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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共中央统战工作机构研究

2020-05-19王宇辰

河北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20年2期
关键词:工作部中共中央国民党

王宇辰

(中共中央统战部研究室,北京100800 )

统一战线是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在解放运动中实现自身团结和争取联合扩大同盟军的战略和策略。在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光辉历程中,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思想与中国实际相结合,不仅创造性地发展了一系列统一战线理论政策,还逐步建立起一整套统一战线工作机构。在中共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下,统战工作机构坚决贯彻落实中国共产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重大决策部署,坚持不懈地巩固和壮大统一战线,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克敌制胜提供了强大的智慧和力量,统一战线也成为中国共产党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重要法宝。

一段时间以来,关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统一战线历史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统一战线工作的开展上。关于中共中央统战工作职能部门的历史,一般认为是从1939年1月的中央统一战线部开始的[1]。杨跃进曾对1939年之前中央组织机构中为什么没有设立统战部进行了研究[2]。但是中国共产党1922年就提出了建立统一战线的主张,1922年至1939年之间的统战工作是哪些机构开展的?在整个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共中央统战工作机构又历经了怎样的沿革?呈现出什么特点?有什么启示意义?在这些问题上,还存在很多研究空白。本文正是在已有文献档案

资料的基础上,通过笔者个人的梳理和分析,试对上述问题做出的回答。

一、历史沿革

中共中央建立专门的统战工作职能部门是从抗日战争时期开始的,但在之前的大革命时期和土地革命时期,中共中央也曾设立一些机构从事统战工作。从1939年1月中共中央正式决定设立中央统一战线部,到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中央统战部大致经历了中央统一战线部,到中央城市工作部,再到中央统一战线工作部的历史过程。

(一)大革命时期,中共中央曾在国民党内成立中共党团等机构开展统战工作

中国共产党二大就提出了建立统一战线的主张[3]。中共早期领导人李大钊、陈独秀等都曾亲力亲为开展统战工作(1)。中共三大决定实行国共合作,共产党员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1]258-260。李大钊、毛泽东等一大批共产党员筹办和参加了国民党各级代表大会,并担任了国民党中央与地方组织的要职[4]。

为了在国民党各级会议和组织中统一共产党员的立场和行动,贯彻中国共产党的主张,更好推动国共合作开展,中共中央决定“在国民党及其他有政治性质的重要团体中,应组织党团,从中支配该党和该团体的活动”[5]。国民党中的中共党团类似于今天非党组织领导机关中的中共党组,党团的主要职责包括讨论中共在国民党会议和组织中应采取的策略,并及时报告中共中央或地方党组织,同时约束该国民党会议和组织中的全体共产党员,严格执行中共中央和地方党组织的决议。可见,中共党团承担着统一国民党内共产党员立场和行动、支配所在组织或团体活动的双重任务,肩负着推动国共合作、促进国民革命的重要使命,是党在统一战线同盟者内部成立的派出机构,是中共中央建立统战工作机构的最早探索。

实践中,中共曾在国民党二大上成立以张国焘为书记的党团[6],在国民党中央党部成立以谭平山为书记的党团。北伐胜利进军后,中共在新成立的国民政府中也成立了党团,书记为谭平山,委员还包括苏兆征、林伯渠、杨匏安、吴玉章[7]。但由于国民党右派的步步紧逼,加上陈独秀等党的领导人对如何争夺统一战线领导权问题缺乏深刻认识,中共党团并没有充分发挥应有的作用。

此外,北京、上海、广东、湖南、湖北等地方党组织中还成立过“国民运动委员会”,具体负责与国民党合作事务,具有地方统战工作机构的性质(2)。

随着国民党右派彻底背叛革命,民主联合战线破裂,中共党团、国民运动委员会等机构也宣告结束。

(二)土地革命时期,中共中央曾设立白区工作部、成立中共代表团等机构开展统战工作

进入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共提出了工农民主统一战线的主张,着重实行下层群众统一战线的策略,通过建立巩固的工农联盟,实行武装割据,以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为争取白区群众、扩大新苏区,中共湘鄂赣、湘赣、江西等省委相继设立白区工作部[8]。到了1933年7月,苏区中央局发出《关于领导白区群众夏收秋收斗争决议》,要求“各省委及各县委区域应建立白区工作部,不仅要有专负责任不兼其他工作的部长,而且应有几个专门工作的人员来实际进行白区工作”[9]。

