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少数民族人祖神话透析
2020-05-29许钢伟
许钢伟
(贵州师范大学 国际旅游文化学院,贵州·贵阳 550001)
中国民族众多,各民族都有自己的神话,因之,中国神话的宝库便异常丰富多彩。其中,有一类讲述大灾难(多为洪水) 灭绝人类后仅遗留存活下来的一对兄妹或姐弟或一男子(与天女)婚配重新繁衍人类的神话,不仅数量众多,而且分布广泛,是中国神话宝库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类神话尤以西南地区最为集中和丰富。
一、人祖神话相关概念辨析
早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此类神话已开始被搜集,但其研究在20世纪30-40年代才真正展开。因中国抗日战争爆发,一大批民族学、人类学、历史学学者随内地高校和学术机构相继迁入西南大后方,采录了大量西南少数民族神话,并产生了一批重要的研究成果,从而形成西南少数民族神话研究的第一次高潮。20世纪50-70年代,随着新中国建立后民族识别工作、全国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和民间文学调查的开展,西南地区的神话进一步得到搜集记录,但研究成果远不如30-40年代。20世纪80年代以来,伴随民间文学三套集成工作的开展,西南地区的神话再次被搜集整理,出现了此类神话的汇编,如陶立璠、赵桂芳等主编的《中国少数民族神话汇编》 (人类起源篇、洪水篇) (1984)。还有与其他神话一起结集出版,如谷德明主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1987),《中国民间故事集成》县卷本、各省市卷本(1992年-2009年期间陆续出版),姚宝瑄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 (16卷,2014) 等。伴随神话的搜集、整理与出版,此类神话的研究出现第二次高潮,至今已产生数量可观的研究成果。但需要指出的是,自它开始被研究至今,学者们使用了不同的概念。这些概念,大体上可分为五类:
一是以神话中灭绝人类的灾难命名,即洪水神话、洪水故事或洪水传说。以此命名的代表性研究成果有:芮逸夫《苗族的洪水故事与伏羲女娲的传说》 (1938)、吕微芬《试论苗族的洪水神话》 (1966)、(日) 村上顺子《中国南部少数民族的洪水神话》 (1975)、乌丙安《洪水故事中的非血缘婚姻观》 (1982)、吕微《中国洪水神话结构分析》 (1986)、张铭远《洪水神话新考——兄妹婚与生殖信仰》 (1990)、陈建宪《论中国洪水故事圈——关于568篇异文的结构分析》 (2005)、刘亚虎《伏羲兄妹与南方民族洪水神话》 (2013)等。
二是以神话的中心母题命名,如种族起源神话、人类起源神话、祖先来历的传说、人祖神话、同源共祖神话等。这方面代表性成果主要有:钟敬文《种族起源神话》 (1931) 与《南蛮种族起源神话之异式》 (1935)、楚图南《中国西南民族神话的研究》 (1938-1939)、吴泽霖《苗族中祖先来历的传说》 (1940)、马长寿《苗瑶之起源神话》 (1940)、陈国钧《生苗的人祖神话》(1941)、马学良《彝族的祖先神话和历史记载》(1951)、(日) 大林太良《佤族的人类起源神话》(1966)、高健《兄弟的隐喻——中国西南地区同源共祖神话探讨》 (2015) 等。
