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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的影响
——基于CFPS数据的实证分析

2020-04-24崔静雯徐书林李云峰

江西社会科学 2020年4期
关键词:耐用性居民家庭个体

■崔静雯 徐书林 李云峰

有效扩大内需,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当前需迫切解决的热点问题。通过利用2018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CFPS)分析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个体认知能力的提高能够显著正向推动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异质性研究发现,认知能力的增强对低收入家庭、老龄家庭以及城镇居民家庭消费的影响系数较大。影响渠道研究发现,认知能力会通过财富和信息两个渠道对居民家庭消费产生促进作用。因此,相关部门及个人应充分认识到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行为的重要性,并加强对自身认知能力的培养,有效提高家庭消费水平,为新一轮经济增长注入持续动力。

一、引言及文献回顾

近年来,我国出口和投资发展势头凸显疲软,国内和对外投资效率偏低,受中美贸易摩擦影响,出口严重下滑,实体经济发展倍受影响。出口和投资对宏观经济的边际贡献呈边际递减态势,消费将成为拉动新一轮经济增长的持续动力。2015年《国务院关于积极发挥新消费引领作用加快培育形成新供给新动力的指导意见》提出,要发挥消费对实体经济提质增效、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引领作用。因此,深入探究影响居民消费行为的内在因素及其影响机制,为促进消费对经济发展的作用具有重要意义。

现有文献表明,居民家庭消费水平受诸多因素影响。人力资本是学者们普遍关注的一个重要因素。Modigliani和Cao研究发现,劳动人口比例的提高将会降低消费[1],然而这一结论无论是对中国微观家庭还是宏观经济均缺乏有效解释力。Welch研究认为,教育可以通过“劳动力效应”和“分配效应”影响生产率进而影响消费能力和消费意愿。[2]Wei和Zhang研究发现不同生命阶段家庭对家庭各类消费也存在显著差异,新生儿比例的增加会影响农村地区家庭消费。[3]李蕾和吴斌珍研究发现年龄与储蓄率呈现“倒U”型关系,储蓄率在老年人和年轻人群体中较高,揭示了“年龄-储蓄之谜”产生的内在原因。[4]陈斌开等、易行健等认为在生命周期中户籍制度、城镇化及社会网络也是制约家庭消费的一个重要因素。[5][6]户籍制度方面,陈斌开等基于CHIPS数据考察城镇移民和城镇居民在消费行为差异时发现,户籍制度制约下的移民边际消费倾向比城镇居民的边际消费倾向低14.6%。[5]社会网络方面,易行健等利用微观住户调查数据研究发现,社会网络越广泛,农户储蓄率越低。[6]李波研究发现家庭金融风险资产配置对家庭消费具有显著的财富效应和风险效应。[7]另外,万广华等研究表明借款比例的增加会减少家庭衣着消费,增加住房消费,金融市场的发达程度与居民消费率显著相关[8],胡霞和丁浩发现子女随迁政策会提高农民工家庭消费。[9]还有学者关注到制度改革和风险冲击对家庭消费的影响。张大永和曹红、何兴强和史卫、李涛等研究表明家庭财富、收入分配、住房、失业及退休、养老、医疗、健康等方面的制度改革和风险冲击会显著促使家庭增加预防性储蓄,从而影响家庭消费率。[10-12]当下,互联网信息对家庭消费的影响也不容忽视。基于此,Merton、李雅娴和张川川研究发现消费者获取的信息不同,其消费行为也可能存在显著差异。[13][14]随着我国电子商务、互联网、物联网支付及人工智能的迅速发展和普及,网络购物消费、移动支付、网络借贷消费已成为新时代消费模式的主力军,人们在网上购买产品和服务时往往需要了解产品相关信息,如性能、构成等,还需对商品信息进行储存、提取和加工,最终做出消费行为,而这一过程需要依靠人的认知能力,认知能力水平的限制可能导致消费者无法快速适应且充分应用这些消费方式来提升家庭消费水平。所谓的认知能力指的是人脑加工、储存、提取和处理信息的能力,它是有别于教育、人格特征、金融素养,反映的是人所具备的“内在”能力。周洋和刘雪瑾、李涛等研究表明个体认知能力的提高将会促进家庭创业决策[15][16],Agarwal和Mazumder、孟亦佳认为高认知能力能够提高金融市场参与积极性及优化家庭资产配置[17][18],缓解家庭金融排斥[19],提升家庭收入水平、促进经济增长[20]。