随后中央局在瑞金设立白区工作部,陈云任部长,贾拓夫任秘书。为了协调各部门配合开展白区工作,中央局还同时设有白区工作委员会。1934年1月,党的六届五中全会召开,中央局白区工作部改为中央白区工作部,仍是陈云任部长,贾拓夫任秘书。白区工作部主要负责国民党统治区域党的工作,尤其是在赤白交界地区,建立和发展党组织和群团组织,发动和领导工农运动,同时收集国民党情报,策反国民党军队,沟通赤白贸易等[10]。

白区工作部是统一领导和指挥开展对苏区附近白区工作的机构,工作对象是农民、城市工人、苦力商贩、白军士兵等下层统一战线成员,工作内容有游击运动、扩红运动、借谷运动、赤白贸易等,工作方式包括教育引导、照顾利益、组织起来、分化瓦解等。白区工作部承担着开展统战工作的重要职责,但在当时“左”倾错误影响下,相关工作主要在下层开展,作用发挥有限。1934年10月,红军开始长征,白区工作部也停止了工作。

1935年12月,中共中央到达陕北后召开了瓦窑堡会议,在政治战略上作出了重大调整,提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任务。在具体政策上,中共中央对瑞金时期只做下层统一战线工作的做法进行了纠正,在瓦窑堡会议上设立中央东北军工作委员会,周恩来任书记,叶剑英任副书记,负责训练和派遣党员干部开展对东北军的统战工作。1936年7月,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决定设立中央白军工作部,由周恩来领导,工作也是以争取陕北根据地周围的东北军为主。在周恩来的直接领导下,中共对东北军做了大量工作,包括与张学良在肤施(即延安)举行会谈,商定了互不侵犯、互相帮助、互派代表、经济通商等协议,并派出代表常驻东北军等,在一些地区还举行了红军与东北军战地联欢。同一时期,中共还与西北军杨虎城达成了类似的合作协定。山东的韩复榘,四川的刘湘,广东的陈济棠,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云南的龙云等地方实力派,也直接或间接地同中共中央或中共地方组织联系,表示愿意与共产党联合抗日。此外,中共中央还派冯雪峰作为中央特派员前往上海,会见鲁迅、宋庆龄、茅盾、沈钧儒等,开展上层统一战线工作。

在成功争取国民党地方实力派、爱国民主人士的基础上,中共中央根据中日矛盾不断上升的国内形势,将抗日反蒋政策调整为逼蒋抗日,把争取对象进一步提升至国民党上层甚至是蒋介石本人。1936年上半年,潘汉年由苏联回到上海,担任国共两党秘密谈判的联络代表。1936年12月,西安事变爆发后,中共中央确定了和平解决事变的方针,并派出周恩来、秦邦宪、叶剑英等组成代表团前往西安,推动第二次国共合作。这是大革命失败后,中共中央第一次公开与国民党最高层进行接触,中共代表团也是继中共党团之后中共派向国民党最高层的又一工作机构。由于第二次国共合作是党外合作,不同于第一次的党内合作,中共代表团并不像中共党团一样设在国民党内部。西安事变后,中共代表团继续辗转多地,成为中共中央专门与国民党当局进行接触、推动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派出机构。

(三)抗日战争时期,中共中央正式设立中央统一战线部,后又设立中央城市工作部,还成立了南方局开展国统区统战工作

随着西安事变和平解决、第二次国共合作逐步实现,发动全民族共同抗战成为中共面临的主要任务,统一战线成为党的总路线总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党内形成了全党做统战工作的新格局。为了完成推动和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任务,陕甘、陕北省委等在1935年就设立了专门的统战部。1938年9月至11月,党的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通过《关于各级党委暂行组织机构的决定》,明确要求分区党委员会以上各级党委应设立统一战线部(3),“管理对友党联络及各机关中之党员的工作”[11]。