三是以神话中灾难灭绝人类后人类再生的方式命名,即兄妹婚神话。如张福三《简论我国南方民族的兄妹婚神话》 (1983)、蔡大成《兄妹婚神话的象征》 (1986)、彭兆荣《兄妹婚神话结构之分解与整合》 (1988)、杨利慧《伏羲女娲与兄妹婚神话的粘连与复合》 (1997)、李子贤《东亚视野下的兄妹婚神话与始祖信仰:以中国彝族相关神话为切入点》 (2012) 等。
四是将灭绝人类的灾难与人类再生或人类再生的方式结合起来命名,如洪水型兄妹人祖神话、洪水后兄妹再殖人类神话、洪水后人类再生神话、洪水后兄妹婚神话、人类再生型洪水神话、兄妹婚型洪水神话等。以此命名的成果包括:李卉《台湾及东南亚的同胞配偶型洪水传说》 (1955)、(日) 松原孝俊《洪水型兄妹人祖神话》,钟敬文《洪水后兄妹再殖人类神话——对这类神话中二三问题的考察,并以之就商于伊藤清司、大林太良两教授》 (1991)、鹿忆鹿《洪水后兄妹婚神话新探》 (1993)、陈泳超《关于“神话复原”的学理分析——以伏羲女娲与“洪水后兄妹配偶再殖人类”神话为例》 (2002)、曹柯平《中国洪水后人类再生神话类型学研究》 (2004)、王宪昭《中国少数民族人类再生型洪水神话探析》 (2007)、陈翠漫《中国兄妹婚型洪水神话的民俗内涵》(2007) 等。
五是将神话中人类起源作为创世的内容进行命名,即创世神话。例如,(日) 谷野典之《云南少数民族的创世神话》 (1982)、(日) 伊藤清司《人类的二次起源——中国西南少数民族的创世神话》 (1989)、 (日) 工藤隆《田野调查报告·中国四川省凉山地区美姑彝族文化——创世神话“勒俄特依”》 (1990)、石朝江《苗族创世神话:洪水故事与兄妹结婚》 (2011) 等。
将此类神话称作洪水神话、洪水故事或洪水传说,早有学者认为不妥。闻一多在《伏羲考》中就明确指出:
普通都称这些故事为“洪水故事”,实有斟酌余地。我们在上文已经提到故事的社会功能和教育意义,是在加强民族团结意识,所以在故事中那意在证实血族纽带的人种来源——即造人传说,实是故事最基本的主题,洪水只是造人事件的特殊环境,所以应居从属地位。依照这观点,最妥当的名称该是“造人故事”。如果再详细点,称之为“洪水造人故事”,那“洪水”二字也是带有几分限制词的意味的。我疑心普通只注意故事中的洪水部分而忽略了造人部分,是被洪水事件本身的戏剧性所迷误的。其实这纯是我们文明社会的观点,我们知道,原始人类从不为故事而讲故事,在他们任何行为都是具有一种实用的目的[1](P106)。
洪水神话、洪水传说、洪水故事,在世界各地普遍存在。中外学者使用这类概念也较为普遍。从内容来看,以洪水指称此类神话既不全面也不准确。而就中国尤其是西南地区来说,洪水并非此类神话的全部内容,更说不上是其主题,而仅仅是导致人类灭绝的原因(事件),不管是哪种原因导致的洪水(人触怒天神、人心不好、守落水洞的某种动物贪玩、人祖与其主管水的兄弟争斗等),都是此类神话的一个情节而已。因此,将此类神话称为洪水神话,着实不妥。
种族起源神话、人类起源神话、祖先来历的传说等概念,虽然基本符合此类神话的主题,但人类起源类型众多,并非仅仅灾难后遗留人种繁衍人这一种。据王宪昭先生统计,中国民族神话人类起源与族源存在神造(生) 人、天地生人、天降人、动物变(生) 人、植物变(生) 人、无生命物生(变) 人、卵生、人祖生人等众多母题类型[2](P248-273)。以陶立璠等选编的《中国少数民族神话汇编》 (人类起源篇) 为例,其中的33篇人类起源神话中,讲述以人为人的祖先的神话有11篇,占全书的1/3,具体情况如下表:
