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产业经济学阐释
2020-04-18毛现桩
毛现桩
(河南财经政法大学 外语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6;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城市经济与公共管理学院,北京 100070)
一、引言
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同时,作为人类彼此交流的一种存在符号,语言也担负着人类信息记载、文明传承的重大使命[1]。长期以来,由于研究目的、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不同,我们对“语言”的定义也各有不同,各有侧重。下面仅举几例以示说明:
(1)语言是一种人类重要的信息传递符号系统,是人类最重要的存在方式之一。
(2)语言是人类所特有的,用于思想表达和情感交流的一种口头或文字系统。
(3)语言是指所有任何可用于表达和交际的方式,如姿势、符号、动物发声等。
然而,以上几种代表性的定义都是从信息论和符号学的视角对“语言”做的解释,突出的是语言的信息传递和能指、所指功能。随着对语言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和扩大,出现了各类语言学科,比较成熟的有社会语言学、心理语言学、计算机语言学、认知语言学、应用语言学,等等。20世纪60年代中期,经济学家注意到人类语言活动的相当部分可以从经济学得到解释[2],特别是70年代后期欧洲各国针对殖民地民族主义势力抬头的趋势,开始纷纷制定本国的官方语言政策,于是产生了对“语言经济学”的强烈需求。自此之后,对语言的研究又多了一个维度——经济学维度。本文拟从产业经济学的视角审视语言,全文基本思路是:一、经济学维度的语言阐释;二、经济产业维度的语言分析。语言的经济学分析是基础,是语言产业发展的前提,只有当语言经济发展出具有产业属性之后,语言经济学才能成长为语言产业经济学。本文的分析有助于我们全面深刻认识语言的经济属性,追踪国内语言经济学的研究前沿。此外,通过对我国语言产业概念内涵及业态分类研究的梳理,可以使我们了解掌握普遍通行的语言产业分类标准,对我们认识、研究语言产业的经济贡献度,以及对我国语言产业的稳步发展具有现实借鉴意义。
二、语言的经济学解释
(一)语言的经济作用
“分析语言在人类经济活动中的作用,从经济思想史上来看,应该说已是非常久远的事了。”[3]从当代来看,在推动经济增长的三大力量中,除了技术和制度外,就是文化了。文化有多种表现形式,语言是其中举足轻重的一种,它是文化的重要载体,承担着民族自我认同和个体间信息交流传递的双重使命。这就是语言人文性和工具性的体现。一般而言,在劳动力市场上,具有相似语言的劳动者更易聚集在一起,构建一定的社会网络,形成社会资本,从而影响该网络成员个体以及整体劳动收入的绝对数量和相对位次。[4]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劳动者语言能力的高低,将直接影响劳动者获取何种工作机会、获得何种劳动报酬,成为决定劳动者经济地位,甚至社会地位的重要因素。这种劳动者语言能力对劳动者收入的影响,就是语言经济学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
对语言的经济学研究大致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在第一阶段,语言被视为一种民族归属,具有民族认同的功能。操有相同特定母语的人可以组成一个特定的群落,群落之间这种语言上的差别是导致个别群落优越性的主要因素,从而造成了该群落人类社会经济地位的支配地位。该阶段的研究多是以美国黑人和白人的收入差距以及加拿大以英语和以法语为母语者的收入差别为考察对象。在第二阶段,语言被视为一种人力资源。语言技能和其他技能(汽车修理能力、会计业务能力等)一样,都是个人或社会通过投资金钱、时间和精力,从而能够为自身带来收益的经济资源。在第三阶段,基于前两个阶段的研究,语言已超越了身份标识的功能,而且也不仅仅是具有潜在价值的技能,而是一种植根于人的语言属性。这种与人密不可分的语言属性是影响人的社会和经济地位的重要因素。
