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向吴而生
2020-03-16亦然
亦然
剑与树上的航行
虎丘塔就像一座恬静而朴素的航标,航行在大运河上的人,看到虎丘塔都会长舒一口气,心头涌上来一股温馨。
作为苏州最虔诚的守望者,虎丘塔在这儿站立了一千多年了。他还坚守着虎丘山剑池里的一个秘密:吴王阖闾的心爱之物,三千鱼肠剑,在他和儿子夫差看来,这些削铁如泥的宝剑才是最豪华的墓葬,才是最有资格与吴王那雄心勃勃的称霸之梦埋葬在一起的圣物。
削铁如泥是冷兵器时代铁血英雄们的共同向往,这样的好东西竟然藏在虎丘山下不见天光,令天下英豪为之扼腕。于是秦始皇来了,项羽来了,孙权来了……以至连唐寅、祝允明这些文人都来凑热闹了,当然,他们无一得逞,搞得此事神乎其神的。
其实秦始皇已经找到了,只是他没明白这一点。《吴地记》“虎丘山”条记:“秦始皇东巡至虎丘,求吴王宝剑,其虎当坟而踞,始皇以剑击之,不及,误中于石,其虎西走二十五里,忽失于今虎疁。唐讳虎,钱氏讳疁,改为浒墅”。秦始皇也好玩,明明去寻剑,却马头一调,改去追虎。追着追着,沿着大运河一口气追到浒墅关,那虎却忽然消失了。今人读到此处,亦有怅然若失之感。
其实,那虎是一种神示,它已经把秦始皇带到吴王最为锋利的那把宝剑身边,那把有史以来最为强悍雄视千古的宝剑从来没在剑池里,那令人窒息的逼仄空间哪能容纳得下那倚天长剑?是的,它一直明晃晃地躺在天地之间,躺在姑苏城西侧的大地上,一直躺在虎丘塔守望着的广阔视野里——大运河!
☉ 盘门水城
秦始皇没明白,即便在那闪亮的长剑身旁狂奔二十余里也没明白。历史的机缘稍纵即逝,他只能一门心思去修驿道以传消息、筑长城以御外侮。
而大运河则是洋溢着进攻意味的战略构想,它滔滔不绝地霸悍,汹涌着对功业与财富的渴望。
初升的太阳在大运河水波上飞快地铺上一层长长的晨晖,薄雾里剑气氤氲。
我们从望亭镇旁的文昌阁边下船,这里是82 公里大运河苏州段的起点。当年秦始皇在这附近止步,如今,我们从这里开始南航,是一次充满敬意的深深瞻仰,也是一次意气风发的追根寻源。
这是一艘舒适而帅气的游艇,艇首迎风站立,浪花在两舷不断绽放,油然想起“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的诗句。
航行在大运河上向两岸眺望其实是看不太远的,百米宽的河面两岸是一团接着一团的绿荫,浅浅深深。远远看去,河岸都不高,似乎就紧挨着水面,但足以挡住你的视线。我甚至有一种游艇正在下陷于大水之中的感觉。
桥,不断有桥出现在前方的视野里,一桥放过一桥拦。那么多的桥啊,昭示着更多路的存在。各种各样的桥,是大运河永不落幕的桥梁博览会。每一座桥上的车水马龙都在不断提示着我们,两岸正忙碌着,这种忙碌充盈两岸,溢出两岸,如此宽阔的大水也挡不住那种忙碌的溢出。这是一片才华横溢、财富横溢、美色横溢的土地。
一路横跨大运河的桥,好像一排精致的琵琶扣,钉在江南衣袂飘飞的对襟长衫上。
从望亭开始走运河是对的。从这里开始,可以更直接地理解运河,理解江南。
☉ 大运河绕枫桥和寒山寺而过,既保护了文物古迹,又使得运河顺利畅通
大运河从常州、无锡一路从西北径直流向东南,经太湖之东直奔苏州,然后绕过这座古城,经澹台湖南下,松陵、平望、乌镇,奔往杭州。而望亭是大运河与太湖最近的地方,仅一箭之遥,中间隔着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地,这是一片最富诗意的油菜地了,右手大湖,左手古河,可以瞬间打通地理与历史,喷涌出无边无沿的联想。
一湖一河一平原,是这片广袤而富庶的土地最简洁的地理表达,当大运河刚进入苏州,就在望亭这与太湖最近的地方与太湖打个招呼,然后潇潇洒洒地流进苏州腹地。
正是依靠着这一湖一河,这块平原上的人们生活得如火如荼有滋有味。
背靠太湖,就意味着苏州城拥有了几乎是用之不竭的水资源,须知,丰沛的水资源是一个城市生存与发展的第一大前提,没有这个前提,一切梦想都无从谈起。所以,筑城之后,伍子胥主持的第一大工程就是开凿胥江。胥江是苏州城的脐带,清亮甘甜的太湖水活泼泼地流过来,就有了“处处楼前飘管吹,家家门前泊舟航”,就有了“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
