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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英藏晚清广州洪兵舆图成图时间再考
——兼及舆图成图时间考证的“断限逼近法”

2020-08-10郑永华

历史地理研究 2020年2期
关键词:石井牛栏清军

郑永华

(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历史所,北京 100101)

传统舆图蕴含的信息往往比文字档案更为形象丰富,但多数舆图未标绘制时间,这就影响解读与利用,因而成图时间考证是传统舆图研究的关键。笔者曾陆续对英国国家档案馆藏近代中国舆图(1)华林甫:《英国国家档案馆庋藏近代中文舆图》,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9年版,第56—57、86—87页。中六幅广州传统舆图做过初步考察(2)郑永华:《广东洪兵围攻广州军事舆图初考——英国国家档案馆所藏两广洪兵起事舆图考释之一》,《清史研究》2006年第1期;《省河之南的鏖战——英国国家档案馆所藏两广洪兵起事舆图考释之二》,《学术研究》2007年第7期;《广东洪兵围攻广州军事舆图考释之三——关于平洲的舆图及其档案》,《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8年第4辑。。近年又有学者对F.O.931 /1079和F.O.931 /1892两图进行专题检讨(3)吴宏岐、贾富强:《英藏广州城郊洪兵分布形势图绘制时间再探》,《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7年第1辑。,恰笔者新寻到相关原始档案,借此机会运用自名为“断限逼近法”的方法就两图成图时间再作探讨,以求教于方家。

“断限逼近法”即据舆图内容及所涉史地信息在时间轴t上框出其成图时间的前限点F(front time point)与后限点B(behind time point),设某舆图成图时间点为T,先确定其最大前后限点F1和B1,再补充证据史料不断缩小区限并确定F2、F3、B2、B3等断限点,最终将成图时间点锁定在一个相对较小、可资利用的时限(Fm,Bn)内(图1)。相对于Fm、Bn,F′、B′因推断有误,事实上已越过真正的成图时间点T,故无法成立。这种思路已在实践中被广泛应用(4)近期有代表性的个案研究有毕琼与李孝聪《〈陕境蜀道图〉研究》(《地图》2004年第4期)、冯岁平《清〈陕境蜀道图〉再探》(《文博》2010年第2期)、席会东《清康熙绘本〈黄河图〉及相关史实考述》(《故宫博物院院刊》2009年第5期)、钟翀与陈吉《〈浙江省垣城厢图〉考》(《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5年第4辑)、萨出日拉图《美国国会图书馆庋藏康熙年间的一幅内蒙古舆图研究》(《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9年第2辑)等。,但未有过归纳。以下结合两幅舆图略述这一思路的具体运用。

图1 传统舆图成图时间“断限逼近法”示意图

图2 F.O.931 /1079成图时间各考证示意

笔者作前文(即郑文)时并非忽略了怀清社与佛岭市同在一处,也曾提及“扎营于佛岭市一带,占据怀清社学作为指挥所,并向东伸至萧冈一带”,但图中怀清社所标“贼巢”与文献中“进营佛岭市”是否如吴文所述可互相替代值得商榷。其核心在于六月二十四日“进营佛岭市”前洪兵是否已有在怀清社或佛岭市附近“结巢”的可能?史料载咸丰四年六月二十日李文茂攻克花县县城后,“会匪总头目”陈松复于二十四日“到佛岭市滋事”(5)《陈松事由》,咸丰四年六月,藏英国国家档案馆。转引自广东省文史研究馆、中山大学历史系合编:《广东洪兵起义史料》上册,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212—213页。。参与镇压洪兵一役的梁廷枏称洪兵举事后“近会垣东北沿路村落,复同时骤发,花县迤西而江村、而佛岭市,以达官窑,所在皆与佛山为援应,故省城一时戒严”(6)〔清〕 梁廷枏:《慎之黄守戎歼贼纪功月日记》,樊封等:《羊城西关纪功录》,咸丰年间刻本。转自《广东洪兵起义史料》中册,第846—847页。。时人樊封记:“咸丰甲寅,红巾犯我北鄙,逆贼甘先纠合万众,与佛山、新造两股,遥为响应,共窥伺省城。六月既望,巢于佛岭市,卓帐盈野,烽燧连天。时援军未集,大城戒严……廿四日,协戎崔公大同率师讨贼,贼以少尝我,甫战即曳矛奔。”又记二十五日青龙桥之战中亲见清将黄贤彪“于枪雷雨血中,驰逐若飞”“一战而大挫其凶锋”(7)〔清〕 樊封:《黄慎之守戎贤彪羊城西关纪功录序》,樊封等:《羊城西关纪功录》。转引自《广东洪兵起义史料》中册,第841—843页。。这与洪兵于六月二十四日后始“结巢于怀清社”的推断不尽相符。

