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西陵，透过历史之眼的回望

2020-04-29

旅游 2020年2期

明楼。

奇特的石牌坊

清西陵的泰陵神道是从一座飞虹跨水的五孔石桥开始的，桥下是易水河。我记得20多年前，这里是可以随便溜达的，没被圈进开放的陵区范围内，野着。桥是旧的，时间给它涂抹了浊厚的颜色。在桥东北头，我和同伴坐在河边，静静地看易水，看古桥，看黄昏，也想走进历史探索奥秘。这里立有成语典故“鹬蚌相争”发生地石碑，看过石上的刻文，觉得这石不过是给这里的景色配点文化调料，“发生地”三字是种误导，真有鹬蚌相争事，易水那么长，怎确定就是易水边的这块地儿？不过鹬蚌相争典故借《战国策·燕策》问世却货真价实是史，五孔桥、泰陵神道、泰陵的出现更是史，宁静的古桥上就弥放着历史的影子。看一阵，向北走几步，去瞻仰大红门外伫立的三座石牌坊。

现今的三座石牌坊像新筑的一样，坊石洁白，气势夺人，每座都是五间六柱十一楼。如何变新的？是清洗过，是换石件了并重新雕刻了图案？专业人士定能一眼看出来，我只能是感觉到做了相应的技术处理，而这种技术处理，是文物展示、文物保护的需要。整个泰陵神道，都划入了景区，景区范围内，不再有曾经的荒芜，林木、草坪、桥梁、河道、神道、石像生，甚至就是裸露的土地都干干净净，不允许有肮脏杂乱的痕迹。

泰陵石牌坊是奇特而又与众不同的。石牌坊在现存的皇帝陵中比较少，只有五处，一处在明十三陵，其余四处全属于清帝陵，而明清帝陵的石牌坊，只有泰陵的最為特殊，数量最多，规糢最大，排列方式也与众不同。中轴线上正对大红门一座，东西两侧对称着各列一座，像凹字。

香炉座上的铜雕

倒影

清泰陵的主人是雍正皇帝，雍正的泰陵本就独出心裁，清入关后的帝陵本在遵化市的马兰峪以西，顺治陵在那边，康熙陵在那边，按中国传统的葬制，雍正的陵也该在那边，否则便为不孝。雍正却搞出了另一处陵园，给后世子孙皇帝出了个难题，追随谁不追随谁呀？由此不得不分出清东陵、清西陵来。雍正的名声本来不好，说他的皇帝位是篡夺来的，石牌坊又独树一帜，为他的恶名又添了个作料。

史学家对雍正的评价还是积极的，康乾盛世不只是康熙帝、乾隆帝打造的，其中也包括雍正帝。三座石牌坊怎么解释？雍正为何改了祖上的规矩，在大红门前给他的泰陵加了两座石牌坊？还不仅如此，神道石像生亦增设了一对石獬豸。

石牌坊

在建筑组群中，门前立三坊泰陵不是孤例，北京的雍和宫、福佑寺、景山寿皇殿、大高玄殿都是，不过那都是木结构牌坊，三座石牌坊，唯此一处。

雍和宫是胤禛当皇上以前的家，他喜欢门前三坊这种模式？

月台

泰陵崇陵的明制帝陵影子

游泰陵的游客，不是自驾车又不是专为游泰陵而来的，一般向南走到龙凤门就不再往南走了，嫌神道的路程太远，在里面徒步的时间太长。景区提供的交通车使游客可一日游四帝陵加永福寺五处景区，不敢在一个帝陵耗时太长。乘景区中巴车游泰陵多是从泰陵东面停车场进，穿过黑松林直奔宫殿区。从建筑的大布局上，去过明十三陵的人仿佛在泰陵看到了明帝陵的影子：隆恩门、隆恩殿（明帝陵的称谓是裬恩门、裬恩殿）、两柱牌楼门、石五供、方城城台、城台上的明楼、方城与宝城之间的哑巴院、宝城、宝顶。差别绝对是有的，清帝陵的各个帝陵之间都不太一样，何况与明帝陵之间，但毕竟是明显地感觉到了清泰陵与明帝陵之间在建筑设置与布局上的传承性。清泰陵更酷似于明长陵。