手抚大运河,就意味着持有一柄斩钉截铁无往弗届的长剑,其紫电青霜也似的锋刃可以直指中原,威逼诸霸,逐鹿问鼎。吴王夫差的雄主之心加上伍子胥的能臣之眼,就是吴国开疆辟土的纵横两轴,令人胆寒的吴国舰队启航了,“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在夫差灼灼目光逼视下,吴国将士源源不断地涌出吴地,涌过长江,大军粮草源源不断沿河而上,绕道黄海进入中原。夫差手指之处,陷陈国,败齐师,退楚兵,直抵曲阜。鲁国的孔子正带着一群弟子在列国间游荡,鲁哀公献上“百牢”盛宴,中原逐鹿的历史追光灯就此罩上按剑四顾的吴王。
毕竟驰驱于千里江淮平原更能让世人瞩目,夫差在地图上一掌劈下,劈出了《左传》中的7 个字:“吴城邗沟通江淮”。于是,大运河又被从剑匣里拔出一截。过了数百年,隋炀大帝再一使劲,全部拔出,于是这把倚天宝剑便一下子射出它的万丈光芒,照彻这个东方古国的历史。
岁月递嬗,气吞斗牛的剑演变为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树。
大运河,载着满舱稻米、满舱丝绸、满舱财富、满舱梦想的船队,流向帝国的心脏,流过唐宋元明清,一路谱就万世传诵的壮丽史诗,一路结出现代城市的果实——杭州、苏州、无锡、常州、镇江、扬州、淮安、徐州、聊城、济宁、德州、邢台、衡水、沧州、廊房、天津、通州、北京。正如罗素在《权力论》中所说:河流提供了早期文明发展所必须的生存养育之本,更提供了文明延续所必须的民族机动性。大运河带来的大规模低成本运输便利,如同强有力的动脉,如同国家机器中的超级传送带,大运河滔滔不绝地流动与喧哗,产生了东方帝国滔滔不绝的财富与权力。
苏州,是大运河这棵参天大树扎根最深的地方,紧贴大运河的阊门,则因“附郭通舟,商旅辐集”而为“规利者之所必争”。于是“尝出阊门,见错综连云,肩摩毂击,枫江之舳舻衔尾,南濠之货物如山,则可谓此亦江南一都会”,“阊门内外人如蚁,一日姑苏损万金”,万口铄金之下,阊门,作为苏州的指代,成为天下第一码头。
直至今日,苏州港仍以6 亿吨的年吞吐量雄居我国内河港排名第一宝座。
大运河,好大一棵树啊!
☉ 吴门桥下
河与城,同生共长
我曾经在诗里这样写苏州城:
一头系着阊门/一头系着觅渡桥
江南河把这座城扯成一张吊床——《那一夜》
是的,大运河在苏州城的西北角与东南角各打了个结,两边一扯,苏州城就成了一张在大运河上悠悠晃荡的吊床。大运河畔的城市群当中,要么身居大河一侧,要么任大河穿城而走,只有苏州,让大运河围城而过。
因为苏州城是与大运河同时诞生的。
公元前514 年,伍子胥“筑斯城,凿斯水”,挖土为城,一举两得,城与护城河一高一下如孪生兄弟共同拒敌,而迎接朋友的任务则留给桥与城门。
追根寻源,苏州城的护城河是大运河故道中最早问世的一部分。
历史学家顾颉刚在《苏州史志笔记》中明确指出:“苏州之古为全国第一,尚是春秋旧物……其所以历久而不变者,即为河道所环故也。”
多么古老的一环,多么了不起的一环!2500 多年前伍子胥在太湖平原上东瞻西顾,果断画下光耀千古的一个环,由于这个环,从春秋晚期阖闾大城到宋代平江府到近代,苏州城的格局,它的地理骨架、城池形状始终如一。虽然城池里的建筑物屡次毁于战火,但河道基础犹存,它就是这个城市屡毁屡兴的最可靠基点。
我常想,在雄才大略的伍子胥心里,对那个环的感觉大约就像我在数千年后感受到的一张吊床吧?一张备受照顾爱意荡漾的吊床。或者,干脆就是一只襁褓,襁褓里精心呵护着他惊天动地的理想。
而那灵光一现、横贯天地的一捺——大运河,则保证他的理想真的能够动地惊天。
前者安身,后者立命。
不依山,不靠水,在一望无边的湖海之间脱脱空空建造一座城,同时就像传说中王母娘娘的玉簪划出一条银河那样,划出一条养育苏州城的父亲之河,一条造就了江南的流金之河,一条延伸为成全了偌大民族世世代代的神话之河——伍子胥,人类建城史上的最牛传奇,没有之一!