1939年1月,中共中央书记处决定组织中央统一战线部,由王明负责。同时,还设立了统一战线委员会,委员由王明、毛泽东、王若飞等9人组成。统战委为讨论和研究统战政策的组织,统战部为具体开展统战工作的组织,主要负责调查和研究各党派、国民党、友军及少数民族的情况,提出有关对策,指导各地统战工作等。这是党的历史上第一次设立专门负责统战工作的中央职能部门,是中央统战部正式的历史开端,具有重要里程碑意义。中央统一战线部部长由王明担任,副部长先后由柯庆施、南汉宸担任,内设友党科、友军科、非党干部科、社会统战科、总务科、文书室、资料管理室、统战委员会、传记委员会等,机关驻地在延安杨家岭[12]。

经过一年的边组建边工作,中央统战部到1940年大体上成为一个可以自行运转的部门,开始正式向各地行文。中央统战部设立初期,作为部长的王明工作比较积极,不仅多次向中共中央汇报国民党中央全会和国民参政会的情况,还出席各种活动,进行演讲、发表文章等[13]。但整风运动开始后,王明就借口生病长期不参加会议、不开展工作,这也严重影响了中央统战部的正常运转。1943年3月,中共中央决定调整精简中央领导机构,由中央政治局和书记处下设的组织委员会统管统战部和组织部、党务委员会、民运工委等几个部门的工作,刘少奇担任书记[14]。

到了1944年,国际形势和中日战争形势都出现了新的发展变化,抗日根据地开始了对日本的局部反攻。这种情况下,尽可能多地掌握城市成为中共的一项重大战略任务。为了“大规模地进行城市工作”“夺取所属一切大中小城市与交通要道”,中共中央设立了中央城市工作部[15]。1944年6月,党的六届七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在讨论城市工作问题时,提出设立中央城市工作委员会[16]。9月,党的六届七中全会主席团会议决定同时设立中央城市工作委员会和中央城市工作部。与统战委和统战部的关系类似,城工委为商讨性质的组织,城工部为实际执行工作的组织。中央城工委主任彭真,委员还包括刘少奇、康生、周恩来、高岗、刘晓等。中央城工部以彭真为部长,刘晓、刘长胜为副部长(4)。1945年8月,党的七大后,中央政治局两次召开会议,正式取消中央统一战线部,决定中央城市工作部负责原中央统一战线部的工作,中央城工部成为中央统一战线部之后中共中央统战工作职能部门。由于彭真将去东北工作,决定由刘少奇兼任中央城工部部长,王若飞、刘晓任副部长(5)。

这一时期的中央城工部主要针对沦陷区城市开展工作,任务是准备武装暴动,争取工人苦力和伪军伪警,里应外合收复城市,做好统一战线工作是中央城工部的主要工作内容之一。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开始破坏统一战线,中央城工部受到严重影响,一度暂停工作。

1939年1月,中央书记处决定在延安设立中央统一战线部的同时,还决定在重庆成立西南局,后定名为南方局。南方局是在西安事变谈判代表团基础上逐步建立起来的。西安事变后,周恩来、秦邦宪、叶剑英等组成的中共代表团辗转西安、杭州、庐山等地后到达南京。1937年8月,洛川会议期间,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决定在南京成立长江沿岸委员会,恢复南方各省党组织、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中共驻南京代表团负责人周恩来兼任书记,委员还包括秦邦宪、叶剑英、董必武、林伯渠。

