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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以来我国生产力理论的演进轨迹与创新

2020-05-06潘凤闫振坤

社会科学动态 2020年2期
关键词:区域协调发展计划经济生产力

潘凤 闫振坤

摘要:生产力理论在马克思主义中作为一种哲学和政治经济学的交叉概念存在,虽在实践过程中存在鲜明的方向指向性,但也存在诸多模糊认知。1949年以来,中国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基本框架下,经过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初步探索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生产力理论形成阶段和新时代背景下的生产力理论创设阶段,逐步形成了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四重体系。按内容划分,这四重体系包括:马克思生产力基础理论的拓展及深化、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体系的创设、社会主义生产力布局的理论与实践和社会主义重点领域的生产力理论与实践。秉承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坚持实事求是,在动态的时代背景下与时俱进地发展马克思生产力理论是中国生产力理论探索创新的最大特点。

关键词:生产力;计划经济;市场经济;区域协调发展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中国经济特区发展史”(项目编号:16ZDA003);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青年项目“技术、偏好共同演化下的产业政策动态调适机理研究”(项目编号:71804100);山西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改革开放40周年我国资源型经济转型的比较考察及对山西启示研究”(项目编号:2018B068)

中图分类号:F01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5982(2020)02-0005-06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的70年,既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中国14亿人民勇于实践、砥砺前行的70年;也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积极进取、开拓创新的70年。马克思主义认为,生产力是推动社会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焦白,2003)①,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首先是物质生产的历史,是生产力的发展史(黄亚玲,2010)②。从生产力理论演进的角度出发,1949年以来,我们究竟做了哪些探索和创新?成功经验是什么?这不仅是总结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的重大理论问题,而且也是关系中国未来持续发展繁荣的重大现实问题。以下尝试从生产力的理论内涵入手,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来我国生产力理论探索与创新中的上述问题做探索性分析。

一、马克思主义的生产力内涵辨析

什么是生产力?这一关乎马克思主义哲学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建设的核心概念,却也是学术领域和实践领域争议最大、认识最模糊的问题。从马克思主义哲学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学科角度来理解,生产力至少包含两个范畴:一种是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辩证统一的哲学范畴理解,生产力被看作一种“自然力”、“物质力”的存在。在马克思的哲学语境下,“生产力表现为一种完全不依赖于各个个人并与他们分离的东西,它是与各个个人同时存在的特殊世界(马克思,恩格斯,1975)③。”从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的辩证哲学关系上看,生产力作为“物质力”的属性得到广泛认同。另一种是从生产力组成结构的政治经济学范畴理解,生产力被赋予了“劳动生产力”、“资本生产力”、“社会生产力”等等。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实践中,“自然生产力”、“社会生产力”、“一般生产力”、“具体生产力”、“客体生产力”、“精神生产力”、“物质生产力”等散见于各种学说充斥马克思主义及其经典作家的著作乃至实践过程中的领导人语录之中(何海涛,梁爽,2018)④,造成“生产力”理论成为学术、思想乃至实践领域最纷繁复杂的领域。

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和经济学的经典教材中,马克思主义的“生产力”常被作为“人们征服、利用、控制、改造自然的能力”来理解。在这种“能力说”的理论范畴下,“生产力”常常与人类的主观能动性相联系,挖掘和释放人类现实的能力和潜在的能力成为发展“生产力”的基本主旨,但哲学意义上的抽象论断阻碍了经济学领域“生产力”理论的深层次延展。在经济实践中,要发展“生产力”,就必须清晰地界定出“生产力”的组成结构,即要回答“生产力”的生发机制是什么?这种“能力”的本质是什么?这显然又促发了对“生产力”理论的第二种理解,即“要素论”。1938年,斯大林在其著作《列宁主义问题》中,将用来生产物质资料的生产工具以及用一定的生产经验和劳动技能来使用生产工具、实现物质资料生产的人总结为社会生产力的两大要素。事实上,在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中,马克思本人也用“劳动生产力”、“资本生产力”、“技术生产力”等术语表述了“生产力”的要素构成,但这种“要素论”与“能力论”的理论联系如何,马克思在经典著作中并未阐释。甚至有学者认为,“生产力”一词尽管在马克思的著述中使用频率极高,但马克思本人并没有给出一个始终一贯的定义(林金忠,2009)⑤。