让我们在那历史长卷的开端来一次简单复盘吧:
公元前514 年,吴王阖闾命伍子胥筑阖闾大城,伍子胥立水陆城门八座,沟通苏城内外河流;
公元前506 年,吴王开凿胥溪,船舶可从苏州城直通太湖、长江,是世界上公认最早的运河;
公元前495 年,吴王夫差欲图北上争霸,役夫开河运漕,自苏州境经无锡至奔牛镇达于孟河,长达170 余里,为江南运河最早开挖段;
……
且慢!
我们怎么经常听到许多人把邗沟作为“运河第一段”来谈论?许多史著为什么在讲到隋唐运河时也总是称从长江到淮河之间的一段运河是利用邗沟古水道凿成,其早于运河中通济、永济等其它各段?甚至有的教科书为什么干脆说邗沟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条人工运河”?
俗话说事实胜过雄辩。只要确认两点事实,以上说法就会不攻自破:苏州城的护城河与苏州城同时诞生于公元前514 年;苏州城的护城河自古就是大运河主航道,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大运河改道,才改为远远地绕苏州城而过。
是的,大运河由苏而起,向吴而生。
现在的疑问是,在邗沟诞生之前,从苏州城至长江有没有一条河与邗沟接通?按常理应该是有的,道理很简单,江南运河应该早于江北运河的开挖,因为吴国都城在江南,要想出兵北上征伐齐楚,运兵输粮的水道应该起于江南,再过长江北接邗沟,否则于理不通。
事实上确实有这样一条河,据《越绝书》记载:“吴古故水道,出平门,上郭池入渎,出巢湖,上历地,过梅亭,入杨湖,出渔浦,入大江,奏广陵。”这就对了,其中提到的地点如今还有,有的名字已经改了,如巢湖今称漕湖,在苏锡虞之间;历地在漕湖附近;梅亭即今梅村;杨湖今为阳湖,在无锡、武进之间;渔浦今称利港。正是这样一条从苏州城出发,经无锡至江阴西越江而至广陵的入江水道,与现在大运河的走向基本一致且多处重合。至此我们可以基本认定,这条河是现在大运河的雏形或前身,其开挖早于邗沟。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重新回到公元前495年了,这一年夫差役夫开挖了长达170 公里、由苏州出发经无锡至奔牛达于孟河的运河,这条河在宋郑樵《通志》里称为“常州府运河”,后来的《大清一统志》认同这一说法。清道光时出版的《续行水金鉴》则认为这一段大运河苏锡段的走向与上面提到的古吴通江水道相一致。那么,这一段大运河也比公元前486 年开挖邗沟早了近十年。
相依相望,走进新世纪
其实,大运河的走位在许多年代里是变动不居的。
就说邗沟吧,历史上就有邗沟东道与邗沟西道两条线路,在淮安以南,东道经过射阳湖,西道则是经过射阳湖西边的白马湖。江南运河苏州段也是这样,甚至在最近半个多世纪里就有过两次改道。
一次与古老的枫桥和彩云桥有关,一次与古老的苏州城有关。
从大运河到苏州城有三条水路可走,从北到南分别是山塘河、上塘河、胥江。这三条水路中最忙碌的要数上塘河,因为航道较宽,漕运船只都从上塘河走,一路向东经沙盆潭从阊门入城或沿东城墙下的护城河南下绕城而过。枫桥边和上塘河两岸的上塘街和下塘街都曾经十分热闹,是东南几省最大的粮食集散地,有很多会馆都聚集在这里。可是太平天国战火燃来,一把火把这里烧得满目疮痍,两岸商家都迁走了,沿岸瓦砾使上塘河航道变得狭窄难行,于是船只纷纷从枫桥、江村桥向南,过彩云桥再回头从胥江东去,进入护城河南下,或从胥江过泰让桥入城。
问题是这两座桥下都连着一个急弯。北来的大运河在铁铃关下通过枫桥和江村桥时有一个S 形的急弯;航行一段后过彩云桥再回头进胥江,则是一个V 形的急弯。再加上航行在大运河里的船只越来越大,古桥加急弯就意味着增加出事的风险。这个风险到了省市两级交通部门的红头文件上就是两个字:碍航。
1955 年年底这两个急弯改善工程相继开工。两个工程的内容也是两个字:取直。新航道舍弃枫桥下的S 形而径自直接向南,从枫桥兵营操场起,穿民船俱乐部经江村桥西侧过何山大桥南下,新老航道间留下一个绿岛,现在人们叫它江枫洲景区。而彩云桥段运河取直工程让运河北来船只直接从彩云桥前进入胥江,过泰让桥与环城河会合,再转向吴门桥方向,出觅渡桥至宝带桥,既方便了船只通往环城河,又舒缓了彩云桥的承运压力。
