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症性肠病患者压力知觉及影响因素调查
2020-07-16刘辉史宝欣
刘辉,史宝欣
(天津医科大学护理学院临终关怀研究中心,天津300070)
炎症性肠病(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IBD)是一种慢性非特异性肠道炎症性疾病,包括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colitis,UC)和克罗恩病(Crohn’s disease,CD)两种肠道疾病[1-2]。IBD 在全球发病率逐年增高,我国发病率大约为3.44/10 万,居亚洲首位[3]。IBD 常见于青壮年,迁延不愈,疾病反复发作,病程较长,治疗负担过重,导致IBD 患者感知压力刺激增加[4]。此外,腹痛、腹泻、黏液脓血便、疲乏等症状给IBD 患者身体带来不适,影响其正常生活、学习和工作,导致患者易产生焦虑、抑郁等负性情绪,心理压力较普通人群更大[5-7]。压力知觉(perceived stress)为个体对应激事件经过认知评价后心理所产生的困惑或威胁,表现为紧张和失控两种状态,在一定程度上决定应激事件对个体的影响程度,在心理压力测量中发挥核心作用[8-9]。研究表明,压力知觉与患者担心疾病复发和身体恢复存在一定的相关性,通过降低患者压力知觉水平可以有效改善IBD 患者的心理健康状况,提高其应对压力的能力,改善其生活质量[9-11]。目前国内尚未见全面而系统的针对IBD 患者压力知觉影响因素的研究,故本文旨在通过了解IBD 患者压力知觉现况及其影响因素,为临床制定干预措施提供新思路与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便利抽样法,选取2017年12月—2018年7月在天津市某三级甲等医院消化内科就诊的164例IBD 患者进行问卷调查。纳入标准:(1)符合2012年中华医学会消化病学会炎症性肠病学组制订IBD 诊断标准[12];(2)病程≥6 周;(3)年龄18~75 岁;(4)小学及以上文化程度,沟通无障碍,能阅读并理解问卷;(5)肝肾功能正常;(6)自愿参与研究。排除标准:(1)存在认知障碍、精神疾病的患者;(2)合并其他系统严重疾病或癌变患者。
1.2 方法
1.2.1 研究工具
1.2.1.1 一般资料调查表:由研究者自行设计,由患者的社会学人口资料和疾病相关资料构成,社会人口学资料包括性别、年龄、文化程度、人均月收入及医疗付费形式;疾病相关资料包括疾病类型、病程、疾病严重程度。
1.2.1.2 知觉压力量表(the perceived stress scale,PSS):该量表由杨延忠等[13]进行修订,共计14 个条目,可用于评估多种人群在过去1 个月内对不可预知、不可控制或超负荷生活引起的压力感知程度。每个条目均采用Likert 5 级评分法,0~4 分分别表示“从不”、“很少”、“有时”、“经常”、“总是”。总分为0~56 分,分数越高,表明个体感知到的压力越高。得分0~28 分,表明压力正常;29~42 分表明压力较大,43~56 表示压力过大。PSS 中目前已在多类人群中得到广泛应用,在本研究中的内部一致性Cronbach’s α系数为0.853[14]。
1.2.1.3 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采用国际公认的睡眠质量评估工具PSQI 评估炎症性肠病患者睡眠质量状况,PSQI 包括19 个自评和5 个他评条目,其中第19 个自评条目和5 个他评条目不参与计分[15]。包括7 个维度:睡眠质量(1 个条目)、入睡时间(2 个条目)、睡眠时间(1 个条目)、睡眠效率(2 个条目)、睡眠障碍(9 个条目)、催眠药物使用(1 个条目)及日间功能障碍(2个条目)。采用Likert 4 级对该量表进行评分,每个维度0~3 分,PSQI 总分为各维度得分相加,范围为0~21 分,>7 分说明存在睡眠问题,得分越高表明睡眠质量越差。
1.2.1.4 简易应对方式问卷(simplified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SCSQ):SCSQ 由解亚宁等[16]编制,共20 个条目,分为积极应对(条目1~12)和消极应对(条目13~20)两个维度,评估个体在日常生活中应对生活事件时可能采取的态度和措施的情况。问卷采用Likert 4 级评分法,不采用=0、偶尔采用=1、有时采用=2、经常采用=3,将各维度条目分相加即为各维度总分,分数越高表明越倾向于采用该种应对方式。
1.2.1.5 炎症性肠病自我效能量表(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self-efficacy scale,IBD-SES):该量表由徒文静等[17]汉化,包括压力与情绪管理、医疗管理、病症管理和缓解期的维持管理4 个维度,共29 个条目。采用10 级评分法(1 分=完全没自信,5 分=有一些自信,10=非常有自信),总分29~290 分,分数越高,表明自我效能越强。IBD-SES 信效度良好,内部一致性Cronbach’sα 系数为0.97,为评估我国IBD患者自我效能的特异型工具。