围绕“能力说”,还存在一种生产力“主观说”和“客观说”的争论。“主观说”强调,马克思的“生产力”理论克服了传统生产力理论“见物不见人”的弊端,而将发展生产力的实践归结为“人”的实践,从生产力发展的价值旨归和最终目标上审视(张朋光,2016)⑥,“生产力”理论都是围绕“人”这个根本主体而展开的。“客观说”强调生产力的“物质性”。在马克思看来,个人是什么样的,这取决于他们进行生产的物质条件。相较生产关系,生产力的物质性不仅决定着人的存在和本质,还决定着人的发展和解放的程度。在马克思的研究视域下,上述对生产力理论的诸多理解实际上构成了马克思“已知理论体系”下的“未知黑箱”。在马克思的理论体系下,后来的学者只能通过马克思原著的诸多论断以及形成这些论断的背景来揣測、推断、想象马克思对“生产力”原意的真实理解,而这些公认的“已知的未知”部分就构成了我们在不同时代理论深化和实践探索的逻辑起点。

与中国经济实践紧密相关的第二个生产力理论谜题是社会主义的生产力属性是什么样的?社会主义的生产力又由哪些因素构成?这些显然在经典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中也没有得到回答,属于马克思生产力理论中“未知的未知”领域。马克思从社会更替的角度曾勾勒过社会主义生产力的基本前景。在马克思看来,社会主义的生产力一定是建立于资本主义无法容纳其发展的新的生产力基础之上的(蒋丽,2018)⑦。从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生产力的发展水平拾阶而上,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一定建立在超越资本主义生产力的水平之上的。但至于社会主义生产力具体如何构成,由于时代局限性,马克思无法给出更加明确的答案。

二、1949年以來我国生产力理论的探索创新轨迹

理论是实践的先导。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基本框架下,中国对生产力理论体系中“已有的未知”和“未知的未知”的认识探索构成了1949年以来来中国社会主义伟大实践的逻辑主线,同时也构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内容。从毛泽东时期到习近平时期,我国生产力理论的探索创新总体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整体呈现出一种与时俱进、不断拓展、不断深化的基本趋势。

第一阶段: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初步探索阶段。这一阶段以毛泽东时期的理论探索创新为主,大致包含了从1949年到1978年中国生产力理论探索创新的过程。划分出这一阶段的基本依据在于,1949—1978年期间,正是中国百废待兴、生产力水平极低的时代。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苏联计划经济模式下的探索,构成了这一时期生产力理论探索创新的鲜明特质。在这个阶段中,中国生产力理论的探索创新主要包含以下四个方面的特征:(1)将“发展生产力”作为社会主义建设的主要任务。中共八大将“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作为当时社会主义的基本矛盾,充分展现了毛泽东时期关于“发展生产力”观点的基本立场。1957年,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进一步指出,“我们的根本任务已经由解放生产力变为在新的生产关系下面保护和发展生产力。”正是基于发展生产力的强烈愿望,中国在1949年后制定过多次五年计划,在取得积极成效的同时,也由于过分夸大生产力作用、不切实际地发展生产力而造成了社会主义探索遭遇重大的曲折。(2)将工业化作为“发展生产力”的首要支撑。毛泽东很早就意识到现代化工业落后是中国生产力发展的根本制约。在1949年的七届二次全会上,毛泽东就对中国当时的国情分析道,“中国目前现代性的工业只占百分之十左右,农业和手工业占百分之九十,这是帝国主义制度和封建主义压迫中国的结果。”在此次会议上,毛泽东还提出了加快中国由落后农业国向工业国转变的基本目标。此后,在毛泽东主席的直接推动下,1963年,中央工作会议通过发展国民经济两步走的基本设想。其中,“用15年时间建立一个独立的、比较完备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作为一项重要的战略目标被纳入全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总体规划体系之中。(3)生产关系的重塑与调整。生产关系的性质应该与生产力的水平相适应,这是马克思主义关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一个基本观点。早在中共七大时,毛泽东就提出在革命胜利后重建生产关系的基本观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基于马克思生产力理论的基本原理,中国相继完成了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三个行业的社会主义改造,进而彻底地完成了变革旧的生产关系的历史任务。在社会主义建设起步过程中,基于生产力发展、生产力布局和政治经济发展大局的需求,中央又提出了诸多调整生产关系的举措。相较1978年以后的改革开放历程,坚持计划经济调节下的生产关系重塑与不断调节是这一阶段的主要特征。(4)强调以人为主体的生产力实践探索。1949年,毛泽东在《唯心历史观的破产》中认为,“中国人口众多是一件极大的好事……世界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个宝贵的。在共产党领导下,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也可以造出来(毛泽东,1964)⑧。”毛泽东这种强调“人的实践主体力量”在此后生产力理论的探索与实践中都形成了深刻的影响,但对“人的力量”的过度夸大也在“大跃进”等重要历史节点上造成了重大的损失。总体来看,在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初步探索阶段,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共高层尽管也在社会主义初建期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调整方面有深刻的认识,但对于究竟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这个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的根本前提并无完整清晰的认识。相较于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这种马克思理论中尚未深入论述的“未知的未知”领域,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显然在深化生产力基础理论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就,在马克思主义“已知的未知”领域,马克思生产理论蕴含的“能力观”、“实践观”都得到了深入的拓展。

