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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例妊娠合并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成功救治

2020-04-28黄礼群王君平熊楚梅孙殿兴

解放军医药杂志 2020年4期
关键词:危重淋巴细胞激素

黄礼群,王君平,熊楚梅,孙殿兴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感染后的一般症状包括发热、乏力、干咳,逐渐出现呼吸困难,也可能出现更加严重或隐匿的表现,孕妇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暴发期间,出现严重感染的风险较高,且妊娠期间感染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治疗经验有限。笔者现报道首例妊娠合并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成功诊治的经验,为临床提供参考。

1 病例资料

女,31岁,因“咳嗽6 d、发热3 d、呼吸困难1 d”于2020年1月26日入院,妊娠34+4周,二胎。患者自2010年1月20日开始出现咳嗽、干咳,伴胸闷、呼吸困难、头痛,1月21日在湖北省妇幼保健院经胸部X线检查提示肺炎,给予磷酸奥司他韦、头孢氨苄等治疗,疗效欠佳,1月23日出现发热,体温最高38.8℃,加服酚麻美敏片后维持在37℃左右,1月26日晚收入中部战区总医院感染三病区。患者长期在武汉居住,配偶于1月28日也出现发热。查体:体温38.5℃,脉搏98/min,呼吸30/min,血压131/95 mmHg,咽充血,扁桃体1度肿大,双肺呼吸音粗,未闻及明显干湿性啰音。医技检查:湖北省妇幼保健院2020年1月21日胸部X线检查提示肺炎。1月20日血常规提示白细胞计数8.8×109/L,中性粒细胞79.3%,中性粒细胞绝对值6.94×109/L,淋巴细胞10.7%,淋巴细胞绝对值0.94×109/L。1月27日新型冠状病毒基因核酸检测阳性。诊断为“妊娠合并新型冠状病毒肺炎”。

入院后立即给予传染病隔离护理,予面罩吸氧(6 L/min),主要药物治疗包括:抗病毒(干扰素500万U,2/d,雾化吸入)、激素(甲泼尼龙120 mg,1/d,静脉滴注)、增强免疫力(注射用胸腺法新1.6 mg,1/d,皮下注射、人免疫球蛋白20 g,1/d,静脉滴注)、中药(复方感冒清热颗粒10 g,3/d,冲服)、化痰(盐酸氨溴索注射液30 ml,2/d,静脉滴注)、抗感染(美罗培南1 g,8 h 1次,静脉滴注)等。入院次日请产科、儿科、呼吸内科、感染控制科及感染科等相关科室专家会诊,决定立即行肺部CT检查,根据肺部CT情况决定立即行剖宫产手术,并制定了从患者转运、急诊剖宫产术、新生儿转儿科、产妇回感染病区等一系列感染防控与诊治无缝对接措施。1月27日肺部CT提示两肺多发斑片、片絮状模糊密度增高影(图1A),心肌酶谱提示磷酸肌酸肌酶202 U/L、乳酸脱氢酶311 U/L,吸氧(6 L/min)状态下血气分析提示:pH 7.406,二氧化碳分压3.82 kPa,氧分压14.2 kPa,考虑患者双肺炎症范围大,已出现轻度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ARDS),病情危重,于1月27日晚急诊行剖宫产术,娩出一健康男婴(Apgar评分9分),立即送新生儿隔离监护室护理。1月28日患者吸氧状态下仍有胸闷、呼吸困难,给予无创呼吸机辅助通气,血气分析提示:pH 7.348,二氧化碳分压4.1 kPa,氧分压10.6 kPa,乳酸1.6 mmol/L,氧合指数177,提示ARDS加重,增加抗病毒(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片500 mg,2/d,口服,疗程14 d),缩宫(缩宫素20 U,1/d,静脉滴注,疗程5 d),加强化痰(蛇胆川贝枇杷膏15 g,3/d,口服+桉柠蒎肠溶软胶囊0.3 g,3/d,口服)。继续激素治疗(甲泼尼龙120 mg,1/d,静脉滴注,2 d),1月31日肺部CT提示双肺炎症进展(图1B),根据新版诊疗方案给予清除炎性介质(血必净注射液100 ml,2/d,静脉滴注),2月2日复查肺部CT提示肺部炎症部分吸收(图1C),甲泼尼龙减量为80 mg静脉滴注,1/d,连用4 d后减量至40 mg静脉滴注,1/d,1 d后停药。患者呼吸窘迫症状改善,抗生素改为注射用头孢哌酮舒巴坦钠3 g静脉滴注,8 h 1次,2月8日复查肺部CT显示上肺炎症进展(图1D),继续加用甲泼尼龙40 mg静脉滴注,1/d,连用6 d,2月11日复查肺部CT提示炎症略有进展,甲泼尼龙加量为40 mg静脉滴注,2/d,连用3 d,2月14日复查肺部CT提示肺部炎症部分吸收(图1E),甲泼尼龙减量为40 mg静脉滴注,1/d,连用5 d,减量至24 mg口服,1/d,服用5 d,逐渐减停。