1937年12月,南京沦陷,武汉成为国统区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中共中央政治局决定长江沿岸委员会结束工作,同时在武汉成立中共中央长江局和中共中央驻武汉代表团,前者由周恩来、项英、秦邦宪、董必武负责,主要是领导中国南部各省党的工作;后者由周恩来、王明、秦邦宪、叶剑英负责,主要是与国民党的联系和谈判,并同各党各派各军各界人士广泛接触,巩固和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同时开展对港澳同胞、海外华侨的工作等。为工作集中和便利,同月,长江局和中共代表团合并,对内称中共中央长江局,对外称中共代表团。长江局由王明任书记,周恩来任副书记,委员还包括项英、秦邦宪、董必武、叶剑英、林伯渠、凯丰。1938年10月,长江局在武汉失守前撤离,工作人员大部迁往重庆,参与组建南方局。

南方局成立后,由周恩来担任书记,秦邦宪、凯丰、吴克坚、叶剑英、董必武任常委[17]。南方局是中共中央设在当时国民党统治中心重庆的秘密派出机构,负责领导国统区和部分沦陷区党的工作,领导人对外以中共代表或国民参政员身份出面活动[18]。南方局为维系国共合作做了大量工作,周恩来、董必武等代表中共中央多次同国民党谈判,协商团结抗日的具体事宜。同时,加强同国民党内民主人士、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的联系,广泛团结民族工商界人士,积极争取受国民党统治集团排挤的地方实力派,联系华侨、宗教界人士等。特别是南方局具体促成了中国民主同盟、九三学社、中国民主建国会,以及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中国国民党民主促进会等民主党派的成立,并推动他们与中共在共同奋斗中建立起风雨同舟、肝胆相照的密切关系,为以后多党合作制度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在整个抗战时期,南方局为巩固和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坚持全民族抗战,推动民主运动的发展,提高共产党在全国的威望及世界的影响,作出了极其重要的贡献。

(四)解放战争时期,中共中央恢复中央城市工作部,后改名为中央统一战线工作部

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国共产党为争取实现国内和平民主作出了巨大努力,而国民党却不顾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发动全面内战。大形势上,战争初期中共一度损失超过100座城市,包括张家口、淮阴等解放区中心城市,但国民党统治区的爱国民主运动却在迅速兴起,逐渐发展成为中共与国民党斗争的第二条战线,中共“失地得人”、国民党“得地失人”态势明显。小形势上,1946年5月,国民党政府还都南京,周恩来率中共代表团、南方局由重庆迁至南京,对内改称中共中央南京局,对外称中共代表团南京办事处。在生存环境日益恶化的情况下,南京局坚持领导了与国民党的谈判斗争、南方国统区党的工作和统战工作(6)。随着第二次国共合作关系彻底破裂,周恩来等不得不于1946年11月离开南京返回延安。

1946年12月,中共中央专门听取了周恩来关于国统区工作的汇报,决定恢复设立中央城市工作部,由周恩来兼任部长,李维汉任副部长,主要负责“在中央规定方针下,研讨与经营蒋管区的一切工作(包括农工青妇),并培训这一工作的干部”[17]708。内设党务、统战、农村、文教、顽军五组,机关驻延安[19]。中央城工部不仅延续了协助中共中央研究制定城市政策、夺取并顺利接管城市的职责,还承担了原南京局统一领导国统区各项工作的任务,为加强中共对第二条战线的领导、推动国统区爱国民主运动、配合人民解放军与国民党军队作战,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1947年3月,南京局剩余工作人员全部撤回延安,进入中央城工部(7)。不久后,中共中央兵分三路撤离延安,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等领导中央前委转战陕北与敌周旋,刘少奇、朱德、董必武等领导中央工委前往西柏坡开展土地改革,中央城工部与其他大部分中央机关则接受由叶剑英、杨尚昆、邓颖超、李维汉、李克农等组成的中央后委领导,在晋绥活动。4月,中央城工部辗转至山西临县王家沟。因周恩来在陕北转战,中央城工部部内工作由华岗、潘梓年、于江震、童小鹏、王翰、薛子正、齐燕铭、张友渔、李维汉、周子健、陈华、何其芳组成的部务会议负责,李维汉、华岗、于江震、童小鹏组成常委会,处理日常工作。5月,从南京局等方面撤回的工作人员组成青年训练队,也由中央城工部领导[19]43。

