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人文中的定性与定量研究
2020-04-08陈天旭
陈天旭
摘 要: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是社会科学领域中最主要的两个研究范式,数字人文的兴起,为档案学领域带来了新的可能,定性与定量研究也不再泾渭分明,而是逐步走向融合,这也对定性与定量研究的整合提出了一系列要求。
关键词:数字人文;定性与定量研究;档案记忆
当感性传统的人文学术与以理性著称的计算机技术相结合,一个不可思议的领域——“数字人文”出世了。数字人文究竟是什么?目前学界还没有得出权威的概念,在首届数字人文论坛上,武汉大学王晓光教授和哈佛大学徐力恒博士一致认为“数字人文”是一个不断发展的概念,无法清楚界定,未来还将继续发展。一些国外学者则将“数字人文”定义为充分运用计算机技术开展的合作性、跨学科的研究、教学与出版的新型学术模式和组织形式。“数字人文”的出现昭示着人文学术与数字科技的结合。以往,人文学者多采用定性研究,通过观测、实验和分析来考察研究对象的属性或特征,建立假设和理论,并通过证伪法等方法进行检验,在此过程中人文学者是主要研究工具。定性研究具有暧昧性、多义性和评论性,主观性较大,故以质性研究为主。计算机技术则以定量研究为主,以数字化符号为基础去测量,更具有标准化和规律性,以量化处理见长。数字人文的发展使二者得以結合,为档案学提供了全新的研究视角。
一、定性与定量研究整合的必要性
1.有利于研究的严谨性
定性研究以质性研究为基调,深入研究对象的具体特征或行为,提供深度和细节,能够根据收集到的各种信息及时做出调整,重点解决“为什么”的问题。但同时,由于定性研究的研究工具是研究者本人,导致定性研究具有样本量过少、难以总结出客观规律、时间耗费大以及缺乏隐私性等缺点。
定量研究重量不重质,是用数学工具对事物进行数量的分析,重点解决“是什么”的问题,信息收集和分析过程可实现自动化,大大节省调查时间,样本的多样性和广泛性也得到显著提高,不仅有效节约成本,研究结果也更加客观。但定量研究缺乏细节,由于调查结果来自数据反馈,因而不涉及思想和行为的洞察,这也为设置开放式问题提高了难度。
正如冯惠玲教授所说:“数字人文不是在数量祭坛上牺牲质量,而是质量与数量的融合。”如果能够在数字人文中把二者整合起来,就能够大幅提高研究成果的准确度,既保“质”又保“量”。
2.有利于创新人文学术与增强档案记忆的黏性
随着文化资料逐渐向数字媒体迁移,以印刷术推动人文主义文化资料传播的浪潮式微,一个多世纪以来,人文学者与人文主义批判者展开了旷日持久的辩驳,而数字人文的产生则为人文学术的创新提供了难得的机遇。
数字人文的高度合作性与学科之间的高跨度使得人文学被重新诠释为“生产性人文”,在学习和研究的过程中,我们不仅生产文本语言,也生产交流媒介所需的图像、时间线等。定性与定量研究的结合使档案学者可以在文本资料的基础上进行空间与时间上的多维叙事,从不同的视角得出更有价值、更为准确的研究结果,建构更为真实的记忆。同时,数字人文的生产性还可以解决记忆空白问题,通过各种交流媒介,数字人文可采用各种众包技术,将记忆工程与普通大众联系起来,鼓励大众通过各种在线平台根据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填补记忆的空白,将丰富的人文知识引向大众,培养一批公民学者,完善档案记忆。
数字人文也使得单一的数字路径中得以融入人文主义方法和价值观,如人文游戏的诞生,使得玩家在玩游戏的同时能够对当时的事件产生更强烈的共鸣,对人文学术的背景得到更加深入的了解。
3.有利于推动各学科研究
定性与定量研究的整合可以在大量的学术作品和史料中挖掘出新的内容。徐力恒博士在“数据驱动的史学研究——中国历代人物传记资料库(CBDB)的建设与使用”报告中钻探如何通过历史大数据推动史学研究,他强调,数据可视化能够帮助史学研究在既有的史料中提出全新的问题,如在宋代4730个进士的籍贯分布和1080年18路人口分布的基础上,我们可以进一步提出如“进士的数量与人口的密度是否存在正相关性”的问题。清华美院向帆副教授和朱舜山工程师在“数据可视化与人文艺术——全国美展获奖作品视觉化分析”报告中对中国第6—12届全国美展获奖入围的2276幅作品进行了数据可视化分析,得出更受到全国美展的青眼的作品集中于红黄色调等高明度的色调的结论。同时,他们发现全国美展的油画作品中大画幅、获奖经历、暖红色调、家园故土主题等因素与入围获奖相关度高。原本感性的人文科学中竟也包含着种种数字关系,定性与定量研究整合的必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二、定性与定量研究整合的适用范围
