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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养老、社会养老与农村老年人健康
——基于CHARLS 的证据

2020-04-18

经济师 2020年4期
关键词:子女养老变量

●鲍 伟

一、引言

21 世纪以来,中国人口老龄化压力日益严峻。2011—2017年,中国60 岁及其以上老年人口由1.78 亿人增至2.4亿人,老年人口比重由13.3%上升至17.3%,老年人口年均增长率为总人口增长率的5 倍,中国已进入严重的人口老龄化阶段。中国不仅老龄人口规模巨大、发展态势迅猛,而且人口老龄化呈城乡倒置态势。如何构建完善的农村养老保障制度以应对人口老龄化的严峻挑战,实现老年人“老有所依,老有所养”的美好愿景,已成为政策制定者高度关注的民生问题。建国初期,为加快国家经济建设形成的二元经济体制,导致城乡之间经济发展水平和养老制度存在巨大差距。一方面,中国农村地区社会养老保障体系起步较晚,国家先期投入较少,发展程度严重滞后于城镇,农村老年人的养老保障压力相对于城镇更加突出。另一方面,受中国传统的“养儿防老”观念影响,农村老年人及其家庭对社会养老机构较为排斥,认为将老年人送入社会养老机构违背了传统孝道。但是,伴随城镇化进程中大量农村土地流转和青壮年劳动力的外流,“离乡又离土”的外出务工使传统的三世同堂甚至四世同堂的家庭结构难以维持,由此导致农村地区出现大量空巢家庭、独居老人,农村传统的家庭养老保障面临严峻的挑战。如何构建养老、孝老、敬老政策体系和社会环境,有效解决农村老年人口的养老问题,已成为和谐社会构建必须高度关注的课题。

现有研究大都从整体层面考察不同养老模式对农村老年人健康的影响,就家庭养老和社会养老对农村老年人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影响效应的研究付之阙如。本文借助CHARLS2013年和CHARLS2015年微观调查数据,从身体健康与精神健康双重维度以及经济来源视角出发,考察家庭养老和社会养老对农村老年人健康的影响效应。

二、文献综述

关于家庭养老对老年人健康的影响,现有文献普遍认为老年人与其配偶或子女居住,可为老年人提供经济支持、日常照料和精神慰藉,是老年人生活的重要保障。在中国农村地区,老年人经济收入微薄,拥有正式工作或者退休后享有退休金的老年人比重极少,子女的经济支持成为农村老年人最主要的生活来源(杜鹏等,2016)。相关研究发现子女的经济支持已成为影响老年人健康水平的重要因素(刘西国,2015),老年人获得子女的经济支持,会增加老年人用于健康的投资,提高老年人对生活的满意程度,促进健康水平。因此,获得子女经济支持的老年人健康水平不仅显著优于缺乏经济支持的老年人,而且子女提供的经济支持越多,对老年人健康水平的促进作用越显著。子女给予适当的经济支持对老年人自评的健康也具有积极作用 (黄庆波等,2017),Zunzunegui et al(2001)实证发现,在控制年龄、性别、受教育年限等因素后,来自子女的经济和精神支持与老年人自评健康显著正相关,丧偶后与子女同住的老年人比独居老人健康状况更好。范国斌等(2018)从收入视角进行的研究为子女经济支持促进农村老年人健康提供了经验支持。由此,本文提出假说1:在家庭养老中,子女提供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均具有积极作用。

社会养老保障制度主要通过社会养老保险和社会医疗保险,从生活和医疗两方面为老年人提供保障,其本质和核心都是经济上的支持。有学者研究发现社会保险所提供的经济支持可通过心理弹性、自尊水平等显著影响老年人健康,社会保障金越多,老年人健康状况越好。因为社会保障提供的经济支持不仅能部分解决农村特困老年人的经济困难,为农村老人提供精神慰藉,而且能通过影响老年人个体情绪,对老年人健康产生积极影响。王大华等(2004)、Orr ST(2004)的研究发现,相对于城镇老年人,农村老年人从社会保障提供的经济支持中获得的效用更大。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说2:社会养老提供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均具有积极作用。

在家庭养老和社会养老对老年人健康影响中发挥的作用方面,家庭养老作为最基本的养老保障,其地位得到了众多学者的认同,尤其在中国农村地区,大量老年人缺乏自我养老能力,社会养老水平尚不完善,家庭养老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社会养老作为对老年人一种正式的社会支持,是对传统家庭养老的有益补充。理论上,在社会保障制度尚不完善、保障能力较低的情况下,社会养老提供的经济支持对老年人健康的影响相对有限,家庭养老中子女的经济支持仍然是农村老年人主要的健康和生活保障。范国斌等(2018)通过实证发现,相比于社会养老,家庭养老的边际效用更强。由此,本文提出假说3:与社会养老提供的经济支持相比,家庭养老中子女提供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健康的边际效用更强。

三、模型、数据与变量

(一)模型构建

为检验家庭养老和社会养老对农村老年人健康的影响,本文构建如下计量模型:

其中,Healthi代表农村第个老年人的健康状况;FAi代表第i个老年人的家庭养老;SOi代表第个老年人的社会养老。X 为与健康相关的控制变量,主要包括四类:一是与家庭养老和社会养老相关的变量,如是否同子女居住、健在子女、居家养老服务站、老年活动室等;

二是与社会人口学因素相关的变量,如性别、年龄、等;三是与生活方式或生活习惯相关的变量,如是否吸烟、喝酒、日常锻炼等;四是其他影响健康的变量,如15 岁之前的健康状况、所在地医院数量等。