对于苏州城来说,1987 年开始的大运河改道工程更为重要。这项为期10 年的工程让大运河的线路不再是沿护城河紧贴着苏州城墙南下、东去,然后才依依不舍地从觅渡桥作别古城掉头南下。改线后的航道以横塘北端大庆桥为起点,经横塘市河向南,再折东沿新郭北侧过龙桥至宝带桥北堍,再与京杭运河航道相接。新线的西段与南段都与护城河相距十里开外,相当于那条上塘河的长度。
为什么要这样改呢?因为进入改革开放的大时代,大运河更加繁忙了,苏州的煤炭和建筑材料的运输有一半是通过大运河苏州段运到各县市乡镇的;苏州的大米、油料和各种农用物资等也是有一半通过运河运输的,苏州50%左右的大宗货物运输被大运河一肩挑起来,大运河是长三角地区名符其实的最繁忙的黄金水道。因此同时,古城日甚一日地感受到了来自大运河的巨大压力。
首先是吴门桥、觅渡桥等处碍航河段让船老大们捏一把汗:这些古桥就像运河束着的腰身,过桥时河道收窄,桥两边水位相差一米以上,桥洞也窄,下行的船只怕冲下去撞了别的船,上行的船只得铆足了劲儿往上拱,搞不好就会出事故。特别是在吴门桥下,上了年纪的苏州人说起那热闹场景都记忆深刻、津津乐道。
大运河上船只交会时此起彼伏的鸣笛也让住在城边的人们大伤脑筋,深更半夜的汽笛高昂、悠远,富有侵略性,似乎让大运河远离古城就成了唯一现实的选择。
运河上的船越来越大也催促着运河改道。过去大运河上的船都不是很大,与航道宽度是相互适应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船呢?我们就说五十年代的船吧:有专门装运老酒的酒船,大的有30 吨,小的只有五六吨,泊在阊门外吊桥一带;有俗称洋装船的破布巾船,大部分停泊在阊门外太子码头和齐门东汇路一带;有专门从事市内各种杂货运输的驳船,最大只有10 吨,装运杂粮的在胥门,装运茶叶的在杨安浜,装运咸鱼的在山塘街,装运杂货的在万人码头,驳运煤炭的在火车站;还有专供香客去杭州等地进香的香船、为柴行送柴的柴船、米行自备的米船等等。1958 年统计的木船种类就有西樟式、滩船式、米包子式、码头式、绍兴式、出门式、苏北式、蠡墅式、常熟式、关驳式、良划式等,载重吨位最小5 吨,最大80 吨。
随着经济规模的不断扩大、产业结构的变迁和对运输效率追求的不断提升,一些较小的船只逐渐退出运河航道,航道上的船只吨位也在不断加大,动辄上百吨,老航道渐渐不堪重负。改善护城河航道的工作一直在做,拓宽航道、截弯取直、加固驳岸。航道标准也从6 级开始逐步提升,但河对城的影响,与城对河的限制,都越来越接近极限,城与河终于恋恋不舍地分手了。
1997 年的《江苏交通》杂志发表的长篇通讯《再创历史的辉煌——写在苏南运河苏州段整治全面竣工之时》记叙了整个过程:“苏南儿女创造了一个新的辉煌——经数万名建设者10 年艰苦拼搏、辛劳整治,使历经沧桑、深受千古风雨侵蚀的大运河江南段重新焕发了青春,为中华民族的交通建设史、水运经济史写了浓重的一笔!”
河与城,从亲密地相依而走,变为遥遥地相望而行。
在古城,静静的城楼是永恒的守望;在大河,滔滔的浪波是无尽的致敬。
辉煌仍在继续。2019 年大运河苏州段又基本完成了从4 级航道改造提升为3 级航道工程,河道航宽不小于80 米,水深达3.2 米,千吨大船畅通无碍。
对于苏州古城来说,大运河不仅仅是主动脉一样的黄金水道,它还是保障着苏州古城安全的防洪、排涝主要通道,大运河堤岸作为古城区防洪大包围的主要部分,早已成为阻挡洪水进入古城的重要屏障。在“四改三”工程结束后,水务部门又将堤岸按照200 年一遇洪水标准加高到6.5 米,这是一个全新的高度,一个令苏州古城在最严峻汛期到来的时候仍然可以高枕无忧的高度。
古城与大河,多像相护相偎的一对江南孪生儿女。
现在的苏州古城不再像大运河上的一张吊床了,从地图上看,大运河更像一张高背椅子,让古城舒舒服服地端坐其上,笑看新世纪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