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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阿加莎推理小说《无人生还》的叙事技巧

2020-04-26李明春

现代交际 2020年5期
关键词:阿加莎克里斯蒂

李明春

摘要:英国女侦探小说家、剧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1890—1976)的长篇推理小说《无人生还》利用悬念叙事、童谣叙事和密室叙事三种叙事模式开展情结叙述。她独特的叙事技巧突破了经典推理小说的叙事手法,增加了传统推理小说的趣味性,颠覆了推理小说读者以往的阅读认知。探析《无人生还》的叙事技巧对了解阿加莎推理小说的创作规律和主题有一定的帮助。

关键词:阿加莎·克里斯蒂 《无人生还》 叙事技巧 推理小说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20)05-0082-03

推理小说是侦探小说的一种,其与侦探小说的区别在于推理小说揭开谜底的并不总是侦探,只是强调以推理方式解开故事谜题。通常推理小说的故事都含有凶杀案与侦探,也有部分以找寻失物或解开奇异事件的谜底等为剧情走向。1841年,爱伦·坡发表《莫尔格街谋杀案》,自此,推理小说逐渐发展起来,至今已有一百七十多年的发展历史。然而一直到20世纪80年代,文学界才逐渐接受推理小说。虽历经一百多年的变化,侦探小说扣人心弦的魅力和生生不息的活力使其经典叙事模式被传承延续下来。推理小说被评论家们列入“通俗小说”的范畴,其特点是情节曲折离奇、事件诡异,人物富于传奇色彩、超凡脱俗。

阿加莎作为最畅销的著书作家,其作品被翻译成一百多种语言,畅销于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在世界通俗文学史上,她“开创了欧美侦探小说黄金时代”,成为世界推理小说三大宗师之一。在推理小说领域的突出贡献使她荣获女爵士封号。《无人生还》讲述了十个素不相识的人在印地安岛上的私人别墅里相继离奇死去的故事。

从认知叙事学的角度看,推理小说的经典叙事模式违背了人们的自然认知过程。认知叙事学作为“后经典叙事学”或“语境主义叙事学”的一个重要分支,将研究的角度从文本转向了读者。“认知叙事学以认知科学为根基,聚焦于‘叙事或‘某一类型的叙事之认知规约”,研究作品的“规约性”接受过程[1]。阿加莎小说具有独特的个人风格和魅力,这不仅表现在其故事情节扣人心弦、错综复杂,让人难以辨别清楚,也表现在其叙述技巧和叙述结构独辟蹊径、匠心独运。在很大程度上,她的作品无疑颠覆了人们的叙事认知,具有强烈的新颖性。她的叙事技巧突破了经典推理小说的叙事手法,增加了传统推理小说的趣味性。《无人生还》中,阿加莎在使用悬念叙事、童谣叙事和密室叙事三种叙事模式的基础上,结合独特的叙事技巧,颠覆了读者以往的阅读认知,成就了一部优秀而经典的推理小说。

一、悬念叙事

推理小说注重情节艺术,而情节的关键性三元素之一是悬念,它不仅是小说家建构情节的枢纽,也起到激起读者阅读兴趣的作用。故事的发展和人物命运的走向都离不开悬念的引导,好的悬念是构造情节的基础,作品凭此可以营造出紧张的场面和悬疑的气氛;没有悬念,推理小说就构造不出富有吸引力的情节。在《无人生还》中,这十位素不相识的人纷纷来到岛上,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凶手展开的报复行动已经开始。受害人发现了一首童谣,写的是十个印第安小孩死去的方式,而后他们一一按照童谣中写到的方式死去,令人惊奇万分。小说的每个人物都对自己过去的“罪行”进行了回想,其内心在回忆当时的犯罪场景时都受到了严正的拷问和痛苦的折磨。从一开始都坚持自己是出于不得已的原因犯下罪行,到最后逐渐承认心中的罪恶,这样的情节设计将每个人物的犯罪动机、经过都还原出来,展示他们心中罪恶的真相。在不断追述中,每个人物都有了应该被杀掉的理由,最后这个人物成为案件的牺牲品,读者的好奇而正义内心也得到了得知真相和惩罚罪犯的满足。阿加莎将每个人物的回忆和追述穿插在小说的每个部分,其悬念效果显而易见。在小说末尾,凶手法官以一封自白信将案件的真相还原,至此,所有的谜题得以揭开,悬念效果也就此终止。《无人生还》一开篇就不断制造悬念,在悬念的引导下读者的阅读兴趣步步高涨,悬念效果一终止,小说也就完结了,贯穿全文的悬念使读者难以将小说搁置一旁,直至阅读结束才满足地合上书本。