明长陵是没有哑巴院的，清陵的哑巴院是效仿明制。南京的明孝陵也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始建有哑巴院，是哑巴院的起源，但到明穆宗的昭陵才又呈现，明庆陵、明德陵仿其制。清朝12座皇帝陵，除埋葬努尔哈赤的永陵和道光帝的慕陵没有哑巴院外，其余10陵均有。这10个哑巴院又分三种类型，第一种类型是北墙弯曲，呈弧形;第二种类型院儿的北墙是直的，院内左右转向登城的踏跺是弧形的，清泰陵就属于这一种，院子的平面像月牙。光绪帝的崇陵是另一种，长方型。

龙凤门琉璃雕

陵寝门内

设置哑巴院是明清皇陵的一大特色。

哑巴院名称的来历传说和猜测很多，主要说这是皇帝的棺材和陪葬的奇珍异宝的通道，宝城随墙琉璃装饰后面就是入口，为防止机密泄露，施工人员不是哑巴也得让他们变成哑巴，永远闭嘴再不能说话。这太缺乏人性而且显得设置者智商低了点。这哑巴应是指隐蔽不易被看见之说，还有从院型上看，院像是张着嘴却不可能说话的样子。

宝城上有个视角，方城转向踏跺墙和宝城墙墙头两条黄琉璃瓦墙脊线形成的夹角线，与黄瓦红墙的明楼形成的图案特别壮美，被我发现颇感自豪。

崇陵

清西陵的地宫

游客游清西陵，一般从光绪皇帝的崇陵开始。崇陵宫殿区规模感觉上不比泰陵小，规制比较完整，而且有地宫可以参观。

崇陵的地宫是清西陵唯一被打开对外开放的地宫。它被成功地盗挖过，盗墓贼盗陵水平、盗陵技术极高：很了解崇陵地宫结构，没有用武力盗挖，在宝城影壁墙处开口，向下掏挖，挖到金刚墙后，继续向下掏挖，找到墙基，在墙基以下再往上挖，走了一个U字形的盗墓路线，绕过了坚固的金刚墙，进入地宫隧道券，再用松干木片拨开各道石门后的顶门石条，进入放梓宫的金券内。他们是专业的盗墓贼，亦或有修建崇陵的施工人员参与。崇陵是从宣统年修到了民国的，中华民国第一任大总统派政务总理参与了修陵。盗崇陵地宫是1938年。

崇陵地宫是根据同治帝的惠陵地宫建造起來的，整个地宫为四道石门、九道券的拱券式石建筑。墓道全长63.19米，面积349.95平方米，每道石门均用青白石作原料，上有巨大的铜管扇，八扇石门上分别雕有八大菩萨立像。金券内有宝床，宝床正中有金井。

都说光绪帝是被慈禧太后毒死的，死的时间太蹊跷，是慈禧太后死的前一天。有对慈禧太后我不行了也不能让你光绪皇帝活着的推断。为解开这历史谜案，1980年经中央有关部门批准，在清理崇陵地宫时，清西陵文管所找专家化验了光绪帝的遗体，颈椎骨和头发是分别化验的，结果证实无中毒现象。光绪帝仅活了37年零3个月，年轻轻的，他怎么就突然驾崩了呢？

泰陵哑巴院

泰陵的地宫差一点被挖掘。也有人惦着解开一个历史之谜，那就是雍正帝是否是被人把头割下死的？是否以金头入葬？1975年清理清东陵乾隆地宫，学术界出现要求发掘泰陵的呼声，理由也充足：泰陵宝城琉璃影壁有旧盗洞，说明泰陵地宫早已被盗过。1980年4月8日，正式挖掘泰陵地宫，沿着盗洞口向下挖了2米之后，发现下面是原封土，盗贼盗墓就没有成功。泰陵地宫发掘就此中止。

雍正皇帝的恶名声是怎么来的？

陵寝门

排水沟。

石供台

昌西陵的回音石

清泰陵服务区有2号线公交车，是奔嘉庆皇帝的昌陵和道光皇帝的慕陵的。昌陵没有开放，开放的是昌西陵。

昌西陵是嘉庆帝的孝和皇后、道光帝时的孝和皇太后的陵园。皇后本应和皇帝葬在一起，皇帝先走了，也应在身边给皇后留个位置，要不单建个陵，这些事情，都是皇帝生前安排的。嘉庆帝一当皇帝就忙着给自己选了万年吉壤，对孝和皇后的后事却没有任何交待。她还年轻的缘故？她小嘉庆帝16岁，嘉庆帝估计她且得活着呢。在道光帝时，被尊为皇太后的孝和，在太后位上一待就是29年，她比道光帝才大6岁啊！道光二十九年十二月十一日，老太后无奈地走了。走后一个月，道光谕旨给她建昌西陵，谕旨发出两天，道光帝也走了，重任落在了咸丰帝头上，咸丰帝又要葬父又要葬祖母（非亲生），焦头烂额。

