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旧事》小说与电影叙事艺术比较
2020-05-30李慧颖
李慧颖
摘要:《城南旧事》小说和电影作为两种不同的表现艺术,在叙事艺术方面具有差异性。从叙事视角来看,小说是以儿童视角进行回忆,电影是用双重视角去追忆往事。从叙事结构来看,小说是以散文化结构进行结构编排,电影是以串珠式结构进行结构安排。从叙事话语来看,小说以抒情性为主,电影则以意境见长。通过分析《城南旧事》小说和电影在叙事艺术上的不同,可以加深读者对于《城南旧事》的理解。
关键词:《城南旧事》;小说;电影;叙事艺术
《城南旧事》是当代著名作家林海音的自传体小说,2000年被列入人民文学出版社策划出版的“新课标中学生必读丛书”,书中多篇内容被选入中学教材。在中小学语文教学过程中,电影《城南旧事》也成为学生进一步了解书中内容的有效载体。导演吴贻弓于1982年改编了这部脍炙人口的小说,电影自问世以来就饱受好评。本文将主要从叙事的角度来比较这部经典之作在小说和电影上的差异性。
一、叙事视角的差异
叙述视角也称叙述聚焦,是指叙述语言中对故事内容进行观察和讲述的特定角度。小说《城南旧事》是以小英子的儿童视角进行的童年往事回忆,而改编后的电影《城南旧事》在小说特有的儿童视角的基础上增添了导演视角。
小说《城南旧事》是以小英子的兒童视角展开对童年的回忆。《惠安馆》中的秀贞在旁人的眼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可是在小英子的眼睛里“其实那疯子还不就是一个梳着油松大辫子的姑娘,像张家李家的大姑娘一样!”(林海音《城南旧事》,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以下引文均同)秀贞在和小英子讲小桂子的故事后,小英子全然没有考虑过“小桂子在哪”这个问题,“我一边走着一边想,跟秀贞这样玩儿,真有意思;假装有一个小桂子,还给小桂子做衣服。”在小英子的视角下,秀贞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没有太多的世俗化考虑,只是依照自己的本心去感受。当小英子看见骆驼身上挂着铃铛,就去问父亲这其中的缘由,听到父亲成人化的回答后,小英子则说:“一定是骆驼的人类,耐不住那长途寂寞的旅程,所以才给骆驼带上了铃铛,增加一些行路的情趣。”小英子的想法是美的,小英子看问题的视角是符合孩子的思想的。
电影《城南旧事》是用双重视角去展现充满童真的年代。首先来看电影的第一重视角即小英子的视角,吴贻弓在《〈城南旧事〉导演总结》中说:“我们注意到英子的‘眼睛的贯穿作用,我们就尽力使摄影机的‘视角符合英子的心理,全片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英子的‘主观镜头。”(《电影通讯》,1983年02期)导演的这番论述强调了小英子的主观视角是全片的主要视角,电影中大部分镜头都是从小英子的视角出发的。再来看电影的第二重视角,摄影机作为电影中隐形的眼睛承担了导演视角的作用。在影片的开头,就通过了一段以导演口吻进行的旁白叙述,影片中的导演视角就充当了长大后的林英子的角色。在影片中,小英子观察骆驼吃草料的场面,摄影机记录下小英子观察的过程,导演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小英子观察骆驼。小英子在和父亲讨论为什么骆驼身上要系铃铛的问题过程中,导演视角作为一个外人看着这父女俩的争论。双重视角在影片中的运用丰富了影片的内容,导演视角的增加无疑让观众对于小英子视角下的世界有了一个更加清晰明了的理解。
不同的叙述视角决定了小说和电影这两种作品的不同构成方式,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接受者不同的感受方式。对于《城南旧事》这部作品而言,小说和电影两种不同的叙述视角是不同传播方式的内在需要,同时也是观众和读者作为两个不同群体的外在需要表现。
二、叙事结构的差异
叙事结构可以被视作一种框架结构,在此基础上,故事后叙事的顺序和风格被展现给读者、听众或者观察者。小说《城南旧事》以散文化的叙事结构方式连接起了五个不同的篇章故事,而电影《城南旧事》则采用了串珠式的叙事结构。
