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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四》的荒诞与真实

2020-04-26张晓楠

现代交际 2020年5期
关键词:温斯顿奥威尔加缪

张晓楠

摘要:出于对历史、现实和未来的强烈忧虑,奥威尔创作了小说《一九八四》,描述了乌托邦社会的噩梦,从而表达出对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注。小说中温斯顿的反抗困境体现出的荒诞正是奥威尔自身斗争困境的真实折射,同时温斯顿对伦敦郊区“黄金乡”的追求,也体现出奥威尔自身思想的矛盾。通过对比分析温斯顿与奥威尔的反抗与追求,可以进一步分析《一九八四》体现的荒诞与真实。

关键词:《1984》  荒诞 真实

中图分类号:I5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20)05-0088-02

《一九八四》是乔治·奥威尔的代表作之一。小说讲述了主人公温斯顿反抗党的极权统治却最终失败的故事。奥威尔是公认的20世纪英国最重要的文学家和思想家之一。奥威尔自称是一个“政治作家”,“对政治和作家这两个词是同样重视的”[1]。因此,除了奥威尔思想上的成就,他的小说艺术价值也值得研究。《一九八四》中主人公温斯顿荒诞地反抗与追求与奥威尔的政治理想相一致,这体现一种真实。

一、荒诞与真实

正如加缪所说的:“荒诞产生于人类的呼唤和世界的无理的沉默之间的对立。”[2]丹麦学家克尔凱郭尔的著作首次赋予“荒诞”一词以现代含义。此后,荒诞的概念在法国和德国的存在主义哲学中一再出现,而“荒诞”一词在世界上的广泛传播是在英国批评家为“荒诞派戏剧”命名之后[3]。经过两次世界大战和尼采“上帝已死”的宣言,20世纪的作家得到了新的启发和发展,他们的作品大多揭示了人类生活的荒诞本质。奥威尔在经历了帝国主义、资本主义、法西斯主义和社会主义思想的洗礼后,形成了自己政治性和艺术性相结合的艺术创作原则。丰富的社会经历使他的小说变得怪异并且荒诞。但同时,《一九八四》的荒诞又体现出了艺术的真实。真实是感性的。温斯顿反抗与追求的荒诞正是能体现出奥威尔自身反抗与追求的荒诞,这恰好真实体现出了一定的历史语境和社会关系。正如歌德所认为的那样,“每一种艺术的最高任务即在于通过幻觉,产生一种更高更真实的假象”[4]。

二、自身形象的荒诞

《一九八四》的荒诞特征,体现在小说中人物形象的无价值、空虚和无意义中。小说主要塑造了三种类型的人物形象:主人公温斯顿(党内成员),奥布莱恩(核心党员)和无产阶级形象。在这部小说里,这三类人物的生存状态都体现了荒诞感。《一九八四》的特别在于它是一部“反英雄”的小说。“主人公”一词完全失去了它的意义——中心人物的力量和智慧居于我们之下,因此我们的感觉是在俯视一个受限制的、沮丧的或荒诞性的人物形象。这就是反传统型主人公的情形:小说的主人公既不善良,又不邪恶;既是道德的又不是道德的。他就是加缪所谓的“荒诞的”。在一个严重异化和充满幻灭感的历史范围中,昔日的理想主义、浪漫主义和一切美好的传统价值已成为无稽之谈。温斯顿——精神孤独、意识混乱的小人物,深刻揭示了极权社会中的人类的精神危机和道德瘫痪。小说中以温斯顿为代表的党员同志,绝大多数无亲无友,家不是家,无事可做(真正意义上的事)。他们中的一些(如温斯顿)已经认识到自身的生存状况难以摆脱,使人恶心、厌恶。他们的住所和办公室充满灰尘,食堂都是油腻的;当温斯顿面对着年轻女孩朱丽叶的接近,怀疑她是来监视他的,人与人之间缺乏基本信任。人物与周围环境,人际关系之间的强烈不协调体现出荒诞感。“人根本的处境不是作为公民的处境,而是必然死之的处境”[5]。小说中人物最后的结局都是“被蒸发”。这种人物自身行为的荒谬和怪异构成了《一九八四》的荒诞特征。

