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下体育企业的社会创业研究

郝 晨，邹新娴，白宇飞

(1.重庆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重庆 400044；2.北京体育大学，北京 100084)

新冠肺炎疫情(以下简称新冠疫情)对全球经济发展造成了严重冲击，全球体育产业遭受重挫，体育企业未来如何发展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2020年东京奥运会推迟举办，耐克、阿迪达斯等国际运动品牌关闭多个国家的门店，中国体育彩票暂停销售。这一系列因新冠肺炎疫情引发的事件对市场未来发展信心与预期产生了负面影响，这种影响也会逐步体现在居民的消费行为与企业的投资行为中。中央及各地政府针对疫情迅速出台扶持政策，北京、上海体育局纷纷制定支持体育企业发展的若干措施，重庆、湖北体育局展开体育企业受新冠疫情影响的调查，这一系列举措体现了政府为企业做好服务的决心，有利于激发体育产业对未来市场发展活力的信心。考虑到新冠疫情影响下政府出台的一系列应对措施以及经济发展存在替代性、互补性以及创新性增长，疫情对中国体育产业的影响是暂时性、阶段性的。随着经济发展模式的转变以及创业浪潮的不断涌现，体育创业成为创业市场中的研究新热点[1]27。创业型体育企业作为助推中国体育产业发展的主力军，新冠疫情对体育企业的创业模式产生了怎样的影响?这类企业如何克服疫情影响实现创新发展?如何更新现有创业模式实现与各利益相关主体的价值共创?对这一系列问题的探讨与解答不仅可为中国体育企业在新冠疫情背景下更新创业模式、实现创新发展提供有益的实践指导，同时也可为我国政府制定有效的体育产业发展政策、促进体育产业高质量发展提供重要的思路启发。

1 文献回顾

1.1 创业模式与社会创业

创业模式是创业者从事创业活动的方法与途径[2]。从创业动机的视角分析，创业模式可分为生存推动型、机会拉动型、创新驱动型3种创业模式[3]119。随着社会进步与科技发展，互联网技术改变了企业的创业模式，国家出台一系列支持“双创”的政策措施提升了企业创业信心，以机会驱动与技术创新为主的体育企业不断涌现。因此，基于创业导向的创新性、先动性与风险承担性[4]，笔者提出机会驱动型与技术创新型两种创业模式。机会驱动型是一种以机会为核心推动力的创业模式，注重把握市场的潜在机会以推动企业发展；技术创新型是以追求创新绩效为主要导向的创业模式，注重新产品的研发、前沿技术的应用等[3，5]。我国体育新创小微企业大多以机会驱动型创业模式为主，这类体育企业的机会能力关系到其后期的绩效增长[1]34。而较为成熟的体育用品制造企业大多以技术创新型创业模式为主，这类企业多选择与研究机构合作，以获得技术方面的支持，促进企业产品创新[6]。但在体育企业创业实践中，机会的发现和技术的应用往往贯穿于企业成长的全过程，机会驱动型和技术创新型两种模式可能会被体育企业同时采用。

社会创业是企业采用商业化的手段为解决社会问题提供方案的重要途径，是以实现社会价值为首要目标且要兼顾组织经济利益的创业形式[7]。中国情境下的社会企业创业过程模型揭示了推动社会创业的主要动力是社会使命感与同理心，对机会进行识别是社会创业的关键行动[8]。如今，越来越多的社会企业开始跨越国界关注全球范围内的社会问题，如疾病、贫困等以及这些社会问题引发的影响[9]。就我国体育企业而言，一些企业已经积极参与了体育精准扶贫[10]，但以社会创业为主的体育企业鲜有出现。

社会创业的理论观点可为新冠疫情发生后体育企业的创业模式更新提供新的思路。下文将进一步讨论社会网络与价值共创理论，以明确体育企业进行社会创业的核心逻辑与最终目标。

1.2 社会网络与价值共创

社会网络是一种联结关系，这种关系存在于组织或个体中，组织与个体可通过这种联结关系获取更多社会资源，社会网络可对社会创业的活动范围产生影响[11]。具体而言，社会网络中处于结构洞位置的组织或个体联结了其他无直接联系的组织或个体，通过这种联结形式有助于联结者获取丰富的资源[12]。组织或个体也可通过增强彼此间的网络强度来形成强关系网络，以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13]。双重社会网络是创业者获得社会资源的重要途经，企业对资源的获取与利用会对绩效产生直接影响。参考冯海红和曲婉对社会网络类型的划分[14]，结合研究主题，笔者把社会网络划分为政府网络、市场网络、技术网络3个层面。我国经营能力突出的体育企业已经与地方政府、金融机构、科研机构等主体形成了体育产业集群网络，体育企业作为网络中的核心，与其他主体的关系强度将直接影响企业的价值创造能力[15]。