这些记载前后连贯并无错乱,即可能在二十四日清将崔大同率兵出征前佛岭市已聚集了一定数量的洪兵人马并占据怀清社等处作为“贼巢”。樊封明确了六月“既望”洪兵已在佛岭市结巢。刘熙《释名》称“望,月满之名也。月大十六日,小十五日”,故一般以“农历十五日为望,望后一日为既望”。因月圆之日前后有差,可放宽到十四至十七日,甚至殷周历有“以阴历每月十五、十六日至二十二、二十三日为既望”的说法(8)周相录:《“望”与“既望”究竟指什么时间?——从元稹〈莺莺传〉谈权威辞书的一个释词错误》,《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3期。,但也不至于到二十四日之后。细察樊文所述时序,可确定洪兵“巢于佛岭市”在崔大同出征之前。且樊文成于咸丰四年之冬,距广州西关之战仅半年,比之《粤东剿匪纪略》和方志等应更为可信。况方志也载:“当贼初聚佛岭市时,不满数千。居民旦夕望官兵剿灭,贼营亦夜惊,言官兵至。及贼党日众,聚至万余。”(9)同治《番禺县志》卷二二《前事三》,第28a页,同治十年刻本。参见《广东洪兵起义史料》下册,第1328页。所以洪兵聚集佛岭市当经历了由少到多的过程,也符合民众起事的一般逻辑。实则吴文亦认可六月二十四日前洪兵已扩展到佛岭市及其周边,只是未有大规模营地。

可见将图中怀清社“贼巢”径同于文献中的“进营佛岭市”,与二十四日前就已有洪兵“巢于佛岭市”不符。此中关键在于对怀清社“贼巢”与“进营佛岭市”两种记载内涵的把握。由于怀清社仅为佛岭市北端的一幢(或一组)公共建筑,而佛岭市则是萧岗境内包含怀清社在内的一处较大墟市,两者不能简单等同。即使在洪兵扎营一事上,“结巢怀清社”与“扎营佛岭市”也不可互换。文献载二十四日洪兵“由江村进营佛岭市”并非一般的扎营,而是特指李文茂、甘先统领的广州北路“大营”,即该路洪兵的指挥中枢由江村移驻佛岭市。后来清军探报显示,该大营移至佛岭市以后,洪兵扎有营盘156处,远超同一时期的石井(20处)和萧冈(7处),而此前大营所在的江村则仅剩营盘14处,其间差距明显。(10)华林甫:《英国国家档案馆藏近代中国舆图》,《地图》2005年第1期,第27—33页。档案记载九月十三日清军攻破洪兵“大巢”佛岭市时,“所有该匪伪军务房、司狱处,伪帅府、都督府及各贼大营,共计二千余座,全行烧毁”(11)录副奏折:咸丰四年九月二十八日,叶名琛等:《剿办省北股匪连获大胜事由折》,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全宗号:3,案卷号:9044,件号:024。又见同治《南海县志》卷二六《杂录下》,第16b页,同治十一年刻本。但此版本将“伪军务房、司狱处”误为“伪军务司狱处”。参见《广东洪兵起义史料》中册,第1305—1306页。,可见其规模之大。佛岭市众多的洪兵营盘自非遽然结成,六月二十四日北路大营移驻佛岭市,推断其规模已非怀清社区区一幢(或一组)建筑可以容纳。因此图上怀清社“贼巢”不能证明其成图于六月二十四日之后,相反可以为推测其绘制于李、甘洪兵“大营”移驻佛岭市之前提供佐证。