(二)作为人力资本的语言
“人力资本”是由美国经济学家舒尔茨(Theodore W.Schultz)首先给予解释而获得特定含义的一种资本概念。与物力资本相对应,人力资本指的是凝聚在劳动者身上的知识、技能及其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具有生产性、可变性和稀缺性等属性。[5]语言作为人力资本,具有宏观和微观两个层次的含义。宏观上,它是指国民总体的语言能力,是构成一国人力资本的一个重要部分。国家的投入和语言人力资本的积累需要考虑许多问题,如语言规划、投入产出比例等;微观上,作为个体的人力资本,是个体优化选择、投入产出的问题,与个人的就业和收入相关。
从总体出发,国民总体语言能力影响了本国的对外经济贸易。Hutchinson研究发现,美国与他国双边贸易量与英语在该国的普及度和该国国民英语语言的掌握程度成正比。Isphording & Sebastian为研究语言对国际贸易的影响,采用用通用语(lingua franca)代替母语的方法,通过对比母语与通用语的差异度,从而核算出语言距离,研究发现语言距离与贸易流量呈显著负相关关系,语言距离最小的两国贸易流量比语言距离最大的两国贸易流量少约4%。为探讨国民英语能力对该国对外贸易的影响,张卫国、孙涛[6]利用扩展的引力模型对此进行了估计,研究发现,国民综合英语能力与我国对外服务贸易流量呈显著正相关关系。且这种影响是稳健的,大体还呈现上升趋势。改善和提高国民英语能力对我国对外经贸往来的可持续发展大有裨益。徐珺、自正权[7]运用引力模型,选取 WALS 语言指数并加权处理,搜集了中国与17个贸易国近十年双边贸易的数据,实证研究了语言距离与对外贸易的关系。发现语言距离对中国的双边贸易流量影响显著,语言因素是影响中国对外贸易不可忽视的因素,国家有关部门和学者应对此予以高度重视。
在微观层面,语言都是依附在一个个鲜活的人体上,具有人身依附性,外在表现为特定的语言能力和技能。作为技能,一个人的语言技能就如同焊工的焊接技能、车工的车床技能一样、会计的理账技能等一样,都是一种很重要的人力资本形式,具有成本投入性、收益产出性和人身依附性人力资本的三个要素。首先,提高语言技能需要有成本投入,需要花费代价。这里的成本既指金钱成本,也指时间或其他方面的成本。从这方面讲,语言技能具有一般资源“稀缺性”的属性。其次,语言技能具有产出性,能为拥有语言技能的人带来收益,或是经济收入的增加,或是社会地位的提升等。最后,语言技能与社会中的个体不能分割,它不能脱离人的身体而独立存在,语言技能必须依附于人体,否则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了。总之,作为一种特殊的人力资本形式,个人的语言资本与本人的工资收入分配和社会经济地位具有较强的关联性,存在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8]一般而言,一个人获得的收入与其掌握的语言种数和单种语言技能高低成正比。因此,“语言资本投资也是一种重要的人力资本投资形式”[9]。
(三)语言经济学
语言既然能够带来经济利益,具有经济属性,这就说明我们可以从经济学的视角审视语言资源,解读语言学。反过来,发自20世纪初的哲学的语言学转向迅速波及了伦理学、社会学、历史学等社会学科,进而把经济学也成功地吸纳到了“语言转向”中来。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开始认识到人与人的交易和交换与人们的语言密切相关。其实,经济学的鼻祖亚当·斯密(Adam Smith)早就指出,人的交易是需要语言的,这是人类有市场交换和交易行为,并能形成习俗、惯例和制度的根本原因,即只有人类有语言。基于以上两个方面,我们就可以成功地在语言学与经济学之间架起一座桥梁,找到了语言学与经济学的对接——语言经济学。