公交车在昌西陵仅停15分钟，下车后游客几乎是跑着进昌西陵的。得亏昌西陵比应有的规制小了一半。咸丰朝的国力已大不如前，道光帝都已带头穿补丁衣服了，祖辈皇后的陵只能简约。这简约的嘉庆皇后陵还是挺显尊贵的，隆恩门、东西配殿虽只面阔三间，各减了两间;隆恩殿只是单檐歇山顶，隆恩门只有中门有门楼，但在清朝七座皇后陵中只有这一座的陵寝门前有三带河，河上有三座平板桥，放眼看，是很气派的。

进陵寝门，看到孝和皇后的坟是圆形冢，规模不大，坐落在方台上。陵寝院南直北圆，墙壁有回音效果，和天坛皇穹宇的回音壁一样。这里还有回音石，圆冢前神道上的中心石即是，跺一跺脚，回声大出数倍，空谷传音的效果颇为神奇。昌西陵小而不卑，简而不俗。

回音石

昌西陵宝城宝顶

慕陵，皇帝陵里的绝唱

陵区的小公共汽车开到了慕陵停车场。

下车后面对的是慕陵神道桥。我惊讶眼前的这座橋之长，这是在清西陵看到的最长之桥的感慨。陵区所有的桥面都是顺着神道、顺着陵区方向的，它没有例外，桥面的感觉之长就是个例外了。有简介，这是慕陵的第一座建筑，青白石的五孔石拱桥，长83.36米。走在桥面上，视野开阔，白柱黄瓦的陵区建筑就在前面。这是个山环水抱的地方，有心研究封建帝王选陵的风水观，它是个比较完整的可视实例。游陵已游了快一天，神道再短也觉长了，疲累中走到了龙凤门，为看到非总神道的神道龙凤门而欣喜了一番。神厨库和双重檐碑楼也出现在视野里，面前像个大广场，一座三孔石桥和两侧的平桥架在沟渠上，沟渠无水，三孔拱桥正对隆恩门一组建筑，门内迎隆恩门的是隆恩殿，左右手还各有一殿，均单檐歇山顶，不施彩绘的金丝楠木构件和雕刻是清西陵诸陵中的一大亮点，独具风釆。细细观赏过楠木雕，再朝后走，是横沟，是三座平桥，正中的平桥有石护栏、有望柱，正对四柱三楼黄琉璃瓦石坊，那是陵寝门，特异，但显不出气势。过石坊是石祭台，是方台上的圆形冢。没有方城，没有明楼，没有宝城，圆冢固然很大，但整个格局也就和嘉庆帝的孝和皇后的陵寝园差不多。帝陵的一种新模式？我惊讶而又不解。传说穿补丁裤子上朝，衣服不洗三次绝不换掉的道光皇帝，一改祖制，创造了简约帝陵的范例。

果真是个廉洁省俭的皇帝吗？

慕陵宝城宝顶

楠木雕

楠木殿

清帝陵的文物专家却用大量的史料，告诉我们他的另一面：他曾为了结发爱妻，想在清东西陵之外创建清南陵。按乾隆皇帝定下的昭穆之制，他的陵应建在清东陵。花了六年时间，陵建成了，因地宫渗水，废掉拆除重建，固执地随父葬西陵，他的陵是清帝陵建陵史中建陵最复杂、历时最长的陵，两建一拆，何曾省俭？慕陵也是俭奢并举的皇帝陵，浪费钱财的改革一是废琉璃门而立石牌坊;其次大殿、配殿高浮雕的楠木门、楠木柱雀替、楠木额坊，三座殿共雕龙1318条;还有磨砖对缝到顶的干摆墙超过了以骄奢淫逸著称的慈禧太后。那不施彩画的楠木雕件绝对是精美的艺术品。

道光帝想以自己陵的规制为楷模做后代皇帝建陵的样板，但无人响应，遂成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