三、反抗手段的荒诞

《一九八四》的主人公温斯顿反抗党、抵抗党的极权统治,实际上并没有对党的统治造成任何破坏。他仅仅是开始写日记,妄图了解过去的真相,与朱莉娅发生性关系并同居,然后在奥布莱恩向他确认:“你们愿意杀人吗?”“愿意去欺骗、伪造、勒索、腐蚀儿童心灵、散发上瘾毒品、教唆卖淫、传播性病——去做任何可能导致党腐败堕落或者削弱党的力量的事吗?”他回答“愿意”。综上可知,温斯顿的革命本身就具有荒谬性,目标的完美绝对不意味可以不择手段。按照康德的说法,当人把他人当作实现某种目的的工具时,他人就成了物[6]。而在小说中,尽管温斯顿和朱丽叶追随奥布莱恩是为了与“老大哥”的斗争,但却已经把前路上一切牺牲对象变成了物。在所谓的美好目标在尚未实现之前,已经动用了手段的不可控制,而与自身发生了根本性分裂。这也就是《一九八四》中体现出的最大的讽刺性与荒诞性。最终,温斯顿越是反抗,越是接近死亡。

在20世纪30年代和30年代以后的讽刺作家中,乔治·奥威尔是政治倾向最强烈的一个。他对经济萧条年月底层社会的贫困和痛苦感同身受,对英国社会的精神衰退和欧洲大陆的道德堕落强烈不满。为了寻求解决这些问题的途径,他接触过社会主义思想参加过社会斗争。但是,出于他的小资产阶级立场,他不可能接受真正的、科学的社会主义,而对人类未来和社会主义的前途只能作出悲观的、反马克思主义的推测。而通过《一九八四》的主人公温斯顿对极权统治的反抗体现出的奥威尔的漫长探索、痛苦斗争和走上歧途的过程,在他那一代知识分子中有相当的代表性。

四、追寻“黄金乡”的荒诞

黄金乡是温斯顿梦境的体现,并且在与朱莉娅的约会中他们也到了一个黄金乡的地方,“空气清新甜润,树叶青翠欲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鼹鼠洞,在牧场对面参差不齐的树篱旁,榆树的枝条在随风轻舞,繁茂的树叶在微微颤动,碧水潺潺、鲮鱼悠游”,这是温斯顿的想要的黄金乡[7]。

其实这正是奥威尔追求的荒诞性,奥威尔所追求以田园风光为基础的生活状态,这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伊甸乐园。他想以恢复过去的方式来逃避现实注定是要落空的。那么奥威尔为什么要描述一幅过去的乌托邦画面呢?一位评论家的回答是颇能引发深思的——“奥威尔在政治上是激进的,在感情上却是保守的。”[8]奥威尔既受到了社会主义思想影响而又对资本主义现实感到不满,又从小资产阶级立场上眷恋过去。通过《一九八四》中温斯顿的命运展示了奥威尔思想的矛盾性,企图恢复过去的田园生活是矛盾的,不符合实际的。虽然说,小说家应当把握历史规律,洞悉历史的演变,通过历史进程的描述体现历史原因。但奥威尔通过主人公温斯顿荒诞的探索体现出的也是对人类现实命运的关注。《一九八四》中对“黄金乡”的追求导致了荒诞的效果。荒诞无稽的世界是“将日常世界反转过来打破通用的既成价值观,创造一个荒诞无稽的世界,把人和世界的荒诞一面暴露无疑,从而抹杀人本身的某种可能性”[9]。

五、结语

在《一九八四》中,奥威尔通过自己的创作,从不同角度表现了在极权社会的重压下冷酷荒诞的人际关系和极不和谐的生态环境,揭示了人性的扭曲、人类精神的崩溃和自身价值的丧失。在对丑恶的批判中,延续了荒诞派反讽的文学传统。1938年加缪在发表关于萨特《厌恶》的评论时,曾经指出:“看到生活的荒谬,这不是结束,而仅仅是开始。几乎所有伟大的思想家都以这个真理为起点。”[10]《一九八四》的荒诞也只是开始,而不是终结。奥威尔的创作是一种对人类生存本质的探索,也体现出了深切的现实的人文关怀。

参考文献:

[1]乔治·奥威尔.我为什么要写作[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

[2]阿尔贝·加缪.加缪文集[M].郭宏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9:640.

[3]王洪岳.审美的悖反:先锋文艺先论[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

[4]伍蠡甫.西方文论选[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

[5]张荣.荒诞.怪异.离奇法国荒诞派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5:33.

[6]蒋承勇.20世纪西方文学主题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

[7]乔治·奥威尔.一九八四[M].北京:时代文艺出版社,2018.

[8]候维瑞.现代英国小说史[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1985.

[9]S.E.斯通普夫,J.菲泽.西方哲学史:从苏格拉底到萨特及其后[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10]加缪.西西弗的神话[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刘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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