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剧《优孟衣冠》灯光设计漫谈

陈晓波

【摘 要】戏剧是一门综合艺术，灯光设计在完成艺术创作中，必须从剧本出发，围绕演员的表演进行艺术构思，从舞美设计、舞台画面信息传达的角度研究灯光在戏剧艺术中的作用。

【关键词】汉剧;《优孟衣冠》;灯光设计

中图分类号：J814.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05-0014-02

一、光与文本

舞台灯光和戏剧每一个部门都是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它和文本（剧本）、导演、演员以及舞台美术等各个专业都是密切合作，互为因果。因此，一出戏的演出是否成功，是不是有激动人心的艺术感染力，取决于文本。各个部门创作的好坏，又是取决于对文本内容的理解程度。文本是戏剧创作的依据，灯光创作的前提是文本，如果灯光设计不重视文本研究，那么在集体创作中就失去了发言权。只有在文本沟通的共识中，理解导演构思和舞台设计，协同完成戏剧演出。

就《优孟衣冠》一剧而言，该剧以中国古代戏剧艺术鼻祖——春秋时期楚国艺人优孟与楚庄王的故事為蓝本，优孟以其高超的艺术智慧，装凤鸟、饰马驹、演贤臣、扮君王，以幽默滑稽的方式讽谏时政，佐助君王，展现了一段平民与君王相知相携、成就楚国霸业的故事。如果我们对剧本有了较深入的理解，并从剧情感受中激起创作欲望，使感性与理性并存于创作思维中，那么跟导演、舞美设计的合作就容易产生共同语言，探索创作问题就容易深入。因此，只有在研究文本、理解文本的基础上，才能了解人物的内心，才能塑造出人物形象，塑造出适合人物的环境空间。灯光设计要深入探索剧本的内在精神，理解导演对舞台处理的意图，根据舞台美术画面的构图，协助导演深刻揭示舞台行动的内涵和角色的心灵空间。通过灯光把各自独立的表现因素粘合在一起，共同形成一个具有审美价值的舞台画面，把它传递给观众。

二、表现舞台空间和人物心理空间

什么是舞台灯光？舞台灯光就是把光投在舞台上需要的地方，而将不需要光的地方尽可能暗去。因此光就可以有选择、有引导地照亮对象，可采取大范围的照亮，也可局部照亮，亮与暗，因戏而异。汉剧《优孟衣冠》首先确定每场灯光的主色调和大的灯光变化，根据剧本场次之间的关系，确定哪些场次在灯光上要着重强调，重点刻画人物、塑造人物。灯光能表达诗意，渲染情感，通过剧情配合演员的表演，以此来打动观众，引导观众深入思考戏剧的思想内涵，这是每个灯光设计人员的追求。

情感是灯光的灵魂，情感也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主要指的是灯光设计者的态度，你所要表达的目的和内涵是什么。情感是在戏剧规定情境中有感而发的，通过光的语言表达出来。所以舞台灯光在情感与表达过程中，也应该是“戏韵画意”，应该是韵味中的旋律节奏，也是画里画外的感悟表达。戏剧中的光只有具备了“戏韵画意”，它才有生命，它才能表现舞台空间和人物心理空间。

汉剧《优孟衣冠》第四场“追思贤臣”（夕室墓前祭忠良，归去来兮招魂魄），优孟与孙叔敖忧国忧民的情感对话，他们的情绪是低沉的，光的表达不仅是空间的塑造，更重要是人物心理的表达。笔者刻意不用强烈激变的光来渲染人物的情绪感受，唤起观众对人物的情感共鸣，而是采用寂静凝重的光来拢聚观众对人物命运的关注，让观众在不知不觉中随着剧中人物的表演，进入人物的内心世界，进而引发观众对人物行动的思考。灯光语汇在表达能力和表现方法上，创造典型的舞台空间和人物心理空间。悲凉的古埙声中，一块巨大的石碑墓和石栏杆斜置于舞台上场门中后区，一束浅白的强光图案树影特效光，从上后区斜投射在墓碑上，墓碑正面若隐若现的高色温白光，随着音乐的节奏慢慢升起，后区平台的环境中蓝光加上淡淡的烟雾效果，充分营造了空间氛围，以此来塑造人物。伴随优孟的上场，区域特效光开启，空间环境、人物环境组合，明与暗的光线变化，悲凉空灵的时空转换，构成一幅优美的舞台画面来表现人物内心，有力配合了人物的心理情绪，引起了观众的掌声，灯光起到了台上台下心声共鸣的作用。光的根本任务，就是要使舞台形象在光的作用下和谐统一，并且有目的、有选择、准确而又清晰地把舞台空间形象介绍给观众。

三、灯光节奏和音乐节奏的契合

音乐有节奏变化，演员表演有节奏变化，舞台灯光也有节奏变化，它主要表现为：在全剧中各个场次，灯光要有明暗起伏，色彩要有对比，要有变化的光区等。作为灯光设计，要考虑全剧的整体效果，局部的灯光变化要服从整体。根据场景的需要，配合剧情、环境、人物内心情感来完成节奏变化。灯光变化是随音乐、剧情进行不同的光色变化，是情绪的要求，它是在音调旋律、音调和唱腔的情绪下产生变化，是在音乐与舞台情景、戏剧情绪的推动下产生变化，是随情而转化的一种光色节奏变化。灯光的推、拉、开、关、切、点等操作手法，是灯光节奏的变化。每一次灯光变化，都是随着剧情和音乐的要求而产生，有的惊心动魄突出光柱快收快切，有的情意绵绵是慢推慢收所致，有的热烈欢快是快开快切点击所形成。当然，灯光变化及节奏的处理不能凭空想象，一切根据剧情和人物情绪而定。离开了它，灯光变化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同样，如果灯光变化的节奏把握、拿捏不准，会使人感到生硬和突兀，破坏全剧的艺术完整性。在汉剧《优孟衣冠》中，导演在舞台调度、时空转换及演出样式上有所追求，特别在戏的转换过渡、人物心理活动、情绪变化等方面的处理有独到之处。