第二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生产力理论形成阶段。这一阶段大致包含了从1978年到十八大前期中国生产力理论探索创新的过程。划分这一阶段的基本依据在于,该阶段由生产力水平较低的阶段起步,逐步走向生产力快速发展的时期。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指引下,这一时期的生产方式完成了由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转换。在这个阶段中,中国生产力理论的探索创新表现出如下几方面的特征:(1)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生产力理论体系初步成型。这主要表现为三个方面:一是形成了中国当前经济社会发展阶段的正确认识。1987年4月,邓小平在会见前捷克斯洛伐克总理什特劳加尔时,曾深刻地指出,“搞社会主义,一定要使生产力发达,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现在虽说我们也在搞社会主义,但事实上不够格。”这句话表明,中国在当时已经认识到目前的社会主义生产力水平与马克思主义理想的社会主义生产力水平的差距。秉承实事求是的基本态度,研判中国目前的国情和科学认识当前中国发展的特征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理论的重要创新。二是提出了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的根本任务。邓小平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本质特征概括为“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其中,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是实现一切目标的前提。“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要消灭贫穷”成为社会主义生产力发展的首要任务。三是形成了评价经济社会发展的生产力标准,明确了发展生产力的目标归宿。1992年的“南方谈话”中,邓小平提出了“三个有利于”的工作评价标准。其中“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兼顾国家、社会、人民三方面的利益,构成了指引社会主义航程“三位一体”的航标。(2)提炼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重要论断。马克思曾指出,“社会劳动生产力,首先是科学的力量”。邓小平将“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观点进一步提升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一结论显然深化了对当代经济发展本质特征的把握,进而也极大地拓宽了生产力理论“要素论”的认识。(3)形成了开放背景下系统的生产力布局思想。1988年,邓小平阐述了“两个大局”的战略思想,认为在改革开放初期,西部要顾全东部地区优先改革开放的大局;而在东部地区发展起来以后,东部地区应该反哺西部,这也是大局。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完成了从南向北、自东向西的梯次开放格局,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等区域快速崛起,验证了当初全国生产力布局的科学性和可行性。(4)凝练出生产力发展的“三步走”战略。1987年,邓小平正式为中国的现代化建设提出了三步走战略,明确将在“1981年到1990年实现温饱,从1991年到20世纪末达到小康,到21世纪中叶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三步走”战略体现出马克思主义由量变到质变的哲学观,同时也是党带领全国人民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的量化目标体现。透过“三步走”战略,经典马克思主义的生产力理论转变为可量化、可操作的实践导引,社会主义生产力的理论体系更加完善。(5)将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作为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重要手段。1992年10月,中共十四大明确提出要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经济体制改革目标。在此目标指引下,一系列改革深入推进,形成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巨大动力。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框架创设之后,党内又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对马克思主义的生产力理论探索领域做了进一步的丰富和完善。如江泽民同志提出的“党要做先进社会生产力的代表”、“创新是民族进步的灵魂”、“人是生产力中最具有决定性的力量”等观点,胡锦涛同志提出的发展生产力的核心动力问题、文化生产力等诸多观点,都大大拓展了马克思生产力理论的传统视野,创造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新境界。