1.2.1.6 医院焦虑抑郁量表(hospital anxiety and depression scale,HADS):HADS 由Zigmond 和Snaith于1983年编制,包括焦虑(hospital anxiety, HA)和抑郁(hospital depression,HD)两个亚量表,共14 个条目,7 个条目用于评估焦虑,剩余7 个条目则评估抑郁[18]。两个亚量表均采用0~3 级评分,得分越高,表明焦虑或抑郁症状越严重。两个亚量表总分0~7 分表示无焦虑或抑郁,8~10 分表示可能或临界焦虑、抑郁,11~21 分表示存在明显焦虑抑郁情绪。HADS由于信效度良好,目前已被广泛地应用于评估各类患者焦虑及抑郁情况。
1.2.2 调查方法 调查问卷由研究者本人发放,所有问卷在发放之前均向患者介绍本次调查的目的、意义,并告知患者保密及自愿原则,取得其理解和配合。研究者现场发放并收回调查问卷,对于无法填写问卷者,获得同意后由研究者代填。本次共发放问卷170 份,收集有效问卷164 份,有效率为96.5%。
1.2.3 数据处理 采用SPSS19.0 进行数据录入及分析。计数资料以频数、百分比表示,无序资料采用χ2检验进行比较,有序分类资料采用秩和检验分析。计量资料采用正态性检验,若符合正态分布,则采用±s 表示,组间比较采用t 检验、单因素方差分析,采用Pearson 相关进行分析;非正态分布则采用中位数(四分位间距)表示,组间比较采用秩和检验,采用Spearman 相关进行分析。将单因素分析中具有统计学意义的变量纳入回归方程,采用多元逐步回归进行统计分析,变量进入方程水准为α=0.05,剔除水准为α=0.10。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不同特征的IBD 患者压力知觉水平得分比较 本次调查的研究对象知觉压力得分为(30.72±4.75)分,男性所占比例较大,为75.0%。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不同文化程度、人均月收入的炎症性肠病患者压力知觉水平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2.2 IBD 患者压力知觉状况与睡眠质量、应对方式、自我效能、焦虑及抑郁的相关性分析 Pearson 相关分析结果显示,炎症性肠病患者压力知觉得分与睡眠质量、消极应对、焦虑及抑郁呈正相关(r=0.213~0.597,均P<0.01),与积极应对、自我效能呈负相关(r=-0.573、-0.442,均P<0.01),见表2。
表1 不同特征IBD 患者压力知觉水平单因素分析(n=164)Tab 1 Univariate analysis of perceived stress level in patients with differentcharacteristicsofinflammatoryboweldisease(n=164)
表2 IBD 患者压力知觉得分与不同变量得分的相关性(n=164,±s)Tab 2 Correlationbetweentheperceivedstressscoreandthescoresof differentvariablesinpatients with 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n=164,±s)
表2 IBD 患者压力知觉得分与不同变量得分的相关性(n=164,±s)Tab 2 Correlationbetweentheperceivedstressscoreandthescoresof differentvariablesinpatients with 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n=164,±s)
项目 得分/分 r P睡眠质量 8.98±4.70 0.597 <0.01积极应对 20.39±4.75 -0.573 <0.01消极应对 11.54±3.55 0.213 <0.01自我效能 219.09±75.27 -0.442 <0.01焦虑 16.57±2.45 0.280 <0.01抑郁 16.40±1.88 0.508 <0.01
2.3 IBD 患者压力知觉影响因素的多元逐步回归分析 以压力知觉得分为因变量,以单因素及相关性分析有统计学意义的变量作为自变量进行多元逐步回归分析,最终睡眠质量、自我效能、积极应对、抑郁、焦虑及消极应对进入回归方程,共解释知觉压力59.5%的变异量(表3)。
表3 IBD 患者压力知觉影响因素的多元逐步回归分析(n=164)Tab 3 Multivariate stepwise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perceived stress in patients with inflammatory boweldisease(n=164)