以上文献表明,第一,认知能力与一系列经济行为密切相关。虽然已有文献关注到认知能力对老年人消费存在影响,但缺乏对其内在影响渠道的分析。第二,家庭财富和信息的增加会影响家庭消费支出。认知能力的提高会影响个人社会交往能力,扩大社会网络,增强个体对信息搜集、处理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扩宽了获取信息的渠道,提升家庭收入水平,也能丰富自身市场信息,帮助个体获取更多的机会和资源以提升个体对不同产品的认知,促进金融市场、房地产市场或其他资本市场的参与,从而实现家庭财富和信息积累,最终影响家庭消费水平。认知能力是否会影响家庭财富积累和信息获取,最终影响家庭消费呢?笔者将在探究个体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行为影响的基础上验证其影响是否会通过财富和信息两个渠道产生,同时更进一步分析个体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影响在不同年龄、不同收入及城乡之间的异质性影响。

笔者利用2018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不仅通过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记忆能力三个维度来衡量受访者的认知能力,还利用这三个维度的均值进一步构建了受访者综合认知能力指标,实证研究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支出的影响。进一步,对三类不同子样本进行异质性分析和影响机制分析。本研究主要有以下两方面的价值:首先,从认知能力角度解释影响居民家庭消费的一个因素,对居民家庭消费影响因素的现有文献进行补充,为我国在经济新常态下拉动内需,发挥消费新动能,促进居民消费结构优化升级及经济稳健增长提供了有效的经验证据和政策建议;其次,深入探究认知能力影响居民家庭消费的内在机制,研究发现了认知能力可以通过财富和信息两个渠道提高居民家庭消费,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弥补了该方面影响机制研究的不足。

二、数据样本及研究设计

(一)数据样本

本文所使用的数据来自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CFPS,2018),它反映了中国社会、经济、人口、消费和健康的变迁。该调查采用城乡一体的多阶段、内隐分层和与人口规模成比例的抽样方法,具有一定的科学性和代表性。调查问卷分为社区问卷、家庭问卷、成人问卷和少儿问卷,调查样本涵盖了全国25个省、市、自治区,共获得14241多户家庭微观层面数据。而本文所使用到的数据主要来自于成人问卷和家庭问卷,成人问卷涵盖了个体人口统计学特征、认知能力、教育水平、收入等信息;家庭问卷包涵了家庭资产、负债、消费等方面信息。通过对数据进行匹配和处理后,共获得20734个观测值。

(二)变量选取

1.解释变量。本文的解释变量为认知能力,一方面选用2018年CFPS成人问卷中的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记忆能力进行衡量。另一方面,进一步利用字词识记、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得分均值构造综合认知能力变量指标。问卷中根据受访者的测试情况进行打分,为了便于比较和研究,我们对它们进行标准化处理,取值均在0-5之间。取值越高,则表明该维度下的认知能力越强,反之越弱。从表1可以看出,我国居民高记忆能力和高字词识记能力较强的个体较多,而数学能力高分阶段占比较低,大多数处于中下水平,总体看来我们居民认知能力还处于较低水平。受访者综合认知能力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居民认知能力描述性统计结果

2.被解释变量。居民家庭消费支出作为被解释变量,笔者除了考察认知能力对家庭总消费支出的影响外,还进一步考察了它对家庭非耐用性消费的影响。其中,家庭总消费不包括医疗消费支出,非耐用消费支出主要包括食品、日用品、家电、服装、交通通讯、休闲娱乐支出,除留学外的教育支出等。考虑到居民家庭消费变量可能存在异方差和非线性的影响,本文对家庭总消费支出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取自然对数形式。