推理小说魅力在于情节中的秘密,人们天生都具有强烈的好奇心,不可遏制地渴望揭开秘密,识破所遇到的一切不可理解的神秘的东西。但是秘密越大就越危险,想揭开它的愿望也就越强烈。推理小说永不枯竭的魅力源泉来自其紧张、惊险、曲折而又充满神秘感的情节,情节决定了推理小说作品的成败。情节的三大元素——神秘、惊险和悬念是营构吸引读者、激发读者兴趣不可缺少的因素。就推理小说文本本身来说,作者对因果关系的倒置和巧妙的安排是悬念产生的重要因素;而对读者来说,悬念体现了他们强烈的不安、好奇和焦虑,体现了对情节发展和人物命运的关心。

二、童谣叙事

童谣“原指流传于民间的儿童歌谣。一般多为句短字少、容易记忆、朗读上口的短诗”[2]。童谣具有预言性,一般预示凶险不详的事情即将发生,营造一种恐怖阴郁的氛围。阿加莎利用童谣告诉读者人物将如何死去,而死去缘由则被一一铺排在小说的各个部分,童谣所特有的隐喻效果预示了凶杀案件的必将发生,激起了读者极大的解谜兴趣。推理小说家们常常利用童谣构想情节、设计犯罪过程、侦破犯罪案件,成为一种独特的写作方式。在中国古代,各级统治者都利用、制造过童谣,用它排除异已、图谋篡权[3]。同理,推理小说中作案者可以将童谣当作自己实施犯罪的工具或媒介,而解谜者也可以依据童谣的内容,以童谣为主要线索破解谜题、找出真凶。童谣具有隐喻和象征的作用,利用童谣统领推理小说情节发展的基本走向使故事结构清晰明了。阿加莎卓尔不群、出类拔萃的艺术创造力体现在其利用童谣来构建别具一格的犯罪情节,将童谣贯穿在作品的情节主线中。《无人生还》对童谣的运用表现出童谣独特的艺术功能和审美效应,极大地强化了作品整体的悬念效果。

十个印地安小男孩,為了吃饭去奔走;噎死一个没法救,十个只剩九。 九个印地安小男孩,深夜不寐真困乏;倒头一睡睡死啦,九个只剩八。八个印地安小男孩,德文城里去猎奇;丢下一个命归西,八个只剩七……一个印地安小男孩,归去来兮只一人;悬梁自尽了此生,一个也不剩[4]。这是阿加莎在《无人生还》的扉页上写的一首童谣,而这正是小说中十个人被困孤岛的命运箴言。童谣中的“十个小男孩”分别指向赶赴海岛的十个人,同时暗示他们是如何被杀和死法如何,童谣也向读者暗示了这场巨大谋杀案的整个过程;小说借助童谣设定人物的命运走向,并以递减的方式将他们身亡的整个过程展现出来。不可否定,这些原本向往着美好旅程的客人在读完童谣后顿时毛骨悚然,胆战心惊,恐怖的氛围也就得以营造,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童谣叙事通过特有的隐喻化方式预示了凶杀案件的必将发生,营造了推理小说独特的恐怖氛围,加强了小说整体的悬念效果。同时,童谣情节从侧面投射了小说犯罪侦破情节的曲折性与奇巧性。小说的童谣情节极致地发挥了自身所蕴含的戏剧性张力和其对作品整体的恐怖感、迂回性的强化作用,这样一来,读者在阅读时可以深入体会其无形的悬念效应,并领略作品给其带来的审美满足感。当读者不断跟随情节的发生逐步深入故事,他们自然会意识到童谣与案件的发生和侦破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将阅读注意力集中在童谣所预示的杀戮与死亡之中,并在阅读过程中不断检查验证案件是否会随着情节的演进不断发生。因此,童谣在服务小说情节发展的同时,也成为了小说的主导性悬念,这一悬念手法让读者有阅读的新鲜感,而且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三、密室叙事