图上还有关于领兵进剿的建议,提到洪兵在该处“本无壁垒险隘可倚”,又提醒派兵围剿时“如墟市则围社学闲店,村庄则围祖祠神庙闲厅”,可推断此时聚集的洪兵尚不多,或未来得及扎营,仅驻扎在墟市的“社学闲店”、村庄的“祖祠神庙闲厅”等公共建筑。随着洪兵数量增加,尤其李、甘大营移来以后,佛岭市的公共建筑与普通民房已难敷应用,洪兵不得不在佛岭市及附近搭建大量篷厂、草房以供起居,亦即清军眼中的“壁垒”“贼垒”“大巢”。七月初二日,清将熊应飞出击前分析:“贼营皆草屋,虽众,易焚而破。”后来他便带兵勇“焚毁萧冈贼垒,抵将军坑大巢”(12)同治《番禺县志》卷三二《列传一》,第26a页。参见《广东洪兵起义史料》下册,第1333页。。同行的屈超群、黎安澜等亦越过三元里,直抵牛栏冈,“议焚贼营”。黎安澜“率兵抵将军坑,又破之,遂焚贼营”,随又“拔队直抵佛岭市。贼悉走,方举火焚其巢”(13)同治《番禺县志》卷四八《列传一七》,第11a—11b页。参见《广东洪兵起义史料》下册,第1334页。。以上提及焚毁的主要就是洪兵的篷厂与草房,换言之,洪兵大营移来佛岭市之后清军攻扑目标已不再是前期的“社学闲店”或“祖祠神庙闲厅”。由此看华文推断该图“应是洪兵初起时(即1854年)的官方产物”(14)华林甫:《英国国家档案馆庋藏近代中文舆图》,第56—57页。,断限虽较模糊却是合乎实际的。该图成图时江村洪兵或尚未将大营转移,或虽已分路南下但“营垒”尚未成型,所以绘图者无法预知在佛岭市搭建营盘、篷厂之事。综上,将该图绘制前限推至六月二十四日之后并不成立,而仍以六月二十二日至二十三日间最为精细。

再是F.O.931 /1892成图时间的考证,按时序整理如图3。华文、郑文断限大致相同,华文所断相对宽泛。吴文肯定了郑文前限闰七月十五日,指出后限闰七月二十七日有误,并将其后推至八月三十日。诚如吴文所言,笔者原断后限不成立。笔者误将图中将军坑标注“贼装炮于大路”视为石井村东边河流两岸所装洪兵炮台。时人诗句“凭陵屡恃将军岭”有注“岭近佛岭市,下有将军坑,贼大营在焉”(15)〔清〕 颜薰:《羊城纪事》八首,《紫墟诗钞》,光绪二年刻本。转引自《广东洪兵起义史料》下册,第1783页。。文献亦载“是时贼踞佛岭市为大巢,分踞牛栏冈、将军坑等处”。七月初清兵进攻佛岭市时,千总屈超群、把总黎安澜等即阵亡于此。初二日凌晨,屈超群等“分兵出大北路”,沿途击溃洪兵,“过三元里,抵牛栏冈”;黎安澜建议乘胜前进,屈超群“复率兵抵将军坑”,黎安澜则率队直扑佛岭市。但留守将军坑的屈超群旋遭袭击,进攻佛岭市的黎安澜亦陷重围。(16)同治《番禺县志》卷四八《列传一七》,第11a—11b页。参见《广东洪兵起义史料》下册,第1334页。可见将军坑的位置大致在牛栏冈以北,是从牛栏冈向佛岭市进攻的要道,也是洪兵置炮驻守的重点。吴文也指出洪兵装炮距石门、石井有一段距离,约是为堵截从义勇祠和佛岭市往石井等地的陆路清军所设。(17)吴文以广州今平沙村以北有一处名为大路北的地名推测“将军坑贼装炮于大路”中的大路不仅指三元里往石井的官道,也可能是此道上一地名,似不成立。洪兵驻扎地将军坑已是细致的小地名,大路断无为另一小地名之理。大路系通名,指称具体位置的专名为将军坑,并无疑义。见吴宏岐、贾富强:《英藏广州城郊洪兵分布形势图绘制时间再探》,《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7年第1辑,第88页。所以,笔者原推后限二(zB2)应排除,而退至后限一(zB1),即佛岭市被清军攻占的九月十三日,而该图前限亦有重新考察的必要。