语言经济学是一个相对年轻的学科。人力资本理论和教育经济学在语言经济学的发展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10]3人力资本的积累在于教育投资,而语言知识的习得与技能的提升是教育投资(包括正规教育与继续教育)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人们花费了金钱、时间等成本获取语言知识、提升语言技能,自然期望得到某种经济的收益。基于人力资本理论与教育经济学、信息经济学的开拓者马尔萨克(Job Marschark)所提出的语言具有价值(value)、效用(utility)、费用(cost)和收益(benefit)的观点更具有了理论支撑,这也为语言经济学的构建提供了重要内容。语言资本作为人力资本的一个要素,是其重要的存量之一。更重要的是语言资本是获取其他人力资本的资本。我们通过语言了解、学习、掌握科技,通过语言与人沟通。融入社会,成为社会的人。语言能力制约着我们对先进科技信息的获取量与摄入量,影响我们对先进技术的掌握。较低的语言技能会影响个体心态的发展,进而对人力健康资本产生负面影响。语言的特殊人力资本属性在人们的经济活动中的作用越来越得到凸显,语言经济学从此和人力资本理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并以此为突破口,取得了长足的发展。
关于语言经济学的定义,目前存在着这样几种代表性的观点:格林[11]认为,语言经济学是指“在对表征语言变量的关系研究中,使用经济学的概念和工具。”它主要侧重于研究经济因素对语言各变量的影响;而有学者则认为,语言经济学“利用经济学的方法和工具研究语言能力的决定因素和后果”[12],甚至还有学者认为,修辞,作为一种表达手法,本身就是一种语言的经济学。因为,经济学是研究稀缺资源在市场中的分配问题,修辞是研究如何提高语言表达效果的科学,在人们无法满足倾听欲望的情况下,可借助修辞手段分配稀缺语言资源以提高表达效果。可见,对于语言经济学这一概念,不同学者有着不同的理解。尽管上述定义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瑕疵和分歧,但是经济学理论、方法和工具在其中的确占据着重要作用。事实上,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各学科研究的交叉在不断地扩展和深化,语言经济学也是如此。今天语言经济学的研究范畴已经远远超越了20世纪60年代马尔萨克提出这一概念时的内容。
因此,我们今天如果将语言经济学仅仅定义为:“采用经济学的理论、方法和工具,把语言和言语行为当作普遍存在的社会和经济现象来加以研究的一个经济学分支学科。”[13]未免有欠妥之处。首先,这一定义中只关注了语言的经济学研究,没有谈到经济学的语言研究;其次,语言经济学作为一门交叉学科,不能被习惯性地称为某一学科的一个分支,它应有其自己的学科归属。综上,我们至少应从三个维度审视语言经济学的理论框架与研究对象,分别是运用经济学的理论和方法研究语言自身的问题;运用语言学的理论和方法研究经济学中的语言运用问题;以及二者兼而有之,即研究语言与经济的关系问题。因此,我们尝试为语言经济学重新下一定义:语言经济学是一门分别运用语言学与经济学的理论和方法分别研究经济学中的语言运用问题和语言运用中的经济问题的一门交叉学科。
三、语言的产业分析
语言的人力资本属性与经济价值为语言产业的形成提供了必要客观条件。构建语言产业,可以最大效度获取语言红利,促进经济绿色发展。语言产业是语言经济最直观的表现形式。李宇明认为,语言不仅是一种软实力,同时也是一种硬实力,它可以以产业的形式为国民经济的发展创造价值,赚取“语言红利”。
(一)语言产业的定义