另外22篇神话中,讲述了人类各种各样的起源,如苗族《枫木歌》中,枫树的树干树心变成妹榜留,即蝴蝶妈妈,蝴蝶妈妈和水泡游方,怀了十二个蛋,人也是从蛋中孵出来的;彝族《门咪间扎节》 (节选) 中提到是猴子变成了人;壮族《巧匠造木人》中说,古时人很少,瑶族、苗族都是巧匠造的;布依族《人和动物是怎么产生的》、瑶族《密洛陀》、鄂温克《用泥土造人和造万物的传说》等都说是神创造了人;傈僳族《猕猴育人》中,天神用泥土捏了一对猕猴,地球上开始有了人,猕猴是人的祖先;阿昌族《天公地母传人种》中,天公遮帕麻和地母遮米麻在造完天织完地后,结合生下葫芦,从葫芦里走出人类,天公地母是人的祖先;独龙族《嘎美嘎莎造人》(天神嘎美和嘎莎用泥土捏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成为人类的祖先)、雅美族《人类起源的传说》 (岩石崩裂,走出一个神人,大竹裂开,走出一神人,两神人左膝和右膝各生一男孩和一女孩,两人繁殖,即为人类)、哈萨克族《迦萨甘创世》 (创世主迦萨甘用黄泥造了一男一女,即人类的祖先),都讲述由神造出一男一女,繁衍人类,等等[3]。不难看出,种族起源神话、人类起源神话、祖先来历的传说等概念都是涵盖更广的概念,而灾难后由遗留的人种繁衍人类的神话仅仅是人类起源神话的一种类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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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婚神话,重点突出此类神话中灾难遗民的婚配形态,也不能很好地涵盖此类神话的主题。因为兄妹结婚也只是此类神话中灾难后遗留的人种繁衍人类的的一种方式而已。并且,此类神话中,还有姐弟婚,灾难遗留的唯一男子与天女结婚(有学者称之为天婚型) 等。以陶立璠等编选的《中国少数民族神话》 (洪水篇) 中的此类神话为例,有遗留下姐弟为人种重新繁衍人类的(藏族的《洪水故事》2篇,节选自土家族《摆手歌》的《繁衍人类》,景颇族的《姐弟成亲》 (节选);有遗留下一男人为人种(后与神的女儿/仙女/天女等结合) 重新繁衍人类的,如苗族的《洪水滔天歌》、彝族的《洪水故事》、纳西族的《洪水翻天》 《锉治路一苴——摩梭人的洪水神话》和《宋则利力》、普米族的《洪水滔天的故事》等[4]。因此,用兄妹婚指称此类神话,也欠妥当。
将灭绝人类的灾难(洪水) 与人类再生或人类再生的方式(兄妹婚) 组合产生的几个概念,从概括此类神话的内容来说,较前面几组概念全面一些,但这一类概念不够简练。并且,如果将此类神话及对应的信仰作为整体进行命名的话,这种组合概念也不妥当。神话中灾难后遗留的重新繁衍人类的人种(兄妹、姐弟、一男人),被奉为人的祖先,我们若将这种信仰称为洪水后人类再生信仰或洪水后兄妹婚信仰,恐不合适。
对比来看,人祖神话作为一个概念更为精炼,既凸显了此类神话的中心母题,又能较好统领对应的信仰,即人祖信仰。但学界对人祖神话的界说,并未使之与相关概念区分开来。这里,我们试着在回顾前人研究中人祖神话概念创用的基础上,对人祖神话的内涵进行新的阐释。
二、人祖神话概念的创用
在此类神话研究的第一次高潮中,已有学者创用了“人祖神话”这一概念。吴泽霖较早使用“祖先来历的传说”来指称此类神话:
关于人种的来源,各民族间都有不同的神话传说,惟其中常有若干类似之点。例如洪水泛滥,少数被神鬼所宠爱者的得救,兄妹结婚等等,贵州苗族中这类的神话也很多,但是中心思想与世界上若干民族所流行的传说,颇有相同的地方[5](P114)。
