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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童文学之恋

2020-03-16石芳

华人时刊·校长 2020年1期
关键词:小人书儿童文学文学

石芳

我的童年,生活在一个儿童文学缺位的年代。

相对而言,我是幸运的。

小时候,我妈在当地唯一的一家供销社做会计。当时供销社的商品,几乎囊括了人们吃穿用的所有需求,其中就有租借小人书的业务。那时,书店里优秀的儿童文学书籍很少,小人书包揽了我对儿童文学的记忆,几乎成了儿童文学的代言人。当时的小人书,基本分成两大类。一类是画家们根据故事内容白描勾线创作出来的,另一类则基本是电影镜头的剪辑,加上文字简述改编而成的。严格来讲,小人书只是从形式上与儿童文学有类似之处,孩子可以依据画面,来帮助阅读理解故事内容。但就内容来说,其实很多并不一定适合孩子阅读,因为其中有很多是成人世界的电影改编的。作为一个被妈妈的同事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很自然地受到了特殊的优待——书架上的小人书,只要喜欢,不用给租金。于是,我成了小人书摊上的常客。只要一有空,必定会安静地坐在小人书摊前,专注地阅读。常常因为太过专心忘了回家吃饭而挨骂。当时流行的一些儿童电影改编的小人书,比如《小兵张嘎》《鸡毛信》《闪闪的红星》……不知在我手上翻了多少遍。当然,一些革命样板戏改编成的小人书,比如《红灯记》《红色娘子军》《沙家浜》《白毛女》等,也是主打书籍。毕竟我生活在小学一年级课本的扉页上写着“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年代。“四人帮”垮台以后,我还在小人书摊上接触到了不少伤痕文学。因而在我的童年时代,阅读打上了深深的时代的烙印。但正是这样的小人书阅读,还是让我有机会接触到了《西游记》《水浒传》和《三国演义》这类儿童文学经典。小人书在我的心里,播撒下了挚爱文学的种子。

我的幸运,还得益于我是一名教师子女,从小随父母住在校园里。学校是有图书室的,尽管那里能供我阅读的真正的儿童文学并不多。相比其他孩子,毕竟我有机会接触到了一些儿童文学。我能清晰记得借阅过儿童文学名著《一千零一夜》,阿拉丁为我打开了一扇奇幻的想象之门,我如饥似渴地从中感受着童年时代的未知世界。

我所接受的是传统的家长制的家庭教育。孩童时期,父亲留给我的印象,一直非常威严,与我们子女之间,很少有亲密的互动。那个年代家长鲜有亲子共读的意识,然而,我却拥有一段父亲与我亲子共读的时光,那也成了我对父亲最温暖的记忆。父亲的这一举动,缘起于那时候我没有午睡的习惯,最害怕的就是被家长逼着午休。为了让我在大人午休的时间不闹腾,父亲便从图书室借来了《木偶奇遇记》,每天中午,为我读上一段章节。皮诺曹的故事,深深地吸引着我。午休前的阅读,成了我最期盼的幸福光阴。每每父亲读累了,便会把书一折,督促我睡觉。而我总是假装闭着眼,一边回味着故事里的情节,或是想象着后面的故事,一边期待着父亲赶紧睡着,好悄悄地从父亲身边溜出去。当然,有时也会等着等着,憋着气,不敢动弹,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这本故事对我的影响是深远的,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坚信,撒谎的人鼻子一定会长长,我要做个诚实的孩子。由此可见,文学即教育。

小学四年级,我随父亲的工作调动从乡镇小学先后转学进了县实小和市中心小学。城乡的差距,在这两所小学对阅读的重视方面体现出来。我开始在学校订阅报刊杂志,如《少年文艺》《儿童文学》《故事大王》等,一期不落。在此期间,接触到了不少真正的儿童文学。如严文井童话、郑渊洁童话等。越是贴近儿童年龄的文学作品,越能走进孩子心里。当时的我深深为这些故事着迷,爱不释卷。