3.控制变量。根据已有文献,我们尽可能控制了会同时影响个人认知能力和家庭消费的变量,包括受访者人口统计学特征变量和家庭特征变量。人口统计学特征变量主要包括受访者的性别、年龄、年龄平方、婚姻状况、健康状况、教育水平等。如果受访者为男性赋值为1,否则为0;已婚或同居赋值为1,其他为0;自我评价健康状况良好以上赋值为1,其他为0。家庭特征变量包括家庭规模、是否为自有住房、家庭人均年纯收入水平、户口状况,如果家庭现住房为自有住房则赋值为1,反之为0;如果家庭为城镇户口则赋值为1,否则为0。除了以上控制变量外,还进一步控制了受访者所在省份的影响,即控制了省份虚拟变量。变量描述统计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从表2可以看出,我国居民综合认知能力均值为2.458,标准差为1.154,中位数为2.667,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为5和0.333,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均值分别为1.683、2.697和2.996,标准差分别为1.281、1.720和1.309,表明我国居民认知能力较低且个体之间存在较大差距。Ln(家庭总消费)和Ln(非耐用性消费)均值分别为10.710和10.290,表明我国居民消费水平较低。样本中,户主为男性的受访者占48.3%,城镇户口占47.9%,已婚家庭占80.9%,健康状况良好家庭占66.9%,家庭拥有自有住房占87.3%,拥有两套及以上住房的受访者占20.3%;受访者平均年龄为49.88,最小年龄为16岁,最大年龄为95岁;受访者平均教育年限约为7年,处于初中教育水平,说明我国整体教育水平偏低;受访者平均家庭人数约为4人,标准差为2.020,最小家庭规模为1人,最大家庭规模为21人。

(三)模型设定与说明

为检验个体的认知能力对家庭消费的影响,本文采用OLS计量模型进行分析。具体的基准计量模型设定为如下:

其中,Ci为被解释变量,表示受访者i的家庭年总消费支出和家庭年非耐用性消费支出。Cognitioni为本文的解释变量,表示受访者i的认知能力,主要有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记忆能力以及综合认知能力,其取值均在[0,5]之间。Xi为控制变量,包括受访者的性别、年龄、年龄平方、婚姻状态、教育水平、健康状况等特征,还有家庭规模、是否拥有自有住房、两套及以上住房和家庭人均年纯收入水平及省份哑变量等。α0为截距项,α1和β为待估系数,其中β是向量形式,εi为随机扰动项。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认知能力与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全样本回归

根据前文的模型设定和变量定义,以居民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为因变量,综合认知能力和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为自变量,同时控制个体人口统计学特征,家庭特征及省份虚拟变量等,利用OLS回归检验受访者认知能力是否显著影响了居民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消费。回归结果列示在表3的第(1)-(4)列中。

表3中的第(1)、(2)列是个体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总消费支出的影响,第(3)、(4)列给出了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非耐用性消费的影响。在控制所有受访者人口统计特征、家庭特征及地区因素后发现,认知能力维度下的个体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对居民家庭总消费支出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的影响都是显著正相关的,且均在1%或5%的水平下显著。另外个体的综合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总消费支出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也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在1%的水平下显著。其系数结果显示,在其他条件保持不变的情况下,平均而言,个体的综合认知能力每提高1单位会促进居民家庭总消费支出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分别增加大约5.2%和8%。综上结果表明,无论从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记忆能力还是同时从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记忆能力来衡量受访者认知能力,结果都一致表明个体认知能力的提高将会有助于促进居民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而对这一结果的可能解释是:认知能力的提高增强了个体对信息搜集和处理的能力,拓展了个体获取相关商品信息的途径和渠道,从而增加居民家庭消费。同时也可能会增强个人社会交往能力来扩大其社会网络,促进家庭财富积累,进而影响到居民家庭消费支出。

从表3第(1)-(4)列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来看,个体年龄与家庭总消费支出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是显著正相关关系,而年龄平方却与之相反,这表明个体年龄与家庭消费呈“倒U”型关系,当个体的认知能力上升到一定临界值时,单位认知能力对个体消费行为的影响可能增大,从而表现出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的影响在年龄层面上存在异质性。Bonsang和Dohmen研究也表明,随着年龄增长,个体的认知能力会逐渐减弱。[21]本文结果显示,相比于年轻人,老年人对家庭消费支出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的意愿更低。另外,教育年限与家庭消费是显著正相关关系,教育程度越高,个体的认知能力也会随之增强,家庭对未来收入预期也会越高,因此居民家庭将会增加当前消费,实现未来消费平滑,这与李涛和陈斌开的结论一致。[22]拥有城镇户口和两套及以上住房、家庭规模越大、人均收入越高、已婚对家庭消费均具有正向推动作用,拥有自有住房对家庭消费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抑制作用,这与李雅娴和张川川的结论基本一致。[14]健康状况对家庭总消费具有抑制作用,而对家庭非耐用性消费具有积极影响,女性受访者具有较高的消费倾向,从而使得家庭消费支出增加。

