膜全周周边区基质变薄、11~7点环形黄白色脂质沉积,鼻侧宽大假性胬肉组织长入角膜约5 mm,遮盖部分瞳孔区(图1)。
辅助检查:角膜相干光层析成像术(optical coherence tomography,OCT)示左眼角膜中央厚度563 μm,角膜边缘厚度262~376 μm(图6)。血肌酐1.28 mg/dl;尿蛋白1+; MPO-ANCA(+)180.2100 RU/ml(<20RU/ml),PR3-ANCA(-),抗干燥综合征A抗体(+),抗胃壁细胞抗体(+)。头部、胸部CT检查提示:(1)双侧基底节区、侧脑室旁及大脑脚缺血可能; (2)双侧筛窦及左侧上颌窦炎症;(3)两侧下叶间质性炎症,部分机化;两肺下叶局部肺气肿;(4)右肺中叶小结节,大小约6×4 mm;(5)两侧胸膜局限性增厚。
治疗经过:临床诊断左眼假性翼状胬肉、双眼边缘性角膜变性、右眼穿透性角膜移植术后、AAV、高血压病复查。因左眼巨大翼状胬肉遮挡,于2018年6月8日在局麻下行左眼翼状胬肉切除+球结膜移植术。胬肉病理:增生的血管和纤维组织,血管周围见炎性细胞浸润。术后予以妥布霉素地塞米松、环孢霉素、普拉洛芬、人工泪眼点左眼,氟米龙、环孢霉素点右眼,联合全身强的松+MMF治疗,建议患者加用他克莫司滴眼液局部免疫抑制治疗,患者因经济问题拒绝。术后第1天,左眼视力0.15,中央角膜透明,鼻侧角膜上皮粗糙,周边角膜变薄,上方、下方及颞侧周边角膜脂质沉积。术后1周复查,左眼视力0.2,中央角膜透明,上皮光滑(图2),行左眼角膜OCT示鼻侧角膜厚度256 μm(图7)。术后1个月局部用药调整为氟米龙、环孢霉素滴眼液。术后9个月复查:左眼视力0.1,鼻侧角膜云翳,累及瞳孔区,全周周边角膜变薄,见黄白色脂质沉积,较前变淡(图3)。右眼视力0.07,假性胬肉进展,并遮蔽一半瞳孔区(图5)。查MPO-ANCA 134.26 RU/ml(<20),血肌酐1.17 mg/dl(0.51~1.24),24 h尿蛋白 0.39g(<0.4)。
讨论:AAV是一组罕见的以小动脉、毛细血管、小静脉壁的纤维素坏死样炎症为主要病理改变的炎性疾病,临床表现因受累血管的类型、大小、部位及病理特点不同而表现不同[1]。以患者血清中存在抗中性粒细胞胞浆抗体(antineutrophil cytoplasmic antibody,ANCA)为其特点,在致病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2]。全球年发病率为每100,000人中1.2~3.3例,每100,000人中患病率为4.6~42.1例[3]。 发病机制涉及遗传和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
国际Chapel Hill共识会议(CHCC)根据不同的临床表现和病理特征将AAV分为肉芽肿性多血管炎GPA, 曾用名韦格纳肉芽肿(WG)、显微镜下多血管炎(MPA)以及嗜酸性肉芽肿性多血管炎(EGPA)[4]。
ANCA可根据间接免疫荧光ANCA的染色模型的差异而分为胞浆型ANCA(c-ANCA)和核周型ANCA(p-ANCA),介于两者之间为非典型性ANCA(x-ANCA)。c-ANCA的靶抗原主要为蛋白酶3(PR3),p-ANCA的主要靶抗原为髓过氧化物酶(MPO)[5,6]。
患者可出现非特异性全身症状如发热、乏力、消瘦等,可累及皮肤、肌肉关节、眼、呼吸道、胃肠道、肾脏等各个系统。肾脏受累最常见,如肾小球肾炎和慢性肾衰竭。肾活检病理多表现为坏死或新月体性肾小球肾炎。病理是诊断ANCA相关性肾小球肾炎的金标准[7]。肾外最易受累的器官为肺脏,可表现为肺出血、间质性肺炎、肺内多发结节。神经病变多表现为颅神经麻痹[8]。
因眼部血管以中小血管为主,可成为AAV早期受累的组织之一[4]。眼部所有组织均可受累,最常见的单眼或双眼前部巩膜炎,边缘性角膜溃疡和球结膜结节病变也多有报道,常见于c-ANCA阳性患者。其次为眼后段病变,如中央或分支视网膜静脉阻塞、视神经病变、急性后极部多灶性鳞状上皮病变(APMPPE)、前部缺血性视神经病变(AION)、后部巩膜炎和多灶性脉络膜炎等,常见于p-ANCA相关性血管炎患者[9-12]。Keena[13]曾报道1例双眼边缘性溃疡性角膜炎患者,初诊ANCA阴性,随访5年后出现p-ANCA阳性,因此边缘性角膜变性患者ANCA的持续监测可能获益。本文患者从首次出现眼部症状至确诊为AAV经历了长达11年之久,病程长,进展缓慢,眼部表现呈边缘角膜变薄伴混浊、脂质沉积、上皮光滑,无明显溃疡病灶及巩膜炎表现,类似边缘角膜变性改变,较不典型,在疾病进程中,患者相继出现肾炎、间质性肺炎、肺部结节、鼻窦炎、关节炎、脑基底节区缺血等全身多系统症状。随着该患者全身AAV的病情的反复,眼部症状亦改变,但该患者双眼预后不同,推测由于患者双眼用药不同,患者左眼术后早期使用妥布霉素地塞米松滴眼液,右眼使用氟米龙滴眼液抗炎治疗。局部不同糖皮质激素对AAV并发边缘性角膜变性的疗效差异有待进一步研究。
AAV为系统性自身免疫小血管炎,可累及全身多个器官,出现双眼边缘性角膜变性,并为首发表现者临床少见,极易漏诊而耽误全身情况的诊治,应引起眼科医生的重视。在临床上,如遇眼部病变迁延不愈,同时合并全身肾脏、肺脏等多个系统症状时,应当考虑本病,及时进行ANCA的检测,必要时行病理检查以明确诊断。诊断明确者应尽早使用激素联合免疫抑制剂治疗,出现眼部病变者除全身用药以外,糖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局部点眼治疗对患者预后起到了重要作用[1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