“产业是指具有某种同类属性的具有相互作用的经济活动组成的集合或系统。”[14]当语言以一种较大规模且深刻有力的方式呈现在经济活动中时,语言产业的概念就应运而生。事实上,语言产业早已存在是个不争的事实,如我们身边的语言培训、语言翻译以及语言出版等。只不过因为语言已成为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我们并未察觉其存在、并敏锐地从经济产业的视角分析而已。另一个原因是语言及其语言产业并不像第一、第二产业的多种产业类型那样,在国民经济中占有显著地位,为经济增长带来直观效益,这也导致了语言产业被置于被忽视的角落,对语言产业问题的研究也未被重视。最近几年,随着国内语言经济学研究的热起,对语言的产业研究也随之开始吸引学界关注。
有多位学者试图对语言产业进行概念定义。贺宏志[15]以语言文字在语言产品和语言服务中担当的角色为标准解释语言产业,他认为语言产业可以是以语言文字作为原料和内容生产各种语言产品的产业,也可以是以语言文字作为加工处理的对象提供各种语言服务的产业。黄少安等[16]则从语言产业的运作方式和语言服务的目标角度定义语言产业是这样一种生产和服务活动: 语言产业是一种采取市场化的经营方式生产语言类产品或者语言服务,从而满足国家或者个人对各种语言产品或语言服务需求的产业。该定义分别从微观和宏观两个层面分析了语言产业多层次的经济服务属性。从微观上讲,各种市场化了的语言类产品和服务可以满足不同个体的多层次语言需求,提升个体语言技能,增加个体人力资本存量;从宏观上讲,某地区或一国各类语言产业的完善和发展不仅可以有效作用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经济增长,更重要的是可以增强该国或该地区服务其居民的能力,促使其居民拥有更高的幸福获得感,提升国家或地区的综合竞争力。此外,陈鹏也认为语言产业概念的一个关键点是语言产品。从需求和消费的角度来讲,因为存在语言需求,语言服务企业为满足语言客户的语言需求,从而生产出各类语言产品或服务,导致语言消费行为的发生,而当此种语言消费行为达到一定的成熟度和规模之后便形成了语言产业。据此,他认为语言产业是以语言为内容、材料,或是以语言为加工、处理对象,生产出各种语言产品以满足各种语言需求的产业形态。[17]
综合以上学者们对语言产业概念的研究,我们将语言产业解释为或以语言文字作为生产原料和内容,或以语言文字作为加工处理的对象,生产或提供各种语言产品或语言服务,以满足个体和社会的语言消费需求。这一解释既包含了语言产业的生产方式,也指出了语言产业的服务对象。
(二)语言产业的内涵与分类
1.语言产业的内涵
语言作为人类信息交流和情感传递的符号而存在,同时具有历史记载和文化传承的功能。语言本身的特殊性体现在语言产业上,具体表征为: 宽涉及面、高融合性和强环保性。
首先,语言产业的范围比较宽泛。从语言产业概念内涵和现实发展来看,语言产业不仅涉及与语言能力的提升相关产业,如语言培训、语言康复等,还涉及语言内容相关的产业,如词典编纂、语言创意等产业,而且随着科技的发展,还涉及对语言的处理产业,如机器翻译、文字处理软件等产业。其次,语言产业是一个极具融合性的产业,与文化、教育、信息产业有很强的关联性。语言产业既是自身演化的结果,更是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产物。随着一体化趋势的加剧,全球各国之间的经济、文化往来愈加频繁。而语言是支撑这一切往来的重要的不可或缺的媒介,一切的社会习俗、商业惯例、国际法规和制度约束实质上都是语言现象,都必须以语言为载体。因此,语言产业能统领我们所有的文化、经济生活。最后,语言产业具有极强的环保性,是一个绿色的朝阳产业。从纵向看,语言产业中对语言资源加工处理的整个过程,包括语言的存储、传输、推广与应用,都是无污染的绿色产业;从横向看,语言产业与文化产业、信息产业和教育产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信息产业、文化产业本身都是新兴的绿色产业。总之,发展语言产业能够为我们带来绿色经济。
2.语言产业的分类
前面,我们就语言产业的定义进行了讨论。下面,我们着重就语言产业的分类问题进一步分析。目前,我们较为熟悉的语言产业业态主要有语言培训、语言出版、语言翻译、语言创意、语言康复、语言会展、语言能力测评等。要对语言产业进行分类,我们需要采用某种逻辑和标准划分出各种不同类别的语言产业业态。