考虑到个体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回归结果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内生性问题来源主要有遗漏变量、测量误差和反向因果关系等,笔者对认知能力的测度采用大多数文献的做法,且在回归模型中引入了大量的控制变量,故本研究的内生性可能主要来自反向因果关系。一方面,认知能力会影响居民家庭消费;另一方面,消费行为作为家庭重要的一种经济行为,随着经验的积累也可能对个体的认知能力产生一定的影响。为了消除这种反向因果关系所导致的内生性问题,我们采用李涛和张文韬的做法[23],基于2018年数据的被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不变,个体认知能力替换成2016年数据,即用2016年的认知能力对2018年的家庭总消费和家庭非耐用性消费进行回归,其他控制变量等均使用2018年的数据。回归结果列示在表3中的第(5)-(8)列。与第(1)-(4)

列相比较,第(5)-(8)列结果表明,个体的综合认知能力、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及记忆能力对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具有显著正向的影响,且都在1%或5%水平下显著,这与第(1)-(4)列回归结果一致,并且其他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也基本相近。

表3 认知能力与居民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回归结果

我们还进一步使用工具变量两阶段最小二乘法对内生性问题进行纠偏。表4显示了使用工具变量两阶段最小二乘法模型的估计结果。可以看出,第一阶段工具变量t值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这表明2016年的认知能力对2018年的认知能力产生显著正向影响。F值均大于10%偏误水平下的临界值16.38,这进一步说明2016年的认知能力对2018年的认知能力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度,拒绝存在弱工具变量假设,即认知能力水平的提高促进了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增长。

因此,综合以上回归结果,我们可以肯定认知能力对家庭消费的影响并不受到反向因果关系的干扰,更高的认知能力是原因,而家庭增加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是结果。认知能力的提升将有助于促进家庭消费增长。

(二)进一步研究: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影响的异质性分析

李涛和陈斌开、张大永和曹红研究发现,家庭物质资本是影响家庭消费支出的一个重要因素。[22][10]不同收入层级下个体认知能力对家庭消费的情况又是如何呢?我们将样本中人均收入低于25百分位的家庭定义为低收入家庭,将人均收入在25-75百分位和75百分位以上的家庭分别定义为中等收入家庭和高收入家庭,考察不同收入阶层家庭对家庭消费的影响。研究表明,个体综合认知能力的提高无论对低收入家庭消费支出还是中等收入和高收入家庭消费支出都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但是综合认知能力的提高对低收入家庭消费支出的影响更加显著,高收入和中低等收入家庭认知能力对非耐用性消费的影响均大于家庭总消费的影响。另外,认知能力维度下的字词识记、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对低收入家庭消费支出均具有显著影响,在中等收入家庭中,仅记忆能力对家庭总消费无显著影响,在高收入家庭中字词能力与记忆能力对家庭消费支出具有显著影响。①以上表明,认知能力对家庭消费的影响在不同收入水平家庭中存在异质性,认知能力的提高对低收入家庭消费支出影响最大,尤其是对家庭非耐用性消费支出。

表4 内生性分析:2SLS结果

本文将不同年龄群体划分为16-35岁群体、36-60岁群体、61-97岁群体,考察不同年龄群体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的影响。可以发现,无论个体年龄处于哪个阶段,综合认知能力都与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显著正相关,从其系数大小可以得知,认知能力对61-97岁群体的消费支出影响最大,而对16-35岁群体的影响最小。认知能力维度下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在不同年龄群体对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都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同样也是对61-97岁群体的影响更大。李雅娴和张川川在研究老年人认知能力与消费的关系时发现,提高老年人的认知能力会显著增加家庭消费支出[14],本文结论与之一致。另外,只有字词识记能力在36-60岁群体对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影响不显著,这反映了字词识记能力的影响在不同年龄群体间存在异质性,这与周洋和刘雪瑾等的研究结论一致[15]。无论是综合认知能力还是认知能力维度下的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均对家庭非耐用性消费影响系数更大,这说明了认知能力的提高将会更加促进家庭非耐用性消费支出。以上结果表明在总体样本中年龄对居民家庭消费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认知能力的差异引起的。