图1 妊娠合并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治疗前后肺部CT变化情况

A.患者入院第2天(2020-01-27)肺部CT,两肺散在多发斑片、片絮状模糊密度增高影,两肺感染性病变;B.2020年1月31日复查肺部CT显示,双肺散在炎症范围扩大,心脏体积增大,双肺炎症进展;C.2020年2月2日复查肺部CT显示,双肺肺炎略有吸收;D.2020年2月8日复查肺部CT显示,双肺上叶病灶较前范围稍增大,肺部炎症较前略进展;E.2020年2月14日复查肺部CT显示,双肺散在斑片影较前密度减低,范围缩小,肺部炎症较前吸收

监测心肌酶谱、心肌标志物、B型钠尿肽(BNP)、肝功能等发现心肌酶谱增高、BNP升高、转氨酶升高,D-二聚体最高1492 pg/ml,心脏体积增大,但是淋巴细胞绝对计数、辅助性T细胞在疾病加重期(1月27日~1月31日)有明显下降;白介素-6、心肌酶谱在疾病加重期最高。产后D-二聚体逐渐升高,应用低分子肝素抗凝后降低。此外,根据心肌酶谱的变化给予营养心肌(辅酶Q10 10 mg,3/d,口服)、利尿(螺内酯20 mg+氢氯噻嗪片25 mg,1/d,口服)、护肝(还原型谷胱甘肽1.8 g,1/d,静脉滴注)、抗凝(依诺肝素钠注射液0.4 ml皮下注射,1/d),各指标恢复正常。病程中持续监测了淋巴细胞分型情况,发现辅助性T淋巴细胞曾逐步下降,随着病情的缓解而回升至正常范围,抑制细胞毒性T淋巴细胞也具有类似的趋势,自然杀伤(NK)细胞逐步下降,B淋巴细胞呈逐步升高趋势。由于患者产后及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状态,情绪低落、恐惧,积极给予心理疏导。经过1个月的综合治疗,患者体温正常,无明显咳嗽咳痰,精神、饮食、睡眠佳,吸气时血氧饱和度100%,肺部炎症明显吸收,3次新型冠状病毒基因核酸检测阴性,达到出院标准。

2 讨论

2.1妊娠合并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诊断 患者发病前曾至医院妇产科门诊常规产检,是其家中第一例出现咳嗽、发热症状者,配偶在其住院后第3天也出现发热等症状、肺部CT提示肺炎并住院治疗。这与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和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感染中孕妇具有易感性类似,表明孕妇的抵抗力可能降低,最先出现症状。根据1957~1958年流感大流行和2009年H1N1流感大流行收集的数据,孕妇患病毒性肺炎的风险明显高于其他人群[1]。此例患者1月20日出现咳嗽,1月21日胸部X线检查即提示肺炎,至1月26日才入院,在家中服用磷酸奥司他韦、头孢氨苄和酚麻美敏片,虽然体温处于低热,但症状在不断加重。患者有发热、干咳、胸闷、呼吸困难、头痛,无明显肌痛、乏力,实验室检查血常规提示白细胞计数不高,淋巴细胞计数减少,肺部CT提示多发炎症性病灶,新型冠状病毒基因核酸检测阳性,呼吸困难,需要无创呼吸机辅助通气,符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危重型的诊断标准[2]。

2.2密切监测各项指标,及时调整治疗方案 妊娠期间疾病发病机制受到影响,继发于NK细胞、炎性巨噬细胞和辅助性T淋巴细胞活性降低[3]。此外,机械和生化因素影响妊娠期间气体交换和肺功能,妊娠期血脑屏障功能残容量和残体积均下降[4]。同时由于孕妇用药的特殊性,不能使用一般人群的治疗方案。以上因素均导致孕妇容易并发各种感染,并且较一般人群严重,治疗难度大,预后不佳。