图3 F.O.931 /1892成图时间考察示意图

吴文指出图中广州近郊多处无洪兵旗帜,或标“贼匪”字样,推测该地区应由清军控制。这可由档案佐证:“查自六月以来,先后接仗数十次,歼擒贼匪已四万有余。迨八月内,始将附近省城十余乡巢穴芟夷殆尽。但股匪众多,仍恃佛岭市、萧岗、义勇祠、龙潭观等处有险可据,又有牛栏冈、义勇祠拦截在前。”(18)录副奏折:咸丰四年九月二十八日,叶名琛等《剿办省北股匪连获大胜事由折》,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全宗号:3,案卷号:9044,件号:024。因而将其前限推至八月三十日以后,即清军肃清了省城到义勇祠之间的洪兵营地之后(19)吴宏岐、贾富强:《英藏广州城郊洪兵分布形势图绘制时间再探》,《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7年第1辑,第87—88页。是合理的,但将后限定于九月初五日则未见充足史料支撑。吴文依据的《谕内阁著叶名琛等覆实保奏攻剿佛岭之出力将备员弁》《清文宗实录》《南海县志》等文献虽逐日记录清军进攻佛岭市“大营”的经过,但叙述简略且无法将战斗进程与舆图联系起来。近期复检索到若干原始奏折档案,上奏人即主持战役的两广总督叶名琛,其中叙述清军九月份攻占佛岭市的经过甚为详细。这是考订该图绘制时间的关键线索,以下据该奏报重新探讨F.O.931 /1892成图时间。

叶名琛对每日战况均详细奏报。初五日迎来八月底清军收复广州北路近城各乡后的第一场大战,黎明时分清军分队出击,中路由三家店进攻萧冈并分攻牛栏冈,东路进攻龙潭观,西路攻义勇祠,熊应荣则带船由小河抄攻佛岭后路。洪兵竭力抵挡,双方短兵相持至太阳落山,叶名琛见难以蒇功下令收兵,熊应荣汇报“轰毙贼一百余名,石井贼匪不敢过河接应”。初六日官军继续分路攻击,“将牛栏冈旁篷厂焚烧,遂收队而旋”,熊应荣亦从水路“轰至佛岭后”。初七日,重点进攻牛栏冈。清军五更出发,打得牛栏冈洪兵措手不及后乘势焚毁牛栏冈贼巢,“毙贼约二千余名,余俱逃入佛岭市”,水路熊应荣则登岸抄击。佛岭市洪兵退守不出,石井洪兵也只敢在对岸放炮。初八日清晨,又有大队洪兵前赴义勇祠扎营。叶名琛闻报密令按兵不动,待洪兵进至松柏岭下,方“挥兵迅趋,三面截击”。清军枪炮齐发,追击直至义勇祠前。洪兵退入深林,清军恐有埋伏收队回营。初九日,探报“贼巢各出数千,仍排列于义勇祠前”。清军藏炮于松柏冈,设下埋伏,洪兵中计被炮击。洪兵奔巢,清军返转追逐,“约毙贼一千余名”。初十、十一两日,洪兵坚守不出,叶名琛决定加强进攻。十二日,清军“四更饱餐,五更全队俱出,黎明会齐。各统带干粮,分路进剿萧冈、龙潭观贼巢”。龙潭观洪兵猝遇偷袭四散奔逃,萧冈洪兵于忙乱中炸裂大炮。又有清军从左边攻入,洪兵更难抵挡,被击杀三千余名。龙潭观、萧冈“两巢篷厂六百余座,全行焚毁”。十三日,清军全力攻击佛岭市大营与义勇祠。凌晨出发,先六路环攻义勇祠,最终攻入,“抢夺大炮,毁拆土台,并将篷厂贼屋纵火焚烧”;随围攻佛岭市,齐将火器掷入,“凡有篷厂贼垒,皆已延烧,火光烛天”。清军与佛岭市洪兵激烈厮杀,熊应荣又从佛岭市以北水路抄袭。洪兵抵挡不住,清军分兵兜杀,最终攻破佛岭市洪兵大营,“前后共歼毙贼匪二万有余,斩首三千余级,生擒五百六十九名”。清军攻剿广州北路战事,至此告一段落。(20)录副奏折:咸丰四年九月二十八日,叶名琛等《剿办省北股匪连获大胜事由折》,现藏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全宗号:3,案卷号:9044,件号:024。九月初五日至十三日清军进攻萧冈、牛栏冈、义勇祠、佛岭市等地的经过,《南海县志》亦有简略记载,并称洪兵大营被攻破后,“佛岭圩场、村舍人物一空,石井贼迹远遁”。同治《南海县志》卷二六《杂录下》,第16—17页。参见《广东洪兵起义史料》下册,第1306—1307页。