在此,我们不妨以语言产业形成过程中对语言处理的方式为标准,将语言产业分为涉及语言能力的产业、涉及语言内容的产业和涉及语言处理的产业三大类。语言能力产业是围绕语言能力的获得、提升和评测来展开的产业,如语言培训、语言康复、语言能力测评等业态。语言内容产业是对语言内容进行整理、复制、组合、翻译等的产业,包括语言出版、语言翻译、语言创意、语言艺术等业态。语言处理产业是利用各种软硬件技术和设备对语言进行储存、书写、传递、显示、转换、识别、理解等的产业,包括字库、输入法、文字处理软件、字形识别、语音识别、机器翻译等业态。如表1。
对于上述分类,我们还可以从最终产品形态的角度来加以理解。首先语言能力产业是围绕语言的综合服务产业,是以语言的形式开展服务,如语言培训是为有提升语言技能需求的人提供语言服务;语言测试是为有测定语言程度需求的人提供语言服务,它的最终产品不是语言设备或是语言内容,而是一种服务。其次,语言内容产业是以语言本体为最终直接产品。如语言翻译的最终产品还是语言形式,只不过是另一种语言或是同一种语言的另一种变体;语言创意的最终产品是同种语言的不同形式;语言出版的最终产品还是语言内容,如字词典书籍等。最后,语言处理产业是以各种语言科技设备为最终产品形态,如翻译笔、助听器、点读笔、文字处理软件等。
表1 语言产业类别
(三)我国语言产业的经济贡献度
1.语言产业对经济增长贡献的理论机制
经济学关于经济增长理论的研究是较为成熟的。20世纪30年代,美国数学家柯布(C.W.Cobb)和经济学家P.H.Douglas得出了劳动和资本对经济生产的作用函数,即:Y=AKαLβ。但该生产函数在测算经济增长额时出现了“余数”(residual)。之后,人力资本理论之父舒尔茨(Theodore W.Schultz)认为经济增长新的因素和出现余数的原因是只计算劳动投入的数量,而忽视了质量。随后,以美国经济学家索洛(Robert M.Solow)为代表的新古典经济增长学派认为,促进经济增长的因素除资本、劳动外,技术进步也是重要因子。20世纪90年代,内生增长理论的代表人物保罗·罗默(Paul.Romer)认为,促进经济增长的因素主要有资本、劳动力和技术创新。并且把劳动生产中投入的人力分为非专业化的原始劳动力和具有专业化知识的人力资本两种形式,通过人力资本体现的技术进步是内生力量,是实现经济持续发展的不歇动力。
语言作为特殊的人力资本形式,对经济增长产生直接和间接的影响。直接的影响主要表现为投入生产中的劳动者通过语言媒介获取技术知识,掌握技术技能,从而形成人力资本,促进技术进步。间接影响为语言服务产业的发展和完善可以提升城市和国家形象,构建良好的营商环境,从而吸引人力资本的聚集和企业的投资。
2.研究语言产业经济贡献度的难题所在
发展语言产业的目标在于提升语言的经济价值,使语言形成产业,发挥规模效应,最大限度地获取语言红利。目前语言红利已经凸显。首先体现在拉动语言内需上,以出口为动力的经济推动了以英语为主导的语言教育需求、以服务外向型经济为主的国际商务语言服务需求和处理涉外事务而需求的法律语言服务等,因此,国内近几年以文化外译、法律英语为主的外语语言产业获得了发展。其次体现在扩大语言消费上。目前,随着我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推进,我国已与沿线65国建立经贸往来,涉及 53 种国家通用语、200 多种民族语言及众多方言。众多繁杂的语言状况为我国语言产业的发展提供的巨大的市场空间,同时也使我国语言产业面临直接挑战。“一带一路”建设刺激了国内与国外的语言消费需求,国际商务语言服务、涉外法律语言服务、文化外译语言服务等各类语言类人才的培养亟待解决。另外,2022年冬奥会雪上项目体育语言服务人才也是今后几年语言消费的一大趋势。第三,语言经济能够促进语言就业。语言经济的发展催生出了许多新兴的语言产业业态,这些产业业态是在新的经济常态下,伴随我们对语言经济属性的认识而产生的,像文化外译产业、涉外法律服务产业、语言康复产业等,新的语言产业业态为社会增加了新的就业机会,于是社会上便出现了多种新兴职业,即语言职业。第四,语言经济作为文化经济、绿色经济、低碳经济,不但没有破坏自然环境,而且还可以伴随国民语言素质的提高、语言认同的改善,具有促进民族团结及和谐社会建设的强大现实意义。因此合理估算一国国民经济发展中语言产业的贡献率十分必要。
