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自然与女性
——生态女性主义视角下的《达洛维夫人》研究

2020-07-14王亚娟云南师范大学昆明650500

名作欣赏 2020年23期
关键词:父权制父权伍尔夫

⊙王亚娟 [云南师范大学,昆明 650500]

弗吉尼亚·伍尔夫是英国著名女作家、20 世纪现代主义作家与女性主义文学先锋之一。《达洛维夫人》是沃尔夫意识流小说中的绝佳之作。国内研究者主要从双性同体、意识流、女性主义等方面分析《达洛维夫人》。本文从女性与自然的关系出发,分析伍尔夫笔下的自然与女性在人类中心主义和父权制的阴霾下,不断抗争释放隐藏的强大力量,探究伍尔夫对建立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平等和谐共生关系的渴望。

生态女性主义这一文学概念由法国作家弗朗索瓦丝·德奥博纳在其作品中提出的。“生态女权主义号召结束一切形式的压迫,认为如果没有解放自然的斗争,任何解放女性或其他受压迫群体的努力都是无济于事的”。生态女性主义的观点主要有“女性与自然的认同”“对于西方现代科学观的批判”以及“多样化的统一性”。

一、父权制压迫下的自然与女性

在西方文明发展进程中,自然往往被视为被人类统治的对象和被缄默的他者。西方现代科技打破了人类对自然依赖的原始关系,自然作为没有发言权听任人类开发的自然资源服从于人类的统治。在西方等级制的关系中,男性统治女性,人类统治自然。因此男性优于女性,文明优于自然。小说中笼罩着战争的阴影,回荡着工业科技化的喧嚣,弥漫着人类中心主义的硝烟。沉重的马蹄无情地践踏在枝繁叶茂的森林中,树枝被无情地折断,花朵被残酷地践踏,自然被在人类的私欲面前一文不值。“欧战的魔爪终于伸了过来,多么艰险狠毒,它砸碎了谷物女神的石膏像,在天竺葵的花坛里炸出了一个大坑”。第一次世界大战是父权制文化泛滥的结果。为了自己的私欲,人们发动侵略性战争。自然在人类的欲望下变得满目疮痍,伤痕累累。虽然《达洛维夫人》中很少直接描写人类因为人类中心主义而对自然的破坏与蹂躏,但是却通过人物渴望回到战前,回到乡村的愿望,如达洛维夫人渴望回到年少时,战争未到来的时光,伊丽莎白希望远离充斥着工业化气味的城市,渴望回到乡村生活,揭露战争给自然和人类的心灵带来的一片阴霾。

如同自然与人类的关系一般,女性也是父权制阴霾下的他者,深受父权文化的折磨与压迫。战争便是父权文化泛滥的真实写照。“已是六月中旬……她手里还拽着那张宣告她爱子约翰战死的电报”。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但是留给女性的创伤和折磨却远远没有结束。可怜的母亲们在残酷的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们无法诉说心中的悲痛,永远无法走出战争的阴霾。蕾西亚也间接成为战争的牺牲品。为了爱情,她离开祖国和亲人,背井离乡追随着丈夫赛普提默斯来到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异国他乡英国。本以为可以得到丈夫的关怀和爱护,然而,丈夫却在战争中患上了震弹症,精神崩溃,并且赛普提默斯不是因为爱她而与她结婚,他只是因为在战后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感觉,想找一个精神上的避难所,才和蕾西亚结婚。蕾西亚知道丈夫患病后,内心压抑痛苦,但她却无处诉说,因为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无处逃脱,因为她怕丈夫自杀,所以要时时刻刻地看护着他。蕾西亚成为战争和男性阴影下的牺牲者。

二、自然和女性的认同与融合

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更接近于自然”。在人类中心主义下自然往往被视为理所应当为人类的欲望所服务。即使自然是人类赖以生存的重要基础,但是自然往往没有发言权,只能在沉默中顺从人类的统治。同样,在父权文化下,与自然有相同地位的女性,在社会中通常也是没有发言权的,女性是父权统治下的他者的形象,在公共场合甚至是在家庭中被迫缄默。即使在人类发展的进程中她们发挥着不可代替的作用,但她们往往逆来顺受,没有主体地位,只能是依附于男性的二等公民。女性与自然处于相同的地位,往往更能够感知自然。她们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却又承受着同样的压迫与折磨。她们是被人类中心主义和父权制建构出的他者的形象。自然被迫成为满足人类欲望的工具。女性被迫成为满足男性等一切父权文化下的欲望的附属品。她们不断地被开发被利用被折磨被压迫被摧毁。自然与人类的关系同女性与男性的关系一样,都是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