创业者能够实现各主体之间的价值共创是社会创业的重要目标[16]。互动与资源整合是价值共创过程中的两个重要阶段，互动作为关键因素，是进行资源整合的前提条件，其水平可对资源整合能力产生影响[17]。互动阶段可分为交流、交换、交互与交融，资源识别、获取、利用与转化是资源整合的阶段细分[18]。组织的异质性知识是价值创造的驱动因素，资源的拥有者既是知识的掌握者又是组织利益的相关者，因此各资源拥有者参与到价值创造活动中是一个创造新知识的过程，是保证价值共创顺利进行的关键[19]。我国体育企业的利益相关者参与到体育品牌的资产培育中，通过相互资源整合进行体育品牌价值共创是促进我国体育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举措[20]。

新冠疫情的发生会对我国创业型体育企业的经营战略产生影响，但因企业内部结构的复杂性与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企业很难预测创业模式更新所带来的影响。所以，体育企业在更新创业模式的同时需加强社会网络，与各利益相关主体进行深度互动与资源整合，把实现价值共创设为社会创业的目标，以此减少更新企业创业模式所带来的不确定因素。因此，体育企业进行社会创业的核心逻辑即为实现各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价值共创。

鉴于此，笔者将聚焦于为缓解新冠疫情带来的社会问题而开展经营业务的体育企业，根据体育企业的业务经营特点，整合社会网络与价值共创理论，剖析新冠疫情对体育企业创业模式产生的影响，以期为创业型体育企业更新创业模式提供借鉴，并指导创业型体育企业在实践中加以运用。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方法

基于问题研究导向，选择对比案例分析法进行研究，这种方法是选取两个案例对同一现象进行互相补充与印证，具有增强理论适用范围与抽象层次的优势[21]。

2.2 案例选择

具有典型性、代表性且能搜集到丰富的案例资料是案例研究对象选择的基本要求，依据理论抽样的原则[22]，选取乔丹体育与卡路里科技为案例研究对象。两家企业均采取不同的商业化方式为新冠疫情的防治作出了贡献，乔丹体育主要开展线下业务，而卡路里科技以开展线上业务为主。两家企业均为成立5年以上的民营企业，民营企业在开展经营业务的过程中具有较大的自主权与明显的创业导向，渡过了初创期的企业具有较为稳定的业务与社会网络，便于获取翔实的研究资料。因此，选取乔丹体育与卡路里科技作为案例研究对象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

2.3 数据来源与收集过程

因新冠疫情给人们出行、工作秩序带来了不便与影响，所以我们主要以二手数据作为研究资料。使用二手数据的优势在于数据内容不受研究者主观影响[23]。为提高研究的信度与效度，对二手数据的收集主要通过多种途经:1)全球案例发现系统的《工商管理案例素材库》关于众多知名媒体对两家企业商业性事件的报道；2)中国知网中涉及两家企业的论文和报纸等；3)企业官方网站、公众号、微博、媒体视频和INFOBANK 数据库获取的商业性信息作为补充资料。基于本文的研究情境，新冠疫情对产业、经济、生活等方面的影响也在数据资料的搜集范围。为获得较高质量的二手数据，笔者依据三角测量的原理对不同出处的数据进行比对与筛选。

针对不同渠道的二手数据来源，课题组成员共同商讨制定了数据收集方案:首先挖掘两家企业官方网站的内容，获取企业的基本信息，整理成约800字的文字材料，为后续数据搜集打下基础；在后续数据的收集过程中，剔除了不符合三角验证的数据；最后由具有教授职称的学者对数据质量进行把关。当无新的数据涌现时即视为资料库中内容饱和，此时停止数据收集，构建了15万字左右的资料库。

3 案例描述与对比分析

乔丹体育成立于2000年，是一家专注于运动装备设计开发、生产与销售的企业，其企业理念是取之社会、用之社会。新冠疫情发生后，口罩作为重要的防疫物资供应量严重不足，乔丹体育响应政府号召，将非医用日用防护口罩纳入生产经营，经过精心研发，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短期内提高了生产效率，全面支持各企事业单位的复工需求，减少了对外采购口罩的依赖，从基础服务领域保障大众身体健康。

