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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田野中的“非遗”舞蹈传承人

2020-03-18许晓云

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 2020年1期
关键词:田野调查传承人非遗

许晓云

摘 要:基于近两年的追踪式田野调查中所收集到的第一手资料,并在亲身体验的感受中,文章通过对翼城花鼓艺术活动的现状描述,并与文献记载、口述记忆和国家文件的比较后发现,作为国家第一批列入“非遗”舞蹈名录的翼城花鼓,其传承现状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实践活动与传统语境的差距、趋于一致与各具特色的差距、国家身份与民间个体的差距。在此基础上,从“非遗”舞蹈传承人的过去、现在、将来三个时间维度提出:不能忽视“非遗”舞蹈传承人所承载的历史文化价值;对代表性传承人的判定标准有待更加具体;传承文化生态,培养个人兴趣是传承人得以继续产生与存在的沃土和主要因素。

关键词:“非遗”舞蹈;传承人;翼城花鼓;田野调查

中图分类号:J7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20)01-0100-05

国际DOI编码:10.15958/j.cnki.gdxbysb.2020.01.014

Abstract:Based on the firsthand information from a two-year field investigation, this essay discusses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the flower-drum dance in Yicheng city that is among the first batch of dances in the national list of th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with a comparison with related literatures, oral memory and national document. Its inheritance situation can be demonstrated in the following three aspects: the gap between practical activities and the traditional context, that between convergence and distinctive features, and that between national identity and folk individuals. On this basis, this essay suggests from three time dimensions: the inheritors past, present and future. First, it cannot ignore the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values carried by the dance inheritors of th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Then, the criteria of selecting representative inheritors need to be more specific. Finally, inheriting cultural ecology and cultivating individual hobby are the fertile soil and main factors for inheritors succession and existence.

Key words:“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of dance; inheritor; flower-drum dance in Yicheng city; field investigation

“非遗”传承人的研究一直以来都是文化学界的研究重点,因为非物质文化和物质文化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们所传承的精髓,一个在物质上,一个在精神中,恰恰传承人是文化精神的承载者也是传授者,是“活态传承”得以实现最为关键的前提条件,因此,对传承人的关注,则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得以更合理的传承以及促进文化多样性的发展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自2018年到现在,笔者陆续到山西省临汾市翼城县对翼城花鼓展开调研,在5次较为集中的调研经历中,更多接触到的还是翼城花鼓的传承人们。他们中间有被国家认定的国家级传承人、省级传承人和市级传承人,有在文化馆工作和在村子中未被国家认定的传承人。翼城花鼓的理解,对翼城花鼓传承的现状,特别是对翼城花鼓的传承人有了一些和自己预设中不同的看法。从田野回到学校,首先找到了由国务院文化行政部门负责解释的《项目代表性传承人认定与管理暂行办法》(以下简称“办法”),仔细阅读其中的每一条办法后,也意识到在国家层面对传承人的重视和关照与在田野中看到和感受的情况存在着一定差距。因此,本文如实描述由传承人主要参与其中的翼城花鼓的艺术活动传承现状,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如何再认知传承人的几点建议。

在研究过程中,通过查阅了“非遗”舞蹈传承人现有的研究成果,其主要结论集中在论述传承人对“非遗”舞蹈传承重要性的方面,但相比较其个体性和流变性,对传承人现状调查的研究成果还有所不足。又因为它是指导实践和提炼理论的重要依据,所以,本文通过借助人类学田野调查中深度访谈和亲身体验的研究方法,对翼城花鼓传承人展开个案研究,进而丰富研究成果,推进学术探讨,也期许能有更多的前辈和学者们对传承人给予再多一点的关注,促进传统文化的自觉、自信与交流,进一步落实文化研究中的人文关怀。