儿童文学的阅读,让我不知不觉地爱上了写作。

清楚地记得,小学二年级上学期,我在自己用作废的公文纸装订成的作文本上完成了学生时代的第一篇作文——看图写话《乌鸦喝水》。第一次写作文的我,得到了老师的大加赞赏。语文老师毫不吝啬地给了满分。他说,没想到二年级的孩子能够写得这么生动。回想起来,这应是得益于看了几百本小人书的缘故。看不懂的地方,随手拉着父母的同事讲上一段。算起来,也是听了上百个故事了,因此,也就比身边的同学多了一些语言积累。而作文,不过是找到了一个表达的渠道而已。

从儿童文学中汲取的营养,在我的文章中开了花、结了果。三年级末我在全县的小学生作文竞赛中拿了一等奖,奖品是一本科普读物《蜜蜂旅行记》,封面上盖着大红的章。拿到奖品,我如获至宝,一口气读完了整本书,兴奋得一个晚上没睡好。从小学到大学,我的作文,经常会被语文老师当作范文来评析。而老师评语中的溢美之词,自然也就成了我热爱写作的不竭动力。就这样,我徜徉在文学的天地里。从上学到工作,先后写了几本短篇小说、散文和诗歌。尽管大多是自娱自乐,但我很感谢青葱岁月浸润着的文学芬芳,带给我的欢愉的精神世界和自我成长。

上了中学以后,图书室的文学书籍丰富起来。可能是资源有限吧,当时学校只向“三好学生”发放借书证,而我也非常珍惜这份特殊待遇。我们那代人的幸福在于课余不用上各种补习班,因此,我有空借阅了几乎所有想读的文学名著。起初,我不骑车,每天徒步半小时走到学校。放学的路上,我常常手捧一本刚借来的书,一路看到家。邻居在路上看见我边走边读,几次提醒我注意安全。其实,还真的发生过看着书一头撞到树上,眼冒金星的“事故”。记忆中,《茶花女》《吕贝卡》《简爱》就是在路上读完的。每周六晚,更是我能够尽情读书的黄金时间,因为第二天不用上学,我常悄悄看个通宵。那个阶段,读了大量世界文学名著,个人的文学积淀丰厚起来。只是,那时已渐渐远离了儿童文学的世界。

从成人世界的阅读再次关注到儿童文学,是在我站上小学教师的讲台以后。起初,我和大多数老师一样,并未足够重视学生对儿童文学的阅读,而是更多注重对孩子们的双基训练和应试教育。即便注重阅读,也大多只是让孩子们读一些同步阅读教材和学生作文选,对大量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知之甚少。直到 2001年国家出台了新的课程标准,明确了小学阶段学生阅读量要达到 145万字的要求,为了让学生读到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我参与了亲近母语丛书的编写工作,由此接触到了《草房子》《绿野仙踪》《柳林风声》《吹牛大王历险记》等一大批中外优秀儿童文学名著。当时,适逢女儿也到了阅读的年龄,她是我推广儿童文学的受益者。尽管初中毕业便出国留学多年,至今依然喜欢利用闲暇时光,用中文写一些书评和游记。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文采,应是童年的阅读留给她的一生的財富吧。我一边亲子阅读,一边编写教材,再在工作岗位上实践着儿童阅读的理念与推广。我感觉儿童文学为语文教学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它让我与孩子们拥有了共同的语言和精神世界。从身边手不释卷的小书虫和他们生动有趣的习作中,我感受到了作为一名语文教师的职业幸福。

如今,尽管已过天命之年,我依旧挚爱着儿童文学的阅读,爱它们思想的纯美,爱它们表达的直接,爱它们内容的有趣,爱它们想象的不羁,爱它们对生命的培育与滋养……我的儿童文学之恋,与年龄无关。

(江苏省扬州市解放桥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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