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农村地区村民的普通话态度调查研究——以赤峰市克什克腾旗同兴镇为例

林智慧

(青海民族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青海 西宁 810007)

现代语言学之父索绪尔曾这样讲到：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社会的发展变化必然会导致语言的发展变化。随着社会的发展、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农村传统的语言生活也不可能一成不变，必然会受到社会的影响而发生一定的变化。伴随着社会语言学的应运而生，语言态度的研究成为语言学界研究的热点问题，相关的学术成果层出不穷。在国家大力推广普通话的潮流下和社会急剧变化的背景下，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的语言态度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基于此，笔者对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的语言态度进行了调查研究。

一、田野点概况

同兴镇位于内蒙古赤峰市克什克腾旗北部，坐标东经117°39′北纬43°44′，距离克什克腾旗政府所在地78公里，总面积738平方公里。北与巴彦高勒苏木相连(注：克什克腾旗志上记载北部与天合园乡相连。2011年，天合园乡与同兴合并)，西与巴彦查干、达莱诺日苏木相邻，南与新庙乡和热水塘镇接壤，东与宇宙地镇和林西县交界。同兴镇是 “全国特色的旅游名镇”和“国家重点镇”。同兴镇包括7个行政村，60个村民组，总人口16236人。

同兴镇地处大兴安岭南麓，山势陡峭，水草丰茂，环境优美，古代称为“木石匣”，有著名的黄岗粱和阿斯哈图旅游景区，近年来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游客。耕地面积4.6万亩，主要农作物有小麦、大豆、玉米、莜麦等。本镇有丰富的山产资源，蕨菜、蘑菇、黄花、苍术、防风等药材。同时，矿产资源丰富，位于本地区的黄岗粱铁锡矿，提供了大量的矿产资源，带动了同兴镇村民的就业。

二、研究方法及样本构成情况

(一)研究方法

2019年7月-9月，笔者采用问卷调查法、隐匿观察法和参与访谈法对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的语言态度进行了调查研究。

(二)样本构成情况

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160份，有效收回149份，问卷有效率为93.1%。为了确保本次调研内容的丰富性和客观性，本次调查对象涉及不同年龄、性别和文化程度等，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样本构成情况

在本次调查中，女性比例为49%，男性比例为51%，本次调研对象分别为20岁以下的青少年的比例为15%、21-35岁的中青年人的比例为32%、36-50岁的中年人比例为22%以及51岁以上的中老年人比例为31%。本次调研对象的文化程度也各有差异，其中文盲的比例为8%，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比例为70%，受过高等教育的比例为30%，在所调查的村民中，绝大多数的文化程度为高中以下，研究生及以上学历的比例为7%。为了保证调查结果的客观性，笔者在调研的过程中所选取的对象在性别、年龄及文化程度上都有一定的差异，因此，有利于更真实地反映同兴镇村民的语言态度。

三、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的态度

随着社会语言学的兴起，近年来，关于语言态度的研究成为社会语言学研究的热点问题。越来越多的学者对不同地区村民的语言态度进行了调查研究。戴庆厦指出“语言观念又称语言态度(language attitude)，是指人们对语言的使用价值的看法，其中包括对语言的地位、功能以及发展前途等的看法。语言观念是文化观念的一个组成部分，是文化观念在语言上的具体表现”[1]。可见，语言态度直接影响语言选择及语言使用。

针对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的语言态度的研究，笔者在调查的过程中涉及了两个方面的内容，分别为：村民对普通话的主观态度和村民对自己及子女掌握普通话的语言期待。

(一)村民的主观态度

对此问题的调查，笔者设置了如下问题：您觉得普通话怎么样？您对普通话的评价是怎样的？您喜欢普通话吗？

基于“您觉得普通话怎么样”这一问题，笔者设置了“非常好听”“亲切”“没什么感觉”“不好听”四个选项。调查结果如图1所示：

图1 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主观态度图

由图1显示，在对同兴镇村民进行“您觉得普通话怎么样”这一问题的调查过程中，有4%的村民认为普通话不好听；21%的村民对普通话没有感觉；有一半的村民认为普通话是非常好听的；其余的25%的村民认为普通话听起来比较亲切。可见，单从听觉上来说，大多数同兴镇村民认为普通话是比较好听和亲切的，对普通话是比较认可的。

基于“您对普通话的评价是怎样的”这一问题，笔者设置了如下五个选项，分别为“非常有社会影响力”“比较有社会影响力”“没有感觉”“社会影响力较小”和“没有社会影响力”。调查结果如图2所示：