第三阶段:新时代背景下的生产力理论创设阶段。这一阶段包含了十八大以来中国生产力理论探索创新的过程。划分这一阶段的基本依据在于,经过1949年以来几十年的发展,中国已经完成了由“站起来”到“富起来”的转变,正稳步向“强起来”的方向迈进。2010年,中国超过日本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标志着中国已经站在新的更高的起点之上。十九大会议上,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成熟,更标志着一个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阶段全新探索的开始。从十八大至今,中国生产力理论的探索创新表现出如下几方面的特征:(1)树立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这主要体现为两个方面:一是强调人民是生产力发展和实践的创造者。习近平同志指出,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党和人民长期实践取得的根本成就。在肯定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主导作用同时,习近平还倡导新时代的“劳动观”,与人民主体作用相结合,回应并拓展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中“尊重生产力发展中劳动者主体作用”的基本观点。二是重申将人民的根本诉求作为发展生产力的根本落脚点。习近平同志指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将对人民的责任作为发展生产力的出发点和根本落腳点,构成了新时代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思想的基本内容。(2)揭示出新时代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运行的新特征。这一方面体现在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基本理念上,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思路更加完善;另一方面则体现在在新时期的矛盾转化上。党的十九大指出,中国在新时期的经济社会主要矛盾已经由过去的“人民群众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与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对新时代生产力理论的探索具有两方面的意义:一是将生产力发展的总量矛盾逐步转向质量矛盾、结构矛盾,区域生产力的布局更趋优化;二是印证了新的时代背景下,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运行的特点发生显著变化,在新的历史阶段生产力理论有待进一步的探索与创新。(3)突出创新对生产力的主导作用。习近平更加强调人才、科技、制度等综合要素对创新的支撑作用。习近平同志指出,“我们必须把创新作为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把人才作为支撑发展的第一资源,把创新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不断推动理论创新、制度创新、科技创新、文化创新等各方面的创新。”由此,创新已由过去单个要素的强调转化为综合要素的强调,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成为释放当代生产力的重要手段。(4)开创了生态生产力的新视界。首先,新时代下的生态文明建设被提到“保护与发展生产力”和建设“人与自然共同体”的高度予以阐述。习近平同志指出,“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同时认为,要着力推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这种观念提供了一种衔接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辩证统一的新视角,反映了对社会主义生产力发展更新更高的追求。(5)凝练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产力的“两步走”战略。在党的十九大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分两步走在本世纪中叶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战略步骤,并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作为更加长远的战略目标,这在凝聚人心、塑造社会主义精神生产力并在加速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进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除此以外,新时代背景下的生产力理论创设还体现在“一带一路建设”、“法治建设”、“制度建设”、“文化建设”等方方面面。各种生产力理论丰富而具体,构成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宏大体系。

三、70年探索创新形成的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体系

历经70年的实践探索,无论在马克思生产力理论中“已知的未知”领域,还是在马克思生产力理论中“未知的未知”领域,都得到了极大的深化和拓展,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体系初步形成。从马克思主义生产力基础理论的深化到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实践,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为基础建构而成的中国生产力理论体系大致包括了四重体系:

第一重体系:马克思生产力基础理论的拓展及深化。这一理论体系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坚持马克思主义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辩证统一的基本原理,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的发展”作为指导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和解决一切问题的重要理论指引;二是在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框架指引下,深化了对生产力内涵的认识,衍生出科技生产力、文化生产力、生态生产力等内涵,生产力的理论视野大大拓宽;三是将生产力的理论认识深刻地建立在实践基础上。尽管在马克思主义的语境下,生产力具有“能力说”、“要素说”、“客观说”等多种阐释,但基于中国70年的探索,生产力的发展归根结底成为一种实践,是一种基于客观生产对象和客观条件下、以人民为主体进行的一种实践。这种实践既蕴含着“能力说”、“要素说”、“客观说”的核心要义,同时又扩展出更加丰富的内涵。除了上述两点以外,70年来,我们在生产力基础上还深化了对生产关系的理解,这些都构成了马克思生产力基础理论拓展及深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生产力基础理论体系是中国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体系建构的基础,是建构和深化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体系的前提。