吴先生文中辑录了流传在苗族三个支系中的此类神话,一是花苗中的传说,二是八寨黑苗的传说,三是流传于炉山、麻江、丹江、八寨等县交界处短裙黑苗的传说。所录神话讲述的均为大灾难灭绝人类后由遗留下来的一对兄妹(人种)繁衍人类的故事。吴先生也明确指出流传在花苗、八寨黑苗和短裙黑苗中的此类神话“所述的都不是开天辟地后第一个老祖宗的故事,乃是人类遇灾后民族复兴的神话。”[5](P128)因此,吴先生虽未明确使用“人祖神话”一词,但就其论说及文中涉及的神话来看,其“祖先来历的传说”,与我们要探讨的人祖神话所指相同。而较早明确使用“人祖神话”这一概念的是楚图南、马学良、陈国钧等学者。楚图南先生所言的“人祖神话”,泛指人的起源:
每个民族都有关于自己的祖先的传说。但因为古代野蛮民族的知识水准很低,不是将自己的祖先说成人兽同源,就是人神同源,或者乃是由于某种偶然的原因而诞生出来的(如生于石,生于树,或生于江河上流来的甚么之类)。这在神话学的分类上便是所谓的人祖神话(Myths of the Origin of Man)[6](P450)。
并且楚先生还明确指出:“西南民族的人祖神话,也是随着各种族而不同的。”[6](P450)从文中的论述与涉及的槃瓠神话、竹王神话以及安顺青苗的两则种族起源神话来看,他使用“人祖神话”概念所指与种族起源神话、人类起源神话等概念并无二致。
马学良的《云南土民的神话》一文中,也使用了“人祖神话”一词。在“夷边的人祖神话”这一部分中,他说道:
一个民族必有他自己发源的祖宗,这个祖宗多半是神话中的人物,夷边的人祖传说是一个空幻灵美的神话,而且一直到现在,还是他们最崇拜的神,形成他们习俗的中心,所以很有记录的价值[7](P562)。
马学良先生此文前面引述中外学者对神话的诸多观点,意在说明神话与一个民族的生活状况、习俗习惯、思想观念等存在密切的关联,研究神话要特别注意这一点。然后结合两篇人祖神话进行具体的论说。因马先生论述的重心不在对此类神话概念的具体界说上,故并未有详细的阐述。
旗帜更为鲜明的当数陈国钧先生,他在文章正标题中直接使用了“人祖神话”这一概念。在《生苗的人祖神话》一文中,他指出:
人类祖先的来历如何?每一个民族都传有一种因袭的神话,这在现代的神话学的分类上便是所谓人祖神话。无论哪个民族的人祖神话,往往是许多不可思议的奇谈,然而我们在这种不可思议的神话里,就可以洞悉初民幼稚的心理和一般生活,并察知初民对宇宙万物和始祖的观念[8](P134)。
不难看出,陈先生也认为人祖神话是关于人类祖先来历的神话。并且,他以三则生苗的人祖神话(两则散文,一则韵文) 为例,从内容主题、人类起源、图腾制度、兄妹婚、民族关系、语言学等角度,对人祖神话进行了概论。与其他几位先生的文章相比,此文论题集中在人祖神话上,但亦未对人祖神话的内涵及其与相关概念的关系进行探讨。
上述诸位先生虽然都将此类神话的主题定格在人的祖先上,如楚图南、马学良、陈国钧三位先生使用了“人祖神话”这一概念,但并未对之进行严格的内涵限定。并且,从他们的论述来看,也很难有效地将“人祖神话”与种族起源神话、人类起源神话等区别开来。
在楚图南、马学良、陈国钧等诸位先生之后,使用“人祖神话”这一概念的学者寥寥无几。据中国知网检索,20世纪80年代至今,仅有两篇论文使用了这一概念。一是宋兆麟先生的长文《人祖神话与生育信仰》,以河南淮阳人祖庙及相关传说为例,结合民族学、民俗学和考古资料,剖析人祖神话和生育信仰。文中并未界定人祖神话这一概念,从相关论述来看,宋先生是将人祖神话看成人类起源神话的一部分[9]。一是黄龙光的《人祖神话比较研究初探》,认为人祖神话是创世神话中较为古老的部分,“作为人类对祖先起源的思索,是人类宇宙观较为发达的产物,它反映了古人对人类自身起源等一系列问题的特有探讨”,“一般可以分为以下几个类型: (1) 自然生人;(2) 天地交合生人;(3) 石生人;(4) 树、竹或其他植物生人; (5) 图腾变形(死体化生)型;(6) 动物变人;(7) 蛋生人;(8) 人出自下界(土地);(9) 创世者(造物主) 或神造人;(10) 人自天降下等等。”[10]不难看出,黄龙光先生是将人祖神话与人类起源神话等同使用的。