1947年下半年,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1948年1月起,中央城工部全体人员分批从山西向东面的河北转移,4月先后到达平山县李家庄。4月30日,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口号”,提出“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20]。5月,中共中央决定李维汉为中央城工部部长[17]772-773。

随着参加新政协的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陆续来到解放区,在7月至8月的中央各部门负责人会议上,“大家意见将城工部改为统战部,以便能管政协、海外及国区工作”。经刘少奇报毛泽东同意,9月,中共中央正式发文,决定将中央城市工作部改名为中央统一战线工作部,管理国民党统治区工作、国内少数民族工作、政权统战工作、华侨工作及东方兄弟党的联络工作。原城工部所管解放区城市政策的研究工作,划归由彭真负责的中央政策研究室[21]。从这时起,中央统一战线工作部作为中共中央统战工作的职能部门被正式确立下来,之后虽然历经多次机构改革,但部门名称一直沿用至今。

改名后,中央统战部部长由李维汉担任,副部长先后由高文华、徐冰担任,秘书长齐燕铭,副秘书长童小鹏。10月,中央统战部部务会决定了部内的组织机构和分工:第一室,负责政权统战工作;第二室,负责国民党区工作;第三室,负责华侨工作、东方兄弟党联络工作;第四室,负责少数民族工作;第五室,负责干部管理工作;秘书处。此外,实际工作中还设有资料室和机关党总支,机关仍驻平山县西柏坡附近的李家庄。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2月1日,周恩来就指示中央统战部派齐燕铭、周子健等立即前往北平,接管中南海和北京饭店、六国饭店等几家大饭店,准备接待来自各地的民主人士(8)。

1949年3月起,中央统战部机关分批从平山县李家庄迁往北平,但没有随中共中央暂驻香山地区,而是直接进驻中南海。因为中央统战部在这一时期的主要任务是具体负责筹备召开新政协,在北平城区可以更好地接待民主人士,进行协商和联络工作。到新中国成立后,中央统战部内设机构调整为3个处:第一处,负责统战业务工作;第二处,负责兄弟党联络工作;第三处,负责干部、机要、总务等工作[22]。机关也搬出中南海。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共中央统战工作机构历史沿革图

注:虚线箭头表示机构间职责有一定的相似性和关联性;实线箭头表示机构间职责有直接的继承性和连续性

二、经验启示

总的来说,中共中央统战工作机构参与和见证了中国共产党建立、发展和壮大统一战线,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历程。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共中央统战工作机构的沿革,折射出不同历史阶段中国政治社会的显著特点,也反映了统战部门建设的一些普遍性规律,在新时代有着重要启示意义。

(一)只有坚持科学理论的指导,统战部门才能充分发挥机构效能

在整个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1935年是中共中央统战工作机构发展中的一个重要分水岭。1935年以前,中共中央探索建立了中共党团、中央白区工作部等部门开展统战工作,但实际作用发挥都比较有限。1935年之后,中共中央建立了东北军工委、白军工作部等部门,几个月时间就与国民党地方实力派结成统一战线,很快在陕北站稳了脚跟。后来又进一步建立了中央统战部、中央城工部、南方局等机构,并取得了辉煌成绩。统战工作机构的变化及其作用的发挥与中共中央路线的发展变化息息相关。从大革命时期到土地革命时期,中共党内曾经多次发生“左”、右倾的偏向,并发展为投降主义、盲动主义、立三路线、第三次“左”倾路线等。受此影响,统战工作机构设置一直很不稳定,延续性不强,方式方法也不成熟,难有大的作为。到了1935年1月,中国共产党召开了遵义会议,开始确立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马克思主义正确路线在中共中央的领导地位。12月,又召开了瓦窑堡会议,进一步制定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新策略。随着毛泽东思想指导地位的确立,中国共产党深刻认识和正确处理了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的地位作用及相互关系,明确了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总路线总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明确了中国共产党对统一战线的领导权问题,明确了统战工作又联合又斗争的基本策略原则等等。中共的统一战线理论政策全面成熟,统战工作机构也从中央到地方普遍建立起来,形成了全党做统战工作的格局。面对统一战线敌我友关系错综复杂的政治局面,中共中央坚持理论联系实际,制定出正确的方针政策。特别是在西安事变杀蒋还是放蒋、皖南事变两党决裂还是继续合作、“五一口号”只强调工人阶级还是提民主联合政府等重要节点的重大问题上,中共中央一锤定音,使党内思想上行动上达到高度统一。统战工作机构的存在发展也有了灵魂、根基和底气,进而为巩固发展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为追求民族独立、反对专制独裁和实现人民解放作出了历史性贡献。

