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意识形态批判视角解读葛兰西《狱中札记》
2020-07-04刘雨濛
刘雨濛
摘要: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葛兰西在《狱中札记》这部著作中进一步深化、扩展了意识形态批判理论。书中阐述的市民社会与国家关系问题、文化领导权问题和知识分子问题,构成了葛兰西的理论核心。探究文化领导权等问题,对于厘清葛兰西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葛兰西 《狱中札记》 意识形态批判 时代价值 文化领导权
中图分类号:B08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20)10-0238-02
卢卡奇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逻辑起点,他从意识形态批判的视角来阐述资本主义世界的物化问题,由此开创了西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批判理论的先河。葛兰西对此一脉相承,将“霸权”问题视为无产阶级斗争的核心问题,并开创了“文化革命”的道路,由此进一步深化、扩展了意识形态批判理论。笔者尝试从西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批判的视角,解读葛兰西的“霸权”理论。
一、意识形态批判的理论起源
意识形态批判理论最早发轫于马克思和恩格斯时期。他们建立了唯物史观,并从唯物史观的视域下开启了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批判。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生活决定意识”[1]。“意识形态”是统治阶级的思想,是统治阶级用虚假的观念体系破坏真实社会关系的产物。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具有明显的虚假性,原因有二:一是意识形态作为一种上层建筑,其本身便具有“颠倒的虚幻性”;二是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赋予意识形态以阶级性。因此,若想揭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虚假性,必须拿起历史唯物主义这一武器,从资本主义的物质生产和客观社会关系出发,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进行批判。
如何摆脱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影响,成为20世纪无产阶级革命的重要难题。第二国际的理论家们对此也作出思考,例如,考茨基提出了著名的“灌输论”思想。但是,第二国际理论家们的思考未能对欧洲革命产生较大的影响。身陷囹圄的意共领导人葛兰西,结合自己对意大利共产党实践的思考和对欧洲革命失败的反思,寻求挣脱资本主义统治的道路。他从现代社会结构的角度,根据资本主义新一阶段的发展,重新划定了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关系,强调文化霸权的重要意义。
二、葛兰西理论产生的现实背景
19世纪末20世纪初,资本主义从自由竞争阶段过渡到垄断资本主义阶段。资本主义发展的新变化对马克思、恩格斯的学说提出了巨大的挑战,最明显的例子当属俄国的十月革命。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无产阶级革命会在多个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同时进行。但是,十月革命的胜利证明,无产阶级革命能够在单个资本主义发展相对落后的国家取得胜利。为此,葛兰西写下了著名的《反〈资本论〉的革命》一文。葛兰西在文章中指出,十月革命的胜利是反对《资本论》的胜利,革命者不应该固守历史唯物主义僵死的结论,而应当追求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具有强大生命力的最本质的部分。这一点与卢卡奇在《历史与阶级意识》的开篇论文《什么是正统的马克思主义?》中所阐述的思想异曲同工。卢卡奇指出:“马克思主义问题中的正统仅仅是指方法。”[2]
此外,意大利当时的国情与俄国有很多相似之处。例如,同俄国一样,意大利的资本主义也远未发展至成熟阶段,民主体制不完善,国内的农民问题严重……俄国十月革命成功后,欧洲许多国家尝试走俄国的道路,借鉴十月革命的成功经验,但无一例外都惨遭失败,这些失败经历使葛兰西思考西欧各国与俄国不同的革命道路。
三、葛蘭西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
葛兰西根据对欧洲社会历史结构的分析,将意识形态批判置于“霸权”问题的框架之中,发展了系统的“霸权理论”。一方面,葛兰西将霸权问题同知识分子等问题相联系,强调无产阶级的主体性和革命自觉意识,打破了第二国际推崇经济决定论和机械唯物论的僵化局面。另一方面,葛兰西针对西欧资本主义发展的状况,重新阐释了市民社会与国家的关系问题,进一步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国家理论。
1.市民社会与国家的关系问题
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国家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警察、监狱、军队等暴力机构是统治阶级镇压被统治阶级的工具。马克思借用黑格尔的术语,提出“市民社会决定国家”的命题。但是,与马克思二分的方法不同,葛兰西采取了经济基础—市民社会—国家三分的方法。具体而言,葛兰西认为除经济基础外,上层建筑又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即市民社会和国家。葛兰西的“经济基础”大致对应黑格尔和马克思意义上的“市民社会”,其“上层建筑”大致对应黑格尔意义上的“现代国家”和马克思所言的“现代国家及其机器”。葛兰西认为,一个阶级之所以能够垄断社会,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在上层建筑的领域中还有一个独特的市民社会。在市民社会中,知识分子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资产阶级的统治,在多数情况下是在市民社会中依靠同意,而非完全凭借国家的强制来进行的。对市民社会领域的占有,则意味着掌握了社会的领导权。
2.文化领导权问题
通过对俄国十月革命的案例考察以及对西欧各国革命失败的反思,葛兰西发现,传统西欧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社会结构与东方极权专制国家具有很大的差异性。在东方,国家即为一切,市民社会尚处于襁褓中;而在西方,市民社会已经发展成国家背后强大的堡垒,国家一旦被攻破,市民社会便充当其坚固的防护网。由于西方的资本主义经济萌芽早、发展快,当西方社会飞速迈入工业文明时,东方社会仍被束缚在传统农耕文明的枷锁中,经济发展缓慢,市民社会也仍旧处于初生的状态。
因此,对西欧传统资本主义国家而言,资产阶级的阶级统治并非完全依靠国家中的强制手段,而是将国家中的强制手段和市民社会中的“同意”手段相结合。报纸、社会团体等舆论机关对维护资产阶级统治所发挥的作用,从某种程度上比警察等国家机器的暴力手段更为重要。“强制”和“同意”二者间往往掺杂着欺骗和收买,使得被统治阶级处于一种麻痹或者病态的状态。葛兰西认为,自意大利复兴运动时期开始,意大利政党在其活动时期的缺点便在于“煽动和宣传的失衡,虽然也可称之为缺乏原则、机会主义、缺乏有机的连续、战术和战略的不均衡等等”[3]182-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