另外,由于我国城乡二元经济结构的存在,同一经济消费行为可能在城乡之间受到不同环境因素的影响,从而表现出不同的消费倾向,如在农村地区,人们消费更加倾向于生活必需品消费,娱乐性消费和高端性消费可能相对较少。因此表现出认知能力对家庭消费支出的影响可能存在城乡异质性,为了验证这一猜想是否成立,我们根据住地属性将全样本分为城镇样本和农村样本进行回归分析。①研究表明,综合认知能力对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的影响,无论在城镇家庭还是农村家庭中都显著为正,且在1%水平上显著,其系数在城乡间差距较大。具体而言,综合认知能力对城镇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的影响系数大于农村地区家庭。另外,认知能力维度下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对家庭消费的影响在城乡之间显著为正,其影响系数在城乡之间也存在较大差距。因此,可以说明认知能力对家庭消费的异质性影响在城市和农村地区普遍存在。总体来说,认知能力对城镇家庭消费影响较大,对城镇地区家庭而言,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总消费的影响小于非耐用性消费的影响,同样,对农村地区家庭的影响也是如此,这表明提高个体认知能力将更有利于促进城镇地区和农村地区家庭非耐用性消费支出。

四、影响渠道分析

前已述及,认知能力的提高会显著增加居民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然而这种影响是否通过财富和信息渠道进行传导呢?笔者将进一步验证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的影响渠道。

验证财富渠道时,笔者使用认知能力是否显著增加了金融资产、住房资产和其他资产的持有量这一问题探究财富渠道。为此,我们以认知能力作为解释变量,金融资产、住房资产和其他资产为被解释变量进行回归分析,估计结果见表5中的第(1)-(6)列。估计结果显示,综合认知能力以及认知能力维度下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无论是对家庭金融资产、住房资产还是其他资产基本都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这说明综合认知能力和认知能力维度下的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确实可以促进居民家庭财富积累进而增加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进一步验证了认知能力会影响个人社会交往能力,扩大社会网络,接触和获取更加丰富的市场信息,帮助个体获取更多的机会和资源以提升个体对不同产品的认知,促进金融市场、房地产市场等资本市场参与,从而实现家庭财富积累,最终影响家庭消费。

表5 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影响渠道分析结果

为检验信息渠道这一思路是否正确,我们需要选择能够测度信息效应变量合适的代理变量,按照已有文献周洋等的做法[19],笔者选取是否上网作为代理变量进行Probit回归。认知能力对信息获取来源的估计结果如表5中的第(7)-(8)所示。从估计结果可以清楚地看出,综合认知能力以及认知能力维度下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对上网可得性均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这也说明,随着个体综合认知能力以及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记忆能力的提高,个体使用互联网上网的可能性会增大,通过互联网获取信息的可能性也越大,认知能力的提高确实会增加个体获取信息的能力,信息渠道可能也是认知能力影响居民家庭消费支出的一个重要传导机制。证实了个体认知能力的提高能够增强个体对信息搜集、处理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扩宽信息获取渠道,提升家庭收入水平,促进家庭消费支出。综上,我们验证了认知能力对家庭消费的影响可以通过财富和信息这两个途径实现。

五、稳健性检验

为了检验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支出的影响是否稳健,我们需要对基准模型的估计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首先,我们分别将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分离出来,单独考察他们对居民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的影响,具体估计结果见表6第(1)-(3)列和(5)-(7)列。回归结果显示,单独考察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对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的影响依然显著。其中记忆能力对家庭总消费支出的弹性系数最大,这与表3第(2)、(4)列的结果基本是一致的。另外,我们参考孟亦佳的做法,在构建认知能力指标时去除记忆能力而只考虑字词识记能力和数学能力两方面[18],具体回归结果见表6的第(4)、(8)列。结果显示,除去记忆能力的综合认知能力对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这与表3第(1)、(3)列的估计结果相同。综上两种稳健性检验结果,我们可以认为本文的基准回归估计结果是稳健的,认知能力的提高会促进居民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