中共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就推进统一战线事业发展发表一系列重要讲话,作出一系列重要指示,形成了关于加强和改进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思想。这一重要思想,明确了人心和力量是统战工作的逻辑原点和统战部门的初心使命,提出了正确处理一致性和多样性关系的工作方针,强调了统一战线各领域事关方向道路的重大问题和具体工作的思路举措,明确了党委统一领导、统战部牵头协调、有关方面各负其责的大统战工作格局,是指导和推动新时代统一战线事业发展的根本遵循。当前,统战部门所处的内外环境与革命时期相比大大改善,但面临的形势依然复杂,任务也更加艰巨。经过机构改革,统战部门的机构职能得到了优化,工作力量得到了整合,但要真正激发改革成效,在新时代实现新作为,还要不断以科学理论武装头脑。机构改革健全了统战部门的躯体,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加强和改进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思想就是新时代统战部门的灵魂和行动的根本指针。

(二)只有中央与地方统战部门密切配合、上下联动,才能充分发挥统一战线法宝作用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央统战工作机构之所以能取得巨大成绩,根本原因是有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中共中央坚强领导,同时也与地方各级统战部门勇于担当奉献、忠诚履职尽责密不可分。在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历史上,最早设立统战工作部门的是地方党委。土地革命时期,江西等省委早于中共中央设立了白区工作部。抗日战争时期,陕甘等省委也早于中央设立了统战部。1939年3月,刚设立的中央统战部还不能自行运转,是陕甘宁边区统战部门协助召开了边区各县委书记和县以上统战部部长联席会议,研究制定统战工作策略方针。可以说,地方统战部门对中央统战工作机构的建立健全、对中共的统战理论方针政策的形成发展都起到了重要的探索借鉴作用。不仅如此,在运用统一战线法宝的过程中,地方统战部门还起到了两个助手的作用。一个是同级党委的助手。革命战争环境下,中共长期处于生死存亡的斗争中,各级统战部门发挥统战优势,广泛联系朋友、争取人心,为中共组织的生存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比如抗日战争时期,湖北统战部门积极争取国民党进步人士支持,举办党员干部培训班,训练出大量骨干,促进了中共组织在整个湖北的恢复和发展。同时,通过加强与民族工商业者、国民党军队上层人士的联系,解决武器弹药、给养保障等问题,壮大了中共领导的抗日武装力量[23]。另一个是中央统战工作机构的助手。当时很多有全国影响力的统战人士,都是地方统战部门协助中央统战工作机构去联系和争取的。比如“五一口号”发布后,华北局城工部、上海局统战委、香港分局统战委分别负责联系平津、江浙、香港地区民主人士,并把他们安全护送至解放区。在北平和平解放的过程中,华北局城工部积极联系傅作义周围的上层人物(9),同时将傅的大女儿傅冬菊调往北平,直接对傅作义进行了有效的争取工作[18]580-582。