密室,意为密闭甚至密封的房间,英文为“Locked Room”。在推理小说中,密室有更丰富的涵义。首先,“Room”本身就是广义的,包括一幢建筑物中的一间,如书房、卧室;一幢建筑物本身;一栋建筑物中的一套公寓或办公室等。其次,“房间”既可以是建筑物,也可以是车辆、船舶,是“空间”。再次,密闭或密封指的是物理学条件,但在这里则应当包括人为因素,即“进出无秘密”或可以证明“无法秘密进出”等[5]。最后,密室还可以指人的心灵密室。推理小说的案件一般都发生在特定的环境之中。作者习惯于将犯罪现场定格在特定的狭小场合中,比如火车的包间、封闭的房屋、航行的轮船或者偏僻的小镇、荒芜的树林。比如阿加莎知名度最高的一部小说《东方快车谋杀案》就将故事发生的地点设置在一辆封闭的列车上。固定的场合使作者可以不必介绍其他复杂的社会关系,只要简单地展现出所有的线索;读者也可以在简单的环境中同小说侦探一起思考解密。《无人生还》的故事发生在一个远离陆地的海岛上,具有一定的封闭性,为情节的发展营造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阿加莎的《无人生还》同时还将犯罪与惩罚的心理过程隐藏在当事人的心灵密室中,人物在死去之前回顾自己过往的犯罪经历,犯罪对他们心灵的追责和折磨在他们的心灵密室中得以展现。同时小说中的心灵密室还体现在法官这个既是罪犯又是正义使者的个人与其他人物之间一对一的私人关系上,作为与人类社会密切相关的命题,罪与罚在这个心灵密室中被弱化了。重病在身、来日将近的老法官以欧文先生的名义邀请其他九位身负重罪却逍遥法外的人物来到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并将他们逐个杀掉,最后自杀身亡,以释重罪。而在我们自己的内心深处,都存在着犯罪的动机和欲望,我们每个人都是罪人,也都是凶手,而推理小说真正的凶手帮助我们担负了匡扶正义的责任,实现了我们的杀人欲望。这个在远离陆地的海岛上发生的故事使读者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愉悦感:小说实现了我们在真实生活中不能实现的黑暗的杀人欲望,也替我们承担了罪责,我们可以在不付出任何代价的基础上满足自己的罪与罚的欲望。

四、阿加莎叙事技巧的作用及影响

阅读阿加莎的推理小说会让人欲罢不能,阿加莎精细的叙事技巧让读者似乎接近了真相,但同时又充满疑惑,让人猝及不防的意外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惊喜不断。对于案件应该提供什么信息,何时提供,如何将有效信息隐藏在无效信息中,阿加莎做了独到精心的设计。当读者开始相信所谓“真相”之后,却又被作家所安排的另一個真相所震惊,惊叹于作家精巧的叙事安排。《无人生还》中,岛上的九个人相继按照童谣的顺序死去。按照推理小说的习惯,密闭环境下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凶手,但是读者最终却发现杀人凶手是一个“死人”。

阿加莎的作品故事情节离奇曲折,推理过程逻辑缜密,同时叙事风格独树一帜,因此深得推理小说迷的喜爱和推崇。心理和社会层面的因素被创造性地融入到阿加莎的作品中,随着情节的展开,读者以一个侦探的身份去思考谁是罪犯,他是如何作案的和为何作案这些基本问题,他们完全融入到阿加莎塑造的情节中,深入故事,体会小说人物的心理活动,期待真相大白的时刻。阿加莎将多种叙事手法融合在一部作品中,增强了作品的可读性和文学性,体现了她在处理情节、发展故事方面的高超技巧。

五、结语

阿加莎的推理小说突破了传统推理小说的叙事手法,增加了传统推理小说的趣味性,开辟了一种新的推理小说创作模式,为推理小说的后续发展引领了方向。

《无人生还》中,阿加莎着重描写了细心谨慎却又软弱轻信、阅历丰富却又莽撞愚蠢、勇敢无畏却又自私多疑、机智敏锐却又容易精神崩溃的人物性格,体现了作者高超的讲故事技巧,及其对复杂人性的深刻认识。作为反映社会现实生活的一面镜子,推理小说将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特别是人及复杂的人性体现在解谜游戏和善恶斗争中。在文学作品中探讨社会现实是作家们表达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和美好向往的最好的方式,通过对作品的叙事技巧进行分析,我们对作品要表达的主题有了深入的理解,体现了文学解读的价值所在。

参考文献:

[1]申丹.叙事结构与认知过程:认知叙事学评析[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4(9):1-2.

[2]陈永正.中国方术大辞典[M].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1991.

[3]江庆柏.试谈古代童谣[J].南京师大学报,1986(1):75.

[4]阿加莎·克里斯蒂.无人生还[M].祁阿红,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5]黄哲真.推理小说研究[J].集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19(2):55.

责任编辑: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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