孕产妇在SARS、MERS和H1N1流感等病毒性肺炎的病死率、死产、自然流产率和早产率均较高[5-8]。沙特阿拉伯曾报道1例32岁经产妇孕32周,感染了MERS冠状病毒(MERS-CoV),在经过头孢曲松钠联合阿奇霉素、磷酸奥司他韦、利巴韦林治疗后病情进展,发展为脓毒症,应用万古霉素、美罗培南无效,需要呼吸机辅助通气,终因急性肾衰竭和ARDS合并休克死亡[5]。沙特阿拉伯5例孕妇合并MERS的患者中2例孕妇死亡,1例婴儿死产,提示MERS-CoV可能对孕妇和胎儿都构成严重的健康风险[6]。1例护理职业的孕妇在接触MERS-CoV感染的患者3 d后出现感染症状[7],其仅因为在患者转ICU途中无防护暴露2 min,与患者间隔50 cm就发生感染,提示孕妇的易感性很强。在中国香港发生SARS冠状病毒(SARS-CoV)感染期间,12例妊娠合并SARS-CoV感染的孕妇中有50%需要入住ICU,33%需要机械通气,57%在妊娠前3个月出现自然流产,孕晚期80%的孕妇早产,>80%的孕妇因为严重缺氧需要通过急诊剖宫产分娩[9]。

在本文中,我们首次报道了1例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妊娠晚期孕妇,经过综合治疗后,病灶吸收,患者痊愈出院。鉴于以往的病例,为了确保母体和胎儿的安全,以及下一步能对母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全面治疗,我们在发现患者肺部炎症严重、面积大时,抢在患者出现ARDS之前,急诊行剖宫产手术,既保证了胎儿的安全,同时也方便药物治疗。在给予干扰素、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片、甲泼尼龙、胸腺五肽、美罗培南以及中药血必净注射液等药物,无创呼吸机辅助通气等综合治疗后,患者低氧血症得到良好的纠正。本例低氧血症持续时间较短,在无创呼吸机辅助通气2 d后即可脱机,采用普通鼻导管高流量湿化通气给氧,维持血氧饱和度在97%~99%。经急诊剖宫产分娩的健康男婴采用人工配方奶代替母乳喂养,重复的鼻咽拭子PCR检测结果显示新型冠状病毒基因核酸检测呈阴性。在病程中密切监测血常规、血红细胞沉降率、降钙素原、白介素-6、肝肾功能、心肌酶谱、心肌标志物和BNP等指标,监测患者肺部CT改变等,并关注患者的呼吸及血氧饱和度情况,及时调整治疗方案,在控制炎症的同时,预防各种并发症。在入院1周时,肺部CT提示患者病灶吸收,病情好转。不同于之前的妊娠合并MERS-CoV感染[6-7]。本例抗病毒方案选用了干扰素和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片联合治疗,文献报道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片和干扰素可能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有效[10]。我们认为,激素的及时应用及剂量调整在病程中起关键作用。本例初始时采用中等剂量、短疗程激素治疗,肺部CT显示病变减轻,当停用激素后,肺部CT显示病变加重,我们认为早期停用激素太快,再加用激素后并缓慢停用,病情稳步好转。激素能够抑制过度的炎症,也有助于减轻肺纤维化的发生。但Russell等[11]不推荐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中应用激素,他们认为激素治疗会使SARS-CoV和MERS-CoV感染存活患者的病毒清除延迟并带来更多的并发症。本例先后3次新型冠状病毒基因核酸检测阴性,表明未出现病毒的延迟清除。

2.3多学科合作 本例成功救治,一个重要的因素是及时全面的多学科合作,由感染科、产科、儿科、感染控制科等多学科共同合作参与,为患者剖宫产、新生儿及产妇的治疗提供了无缝对接,保证了每个环节都能顺利进行。

综上所述,在新型冠状病毒感染中,孕妇易感且较易发展为危重型;危重型患者不宜过早停用激素;多学科的合作、及时剖宫产是母婴健康的基础保障。

作者贡献声明黄礼群:资料收集、论文撰写;王君平:技术指导;孙殿兴:技术指导、论文修改;熊楚梅:行政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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