《城南旧事》这部小说的特点之一就是其散文化的叙事结构。小说《城南旧事》由五个独立成章的故事组成,每个故事都像是一篇抒发作者感情的散文佳作。同时,在回忆往事时,作者淡化了情节,增强了散文化的叙事结构性。例如,在叙述爸爸去世这一节当中,小说中是用爸爸最喜欢的夹竹桃花儿落了暗喻父亲的离开,没有激烈的感情爆发,仅表现出了那份淡淡的忧思。五个故事,每个故事都是小英子的经历,每个故事都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没有戏剧化的矛盾反转,不论是秀贞、宋妈还是贼,作者都没有对其进行刻意的处理,而是采用一种水到渠成的散文化的叙事结构方式,使得故事发展更加自然,使得忧思的感情得到充分抒发。
电影《城南旧事》在叙事结构上采用了串珠式结构。电影没有将小说中的情节全文照搬,而是进行了针对性的截取。电影主要记录了《惠安馆》《我们看海去》和宋妈的经历这三个故事,削减了《兰姨娘》《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这两个篇章。三个故事之间没有像传统的电影叙事结构一样由开头、发展、高潮、结局构成,没有一个明确的人物情节发展线索。为了使电影叙事结构连贯起来,导演采用了串珠式的叙事结构,将看似可以独立成段的电影片段通过一个统一的暗线联结在一起。那么这条起到串联作用的暗线又是什么呢?虽然三个故事各自的主人公都是不同的,但是这其中有小英子作为关键性的连接人物串起了看似独立的电影片段。
在小说中,散文化结构是大家对于《城南旧事》叙事结构的直观感受。而电影《城南旧事》则给人以“形散神聚”的结构感受,即使电影中没有明晰的时间发展因果线索、没有确定性的戏剧矛盾冲突,在看似杂乱的叙事空间结构里,却存在着一条看似散化的结构串联起故事发生的各个阶段。
三、叙事话语的差异
叙事话语就是由叙事聚焦、叙事语态和叙事时间诸要素构成的表现特定的叙事内容的叙事方式。小说《城南旧事》作为一种文本叙事艺术,而电影作为一种画面艺术,其中不乏差异性。
小说中的文本语言注重抒情性。小说《城南旧事》的文字是具有感染力的,读者通过文字去感受作者对于童年的那份怀念。在描写骆驼队时,“拉骆驼的摘下了他的毡帽,秃瓢儿上冒着热气,是一股白色的烟,融入干冷的大气中。”一段对于骆驼和拉骆驼的人的细致描写,是对环境的记叙,是对骆驼队的记叙,也是对自己童年的抒情性记叙。当小英子在听闻妞儿的悲伤故事后,说到:“我梦见过那个地方,有没有城墙?有一天,有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包袱,大清早上,偷偷地向城墙走去……”作者在论述小英子对杂事的思绪时,是在回忆中抒发情感的。在记叙父亲去世这一事件时,作者用夹竹桃这一抒情意象委婉地表示了父亲的离开。想着小时候的骆驼队,想着曾经冬日的太阳,小说在作者抒情化的语言中结束了。
电影的画面语言注重意境。电影《城南旧事》通过饱含技巧性的视听语言艺术绘制了一出宁静致远的童年生活场景。在骆驼队这个场景展现上,影片采用由远及近的拉镜头拍摄,先是骆驼的特写,到骆驼上的人的中景,在淡入淡出的画面基础上再引入骆驼队的全景。通过一点点的远离,从微观到宏观,使得整个骆驼队浩浩荡荡的画外空间都涌入到画内,静谧的意境油然而生。当小英子想起妞儿的身世时,导演采用了平行蒙太奇的方式,进行人物回忆性的处理。通过将关于妞儿身世的画面进行重组,在重复的场景叠化下妞儿的身世被揭开,一个个看似断裂的场景却构造了一个对往事回顾的忧伤意境。在影片的结尾,导演采用了远镜头的方式暗喻了父亲的离开,营造了童年生活结束的悲凉意境。
《城南旧事》作为一部诗意化的小说文本,同时在电影上也是以诗意电影著称,通过比较《城南旧事》小说和电影在叙事话语上的差异性,可以看出电影如何运用自身的视听语言艺术来表现小说文本中富有思想性的场景。
综上所述,《城南旧事》小说与电影在叙事艺术上存在明显的差异。从叙事视角来看,小说是以儿童视角进行回忆,而电影是用双重视角去追忆往事。从叙事结构来看,小说是以散文化结构进行结构编排,电影是以串珠式结构进行结构安排。从叙事话语来看,小说以抒情性为主,而电影则以意境见长。这些差异既体现了小说作者和电影导演各自的艺术匠心和艺术追求,也充分体现了小说艺术和电影艺术形式的特征和各自的优势。
(作者系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2016级戏剧影视文学专业本科生)
[责编张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