1.追溯档案间的联系
数字环境中,我们可以便捷地将一份作品的多个版本汇集在一起,也可以将同一类作品汇聚在一起,找寻其中的逻辑及词频、语法关系,使用结构化或标签的方法来识别人物、主题、地点或文本特征,追溯其发展。即使是不同时期的档案之间也会存在着制度、语言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在法国的土地文件中,我们惊奇地发现大革命后的某些制度居然在中世纪时期就曾实行过。这不仅可以考察文本语言与语法的发展变化,还可以从微观历史的角度加深对社会的认识,从而提出一系列新的问题。虽然这项工作也可以仅通过研究学者来完成,但定性与定量研究的结合能够大大加速这一进程。北大图书馆朱本军就曾发表过“GIS辅助战国历史地理研究”的报告,他利用GIS系统找寻线路之间的关系,成功解决了传统史学研究难以处理的战国时期的交通线路问题。
2.实现多维叙事
微观研究一直是人文学的核心,通过微观阅读,人文学者可以深入理解文本内涵,进行一系列研究活动,而在数据库中,一切都是为了探索更大的趋势和模式。数字人文将定性与定量研究相结合,能够从多个角度对所掌握的数据进行分析。在宏大的数据库中,我们可以在研究结果中插入各种数据集,通过非线性的方式呈现论证,在更庞大的背景下衡量事物的意义,实现档案记忆的多维化。这样,研究结果才能不浮于表面,探索更深层次的意义。当数据库中加入了人文主义方法和价值观,这些数据才能带我们探索数字之外的天地。
三、整合时要注意的问题
1.避免极端对立
当代数字人文内部存在一种紧张关系:一派强烈推崇定量研究方法,另一派则继续坚守人文学领域传统的定性研究方法。实际上,数字人文的关键在于跨学科、多领域合作。法国史学家使用数字技术研究法国十九世纪新兵情况,最后得出的结果仅仅是北方人高,南方人矮。美国史学家运用数学方法调查美国南部奴隶制经济,得出的却是南方奴隶比北方工人生活条件好的颠倒黑白的结论。在定性与定量研究整合的过程中,任何一派占绝对优势都不利于研究的进展,我们应當吸收各自的长处,克服自身局限,以人文理念为指导,数字技术为支撑,做到质量数量兼长。
2.要符合辩证唯物主义
唯物辩证法指出,量变引起质变,在新质的基础上,事物又开始新的量变。我们在数字人文实践中运用定性与定量研究方法时,要遵循物质变化规律,以定量研究为基础,在一定的样本数量的基础上进行定性研究,这样得出的结果才能更具有说服力。
3.培养“刺猬狐”型人才
希腊诗人阿尔奇洛科斯分别以狐狸和刺猬来代表世界上的两种人:“狐狸懂得很多伎俩,而刺猬则有一技之长。”英国哲学家、观念史学家以赛亚·伯林则用其描述两类思想家:“一类人将一切都归入一个单一的中心,他们的中心系统有着不同程度的完整性和清晰性;另一类人则同时追逐若干个互不相连甚至相互矛盾的思维线索,这些线索之间可能只是有些现实意义上的关联。”在数字化的现在以及走向更加智能化的未来,知识系统将会发展得更加庞大,我们应当将二者相结合,既保留乐于学习的狐狸式思维,又保留严谨认真的刺猬式思维,对世界有着广泛看法的同时又能专心研究某个特定的领域,实现数字人文新的转变。
四、结语
1959年,利玛窦在中国提出了建造“记忆宫殿”的计划,四百多年过去了,如今的档案学家们仍在坚持不懈地建造属于全世界共同财富的“记忆宫殿”,数字人文的产生使得“数字档案馆”这一概念越来越广为人知,我们应当将定性与定量研究最大限度地结合起来,更好完善档案记忆。
参考文献:
[1]朱本军,聂 华.跨界与融合:全球视野下的数字人文——首届北京大学“数字人文论坛”会议综述[J].大学图书馆学报,2016
[2]安妮·伯迪克,约翰娜·德鲁克,彼得·伦恩费尔德,托德·普雷斯纳,杰弗里·施纳普.数字人文——改变知识创新与分享的游戏规则[M].马林青,韩若画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8
[3]朱本军,聂 华.互动与共生:数字人文与史学研究——第二届“北京大学数字人文论坛”综述[J].大学图书馆学报,2017
[4]李传印.论史学的定性与定量研究[J].安徽史学,1987
(作者单位:扬州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