第二重体系: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体系的创设。这一理论体系主要包括:(1)从生产力标准角度提出了社会主义发展的“阶段论”,阐明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内涵、发展任务、主要目标等等,进而构建了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体系的基本框架。(2)在马克思主义指引下,深化了社会主义本质的认识,在不同时期、不同发展阶段使用该原理分析社会主义的基本矛盾,提出了在不同时期、不同发展阶段下解放发展生产力和调整生产关系的具体举措。(3)提出了社会主义生产力标准下党的建设、国家治理能力建设的理论体系,制定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路线、方针和政策。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体系的创设是马克思生产力基础理论体系的进一步延伸,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社会主义建设特殊阶段的更深层次结合,同时这一体系的创设也是中国70年社会主义实践对马克思理论发展的重大贡献。

第三重体系:社会主义生产力布局的理论与实践。这一理论体系主要包括:(1)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特点出发,提出了 “两个大局”的基本生产力布局思想,明确了从不平衡发展走向平衡发展的基本路径。(2)在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体系的基本框架下,在中国发展的不同时期,结合国内外形势发展的条件,提出建立经济特区、自贸区以及西部大开发、中部崛起、东北振兴、粤港澳大湾区、长江经济带、京津冀协同等促进区域协同发展的空间经济理论体系,扩展了生产力理论在空间领域的应用。(3)紧扣新时期生产力布局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的基本矛盾,从空间生产延伸到空间共享,提出了共享发展的基本理念。这一理论体系是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在空间角度的发展和应用,同时也是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在具体地域上的延伸与实践。

第四重体系:社会主义重點领域的生产力理论与实践。这一理论体系是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在不同领域、不同行业的延伸,理论体系内容具体包括:(1)提出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创新是民族进步的灵魂”、“人是生产力中最具有决定性的力量”等重要观点,深化了生产力理论中对不同要素作用的认识。(2)开辟出文化生产力、生态生产力等生产力理论分析的新视界,拓展了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体系的基本内涵。(3)与具体行业结合,提出如何解放和发展农业领域的生产力、工业领域的生产力、服务业领域的生产力等理论观点,形成了不同行业的生产力理论体系。

上述四重理论体系从基础理论到实践应用,从内核到外围,一步一步拓展延伸,逐步构建出较为完整的生产力理论体系。同时,包含上述四大体系在内的生产力理论体系也是新中国成立70年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伟大的理论贡献成果。

四、总结与展望

70年来,中国生产力理论探索创新的最重要经验在于: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坚持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地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生产力理论。与马克思生产力经典理论设想不相对应的地方在于,中国是在一种并不发达的生产力水平基础上建设和发展社会主义,而恰恰基于这种特点,历经70年探索,中国形成了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逐步演进、更趋丰富的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

尽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来,中国的生产力理论在体系建构和具体理论的创设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但在中国国力快速上升和全球经济形势面临风云变幻的大背景下,仍有诸多生产力理论相关的问题需要探索,如在技术变革加速的大背景下,如何平衡生产力的不均衡发展与社会主义共同富裕目标之间的矛盾。再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来,我们尤其注重物质生产力的发展,精神生产力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如何来调解,精神是否是生产力的组成部分?什么是精神生产力?显然,这些也是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中“未知的未知”领域,仍然需要我们不断地探索实践和理论总结。

注释:

① 焦白:《创造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新境界——党在社会主义条件下生产力理论的发展历程》,《红旗文稿》2003年第13期。

② 黄亚玲:《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共产党生产力发展观研究》,《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10年第2期。

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73页。

④ 何海涛、梁爽:《对马克思“生产力”概念的再反思》,《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5期。

⑤ 林金忠:《论生产力的性质及其发展之内生动力——探讨基础理论中尚未解决的一个基本理论问题》,《学术月刊》2009年第7期。

⑥ 张朋光:《生产力解读的四种范式和三重境界——棱镜中的马克思生产力理论研究评析》,《学术论坛》2016年第1期。

⑦ 蒋丽:《从“第一生产力”到“第一动力”——论社会主义生产力基础与创新发展战略的逻辑起点契合》,《广西社会科学》2018年第9期。

⑧ 毛泽东:《唯心历史观的破产》,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1398—1405页。

作者简介:潘凤,山西财经大学经济学院讲师,山西太原,030006;闫振坤,山西财经大学经济学院讲师,山西太原,030006。

(责任编辑  辰  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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