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童年创伤经历大学生创伤后成长的质性研究
2020-07-14丁月萍
丁月萍
摘 要 目的 探究大学生童年创伤经历的创伤后成长维度和产生机制。方法 采用目的抽样法选择某独立学院的9名大学生进行深度访谈。结果 有童年创伤经历大学生的创伤后成长表现在自我转变、人际体验的改变、个人力量增强等三个方面;创伤后成长的产生机制为反思、主动应对、社会支持、情感联结、父母态度的转变等五个因素。
关键词 大学生 童年创伤经历 創伤后成长 质性研究
Abstract Objective Explore the growth dimension and generation mechanism in college students with childhood traumatic experiences. Methods A depth interview was conducted on 9 college students with childhood traumatic experiences in an independent college by purposive sampling method. Results The post-traumatic growth (PTG) of college students with childhood traumatic was manifested in three aspects: self-transformation, interpersonal experience change and personal strength enhancement. The mechanism of PTG was reflection, active response, social support, emotional connection and change of parents' attitude.
Keywords college students; childhood traumatic experience; post-traumatic growth; qualitative research
童年创伤经历产生的不良后果近年来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和研究,但在积极视角下,Tedeschi等人提出部分个体能从不良经历中获得成长机会,促进心理积极改变的现象,即创伤后成长[1](Post-traumatic Growth, PTG)。国内外研究已证明此现象的存在,[2,3]但关于童年创伤经历中PTG的研究还很少,因此本研究通过质性研究,探讨有童年创伤经历大学生PTG的结构维度和产生机制,以期为童年创伤经历个体的心理干预提供理论参考。
1 对象和方法
1.1 对象
选择某独立学院曾遭遇童年创伤经历且有成长的大学生9例,其中男生3例,女生6例,年龄19-22岁,愿意并充分表达自己在创伤经历中的真实体验和感受。
1.2 资料收集与分析
采用目的性抽样,访谈曾遭遇童年创伤经历且有成长的学生,个案采集到第9例时,资料达到饱和。访谈为半结构式访谈,在征得访谈对象的同意后,整个访谈过程录音,访谈时间50-60分钟/次。将录音资料逐字转录成文字,最终转录稿共52165字。借鉴Braun和Clarke的主题分析方法,[4]整理转录资料,2名研究人员分析同一份资料,并连续、反复分析,以提高研究结果的信、效度。
2 结果
2.1 PTG的结构维度
2.1.1 自我转变
9位个案访谈中发现,经历童年创伤经历后,学生的自我发展经历了激烈的冲突,并得到了明显的发展。具体表现为:
接纳过往经历,多视角理解自己:“现在,我能很好地理解这些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各有原因,以前我很自卑,现在接纳了,没有那么多抱怨了”。
想要改变,且有信心改变:“我在主观上想改变这些事情给我带来的人格方面的影响”“其实大家都没那么厉害,每一个厉害的人都是平凡的一步步走过来的,我也可以的”。
整合自己,趋于平静:“我小时候特别懂事,生怕给别人添麻烦,初中后我很叛逆,大人让我干啥我就不干,高考结束后我就不闹了,现在的我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但是不刻意迎合了,平和多了”。
2.1.2 人际体验的改变
访谈中发现,学生们逐渐能换位思考,理解父母行为,以及对自己成长的影响;能接受并感受父母的爱,亲子关系明显改善。在人际关系中,有明显的利他行为,对有类似困扰或者经历的他人更加同情并愿意主动帮助他人。“我会及时照顾别人感受,观察到人群中有人被冷落,我会把他带进来,他也会特别感激我”。在9位学生的访谈中均发现,在与人交往中,他们虽然愿意与人主动交往,但是交心的很少。
2.1.3 个人力量增强
“个人力量”是指创伤经历给个体造成负性影响的同时也产生正性的生存意识,主要表现为更加自信、解决问题能力提高、更多独立性、自我调节能力增强。[5]“爸妈从小不在身边,对我也不关心,但是后来我发现其实他们这样,我的独立自主能力比其他人要强,遇到问题会想办法解决”。
2.2 PTG的产生过程
2.2.1 反思
9位学生的访谈中均发现,经常反思的学生成长得更多,反思的内容大多集中在自我认识和童年创伤经历上。“我以前总觉得是别人的错(很自大),但当我开始什么事情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时,我的自卑感爆棚,在这种对内的反思和对外的观察中,我慢慢找回了自信”。
2.2.2 主动应对
从访谈中可以看出,学生们学会了主动寻求应对情绪和问题的途径,如进行情绪宣泄,聚焦问题、尝试改变或者阅读书籍等。“在反思的过程中我遇到了很多问题,我会去找书来读,找学校心理咨询师谈,对我自己的问题有了一些理解和认识后,我就会去尝试着改变。
2.2.3 社会支持
国内外研究表明,社会支持能够有效促进PTG。[6]本研究也发现,社会支持是PTG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