翼城花鼓是流传于翼城县翼城县与陕西、河南省交界,据史料记载,是唐尧故地,晋国旧都,具有悠久厚重的历史文化。的一种社火形式,当地多称之为“打花鼓”“逗花鼓”或“闹花鼓”。按照杨家庄第三代传承人杨炳文的说法,翼城花鼓最早是放于腰间的腰鼓,不过曲牌和陕西腰鼓不同,后来杨生汉的叔叔和杨生汉把鼓放到了胸前,所以有了今天翼城花鼓的主要形态是胸前花鼓的样式,但为何会把腰鼓放到胸前,还未有资料论证。关于花鼓的名称由来,“有的说是因花鼓的鼓帮上面,过去一般都要加以彩绘,涂抹各种花纹进行装饰,甚至在小小的鼓面上亦绘上花纹图案,现在不多彩绘了,但有帖剪纸花的,因此叫花鼓;有的说因鼓点打得花哨,动作舞步花里胡哨非常好看,就起名叫花鼓;还有的说,击锣人肩上扛着大吊锣,挂锣的竹竿子系有大红花,格外显眼,参加表演的女苗子们头戴花冠,身着花裙,脚穿榴花鞋,非常好看,因而叫花鼓。”[1]根据在田野中与不同传承人的交流,就为何叫花鼓主要原因还是在于翼城花鼓相较其他地區的曲牌多,并且在同一曲牌下可以有多种打鼓的动作。笔者于2018年的正月十五第一次来到翼城观看花鼓的社火表演时,因为看到了花鼓手身上一鼓、三鼓、五鼓和七鼓的打法,也会认为其花鼓的“花”,是否可以理解为鼓多而其动作给人以“花”的感觉。但通过长期的调研,其实“花”指动作的花哨,眼花缭乱不错,但和鼓多并无主要关系。因为按照传承人的普遍说法,翼城花鼓的传统打法重点是对一个鼓的多种打法的训练与表演,这也是翼城花鼓打法中最有难度的打法。虽然多鼓在翼城县一直也都有这一传统,但后来见到的多鼓形式,则更多是为了迎合大众对多鼓的数量及其发展出的舞蹈动作而逐渐形成的。所以,传承人都会说同样的一句话:“实话实说,其实你会打了一个鼓,再多的鼓你也就都会打了。”并且在打鼓过程中,传承人十分在意你是否每个鼓点都准确打到了鼓面。他们表示,如果你都不能每次打鼓打出声音来,那还叫翼城花鼓吗?

一、实践活动与传统语境的差距

经传承人介绍,花鼓在过去主要是在正月十五表演,因为平时大家都在忙着农活。这一天,每个村子的表演队会先在县里一个空旷的地方集中表演,然后走街串巷,挨家挨户的打花鼓,每到一家門口,他们会把花鼓队拦下,桌上摆着食物,放鞭炮。一般都是早上7点多出去,晚上12点才能回来,人山人海,特别热闹。过去的花鼓,基本都是在进入腊月农闲的时候,由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花鼓师傅组织大伙成立花鼓队,为元宵节做准备,等到过完年的初七左右,大伙又会继续排练花鼓,直到正月十五。一位传承人自豪的对我说:“当时我们村子里有300多人,只有二十几个人会打花鼓,我就是其中之一。”

而在2018年和2019年正月十五看到的花鼓,则没有了走街串巷的表演形式,它是发生在翼城县体育馆内,对着观众席表演的花鼓。等到每个村子的队伍表演完,他们会统一坐上大队给租用的大巴回自己的村子。当问到传承人花鼓是什么时候不走街串巷的,他们说:“这个体育馆盖起来以后,就不了。”接着又问一位传承人:“当时你们在街上表演时,会和观众交流,近距离面对着观众给他们打花鼓吗?”“当然会!人们挤得很,每到一家都会拦住我们,可累了。”一位传承人激动地说。2018年正月十五在体育馆看花鼓的时候,笔者还问杨炳文老师:“怎么2019年没有在体育馆看到杨家庄的花鼓?”杨老师说:“大队没钱,给每个人一点钱,再买些‘家具,怎么也得2万块钱。”

据民国十六年修编的《翼城县志》“祠祀卷”30页记载:“明万历十年,在后土圣母庙建承天楼于殿后,俗名梳妆楼。每年三月十六为城关迎神大会,远近村庄亦统来结社演戏赛会敬神。神驾坐铁轿,约重千余斤,每抬一段,则旋转多时,谓之旋娘娘。”[1]4“据老辈人回忆说,当时各村的花鼓都抢着围着神驾铁轿跑,铁轿转向哪儿,哪儿的花鼓就打得格外激烈,所以每年农历三月十六的圣母庙会活动,可以说是当地花鼓盛会的节日。”[1]4

