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渐欲迷人眼

文 | 陈一琦

“只做单纯好看的衣服，实在太无趣了”

5月12日，是德赖斯·范诺顿（Dries Van Noten）62岁的生日，这位永远生活在花海中的男子，在迷恋花卉图案与亮丽色彩设计师排行榜中，绝对占据一席之位，甚至可以排在榜首。

德赖斯·范诺顿1958年出生于比利时一个世代相传的裁缝师家庭。在家境环境的熏陶下，范诺顿作为家族的第三代传人，不仅走上时装设计师的道路，还一直坚持用自己独特的风格和扎实的设计基础，以及对印花、提花技术的迷恋，诠释具有华丽美感但不张扬的女性美。

比利时“后花园”

德赖斯·范诺顿现在的居所是一座19世纪的老宅子，里面有非常大的花园，在如莫奈油画般的花园里种植着各种色彩怡人的花草，牡丹、水杨梅、天竺葵、八仙花，还有树木和紫杉林等。这足以看出他对花朵的热爱。

他对花朵的迷恋从何时开始？答案大概和他做设计师的时间一样久远。作为“安特卫普六君子”中的一员，范诺顿快速、顺利地让自己的品牌拥有了国际影响力—他刚在伦敦展示完自己的男装，巴尼百货商店就订走了整个系列，成了范诺顿的第一个买家。

与生俱来的审美以及精湛的技艺，让德赖斯·范诺顿在艳俗与平凡之间走得如鱼得水。在他的设计中，碎花、丝绸是永恒的元素，带有民族风格的花卉图案是拿手好戏，他在简单与繁复之间找到的平衡，绝不是耳濡目染的设计技艺所带给他的，而是源自他天生的审美眼光，和对花朵的真正爱好。

即使在极简主义大行其道的过去10年中，人们依然每年都能看见因为出色印花而成名的新设计师。他们的作品或许是可爱、性感、华丽，甚至是哥特风格，但从未有人像德赖斯·范诺顿一样，让印花拥有“理智”感情，让穿花朵图案的女性可以在水泥“森林”中特立独行。

理性之花

“女性不一定非要穿紧身衣服和高跟鞋，来表达强烈的自我特征。”德赖斯·范诺顿说到。品牌女郎身上即使有再多花朵，也不是娇媚的类型。在秀场中，品牌模特最标志性的走秀动作是什么？双手插口袋，淡淡地往前走。自信、笃定、不取悦他人。

>>2014年春夏男装系列

>>2014年品牌在巴黎装饰艺术博物馆的回顾展

>>2019年秋冬女装系列

“他设计的裙子也好，外套也好，大多是有口袋的，是为生活在现实世界里的女性所准备。”人们评论说。德赖斯·范诺顿心中的女性画像或许会穿得非常女性化，但眉宇之间却始终保有一点点男孩子的潇洒自如。这样来去独立的气质，和这些极尽繁复的诗意花朵形成了一种有趣的对照。

作为一个以面料为创作核心的设计师，德赖斯·范诺顿不满足于从世界各地的面料商手中收集素材，研发新面料成了他每季最重要的事，通常会耗费4个月之久。“其他设计师一般会从廓形入手，而我有自己的路数。我喜欢把风格和情感融入到织物中去，所以我只能创造自己的布料。”

比如2019年秋冬女装系列的主打面料，就是在他自家花园里吊着鱼线拍下来的。仲夏时节的玫瑰与万寿菊已有开到尽头的迹象，细看甚至带着斑点和枯枝，却有着电脑修片永远没有的真情实感。

同样，在男装中德赖斯·范诺顿也将花朵艺术释放得淋漓尽致。在2014年男装系列发布中，他把印花、提花、 压纹等技术都运用在这一季新品里，看得人眼花缭乱。花卉图案在丝绸中的华丽感，并不像来自盛放的花朵，更像是被错放在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融进了一丝哀愁。

天真烂漫

除了印花，德赖斯·范诺顿对丝缎材质的痴迷同样在每一季的作品里显而易见，看上去眼花缭乱的花色以及图案，在他的服装中显得那么妥帖、安分。不为市场而献媚取宠，不妥协于趋势与潮流，不以一种简单直接的方式去附和大众喜好。他一直专注于男、女装的春夏和秋冬系列，不做最能赚钱的早秋系列—那样会让自己失去思考的时间。他将设计作为一件重要的事，慢慢累积经验，靠着天生的审美，后天的磨练以及对时尚的了解，成为今天时尚界里不可缺少的时装品牌，低调不张扬，用设计为自己发声。

然而范诺顿也有无奈的时候。时装，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艺术品，同时，也是无法避免的商业生意。德赖斯·范诺顿因为不属于任何大时尚集团，不像酩悦·轩尼诗-路易·威登集团（LVMH）或者开云集团（Kering）那样拥有雄厚的资本，可以随意收购有潜力的工厂以及手工作坊。他曾在著作的书中抱怨经常会收到合作很久的厂商打来的电话，因为被收购了所以要停止与他合作。

竞争越来越激烈，完全以业绩增长作为唯一目标的时装品牌，多多少少已经失去了时装原有的精神。人们常常说难得的是还有这些比较独立的设计师，还在默默坚守自己的原则，然而这种坚守的背后，是对时装精神的执着，对工艺的不松懈，以及对市场的不妥协。德赖斯·范诺顿在时装界的几十年中，从1992年名噪一时春夏男装到现在，他一直守护自己的“后花园”，烂漫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