朋友和老师的支持。朋友给他们带来的是陪伴和理解,老师提供很多的教育引导,两种支持均通过将他们关注点从家庭转移到学习上,暂时缓解痛苦。“我会经常跟室友说,室友家里也有类似的经历,彼此交流想法,慢慢就看开了”;“高中,跟老师關系比较好,有些事情会跟她说,她会开导我,并劝我既然改变不了家人的想法,不如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亲戚的支持。家里亲戚给他们提供了关心和爱,在生活中给予陪伴和开导,帮助他们站在父母立场理解,促进亲子关系改善。“小时候叔叔给了我很多爱,我和爸爸的关系也是在叔叔的开导下慢慢转好的”。
2.2.4 情感的联结
本研究中有3位学生提到有一位与之情感联结紧密的人,给了个体尽力克服困难的勇气和信心。“我弟弟还小,我想让自己变好一点,给他我能给的最好的,我不想让弟弟经历我的经历”;“我的女朋友让我在黑暗中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2.2.5 父母态度的转变
本研究中9位学生都提到,父母态度的转变让他们发现了父母的另一面,开始能理解父母过去的行为,并逐渐感受到父母的爱,同时也在理解父母的过程中,接纳过去经历对自己的影响。“初三中考失败,父母就把关心的重点从弟弟身上转移到我身上,接触多了之后开始尝试理解他们,从他们的角度去想”。
3 讨论
3.1 PTG的内涵和结构
本研究发现,有童年创伤经历大学生PTG的存在具有普遍性,表现在自我转变、个人力量、人际体验的改变等三个方面,其中自我转变是被来访者提及频率最多的。童年创伤经历一般发生在早期,体现在亲子关系中,对孩子早期心理,尤其是对自我的形成有很大影响。已有研究表明童年创伤经历对自我概念有负向预测作用,[7]童年有不良经历的孩子,对自我易产生消极的理解和认识。在访谈中,9位来访者都谈到这点,但在之后的成长中他们通过接纳过去的经历以及这些经历对自己性格的负面影响,进而接纳和发展自我。而接纳也被证明能够显著预测童年创伤经历中的PTG。
在人际体验改变的维度上,本研究发现有童年创伤经历并有所成长的大学生,更加愿意帮助周围遭遇过或正在遭遇类似经历的人,这也验证了亲社会倾向会缓和CTQ与PTG之间关系的研究结果。[2]但是与已有结果不同的是,有童年创伤经历的人其人际关系的改变更多集中在亲子关系的改善中,而在与他人的关系中没有发现实质性的变化,他们虽然与人相处和睦,但很少与人交心。从依恋角度来看,早期的依恋关系是今后人际关系的蓝本,遭受童年创伤经历的儿童易产生焦虑和回避型的不安全依恋,在与人相处中容易表现出退缩或攻击行为、分离体验。[8]所以,童年创伤经历大学生的成长已在亲子关系上有所变化,与他人关系的本质改善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成长。
3.2 PTG的产生原因
本研究发现,反思、主动应对、社会支持、情感联结、父母态度的转变在PTG的产生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9位来访者均在访谈中提到对过去经历和亲子关系的思考,对思考的路径进行简单归纳,由起初“不明白”到消极看法,在消极认知的压力下,个体不得不对不良经历进行主动思考,尝试从父母角度理解,最后接纳,反思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这也验证了关于反刍与PTG的研究结果,侵入性反刍经由主动性反刍的中介作用来间接实现对PTG的正向影响。[9]在反思过程中,认知的巨大转变发生在父母对孩子态度发生转变(例如对孩子的关注多了,管教放松些)之时,孩子观察到变化后,开始怀疑过去的消极想法,反思消极想法的不合理之处,进而对过去经历和父母产生新的理解和认识。
只有3位来访者谈到了“重要他人的情感联结”,而它在来访者的PTG的产生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有童年创伤经历的个体普遍会在情感上受到伤害,[10]所以在成长中有人能够与个体建立稳定的情感联结,长期支撑个体的精神世界,对其成长有巨大的补偿和促进作用。
参考文献
[1] Tedeschi RG,Calhoun LG. The Post-traumatic Growth Inventory: Measuring the positive legacy of trauma[J].J. Traumatic Stress,1996.9(3):455-471.
[2] Mohr D, Rosen LA. The impact of protective factors on post-traumatic growth for college student survivors of childhood maltreatment [J]. J. Aggress. Maltreatment Trauma,2017.26(7):756-7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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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raun V. Clarke V. Using thematic analysis in psychology[J].Qual Res Psychol,2006.3(2):77-101.
[5] 安媛媛,李秋伊,伍新春.自然灾害后青少年创伤后成长的质性研究[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2015.6:107-113.
[6] 周宵,伍新春,王文超等.社会支持对青少年创伤后成长的影响:状态希望和积极重评的中介作用[J].心理发展与教育,2017.33(5):587-594.
[7] 路凤英,汤永隆,谢琼霜等.儿童虐待与自我效能感:自我概念的中介[J].西南大学学报,2015.37(4):7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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