笔者于2019年农历三月十六观看了这一活动,听传承人说,这一活动是大概在2017年恢复重演的。一早来到翼城县的古城,在古城上的横幅写着:“翼城古城第七届民俗文化旅游节”,宣布活动正式开幕后,从李娘娘故居的方向,由县文化馆馆长邹亚莉扮演的李娘娘坐着轿子来到了城门前。花鼓表演是由城内小学100多人的孩子们组成,利用每周二下午的活动课,为这次活动排练的花鼓舞蹈。随着鼓声响起,他们从城门跑出来,在城门前,对着观众席表演节目。笔者和花鼓传承人李星明老师来到李娘娘的故居,随处可见杂草,无人问津。传承人对我说:“政府也想修来着,只是涉及到几户人家的财产问题,就一直搁置到现在了。”

无论是正月十五还是迎神大会都是翼城花鼓发生的传统语境,是在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中,由各村组织起来,娱人娱神的一种社火表演。在传统语境下,人们的心态、花鼓的功能、表演的样式都发生了与平日里花鼓表演不同的效应。农闲时人们心情放松,过年间人们情绪高涨,走街串巷时人们交流亲近,面对娘娘时,人们心有所属。一位传承人曾说:“我已经对花鼓的传承失去信心了。”一位“非遗”工作者却说:“现在翼城花鼓全县进校园,传承的挺好。”作为传承人,他在乎花鼓的是什么?作为工作人员,他在乎的花鼓又是什么?

文化艺术的形式是对其内在思想与精神的言语表达。形式一定是随着时代、不同审美、不同需求而发生变化的,但其内在的精神并不是容易舍弃或转变的。《办法》里写到:“第一条 为有效保护和传承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鼓励和支持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开展传习活动。”在2016年10月份,笔者到某个少数民族舞蹈的传习所参观学习,看过了传承人以及他的家人精彩的表演,吃了一顿丰盛美味的特色饭菜后也就打道回府了。传习活动的传承方式,如果就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一看和有些“非遗”进校园,只是把传承人请到学校,传授动作的话,那么这种传承方式需要更加多样才能把传承人身上更多的文化财富传承下去。

二、趋于一致与各具特色的差距

笔者到原临汾市群众艺术馆副馆长宋庆云老师家拜访时,她拿着2005年出版的《翼城花鼓》这本书,讲述着她在20世纪80年代的8年期间,在翼城做调研的一些故事和细节。在讲到表演形式时,她说:“打得花哨的是封闭、浍史,浍史村全是男的,封闭村有男有女,杨家庄是多鼓为主,剩下其他几个村是以小丑为主,各有各的特色,其实很好,所以整理下这么多东西,我确实是根据现场看到的资料整理的。”原来宋老师在书中所分成的:以花鼓为主带女苗子和丑角的表演;男鼓手的集体表演;男、女鼓手对打;杠上花鼓;多鼓表演和二人打一鼓的形式,并不是翼城县每个村子普遍都会有的形式,而是每个村子之间各有特色,各有绝活。按照宋庆云老师的回忆,当时翼城县浍史村的花鼓是全部由男鼓手表演。“男鼓手们一出场就打得非常急,双脚快速跑动变换各种队形,呼啦一下冲上来,圆队形变成了两竖排,又呼啦一下退开,竖排又变成了四角形。鼓点越打越急,动作越做越快,一鼓作气完成全部动作,最后集体亮相结束。”[1]7宋庆云老师说,杨家庄的花鼓主要是多鼓的表演形式。在20世纪80年代期间,“一个人最少身挂三面鼓,最多而且比较常见的是七面鼓,名叫‘满天星斗,偶尔也有身挂八面、九面的。过去的多鼓表演多是背花锣者同一名多鼓手进行表演,一般先是背花锣者击锣上场,引出多鼓手,二人一退一进到场子中心,背花锣者闪到一旁为多鼓手击锣助威。多鼓手表演娴熟的击鼓技巧。因对鼓手身系多鼓,不便于大幅度移动位置,所以多在原地表演。观众可看见鼓手双手在上、下、左、右、前、后快速地飞舞缠绕,无论是蹲下打,跳起来打,左旋左转,拧腰甩胯,踢腿跺脚,鼓点始终清脆响亮,链接不断,最后总是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表演。”[1]8浍史村和杨家庄还有杠上花鼓,听杨家庄的传承人说,杠有方杠和圆杠,视不同杠上花鼓表演的节目而定。具体有“空中取酒”“张飞卖肉”“仙女散花”等节目。表演时一般都有小丑,小丑必须是打得好的花鼓手,他们主要是要调动气氛,但更重要的任务是保护杠上表演的花鼓手,他们没有固定的位置,随便移动。不过按照宋庆云老师书中所写,浍史村的杠上花鼓一般很少带有女苗子和丑角。