卡路里科技成立于2014年，是一家专注于移动体育领域应用开发的企业，KEEP APP是其运营的主要产品。该产品倡导开放共享，希望通过科技驱动让更多人热爱运动健身。疫情期间，基于KEEP庞大的用户群体，与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科学研究所联合推出“居家防疫健身计划”，鼓励人们居家坚持锻炼。与多家知名企业发起“守护健康运动联盟计划”，在帮助联盟企业降低成本的同时提高企业员工的“软实力”，引导企业员工通过居家运动的方式缓解因疫情带来的身心困扰，以更好的精神状态投入到企业复工复产中。

乔丹体育与卡路里科技都为解决新冠疫情带来的社会问题提供了创新性解决方案，既创造了社会价值，又兼顾了企业经济利益。根据本文对创业模式的划分，结合社会创业的动机和因素以及两家案例企业在疫情期间的经营措施，运用社会网络与价值共创理论，对比分析新冠疫情对两家案例企业创业模式产生的影响。

3.1 乔丹体育与卡路里科技的机会驱动型创业模式分析

乔丹体育借助北京奥运会给体育用品制造业带来的发展契机快速成长。通过赞助世界大运会、全运会等大型体育赛事快速传播品牌影响。乔丹体育经历了“非典”的考验，抓住“非典”后人们对运动健康日益重视的理念，加大生产力度，创造了高业绩增长。新冠疫情影响了乔丹体育的主营业务，但该企业依托多年体育服装的生产经验，根据政府提供的口罩原材料进行民用防护口罩生产。强有力的政策支持是体育产业高质量发展的保障[24]，乔丹体育在政策支持与企业社会使命的驱使下，投入到与主营业务不相关的口罩生产中，既能缓解因口罩供应不足引发的社会问题，也可减少疫情对企业生产的影响。乔丹体育通过口罩生产进一步强化了政府网络，与政府、需求口罩的企事业单位等利益相关者进行互动与资源整合，实现了价值共创。

卡路里科技运营的主要产品KEEP APP顺应健身运动文化的发展潮流，迎合年轻人对利用APP进行社交的尝试心理，积累了大量的用户，完成了多轮融资。利用腾讯的网络资源进一步提升产品运营能力。借助2018北京马拉松举办的契机，成为赛事官方指定的独家运动APP，进一步扩大了产品影响力。卡路里科技基于对创业机会敏锐的洞察力，发现新冠疫情导致企业不能正常生产经营会影响企业与员工之间的关系，为解决这一问题，推出了“守护健康运动联盟计划”，这一计划既强化了卡路里科技与各知名企业的市场网络，又可拓展新的用户，实现了与合作企业、线上用户等利益相关主体的价值共创。

乔丹体育与卡路里科技都是因追求商业机会而从事创业活动的企业。新冠疫情发生后，这两家企业危中寻机，均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但它们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寻求与利用机会方式。乔丹体育主营线下业务，更注重与政府合作寻求稳步发展的机会。卡路里科技主营线上业务，疫情对其影响相对要小，所以更注重发掘疫情对其他企业的影响，在为其他企业提供创新性解决方案的同时进一步拓展新用户。

3.2 乔丹体育与卡路里科技的技术创新型创业模式分析

乔丹体育作为一家体育用品制造企业，通过不断引进国际先进技术设备，提升研发团队人员水平，以提高产品科技含量为突破口，向中国创造不断努力。面对新冠疫情，其研发团队起到了带头攻坚的作用，针对不熟悉的口罩生产工艺与流程，通过生产车间的改造、员工的培训、现有产品的改良，并利用在体育用品行业生产制造的经验，最终生产出了合格的口罩。在口罩生产过程中，乔丹体育的技术网络发挥了重要作用，在研发中加强与改进原有技术网络，形成了针对口罩生产的技术网络，与体育用品生产制造技术网络形成了双重技术网络。这两种技术网络在技术结构与工艺上有一定相似性，但在作用上有着很大的区别，体育用品生产制造技术网络以提高企业绩效为首要目标，而口罩生产技术网络以解决社会问题为主要导向。形成的双重技术网络对乔丹体育整合社会资源进而实现与利益相关者的价值共创有积极作用。