以序幕与第一场戏“偶遇入宫”（乡野祭台偶救驾，相知相携进楚宫）的灯光变化为例来说明。观众进入剧场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淡淡的楚文化云的底纹图案画幕，画幕中偏下方竖写着“优孟衣冠”四个醒目的大字，点明了该剧所要表现的时间和主题，将观众直接带入该剧的规定情境之中，开幕曲是浓厚的楚乐，收掉浅白的二幕光，留下淡淡发黄的“优孟衣冠”几个字的特效光，随着音乐节奏依次收光，二幕内灯光由远及近依次起光，空黑的舞台中后区一个楚文化变异的鹿角神兽出现在眼前，高位上侧红光，下侧中蓝光交叉投射在兽头上，通过凝重而又昏暗的逆光和特效光，加上飘渺的烟雾效果，表现一种庄严而神圣的祭祀语言，后逆光辅以中蓝光平铺在舞台后区，上侧光中蓝，下侧光浅蓝，随着祭祀伴唱音乐“我是太阳，我是太阳”，灯光发生节奏变化，后逆光变成黄光，上下侧光变成红光，随着舞蹈演员的表演，灯光亮度与色彩达到饱和，将观众带入祭祀情境之中，短短几十秒的时间，灯光随着音乐、演员的表演在变，并一步步将戏推向高潮，优孟祭台救下楚庄王灯光收光，只留下淡蓝特效光，随着尾声音乐慢慢收光。灯光与音乐有机结合，达到完美的现场转换，整场戏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表演在自由流畅地进行，很好地融入戏剧情感之中，达到了灯光设计预期的效果。

四、光色的运用

光色是舞臺上光的色彩。红、绿、蓝是灯光的三原色，通过三原色的搭配调节，即可获得红、橙、黄、绿、青、蓝、紫等色彩。舞台上的布景、服装、道具等一切物体的显色也需要灯光照耀，没有灯光照耀，一切都会逊色，演员的表演都要通过灯光来体现，可以说，如果没有灯光光色配合，就无法实现舞台艺术的价值，尤其在戏剧创作中，灯光成了某个意义上的“主角”。光色、光束、光柱、光影、光点、光幕等表现形式，使舞台灯光有了“光景时代”的说法。“以光代景，以光传情”，景就是光，光就是景，灯光布景，布景灯光，光色成了景观的“代名词”。光色能把舞台变成一个又一个的美丽画面，是灯光的现代功能，而色彩又是灯光的灵魂魅力，它起到了光效的主要作用，它既能热烈辉煌，又能抒情优雅，还能清幽文静，只有光色才能体现舞台浓烈的气氛、画面优美和深邃的意境。光色是舞台灯光中最能表达情感的要素，在渲染戏剧的情调、气氛，烘托人物思想感情方面起着显著的作用。

《优孟衣冠》第三场“优孙哭马”（优伶哭马劝君王，钟鸣鼎食入肚肠），是楚庄王戴孝厚葬宝马。一个一米多高的立体马头，斜置在平台中区，后区悬挂着两排长短不一的白绸布，舞台由深蓝色的第五道逆光平铺于后区通长平台上，第四道中蓝逆光衔接后区通长平台和中区平台，第三道浅蓝逆光平铺在全面表演区，控制好各道逆光的亮度，形成同一色系下的灯光色彩层次，上高位投射橙黄的马头特效光，营造一幅哭灵祭奠的舞台画面，随着优孟披麻戴孝替楚庄王为宝马伸冤告状鸣不平，众女优装马驹舞蹈上来，灯光由原先的凝重蓝色，瞬间随着音乐的节奏，演变成为一种欢快喜庆的暖色，冷与暖的色彩对比，动与静的舞台调度，灯光色彩为环境的铺排以及情感的起伏变化起到极大的渲染和推动作用。

《优孟衣冠》舞台设计是写意的，严谨、简朴而富有韵味，既有对传统的继承，又有所创新，通过简约的楚文化符号等艺术元素，再现了古朴大气、厚重浪漫的荆楚文化。在灯光设计中，笔者以简约、单纯的光色来表现人物内心世界，以不同色调的光来营造气氛，渲染人物情感，展现人物心理空间。但是鲜亮多变的光色，在丰富舞台画面、强化戏剧张力的同时，也容易破坏沉静的舞台氛围。因此，在既维持沉稳、凝重的舞台氛围又不削弱戏剧表现力的原则下，还有意识地控制了光色的运用，在保持画面的完整和统一性的基础上，既要使光色贴近人物心灵状态，又要让光色无形无影地随着人物行动有机转换，以期达到“光与人物融合为一体”的境界。通过灯光的变化来诠释剧中人物的情感，让观众内心深处与创作者产生强烈的共鸣。

汉剧《优孟衣冠》参加了第三届湖北地方戏曲艺术节、首届中国（武汉）汉剧艺术节、中国罗湖国际青年戏剧月，荣获中国田汉研究会最佳剧目奖和湖北省多个奖项，是国家艺术基金2018年度传播交流推广资助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