接着问宋庆云老师:“是什么样的动力让您从1982年到1989年,每年正月十五都到翼城做调研?”她说:“因为样子多,每个村子的都不一样。”可是在调研的过程中,在2018年和2019年正月十五看到的花鼓社火表演,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村与村之间有特别的不一样。也或是自己那时还没有亲身学习,关于动作的具体细节则还处在“外行看热闹”的状态。

为了和花鼓走得再近一点,笔者于2019年3月19日到26日在翼城二中和国家级传承人张飞飞老师学习花鼓。因为二中高一、高二的学生在为三月初八南梁镇的滦池庙会准备花鼓节目,所以也借此机会跟着学习。通过几天的学习,以及到其他学校看学生表演的花鼓,知道了现在还依然被广为使用的曲牌有:“五流水”“一点油”“动四锤”“慢槌”“快槌”和“乱槌”。其实民间还有最难也是最精彩的“花流水”,已经基本见得不多了。

动作主要是在胸鼓和两个腰鼓的基础上,有单一胸鼓七鼓点、三鼓七鼓点、单一胸鼓勾槌打、弓步漫头槌、双面俯身七鼓点、并跳俯身七鼓点还有交叉步、对鼓。其实在民间,关于多鼓放置的位置、动作,还有更多的样式,现在也见得少了。之前有锣和鼓手逗的情景,女苗子的身影,还有杠上花鼓,口弦花鼓也都极少见或者已经消失了。表演程序基本就是带有三鼓的男生和女生先是一起表演,然后从队伍后面跑出来几个学生到队形最前面或是中间表演多鼓,最后所有人再一起打“动四锤”的一组固定动作,并在“慢槌”中结束表演。

笔者曾看过二完小花鼓队表演的花鼓,他们的动作更舞蹈化,幅度更大,美感更强,不过这也是有缘由的。二完小早在1988年因为要参加一次比赛的契机,当时是二完小音乐体育老师的李星明就开始将花鼓带入学校,至今已经有31年的历史,二完小近几年又成立了专门的花鼓组和专职花鼓老师,还撰写了教材即将出版。他们曾参加过各种规模的演出和比赛,所以,二完小的花鼓确实会更加凸显。整体来说,翼城花鼓在校园的表演形态趋于一致;在民间普遍流传的基本动作和曲牌也开始趋于一致。

如果从个体来看,在调研期间, 笔者看过不同传承人的花鼓,发现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特色,有偏传统一些的,有靠戏曲更近的,有舞蹈化更浓的,有彪悍的,有逗乐的,我在想,谁可以真正的代表翼城花鼓的风格呢?《办法》中写到:“第二条本办法所称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是指经国务院文化行政部门认定的,承担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项目传承保护责任,具有公认的代表性、权威性与影响力的传承人。”笔者总是很期望看到像宋庆云老师描述的那般各式各样的花鼓,如果想实现这个愿望的话,是否可以以村落为单位来选择那个德高望重的花鼓传承人呢?

三、国家身份与民间个体的差距

从2018年初到现在,整个调研已经持续了17个月,但之前较为集中的4次调研中,更多接触到的还是被国家认定的不同级别的传承人。

2019年3月到4月的田野,终于找到了杨家庄并不是国家认定的杨炳文等几位花鼓传承人。杨家庄应该是翼城花鼓较早开始打花鼓的村子,根据“杨家庄老艺人杨生汉(生于1910年)口述,他家祖祖辈辈都会打花鼓,他祖父在世时说过,他家传花鼓已有三十多代了,一提起花鼓,杨生汉老人就要唱几段,有一首古老的花鼓歌,这样唱道:‘唐王坐定长安城,黎民百姓喜在心,年年有个元宵节呀,国邦定,民心顺,国泰民安喜迎春,花鼓打得热烘烘。据本村杨生海(1929年出生)、杨延山(1927年出生)、杨生源(1924年出生),同杨生汉共同回忆介绍:这首歌词曾刻写在一块高约100公分,宽约70公分的木牌上,黑底金字,下面刻有‘大唐贞观五年(公元631年)的字样。这块木牌原来供奉在杨家庄村东的杨家祠堂内,上几辈老人每年逢节都要上香祭奠,尊为‘传家宝。遗憾的是,这块木牌于1939年抗日战争期间被日军烧毁。祠堂内除供奉祖先的牌位,还有杨家庄世代打花鼓受嘉奖的记载,它们与花鼓歌词一并刻写在几块石牌上,镶嵌在祠堂的两边墙壁上,1947年土改时,祠堂被拆除,这些石牌也就不知去向了。”[1]3虽然已无实证可见,但杨家庄打花鼓的传统直到今天还在延续。在杨家庄,他们有自己的传承谱系,有自己的花鼓圈,杨生汉为第一代;杨炳文、薛君为第二代;刘秉河、杨武山为第三代;吕春谱、杨燕、杨好好①为第四代。杨炳文的孙女也在打花鼓,第四代传承人的孩子也在打花鼓,我曾问他们:“等你们老了,打不动了,你们的孩子还会像你们一样,一个电话,几分钟内,大伙就聚到一起打花鼓吗?”他们笃定的告诉我:“会的。”虽然孩子们未来会去哪里,是做家长也无法决定的,但至少在他们的身体中,从小就记忆着家乡的花鼓,从小就被自己的家人和同村人感染着花鼓这份情结。