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只在地方执政,地方统战部门主动作为,加强与中央统战部门配合是客观形势需要,中央与地方统战部门联系密切。中共掌握全国政权后,受一定历史时期社会结构和党内思想认识的影响,统战工作一度出现“上热、中温、下冷”的情况。进入新时代,信息化浪潮势不可挡,新型城镇化深入推进,我国城市格局发生了极为深刻的变化:新一线、二线城市迅速崛起,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直追一线城市;在中心城市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中小城市也开始融入大都市区,产业集聚和人才吸引能力显著增强。经济社会重心的下移,带来了统战工作重心的下移,各地统战部门服务中心的资源更多、优势更大,协调关系、化解矛盾也责任更重、要求更高。在新时代彰显统一战线新的法宝作用,必须不断激发地方统战部门的主动性、创造性。一方面,地方特别是基层是距离新情况新问题最近的地方,地方统战部门“先行先试”,必将为统战工作的整体开展、统战部门的建设积累更多新鲜经验。另一方面,互联网的发展,使地方产生了大量具有全国影响力的党外人士,也使统一战线内的一些地方性问题矛盾更容易上升到全国层面。有效联系重点人士、妥善处理重大问题,有必要打破中央与地方统战部门单纯的科层制联系方式,积极探索扁平化、项目化模式,充分依靠地方力量开展工作。在这方面,“五一口号”发布后民主人士北上解放区、解放战争中争取国民党爱国将领起义投诚都是成功的范例。

(三)只有内外工作机构共同努力,才能有效壮大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

成立派出机构与设立职能部门是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共中央统战工作机构发展的两条鲜明线索。一方面,统一战线是一定社会政治力量的联合,政治力量最集中最活跃之处也往往是统战工作最需要最便利之处。因此,中共从提出建立统一战线起,就十分重视在全国政治中心配置统战工作力量。从中共党团到西安事变谈判代表团,从长江局到南方局再到南京局,无论国民党统治中心如何转移,中共都会成立直属中央的派出机构,充分利用公开身份,坚持深入敌人腹地直接开展工作,在与国民党联系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团结争取各类中间势力(10)。另一方面,统一战线的核心问题是领导权问题。在没有执掌政权的情况下,中共需要靠正确的政治主张来实现对统一战线的政治领导。而设立专门的统战工作职能部门协助中共中央研究制定政策、落实政策就非常必要。从大革命时期中共中央没有统战工作职能部门,到瑞金时期设立中央白区工作部,再到延安时期、西柏坡时期的中央统战部、中央城工部,随着革命斗争形势的需要和中共对领导权问题认识的提高,中共中央统战工作职能部门也从无到有、由小到大,专业化、精细化、规范化水平不断提升。整个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派出机构冲锋在前,职能部门辅弼中军,相互支持、密切配合,在政治势力林立、政治局势多变的情况下,既掌握了一手情况,团结了各方力量,又保证了中共在政策策略制定上的独立性、科学性。在两条线的共同协助下,中国共产党从统一战线缺乏领导权意识的参与者,逐步成长为统一战线的积极倡导者、杰出组织者和坚强领导者。

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结构深刻变革、利益格局深刻调整,新的领域新的群体不断产生,在为经济社会注入活力的同时,也给实现中国共产党的全面领导带来挑战。统战部门要在新时代抓住新机遇,必须努力拓展组织覆盖、延伸工作手臂。在中共的组织体系还没有建立的新领域新群体,统战部门要及时派出工作力量,早介入、早行动,使新领域新群体从一产生就纳入统一战线,接受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引领。

(四)只有妥善处理统一战线中的特殊矛盾,才能展现统战部门的独特价值

社会主要矛盾是制定统一战线政策策略的逻辑起点,也是统战工作机构运行运转的中心和大局,它决定着党在特定历史时期的任务。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要矛盾是人民大众与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敌我矛盾,但与人民军队直接以武装斗争的方式解决矛盾不同,统战工作机构并不正面与敌人激烈对抗,而是到中间力量和朋友中去,甚至是以前的敌人中去,通过调节各种关系解决问题、发挥作用,体现出“从主要矛盾上着眼,由特殊矛盾处入手”的策略考虑。比如抗日战争时期,中日矛盾成为社会主要矛盾,中共把八路军、新四军开赴抗日前线,却将统战工作力量投向大后方,在重庆成立南方局,在延安设立中央统战部重点研究国民党而不是日本帝国主义[16]114。这是因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虽然已经建立,但内部各种势力的关系复杂多变。统战工作机构只有密切关注统一战线内部的特殊矛盾特别是国共矛盾,及时掌握、深入分析各方最新动向,又联合又斗争、以斗争求联合,才能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为打倒日本侵略者持续稳定地凝聚力量。