测量语言产业对国民经济的贡献度并非易事,存在的难题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如何确定语言产业的外延问题;另一方面是数据如何统计的问题。第一个问题主要是解决语言产业的边界,是我们研究的起点,哪些产业属于语言产业,应该统计进来,哪些产业是模棱两可的,可以不统计进来;第二个问题主要解决数据的获取问题,是我们研究的关键环节。如何确立统计口径,获取统计数据,准确度量语言产业的贡献。这两个问题是语言产业研究中普遍认为较难的问题,如果这两个问题得不到很好的解决,那么语言产业的经济贡献度的测算就是一句空话。
关于以上两个问题,陈鹏和黄少安等给出了推荐的解决办法。首先,对于语言产业的界定,我们要试图提出一个相对完整的、涵盖更全面的语言产业概念,该概念的核心应该是满足“语言需求”的独立的语言产品。[18]89何为“独立的语言产品”,与其他产品捆绑在一起,或是隶属更高一级产品单位之中提供服务的语言产品不能称之为独立的语言产品,如相声表演中的台词、电影中的字幕等。这些语言产品没有单独作为一件产品而提供服务,所以不能称为独立的语言产品,在语言产业统计时就不能包含在内。此外,“语言需求”也是一个关键词,这里更多的是指语言产品能够满足我们提升“语言能力”的需求,如语言培训产业、语言康复产业、语言翻译产业等,而不是侧重指对“语言内容”需求,如新闻、广告等。
黄少安等[10]41在研究了加拿大对语言产业的处理方法之后,提出建议,我们可以采用分层方法对我国的语言产业进行统计,首先在第一层次上,我们粗略地将语言产业分为:语言翻译产业、语言培训产业和语言科技产业。接下来在第二层次上,我们可以将语言翻译产业再分为语言口译产业和语言笔译产业,或是按照翻译的内容分为文学翻译产业、商务翻译产业、科技翻译产业等。按照同样的方法,将语言培训产业和语言科技产业也进行二级层次分类。最后,有可能的话还可以进行三级层次分类,从而实现产业的具体化。在数据统计时,由于数据的可得性问题,我们可以根据现有数据对相近或相似语言产业的相关数据进行推算或保守计算。这一做法对语言产业刚刚起步的我国来说具有较强的借鉴意义。
苏剑[19]将语言培训行业纳入语言产业的统计范围,基于 2000年至2012年的数据,定量估算了语言产业对我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实证结果显示语言培训产业的市场产值对我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大约为 0.09 个百分点。陈鹏[18]93综合了语言翻译、语言培训、语言出版、语言教学设备、语言测试和语言技术等几个语言产业的二级行业2010年的年产值,得出2010 年语言产业合计产值 1920 亿,当年全国 GDP 为 401512.8 亿,第三产业增加值 172596 亿,从而计算出2010年我国语言产业对国民经济的拉动系数为0.47%,在第三产业增加值中的占比约为1.11%。
四、结语
尽管各个实证研究对语言产业产值的统计和对国民经济贡献率的估算尽可能做到考虑周全、计算合理,但都不可能做到详尽和精确无误,这是任何经济实证研究都会存在的问题。但是,当几乎所有的相关实证研究都得出了一致的结果和相似的政策建议时,我们就要正视和重视这一经济现象了。当前越来越多的研究学者关注于语言的经济价值和语言产业的经济贡献度问题,而且已有相当数量的实证研究发现语言对于个人劳动收入、语言产业对于国民经济增长都具有显著正相关关系。这就呼吁我们要重新审视语言,视我们习以为常的语言为一种普通的经济存在,挖掘并发挥语言的经济价值,树立并提升语言的产业意识,积极构建并壮大语言产业。语言产业的发展不仅可以促进文化繁荣,提升我们的软实力,而且还可以拉动经济绿色增长,壮大我们的硬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