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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电视剧《老酒馆》中的空间建构与叙事

2020-06-04纪君

艺苑 2020年2期
关键词:空间叙事电视剧

【摘要】 电视剧《老酒馆》以民国时期大连好汉街山东老酒馆中的人情人事为主题,展示了20年间中华民族变迁发展的历史进程。其中酒馆作为汇聚人物关系、事件冲突的叙事核心空间,除物理属性之外,更暗含深刻的文化意义。通过观察酒馆叙事空间的建构和布局,分析酒馆空间“守卫”“迷失”过程中的变化与重构以及其中的深层隐喻,可以探究电视剧叙事中所蕴含的空间性特征和空间意识。

【关键词】 电视剧;《老酒馆》;空间叙事;时空关系

[中图分类号]J90  [文献标识码]A

列斐伏尔认为,空间是作为一种社会关系的存在,它不仅生产社会关系,也被社会关系所生产和支持。[1]社会元素、社会关系、社会结构皆蕴于空间之中,它们既形成空间,又形成于空间。[2]电视剧作为时间叙事与空间叙事的统一体所在,通过地域的安排、场景的铺陈、结构的设置等策略,将剧情叙事关联至基于剧集文本所架构的地理空间、社会空间、生活空间、想象空间之中,通过空间之间的守卫、冲突、抉择、重构等动态矛盾关系的视觉呈现,传达出独特的空间体验与空间逻辑。其中渗透于剧情背后的,更是深刻的地理、文化、历史等空间隐喻和表征。

电视剧《老酒馆》的故事发生于民国时期大连好汉街山东老酒馆,剧中关乎人、情、事的情节铺展皆围绕特定空间展开。电视剧以酒馆空间为叙事场域,酒馆内物理空间的间隔分区、社会空间的冲突与守护、心理空间的迷失与再造,架构出了一条嫁接剧情连续性时间叙事和并存性空间叙事的线条。其通过呈现不同空间的并置、交叉的动态平衡关系,使得剧情的铺展进一步聚焦,强化了电视剧时空环境中人物和事件关系存在的合理性。

一、空间的安排与设置

《老酒馆》不像谍战剧《和平饭店》那般拥有典型封闭的密室式空间叙事,它存在多个场景、地域的切换,但“酒馆”始终是电视剧的核心叙事场所。剧中,“酒馆”空间依据各自意涵的不同表征,可以划分为公共空间、私密空间、权力空间、精神空间四大分区,不同空间中的人物形象与关系的设置各有侧重。

(一)公共开放的前场空间——前厅、饭堂

戈夫曼提出前场与后场概念,认为前场与后场的划分着眼于场所蕴含的不同功能,前场是公共的存在,是常规和日常行动的空间。对于“老酒馆”来说,前厅和饭堂是“迎四方宾客”的关键区域,也是人物和事件最密集的所在。人物的初次登场,往往都是以入厅落座为始。宋先生以评书表演占于一角,老白头的磨刀摊位居于一方,还有老二两独酌的窗边一隅,这三位“酒馆常驻者”率先打开了剧集的叙事空间。评书表演夸赞酒馆菜肴,带来宣传;磨刀摊子顺带招揽客人、吸引人气;自备酒菜而不愿落座的老人是最早捧场和进入老酒馆的客人代表。这三个性格、境遇迥然不同的形象各居一角,连接和架构起来整个公共外现的酒馆前厅空间,这个空间不设限、不屏障,以开放的姿态迎接一切好坏事、包纳所有善恶人。踏进前厅的那正红、贺义堂、高先生等人物群像,因其所代表的立场和阶级的不同,在这个空间中出现思想与行为的摩擦碰撞,构成了电视剧酒馆大门开启后的第一个空间的叙事。

(二)隐私封闭的后场空间——厨房、寝室、酒窖

戈夫曼之于后场的解释,是指一个相对隐蔽的所在,相当于庇护所和修整地的空间。以厨房和卧室为代表的“老酒馆”后场空间,也同样寓意一个显著有别于前厅生意空间的、以供准备和休息为主的生活空间。厨房中的灶火准备保障前厅酒菜的顺利递呈,是酒馆生意之基;卧房代表每日掌柜伙计在打烊后小酌休闲的时空,是酒馆生活之基。

与进入前厅的“客人”不同,这样一个相对隐匿安静的“后台”空间中,人物与人物关系相对固定,这也使得“闯入者”对于空间的冲击和震荡更为明显。第一种闯入者表现为作为不速之客对于空间的对抗和破坏,如盗贼金小手,先是摔盆砸碗、偷鞋藏袄,又悄悄躲进酒坛,是对空间平衡性的冲击,陈怀海与金小手“不打不相识”的交情就是从这一“空间入侵”开始的;第二种闯入者是寻求空间的保护和遮挡。如抗日英雄老北风、马旅长,他们是作为被追杀的对象而无法露面,以静悄的方式潜入后场而不能被发现,虽不破坏外部空间却引发空间的内在威胁和动荡,是对空间安定性的打破。在电视剧的后场叙事中,空间结构相对稳定、人物关系相对固定,这也使得角色变动和事件冲突的展现更为凸显,更具悬念。