图2 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主观评价图

由图2所示，除了13%的人对普通话没有感觉以外，其余87%的村民都对普通话做出了评价。调查结果显示，有51%的村民认为普通话是非常有社会影响力的；有23%的村民认为普通话是比较有社会影响力的；有8%的村民认为普通话没有社会影响力；5%的村民认为普通话的社会影响力较小。从上述调查结果不难看出，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的认可度是比较高的。

基于“您喜欢普通话吗”这一问题，笔者设置了四个选项，分别为“喜欢”“比较喜欢”“一般”和“不喜欢”，调查结果如图3所示：

图3 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喜欢程度图

由图3所示，在对“普通话的主观感受”的这一问题调查中，仅仅有4%的村民是不喜欢普通话的，喜欢普通话的比例高达59%，有8%的村民对普通话是比较喜欢的，其余19%的村民对普通话的喜欢程度为“一般”。

在本次调查过程中，笔者通过以上三个问题对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的主观感受进行了调查，不难看出，绝大多数村民对普通话是十分认可的，多数村民认为普通话是非常有社会影响力的。

(二)村民的语言期待

为了更好地了解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的语言期待，笔者从两个方面进行调查，即对自己的普通话的期待和对子女的普通话的期待。

1.村民对自己普通话水平的期待

针对这一问题，笔者在调查问卷中设置了这样的问题：“您期待您自己的普通话达到什么程度？”设置了如下三个选项：“很标准”“一般标准”“没有任何要求”。调查结果如下图4所示：

图4 同兴镇村民对自己普通话水平期待表

由图4可知，在被调查的对象中，有15%的村民对自己的普通话水平没有期待以外，其余85%的村民都对自己的普通话水平有所期待，其中有61%的村民期待自己的普通话达到很标准的程度，24%的村民期待自己的普通话达到一般标准的程度，能进行简单的交际即可。从整体来看，同兴镇村民对自己的普通话水平要求较高，大多数村民希望自己的普通话达到十分标准的程度，可见，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的认可度是比较高的。

与张丽(2018)的沈阳市新市民对普通话的期待结果进行对比，所得数据如表2所示：

表2 同兴镇村民与沈阳市新市民对自己普通话水平期待对比

通过表2可知，张丽(2018)沈阳市新市民对自己普通话水平期望达到“很标准或比较标准”占75%，要求“一般标准，可以进行简单交际”的占16%，对自己的普通话水平“没有任何要求”的占9%。结合张丽对沈阳市新市民对自身普通话期待和本次调查结果进行对比发现：农村村民和城镇的新市民对自己普通话的期待水平有所差异。总体来看，农村村民对自己普通话水平的期待程度较城镇市民偏低，沈阳市新市民仅有9%对自己的普通话水平没有任何要求，而同兴镇村民有15%对自己的普通话没有任何要求。就标准程度来讲，有75%的沈阳市新市民期待自己的普通话水平达到“标准或很标准”的程度，而同兴镇村民的比例为61%，虽然大多数农村地区的村民对自己的普通话水平有所期待，但较城镇市民来说仍然存在差异。可见，国家仍需加大普通话在农村的推广和宣传力度，村民需要不断提高自己对普通话的认识。

在调查的过程中，笔者发现同兴镇村民对自己的语言期待呈现出明显的年龄差异，在对调查结果进行统计的基础之上，笔者又绘制了图5：

图5 同兴镇村民对自己普通话水平期待的年龄差异图

需要说明的是，在此次调查活动中将调查对象的年龄划分为五个层次，分别为：20岁以下、21-35岁、36-50岁、51-65岁和66岁以上。由图2.5不难看出，绝大多数村民对自己的普通话水平有所期待，20岁以下的对自己普通话水平期待最高，有82%的被调查对象希望自己的普通话达到很标准的水平；18%的被调查者希望自己的普通话达到一般标准的程度，能进行简单的交际即可；对自己的普通话水平没有任何期待的为0%。21岁-35岁的被调查对象中，有72%的人希望自己的普通话达到很标准的程度，21%的人期望自己的普通话达到一般标准的程度，7%的人对自己的普通话没有任何要求。通过表格不难看出，对自己普通话水平的期待标准程度依年龄从小到大依次递减，老年人对自己普通话水平的标准程度期待最低，青少年对自己的普通话水平的标准程度期待最高。对自己普通话水平没有任何期待的比例依年龄从小到大逐渐递增。在20岁以下的被调查对象中，对自己普通话水平没有任何期待的比例为0%，21岁-35岁的比例为7%、36岁-50岁的比例为9%、51岁-65岁的比例为32%、66岁以上的比例为41%。可见，老年人对自己的普通话水平的期待程度较其他年龄段的村民相比是最低的。