依据叶名琛奏中细节可对F.O.931 /1892成图时间做更为精确的推断。此图近城之处义勇祠与石井标注红旗三面,而洪兵“大营”佛岭市仅标红旗一面,说明义勇祠、石井两地才是重点。酝酿进攻佛岭市时,清军或对战斗进程有预案,但只有经过反复拉锯相争,义勇祠成为“前垒”,才会对其重点布置和攻击。奏中清军十二日攻东侧“辅翼”萧冈和龙潭观,十三日直攻义勇祠,对西侧“辅翼”石井则连日派兵船骚扰,以作牵制。据此推测,绘制前限可推至牛栏冈被攻破、初八日洪兵复派人马驻扎义勇祠之后。揆以情势进展,成于初十到十三日间的可能性为大。正是在初八、初九两日进攻受阻,叶名琛等清方将领意识到义勇祠已成为剪除佛岭市洪兵大营的最大屏障后,乘初十、十一两日洪兵“坚守不出”的时机,商订先扫除龙潭观然后齐攻义勇祠的作战方案。

图中还有其他佐证,白云山麓及其以北过山路口多处标有用兵的注意点。笔者曾推测这是清军自东向西行军作战时的关键事项,但吴文认为不能排除是为防备北路洪兵由西向东越岭逃散所注。当时清军主力已北上追剿太平军,此地洪兵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敌众我寡态势下,很难设想叶名琛在进攻义勇祠、佛岭市时还分兵遏制逃窜。不过清军是哪次行动中有此方向的策划仍需确定。按上引档案,九月十二日扫除“辅翼”之战中黄大荣曾“带潮勇越岭,由后首先攻入龙潭观,纵火焚烧”。“带潮勇越岭”就是自东向西翻越白云山偷袭洪兵占据的龙潭观。而图上“龙塘观,长(常)有贼聚”一句的东边恰有“伏兵由此西进,过北”“此洞甚阔”等标注。两相对照,档案所述与舆图上的标注一定程度上构成互证关系。

可见舆图F.O.931 /1892很可能是官方谋划于十二日进攻龙潭观、萧冈时的战图,具体应在叶名琛派黄大荣带潮勇从白云山后越岭偷袭龙潭观以前,不晚于清军“全队俱出”的十二日清晨五更。由于初十、十一两日清军一直在酝酿、准备这一战役,因此自初十至十二日清晨之间都有可能。揆以情理,相关部署似以十一日白天侦察会商、晚上定策布置的可能性最大,而此图即绘于该段时间内,亦即1854年11月1—2日(图4)。

图4 F.O.931 /1892成图时间重新考察示意图

致 谢本文初稿承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孙冬虎研究员审读,提出宝贵意见。2018年8月12日提交“2018年中国历史地理学术研讨会”讨论,得到与会专家的关注与评论。2020年初,匿名评审专家又从不同角度提出了修订意见。谨此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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