杨家庄的几位传承人,在教授学杨家庄的传统花鼓的过程中,讲“阴阳鼓”的讲究,讲当年拜师学艺的程式,讲学习花鼓的禁忌,讲当年花鼓的样式,讲师傅的花鼓精神。此次调研,笔者又看到、听到了不一样的翼城花鼓,但这几位传承人只是村子里平日盖楼房的打工者、公司职员、农民或是家庭主妇而已,若不是调研时间的保证和不断深入的了解,也许就没有机会认识到更多面的翼城花鼓了。

杨炳文老师说:“花鼓就是我的信仰。我十岁就开始学花鼓,等我不在了也带不走,我可以不要钱,但希望花鼓不要失传了。”“花鼓的传承和钱有关系吗?”杨老师说:“没有关系,你看我现在有一个这么大的院子,还有四个单元楼,也没耽误打花鼓呀。”我問杨老师:“杠上花鼓基本已经失传了,这么危险的形式,如果再恢复起来的话,可以吗?”杨老师说:“当然可以,不危险,不过需要一些功夫,只是现在没有抬杠子的人。”杨老师说的花鼓和钱没关系,更多是他喜爱花鼓的心和钱财无关,但现在毕竟喜欢花鼓的人不多了,要是有国家的支持,有一定的平台,有更多的关注,相信这些只是更多活动于村子中的传承人也会发挥出更多的文化价值。

杨家庄第四代传承人吕春谱说:“她从小就是听着鼓点长大的,挺喜欢花鼓的,每年过年跟着打花鼓,慢慢自己也就学会花鼓了。”杨家庄的花鼓之所以可以留存至今,这一定和杨炳文老师的组织和该村子多年打花鼓的传统息息相关,它有自成体系的文化生态,在这个文化生态中,以村子为单位的“活态传承”是驱动力,而且在这个驱动力中,最为重要的角色是像杨炳文老师一样的组织者,受到同村人的认同、尊敬的坚守者。因此,针对《办法》第十二条的支持方式②[2],也许国家也可以更多关注到保护“非遗”舞蹈的文化生态,因为通过此次调研,笔者发现这是“非遗”舞蹈得以实现“活态传承”的重要环境,进而培养兴趣,它是孕育传承人、培养传承人、继承传承人的沃土和“家园”。

结 语

如果把文章中关于翼城花鼓的传承现状汇总的话,提炼出的具体差距为:实践活动与传统语境的差距,趋于一致与各具特色的差距,国家身份与民间个体的差距。按照时间的顺序将其如此排列的话,此篇文章的目的就是提出,在面对“非遗”舞蹈传承人的过去(对于已经认定的传承人的态度)、现在(对于怎么判定传承人的标准)、将来(对于如何培养传承人的方式)时,我们可以有哪些反思。在第一个时间维度——过去中,我们不能忘记“非遗”传承的主要使命,除了外在的形式之外,其实传承人记忆着更多关于文化、关于人生的哲理和那个时代的思想;在第二个维度——现在中,我们如何判定传承人,如何看待不同传承人的风格,则需要更加具体的了解个案后做出决定;在第三个维度——未来中,通过杨家庄的实例,笔者发现关注和传承文化生态是传承人得以继续产生与存在的重要环境。

参考文献:

[1] 宋庆云. 翼城花鼓[M]. 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5.

[2] http://www.law-lib.com/law/law_view.asp?id=261570.[EB/OL].项目代表性传承人认定与管理暂行办法.

(责任编辑:涂 艳 杨 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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