进入新时代,统一战线的包容性进一步增强,多样性更加发展,劳动者、建设者、爱国者等内部成员之间的矛盾也在增加,特别是民族、宗教、涉藏、涉疆、涉台等领域存在不少敏感点和风险点,这都是统一战线中存在的特殊矛盾。这些特殊矛盾虽然都不是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但有的是主要矛盾在统一战线相关领域的反映,有的与主要矛盾的解决息息相关。统战部门必须在风平浪静中看到暗流涌动,在治平之世中看到不测之忧,集中力量做好特殊矛盾的应对工作,既要防止其对改革发展稳定大局的干扰,更不能让任何一个特殊矛盾发展成为新的社会主要矛盾。化解统一战线各领域的特殊矛盾,统战部门必须正确把握矛盾的本质和解决矛盾的方式方法。矛盾的本质是斗争,正是矛盾的斗争推动了事物的发展,统一战线也是如此。但斗争并不等同于对抗,对抗只是斗争的一种形式,一般用来解决敌我矛盾。统一战线各领域特殊矛盾大多仍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就要按照“团结—批评—团结”的公式,摆事实讲道理,耐心细致地去解决,达到春风化雨的效果。这是统战部门在服务中心工作中应该发挥的独特优势。

注释:

(1)如与孙中山等中国国民党领导人举行会谈推进国共合作,以及发起组织非宗教大同盟反对帝国主义宗教侵略等。具体内容可以参见:中共中央统战部.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史[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华文出版社,2017:7,12.

(2)北京、上海、广东、湖南、湖北的地方党组织成立国民运动委员会的有关情况,具体内容可以参见:中共中央组织部,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中国共产党组织史料:第一卷[G].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94,263,375,507,582.

(3)当时党的组织系统中,分区党委员会的层级在县党委员会之下、支部委员会之上。

(4)中央城工委主任及委员、中央城工部正副部长的有关情况,具体内容可以参见:《彭真传》编写组.彭真年谱(1902—1948):第一卷[G].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2:259-261.还可以参见:中共中央组织部,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中国共产党组织史料:第三卷[G].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58.

(5)彭真去东北工作、刘少奇兼任中央城工部部长以及王若飞、刘晓任副部长的有关情况,具体内容可以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刘少奇年谱(1898—1969):上卷[G].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415.还可以参见:中共中央组织部,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中国共产党组织史料:第四卷上[G].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43.

(6)南京局的有关情况,具体内容可以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周恩来年谱(1898—1949)[G].北京: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89:662-663.还可以参见:童小鹏.风雨四十年:第一部[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4:430-434.

(7)南京局工作人员撤回延安、进入中央城工部的有关情况,具体内容可以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周恩来年谱(1898—1949)[G].北京: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89:722-724.还可以参见:童小鹏.风雨四十年:第一部[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4:484-490.

(8)北平和平解放后中央统战部接管中南海和北京饭店、六国饭店等的有关情况,具体内容可以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周恩来年谱(1898—1949)[G].北京: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89:811.还可以参见:童小鹏.风雨四十年:第二部[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14-15.

(9)比如傅作义的至交密友、华北“剿总”副司令邓宝珊。

(10)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共中央还曾成立北方局、西北局、东北局等派出机构,但与这些派出机构相比,长江局、南方局、南京局具有其特殊性:一是机构始终驻在国民党统治中心,并随之不断转移;二是对外都使用中共代表团的名义,进行公开活动;三是代表中共中央与国民党最高层进行沟通联络,并开展各方面统战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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