卡路里科技利用计算机与互联网技术研发出了运动健身产品KEEP APP，是“互联网+体育”的创新实践。KEEP APP可以让用户灵活选择健身时间与地点，可帮助用户坚持健身，以达到增强体质的目的。由此可见，科技融入健身领域可提高人民对健身运动的体验感，激发人民参与健身运动的热情。新冠疫情发生后，卡路里科技利用技术网络优势为联盟企业员工提供线上健身服务，缓解了疫情给员工造成的身心困扰。“居家防疫健身计划”是由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科学研究所监制，从科学运动层面加强了卡路里科技的技术网络。卡路里科技在疫情期间创新发展，实现了与体育科研机构、联盟企业及员工、产品用户等利益相关主体的价值共创。

乔丹体育与卡路里科技都是以技术创新为主要推动力的企业。新冠疫情对两家企业的技术创新模式产生了不同的影响，乔丹体育借鉴原有技术优势形成了双重技术网络，卡路里科技借助体育科研机构的技术优势以及为联盟企业员工提供线上健身服务契机强化了技术网络。

4 新冠疫情对体育企业创业模式的影响路径

根据前文分析可知，新冠疫情对以乔丹体育为代表的线下体育企业、以卡路里科技为代表的线上体育企业创业模式的影响路径如图1所示。

图1 新冠肺炎疫情对体育企业创业模式的影响路径Figure 1 Paths for COVID-19to influence on entrepreneurial mode of sports enterprises

4.1 新冠疫情对线上体育企业创业模式的影响

新冠疫情发生后，线上体育企业通过强化技术网络的方式更新了技术创新型创业模式，通过强化市场网络的方式更新了机会驱动型创业模式。这两种创业模式更新的主要外部因素是政府的政策支持与制度环境，而主要内部因素是企业自身的社会使命与对创业知识的运用。因疫情对线上体育企业业务影响相对较小，所以这类企业更加注重在危机中寻找新的发展机会，利用已经掌握的创业知识，创新性地提出解决社会问题的方案，通过方案的实施进一步吸引潜在客户、拓展潜在市场。同时，积极与上下游供应商、行业领导企业、高校和科研机构建立纵横交错的开放式创新网络，加强与技术研发机构的紧密合作，以不断增强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从而提高产品市场竞争力，为企业在疫情期间争取更多的发展机会和发展空间。

4.2 新冠疫情对线下体育企业创业模式的影响

新冠疫情发生后，线下体育企业通过强化政府网络的方式更新了机会驱动型创业模式，通过建立双重技术网络的方式更新了技术创新型创业模式。这两种创业模式更新的主要因素与线上企业相同，但这两种创业模式的更新对政策和制度表现出更强的依赖性。线下体育企业的生产经营状况在疫情期受到了较大的冲击，尤其是体育用品制造企业对零售交易、贸易往来、交通运输等依赖程度较高，疫情的蔓延和防护的管控对其正常的生产经营和营销管理秩序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根据疫情期的实际情况，线下体育企业的经营策略多以恢复并稳定生产秩序为主，利用企业自身技术优势来建立双重技术网络，通过与政府协同解决因疫情引起的社会问题，如生产防控急需物资等，从而尽快使企业恢复正常的生产与运营秩序。

4.3 新冠疫情下体育企业的价值共创

体育企业在新冠疫情发生后对创业模式进行更新的做法即为社会创业。疫情的发生增强了体育企业创业模式的社会属性，使体育企业在创业的过程中更加重视社会价值实现，体育企业进行社会创业的核心逻辑与最终目标是实现与各利益相关主体间的价值共创。在制度环境与政策支持的影响下，线上与线下体育企业基于自身的社会责任感与专业的技术知识加强了政府、技术、市场网络建设，使利益相关者紧密参与了体育企业的社会创业活动，各利益相关者在与体育企业互动与资源整合中投入了一定的资源，体育企业在解决社会问题的同时也满足了各利益相关主体的价值获取需求，逐渐与各利益相关主体形成了强关系网络，从而实现了与各利益相关主体的价值共创，促进了企业绩效的持续提高。

5 结语

贯彻落实《关于促进全民健身和体育消费推动体育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要求打造知名体育企业与自主品牌，鼓励体育企业与技术型机构联合进行产品研发。中国在抗击新冠疫情中，始终秉承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延缓了新冠疫情在全球的蔓延。为降低疫情给体育企业带来的经营风险，我国体育企业应重视社会创业过程中强关系网络的形成，以实现与利益相关者价值共创为目标，从而推动体育企业产品创新与品牌增值，努力向体育产业高质量发展迈进。我国体育企业在社会创业实践中也可聚焦国际社会问题，结合国际形势与企业核心优势进行国际社会创业，提升我国企业的国际形象与品牌影响力，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中国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