(三)界限分明的权力空间——门头、账房

福柯提出“权力空间”的概念,认为在权力和主体之间,作为权力作用的物质形式的空间充当了重要的媒介,其作用不仅仅是容纳和象征,更代表一种权力的运作。[3]在酒馆空间中,门头和账房就充当了这样一种不容挑战的权力空间:门头是招牌,是酒馆的标志,挂牌开门代表着酒馆空间的开放,也是其作为独立不可侵犯空间的分界。当有闹事者、强权者在此叫嚣闹事,侵犯酒馆权力空间时,掌柜和伙计就会第一时间出面纾解矛盾。如剧中就有两个不速之客牵着狗蹲守在酒馆门口,扬言要收银子保酒馆平安,让来往客人不得不惊恐躲避,这就是在对酒馆的权力空间发起挑战,陈怀海毫不畏惧、断然拒绝其无理要求,并与其谈判、安抚客人等行为,就是在对酒馆权力空间进行捍卫。

账房是核心,是酒馆资金出纳流通之地,酒馆上酒、客人付账是老酒馆约定俗成的行事流程。老白头坚持深夜回家取钱也不愿意拖欠酒帐;老二两拒绝掌柜的施舍,执意将酒钱放在酒碗下;三爷拒绝生客的赊账请求等等,这些行为都表现了酒馆中人对于酒馆权力规则的默默遵守。喝酒就要付账,入门便默认主客双方对于交易规矩、相处规约的遵循,门头、账房的存在由此更营造出了酒馆大空间中的一个有界限、有底线的权力分区。

(四)情感充盈的念想空间——存酒架

列斐伏尔将“空间再现”与“构想的”认知方式相连,提出精神空间、感觉空间、构想空间等空间类型,认为空间并不是空洞的物理性或地理性存在,其内部蕴含着多维意义。马塞尔·马尔丹认为影像空间是一种特殊的剧戏容积,它作为一种补充性幅度,独具形象和美学价值,人的内心在其间充分暴露,并与整个世界产生共鳴。[4]208

(一)空间变化暗示时间变迁

龙迪勇曾将叙事的空间划分为故事空间、形式空间、心理空间和存在空间四类:故事空间是故事的发生地;形式空间是叙事的结构形式;心理空间是内心活动表露出的空间特性;存在空间是作品叙事的具体空间。[5]在《老酒馆》中,酒馆即为承载剧情的故事空间,而这一物理空间的变动,暗示着时间的变迁。从剧中已经呈现的从酒馆到酒楼的扩建,到结局处对于老酒馆后续发展的交代:國强饭店—红旗大食堂—防修饭店—环球美食中心—山东老酒馆,从老酒馆空间的物理性变化中便可见历史的变迁和时代的发展。变化的酒馆名称,反映着新中国社会主义的不同发展阶段:公私合营—全民所有制—“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老酒馆是百年风云变幻的经历者,更是祖国日新月异大变革的见证者。

(二)年代翻转潜藏不变之义

一方面,老酒馆的故事空间在随着时间发生改变;另一方面,变化的地理空间却展现着不变的空间意义,也就是心理空间的一以贯之性。正如陈怀海对客人们说的“不管何时回来,酒菜人始终不变”,这句话中,“酒菜人”的所指实已具备更深的隐喻和象征。老酒馆中,仗义的掌柜、精明的三爷、憨厚的雷子、勤快的半拉子,还有形色经历不同却善良义气的客人,他们已成为酒馆空间中永恒亲情、友情、爱国情的符号式代表。所谓“酒-菜-人”,实质对应“义-情-思”,人物、地点的变化与更新只是对不变情义加深凸显。

年代剧所独具的特色空间形式,一方面反映社会的发展变迁,另一方面也与其他社会空间产生互文。电视剧通过空间建构搭建情节、承载关系、推动叙事,而空间本身也具有鲜明的寓意性、指向性和内涵意义,其中内嵌社会文化空间,展示着人生喜乐无常、家国兴衰荣枯、万象变化更迭。电视剧《老酒馆》中的“酒馆”空间,不仅作为剧情故事发生地和人物关系铺展地的“承载者”身份而存在,更是包裹深刻文化意义的“叙述方”,微缩的酒馆空间中可窥见的,正是当时整个中国的历史风貌。由此,酒馆空间便具有了超越其物理范畴的空间寓意,并以此平衡着电视剧叙事中的人物关系、事件关系、时空关系。以酒馆为中轴和核心,电视剧的叙事结构得以建构并稳固。

参考文献:

[1]亨利·列斐伏尔.空间:社会产物与使用价值[G]//包亚明.现代性与空间的生产.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

[2]沈浮郡.中国电视剧空间批评综论[J].中国电视,2017(08).

[3]王方.福柯与建筑——一种权力空间的陈述[J].时代建筑,2002(05).

[4]马塞尔·马尔丹.电影语言[M].何振淦,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6.

[5]龙迪勇.叙事迷宫的另一条秘径——空间叙事学的基本问题与学术价值[J].艺术广角,2016(01).

作者简介:纪君,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传媒艺术学专业2018级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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