(二)数据来源与处理

本文使用2013年和2015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数据库。根据研究需要,本文对CHARLS 数据进行筛选最终得到总样本量为3546个,其中,留守和非留守样本量分别为1589 个和1957 个;男性和女性样本量分别为1697 个和1849 个;东部、中部、西部地区的样本量分别为1136 个、1167个和1243 个。

(三)变量选择与描述性统计

本文选用虚弱指数(Rockwood 等,2005) 衡量老年人的健康水平。为更全面、更客观地衡量老年人的健康水平,本文结合CHARLS 数据库中DB (身体功能障碍)和DC(认知和抑郁)部分,从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两个维度构建衡量老年人健康的综合指标。本文借鉴范国斌等人的研究成果(2018),最终采用CHARLS 问卷中22 个身体维度指标和10 个精神维度指标,详见表1。根据32个衡量健康维度变量的指标,利用虚弱指数的构造方法计算老年人健康水平,具体公式为:

其中,Healthi代表第个老年人的健康指数,该数值越大说明第i 个个体健康水平越好;qr表示身体健康维度中第个问题所对应的得分;ps表示精神健康维度中第s 个问题所对应的得分;n 代表问题的个数,本文中n1=22,n2=10。根据公式(3)可以分别推算出老年人的身体和精神健康指数。

本文解释变量的选择如下:一是家庭养老,本文在张川川等(2014)的基础上,提取了受访者从子女处以及其他途径获得的经济支持额度总和并取对数,以此代表家庭养老经济支持变量。二是社会养老。本文选取CHARLS 调查问卷中参加新农保的受访者回答的“是否领取新农保保险金”以及“每个月领取的金额”构建社会养老经济支持变量并转化为年收入取对数。具体的变量选择及其统计特征见表2。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家庭养老对农村老年人健康的影响

表1 家庭养老基准回归结果

表1 中模型1 和模型2 仅加入家庭养老的经济变量,Tobit 回归结果显示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为正,说明家庭养老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的健康具有积极影响,且对精神健康的影响大于身体健康。在模型3 和模型4 中加入代表生活照顾、居住安排与精神慰藉的其他家庭养老变量,家庭养老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健康的积极作用仍然显著。模型5 和模型6 中加入所有控制变量,家庭养老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健康的影响仍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为正,家庭养老的经济支持每增加1%,老年人的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分别提高0.0103 个单位和0.0182 个单位,假说1得到验证。从与养老要素有关的控制变量看,健在子女数量对农村老年人身体健康的影响不显著,但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对精神健康有积极作用,说明以健在子女数量代表的生活照顾可以增加老年人的心理依靠,改善老年人的精神状况。在居住安排方面,与子女同住有助于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农村老年人晚年的身体和精神健康状况。

(二)社会养老对农村老年人健康的影响

表2 社会养老基准回归结果

表2 中模型1 和模型2 仅加入社会养老的经济支持变量,Tobit 回归结果显示社会养老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为正,说明社会养老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均具有积极影响。模型3 和模型4 中加入代表生活照顾、居住安排与精神慰藉的其它社会养老变量,结果显示社会养老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健康仍存在显著积极作用。模型5 和模型6 中加入所有控制变量,回归结果仍显示社会养老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健康具有显著积极影响,社会养老的经济支持每增加1%,农村老年人的身体和精神健康分别提高0.0083 个单位和0.0088 个单位,假说2 得到验证。

从表1 和表2 中家庭养老和社会养老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健康的影响程度看,家庭养老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的积极作用均高于社会养老,家庭养老与社会养老的经济支持每提高1%,家庭养老对农村老年人身体健康与精神健康的作用分别比社会养老的作用高出0.002 单位和0.009 单位。可见,对中国农村老年人而言,无论身体健康还是精神健康,家庭养老的经济支持发挥的积极作用均大于社会养老,假说3 得以验证。

五、结论与政策启示

家庭养老和社会养老作为中国农村地区老年人主要的养老保障,对农村老年人的身体和精神健康具有重要影响。本文利用CHARLS2013年和CHARLS2015年微观调查数据,从家庭养老和社会养老的经济支持视角,实证考察家庭养老和社会养老对农村老年人身体和精神健康的影响。结果发现,家庭养老和社会养老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的身体与精神健康均具有显著改善作用,但家庭养老的作用大于社会养老,家庭养老对农村老年人身体与精神健康发挥主要作用;从养老保障对健康的影响程度看,家庭养老和社会养老的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精神健康的效应均大于身体健康;作用于农村老年人健康,社会养老对家庭养老具有替代作用,社会养老的经济支持在一定程度上会减弱家庭养老对农村老年人健康的积极作用,伴随社会养老的逐渐完善,家庭养老对农村老年人健康的影响逐渐减弱,社会养老对农村老年人健康的作用日渐凸显。

本文研究结论蕴含的政策启示是:第一,目前中国农村地区家庭养老仍是老年人生活的主要保障,但社会养老的作用日益凸显,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等社保政策在提高农村老年人健康方面发挥了主要作用,但仍需通过不断提高待遇水平、设置更多样化的参与方式,提高保障力度,使其更好地发挥改善农村老年人健康状况的作用。第二,加强对农村老年人的精神赡养,关注农村老年人的精神健康。家庭养老层面,避免将传统家庭养老观念中的“用心”赡养父母逐渐变为用物质、金钱赡养老人,成年子女在力所能及保障对老年人物质赡养的同时,更应注重对老人情感上的精神关怀和慰藉。第三,地方政府应认真落实就地、就近就业政策,积极为农村地区劳动人口在当地提供更多更好的就业机会和就业保障,为促进代际之间、夫妻之间关系的和谐创造条件,积极改善农村老年人的健康状况,特别是精神健康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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