“我们知道我们由大地而生……我们是自然。我们是理解自然的自然。我们是拥有自然之观念的自然。哭泣的自然。对自然讲述着自然的自然”。自然孕育着多样的生命,山河湖海,花草树木交相辉映。女性也孕育着生命。《达洛维夫人》中出现大量的自然意象。小说开篇便是“达洛维夫人说她要自己去买花”。花是自然的缩影,代表着自然的一部分。达洛维夫人买花,表面上是要为派对做准备,实则她要与花同在,她需要在花朵中感知自己的存在,感知生命的温度。女人与自然同在。伍尔夫总是将女人与自然联系在一起。“她身上有种小鸟的气质……而面色苍白”。伍尔夫将达洛维夫人比作自由自在,轻盈活跃的小鸟,而小鸟拥有自由的翅膀,能够无忧无虑地飞翔在广阔的天空之中。伍尔夫将蕾西亚比作一只惊魂未定、孤苦伶仃,受惊折磨的小鸟。“她犹如一只鸟儿……失去了庇护,备受折磨”。当丈夫对她态度好时,蕾西亚又“像鸟儿在一根根枝丫间飞来飞去……爪子紧紧地攀住了枝条”。伍尔夫将伊丽莎白比作“杨树、晨曦、风信子、小鹿、流水和花园里的百合”。伍尔夫将女性与自然的意象联系在一起,将女性与自然融为一体。

三、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平等与和谐

然而生态女性主义不是简单地认为自然与女性仅仅是作为被压迫的他者而存在,生态女性主义批驳了那种把女性置于与被开发的自然的被动无力的观点。生态女性主义强调人类只是自然的一部分,与自然唇齿相依的观点。自然先于人类而形成,没有人类自然可以生存,但没有自然人类却无法生存。在自然面前,人类只是数百万物种中的一个,但是随着西方现代科技的发展,父权制文化下的人类却自大狂妄,妄想可以控制自然,统治自然,从而忘记了自然的强大威力。在小说中,可以清晰地看出伍尔夫生态思想的痕迹。“自然既能让猛犸驰骋的大地变成繁华的伦敦,它也可以让繁华的伦敦变成坟场”,自然的无声与沉默并不代表它毫无力量,相反,人类把自然的馈赠当作是理所当然与统治力的体现。他们忘记了自然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的,而自然的威力也是人类无法控制的。同样,女性也绝对不是毫无力量地任父权制肆意侵蚀,她们总是在压迫中坚强地寻求生存的希望。像福克斯克罗夫特夫人那样的母亲,虽然在战争中失去了孩子,但她们并没有放弃生活的希望,她们继续着自己的工作。蕾西亚即使承受着巨大的处于战争阴霾的丈夫带给她的痛苦,也坚强地面对着,抗争着,期待着美好生活的到来。她义无反顾地陪伴在丈夫身边,辛勤地工作着,而不是像丈夫那般选择自杀来逃避战争的伤害。

伍尔夫在小说中借用赛普提默斯的口吻,表达了对建立人与自然、人与世界和谐的关系的渴望。赛普提默斯怀着满腔热血奔赴战场。但是在战场上经历了太多的死亡,甚至好友在他面前死去他都变得无动于衷。当战争结束后,他却终日被死亡的恐惧折磨。由于目睹了太多的杀戮,他渴望和平与生命。但是他的心声却被当作疯人疯语,无人理会。书中多次出现不要杀树,也是他的心声的表现。他将人类不要杀树与不要杀戮相提并论,证明他已经把自然与人类放在一个相同的平台,自然与人类是平等的关系。在他看来,树叶是有生命的,自然也是有生命的。树木与他融为一个整体,他是自然的一部分,与自然密不可分,人与自然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伍尔夫借用克拉丽莎表达了自己对平等和谐的两性关系的渴望。她所追求的两性关系不是把女性和男性放在对立的两个层面,让女性占据主导地位的二元对立,而是女性与男性的平等和谐共生。伍尔夫借助达洛维夫人,实现了人与人的平等和谐的愿望。女性和男性都拥有自己的空间,平等地相处,发挥自己性别中的特长。伍尔夫通过将女性与自然放在平等的位置,表达了对建立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世界之间的关系的和谐性和多样性的渴望。

四、结语

伍尔夫在她所处的时代,具有前卫的生态意识。从生态女性主义分析《达洛维夫人》可以看出伍尔夫所提倡的女性主义,并不仅仅是为女性受到的压迫而申诉,机械地反对男权,走向女性占主导的另一个二元对立。她笔下的女性人物尽管受到父权文化的折磨,但是她们都坚强地追寻生活的意义。她追求的是人类与非人类,男性与女性的二元对立的消解与解构,从而达到二元平衡与和谐的共生。她渴望建立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世界的平等和谐共生的关系。

猜你喜欢

父权制父权伍尔夫
论弗吉尼亚·伍尔夫《伦敦风景》中的情景交融
To the Light House—A Journey of Life from Moments to Eternity
陈染小说父女情感探析
压迫、疯癫和“胜利”
论《藻海无边》中的身份焦虑
解析高中语文课文《宝玉挨打》中的“孝”文化
李安家庭三部曲下的现代父亲形象
浅析《梦回藻海》中的生态女性主义
试析《愤怒的葡萄》中的母亲形象
与伍尔夫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