表6 稳健性检验结果

六、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笔者使用2018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CFPS),实证研究认知能力对居民家庭消费行为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个体认知能力的提高能够显著正向推动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具体表现为无论是个体综合认知能力还是认知能力维度下字词识记能力、数学能力和记忆能力的提高,都显著促进了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这一结果拒绝了存在可能来自于反向因果的内生性问题。异质性分析发现,认知能力对低收入家庭、老年龄家庭以及城镇居民家庭消费影响的系数较大。影响渠道研究发现,认知能力会通过财富和信息这两个渠道对居民家庭消费产生促进作用,认知能力的提高增加了个体对信息的可得性,同时也扩宽了个体的社会网络,增加了家庭金融资产、住房资产和其他资产的积累,从而促进家庭总消费和非耐用性消费支出。

笔者从认知能力这一角度探讨对居民家庭消费支出的影响及其影响渠道,不仅有助于深化对居民家庭消费效用函数的理解,而且有助于推进我国居民消费结构优化和经济增长。因此,本研究的政策建议有以下几方面。

第一,有关政府部门应充分认识到拉动内需是新一轮经济增长的持续动力,而消费者认知能力对家庭消费增长以及整个国民消费增长具有十分重要作用。为此,政府需将认知能力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中,通过教育引导提高我国居民整体认知能力水平,例如适度增加义务教育阶段学生汉字和英文单词识记量;强化学生数学计算能力的培养,适度增加学生基本数列计算和逻辑运算的训练;适度扩充要求学生熟练背诵的知识点,引导学生主动记忆。特别要注重提升低收入贫困群体和老年人群认知能力水平。政府在制定相关政策时应加强引导低收入群体、老年人群和城乡家庭消费水平提升。政府应加大教育的投入力度,特别是将教育资源向低收入家庭适度倾斜,减轻家庭教育投资压力,缩小城乡教育投资差距,促进教育公共服务均等化,在重视提升居民受教育年限和学历水平的同时,要更加关注教育对人力资本的长期积累作用。

第二,公民个体应积极加强认知能力方面的专业训练,自觉加强认知能力教育,主动扩充字词储备量,减少计算器等计算辅助机器的使用,在平时生活和消费过程中潜意识锻炼自我的计算能力,对比较重要或感兴趣的信息应熟背于心,从而全面提升自身的认知能力,促进人力资本积累。另外,公民应积极主动地搜集金融市场、消费市场相关信息,扩宽投资和消费渠道,增强社会交往能力与信息解读能力,这样才能有效准确地理解产品性能及作用,获取更多的机会和资源以提升家庭收入水平、积累家庭财富,进而促进家庭消费结构升级。在关注认知能力的同时,也应增强居民自身受教育年限和教育质量,并将教育作为家庭一项重要的、长期的人力资本投入。

第三,金融机构、生产厂商应考虑到居民认知能力基本情况及个体之间的差异性,制定有效的宣传策略、创新金融产品,将金融产品的开发与不同认知能力的群体进行有效匹配,通过各种渠道并采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文字、图片或视频动画等措施及时准确披露市场和商品相关信息。同时,着力丰富信息获取与传递渠道,有效降低居民信息搜寻和信息处理成本。组织开展认知能力专项培训活动,特别是要加强低收入和老年群体的认知教育,制定认知教育战略规划,将项目有效性评估作为一项长期工作并形成长效机制。

第四,提高居民家庭消费意愿,不仅要注意激发居民对非耐用性消费品的需求,也要在一定程度上刺激对耐用品的需要。对于年轻家庭,他们的消费观念超前,比较能接受借贷消费,普遍使用互联网移动支付。因此作为供给端应注重消费者体验,并向该类消费者推出具有时代潮流、使用先进技术的新型中高端产品和服务。对于老年群体,这一类群体由于面对收入、生理和心理等各方面压力,他们的消费支出意愿相对较低,可以考虑将转移支付政策从收入端更多地转向消费端,提供更多能够迎合老年群体收入、生理和心理特征的产品和服务,进一步刺激老年群体潜在消费需求。同时,针对不同年龄群体可制定差异化消费政策,如完善医疗和社会保障制度,加强基础设施建设,适度鼓励信贷消费、网络购物、移动支付,积极培育新兴消费热点,努力构建消费引领投资、出口,形成拉动新一轮经济增长的环境和长效机制。

注释:

①限于篇幅,本文未报告估计结果,如需要可向作者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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