为了保证调查的可靠性，笔者在问卷调查的基础上又对两名村民进行了深度访谈，访谈对象分别为一名毕业三年的大学毕业生(26岁)和一名85岁的军人。

在访谈中，26岁的大学毕业生任亚慧自大学毕业以后常年在外，在大学期间参加过普通话测试，成绩为二级乙等，在交谈中，她对自身的普通话水平不是很满意，其普通话的掌握程度受母语负迁移的影响，对掌握标准的普通话有一定的障碍。她十分期望自己的普通话达到十分标准的程度，一方面，方便在外地与人们交流；另一方面，普通话听起来很好听，给人以舒适的感觉。此外，使用标准的普通话同人交流也是自身素质的一种体现。

在对一名85岁的退伍军人王振奎进行访谈，这位老大爷在本地土生土长，并且没有外出过，日常生活中，所有情况下都使用赤峰方言，对普通话不是很了解，但是在交谈中，老大爷表明了自己的语言态度，虽然自己不懂普通话，但是对电视上、广播上的语言还是很喜欢的，他认为新闻联播所说的语言听起来比自己所讲的方言更好听。因为此调查对象的年纪比较大，虽然对自身的普通话水平没有过高的要求，但是在对子女的语言期待中，他希望其后代必须要会讲普通话并且希望他们达到十分标准的程度。不难看出，老年人和青年人对自己普通话水平的期待有明显的差异，但对其子女的普通话期待是一致的，可见，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的认可程度是比较高的。

在调查了同兴镇村民对自己的普通话水平期待的基础上，又对村民对子女的普通话水平的期待进行了调查研究。

2.村民对子女普通话水平的期待

为了更好地了解同兴镇村民对子女普通话水平的期待，笔者设置了如下两个问题，分别为：您希望您的子女的普通话达到什么程度和您期待您子女会说普通话的原因。

关于“子女对普通话掌握程度”这一问题，笔者设置了以下三个选项：“很标准”“一般标准，进行简单交际即可”和“没有任何要求”。调查结果如下图6所示：

图6 同兴镇村民对子女普通话水平期待图

通过图6调查结果可知，除了4%的村民对子女的普通话水平没有任何期待以外，其余96%的调查对象均对自己子女的普通话水平有不同程度的期待，其中81%的同兴镇村民期望子女的普通话达到十分标准的程度，有15%的村民期望自己子女的普通话达到一般标准的程度，能进行简单的交际即可。不难看出，虽然同兴镇村民对自己子女的普通话期待程度有所不同，但整体来说，同兴镇村民对自己子女的普通话水平的期待是十分高的。

调查了同兴镇村民对自己子女的普通话水平期待以外，笔者又对村民期待子女掌握普通话的原因进行了调查，设置了如下选项:“方便和更多的人交流”“对工作学习有帮助”“国家环境的影响”和“其他”。调查结果如图7所示：

图7 同兴镇村民期待子女掌握普通话原因图

调查结果显示，关于期待子女掌握普通话的原因，绝大多数村民集中于“和更多的人交流”和“工作学习的需要”，而仅有11%的村民是受国家大环境的影响，期望自己的子女掌握普通话，有3%的村民出于其他原因期望自己的子女掌握普通话。30%的村民期望子女掌握普通话是为了和更多的人交流，56%的村民期待自己的子女掌握普通话是为了工作和学习的需要。可见，父母期待子女掌握普通话出于不同的原因，但总体来说，期待子女掌握普通话的主要原因集中于语言的交际性和实用性。

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凡是语言都离不开交际，在此次调研活动中，有30%的村民期望自己的子女掌握普通话是为了和更多的人交流，是出于语言交际性的考虑；56%的村民出于工作和学习的需要，期望自己的子女掌握标准的普通话。可见，绝大多数村民更加注重语言的实用性。

四、结语

综上所述，就本次调查的样本所言，同兴镇村民对普通话的认可度比较高，不论是从主观评价上，还是从对自己及子女的语言期待上，本镇村民对普通话是比较认可的。虽然在不同的年龄和性别上有所差异，但总体来说对普通话的期待程度较高，可见，国家大力推广普通话的潮流在本地区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但是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国家大力推广普通话并不是说搞“一刀切”，推广普通话并不是要消灭方言。虽然在此次调查中村民对普通话的认可程度比较高，但是推广普通话不仅仅是口号，而是需要从实际中整体提高村民的普通话水平，提高村民的普通话的听说读写能力，进而整体提高村民的素质。

我国是多民族、多语言的人口大国，为了扩大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人的交际圈，国家通用语的推广是必不可少的。在我国，推广汉民族共同语即普通话，不仅可以增进不同地区之间的相互交流，同时也可以增强中华民族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因此，任何一个村民都有义务做普通话推广过程中的宣传者和践行者，为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