3 讨论
3.1 IBD 患者压力知觉现状 本研究结果显示IBD患者压力知觉水平较高,略低于李杨等[14]、何志荣等[19]、王娟等[20]研究结果,这可能是由于调查人群差异所致。Pereira 等[11]的研究表明,患者心理压力受创伤性刺激、焦虑和抑郁等原因的影响。IBD 为一种不可治愈的疾病,反复治疗所致的高昂费用给患者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此外,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肠道疾病常常被视作不洁而被列为谈论禁忌,加之发病症状的可隐匿性,导致IBD 患者易产生情绪低落、焦虑和抑郁等负性情绪,从而影响其生活质量[21]。研究表明,社会功能受损和病情波动和压力知觉呈正相关,家庭支持和医务工作者积极的心理干预可减轻患者焦虑、抑郁等负性情绪,提高其生活质量[22]。相关研究表明,家庭和社会支持是减轻患者心理压力的重要因素。提示医务人员应注重IBD 患者的心理健康,鼓励患者向周围人敞开心扉;同时鼓励家属多倾听和理解患者并参与患者的疾病管理与健康教育,以减轻患者的心理负担、提高其社会适应能力。
3.2 IBD 患者压力知觉多因素影响分析
3.2.1 睡眠质量 本研究结果显示,不同睡眠质量的IBD 患者压力知觉水平不同,睡眠质量较好的患者压力知觉水平较低。良好的睡眠有助于疾病转归,因IBD 患者压力知觉水平较高,导致睡眠质量下降,进而更易产生焦虑、抑郁等负性情绪,且生理症状与情绪障碍互为因果, 精神心理因素可通过增加内脏敏感性、促炎细胞因子等途径加重炎症性肠疾病患者躯体症状,导致疾病复发[23-26]。因此,医护人员和家属应对患者进行积极的心理干预,以改善患者的心理状态提高睡眠质量。
3.2.2 自我效能 本研究结果显示,自我效能低的IBD 患者压力知觉水平较高,与朱迎等[27]、Graff 等[28]对102例IBD 患者生活质量调查结果一致。多项研究表明,自我效能是影响慢性病患者生活质量的重要因素[28-29]。自我效能高的患者更易主动采取积极健康行为,配合疾病治疗与恢复,促进生活质量的提高,以此增强疾病管理的信心,两者起协同作用。班杜拉研究表明自我效能受个人经验、他人经验、劝说技巧及情绪状态的影响[30]。因此,医护人员应指导患者制定合理可行的目标,帮助患者养成自我护理的行为,增加疾病的护理经验;此外,应向患者介绍其他患者的经验,并组织其进行经验交流,通过间接方式提高其自我效能,进而提高生活质量。
3.2.3 应对方式 本研究表明积极应对疾病的IBD患者压力知觉水平较低,与郭阳等[31]对80例IBD 患者应对方式研究结果一致。相关研究表明,个体在应激状态下采用消极的应对方式,产生心理问题的危险性为普通人群的2 倍,高达43.3%[32]。腹痛、腹泻、黏血便、疲乏等症状给患者生活、学习、工作造成很大影响,且疾病反复迁延不愈,严重打击患者战胜疾病的信心[33]。此外,药物治疗是IBD 目前主要的治疗手段,患者需要长期甚至终身服药,因此,药物带来的诸多不良反应加重了患者的心理负担,患者更易产生消极情绪。医护人员应积极引导患者以积极的心态面对现状,从而降低患者的压力知觉水平,提高其应对能力,改善患者生活质量。
3.2.4 心理状态 本研究结果显示焦虑、抑郁的患者压力知觉得分较高,IBD 患者需长期服药治疗,昂贵的治疗费用增加了患者的经济负担和心理压力。尽管目前我国医疗保障体系尽可能减轻患者的经济负担,但因该疾病花费较高而保障范围有限,所以患者需要负担一部分治疗费用,加之疾病负担和社会负担,令患者易产生负性情绪[14,22]。此外,因疾病预后未知且花费较高,家属因此对疾病预后失去耐心,对患者的心理关怀与支持随之减少,促进患者负性情绪的产生。健康教育是降低压力知觉的关键措施,在临床治疗和居家治疗护理中,选择适合患者的治疗方法,避免不必要的花费,可减轻患者经济负担[34-35]。这提示医护人员应指导家属参与健康教育,注意患者的心理状态,提高其应对疾病的积极性,减轻其心理负担。
综上所述,本研究结果显示IBD 患者压力知觉的主要影响因素为睡眠质量、自我效能、应对方式及心理状态。心理是影响患者生活质量的重要因素之一,目前关于癌症患者、肠造口人群的心理干预研究较多,针对IBD 患者的心理研究较少,因此在临床治疗和家庭护理中不仅要关注患者的生活质量,更要注重患者的心理健康,引导患者以积极的心态面对问题,减轻心理压力,提高生活质量。医护人员可结合认知-行为干预、心理教育、叙事疗法等方法缓解患者抑郁情绪,对患者进行积极引导,提高患者心理适应能力,增强患者治疗信心,提高治疗依从性,从而降低知觉压力水平。本文局限性在于仅选取一所医院进行研究,样本量较小,且未考虑医疗水平及药物疗效对疾病治疗及患者生活质量的影响。后续研究可扩大样本量,进一步分析医疗水平和药物疗效对疾病和患者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