综上所述,学界既有的研究成果中,“人祖神话”这一概念多与人类起源神话等同使用。窃以为,人类起源的神话叙事多种多样,但创造人的神或化生人的物,并非都被人视为自己的祖先。将人祖神话与人类起源神话等同使用,不妥。这里,我们不揣浅陋,对“人祖神话”这一概念的内涵进行新的阐释,以厘清其与人类起源神话之间的关系。
三、人祖神话的内涵新释
我们理解的“人祖神话”,是人类起源神话的一种独特类型,专指讲述大灾难后遗留的人种(多为兄妹,也有姊弟,或一男子与天女等) 繁衍人,并被奉为人的祖先的神话。其中的“人祖”,有两层意思:一是人的祖先,二是以人为祖。质言之,就是以人为人的祖先。我们这里对人祖神话内涵的界说,两层含义必须同时具备,从而将其与其他类型的人类起源神话(如神创造了人,人起源于某种动物或某种植物等) 区分开来。换言之,人祖神话与其他类型的人类起源神话最大的区别,便在于人祖是人,人起源于人,而非神,或某种动物,或某种植物,或其他自然物。这里,我们以陶立璠先生主编的《中国少数民族神话汇编》 (洪水篇) 中的神话为例予以说明。
该书一共收录了57篇洪水神话,其中有47篇都讲述了洪水灭绝人类后遗留下了人种(兄妹,或姐弟,或一男子),由遗留的人种重新繁衍人类。虽然神话中灾难后遗留的人种重新繁衍人类时都有神的帮助,但是制造人烟的是灾难后留下的人种,是人,而不是神。并且,后世的人均将重新制造人烟的人种视为自己的祖先。
据笔者目前所掌握资料进行的不完全统计,人祖神话中幸存的人种(以兄妹居多),在重新繁衍人类时,主要有五种形式:一是生下怪胎(肉团、麻绳) 砍碎后撒出去,有了百家姓;二是生下怪胎(肉团) 砍碎,不同的部位形成不同的民族;三是直接生了几个兄弟,长大后到不同的地方,发展为不同的民族;四是直接生了几对兄妹,兄妹两两结合,各居一处,成为不同的民族;五是生了瓜胎(冬瓜、南瓜等),从瓜里走出各民族的祖先。
不管生的是人、肉团、麻绳,还是冬瓜、南瓜,形式不同,但本质上要表达的观念却是一样的:大灾难灭绝人类后世上的人源起于一对老祖宗。也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我们说人祖神话是讲述大灾难后遗留的人种(多为兄妹,也有姊弟,或一男子与天女等) 繁衍人并被奉为人祖的神话。以人为祖,是人祖神话的突出特征。也正是这一特征,使之与其他类型的人类起源神话区别开来。
以人为祖,其重要意义还在于:各民族不断交往、相互交流、彼此交融这种后天形成的关系,通过人祖神话的叙事,使得各民族在诞生之初便存在血缘纽带。如此一来,各民族之间的紧密关系由后天建立转换为先天存在。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人祖神话是研究西南地区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资源。
四、结语
灾难后遗留人种繁衍人类的神话,在世界各地区均有发现,在中国西南地区尤为集中。学者们研究此类神话时使用了不同的概念,但对比来看,人祖神话在概括此类神话的主题,以及统领与神话对应的信仰方面,较为妥当。本质上,人祖神话是人类起源神话的一种独特类型,是讲述大灾难后遗留的人种重新繁衍人并被后人奉为人祖的神话。与此类神话对应的人祖信仰尚存活于部分地区和民族中,与人祖神话实为一个文化整体。人祖神话的叙事与人祖信仰的实践互动共生,蕴含着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方面的丰富信息,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