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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奇的“审美反拜物化使命”研究

2020-03-15王向志罗华

知与行 2020年6期
关键词:卢卡奇

王向志 罗华

[摘要]被誉为“西方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卢卡奇,因他于20世纪20年代初出版的《历史与阶级意识》而受到了广泛的争议。但正如他始终强调的,在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应该坚持总体性的原则,以同样的总体性去理解他长达近五十年的马克思主义研究生涯是一种应有的尊重。二战结束以后,卢卡奇从苏联返回匈牙利,开始长期从事马克思主义美学理论的创作,并于1963年出版了其学术生涯晚期的一部重要著作:《审美特性》。这一时期的卢卡奇弥补了他青年时期的理论缺陷,在继承马克思主义反映论的基础上,以人类劳动实践为出发点,从日常生活与审美活动的历史生成逻辑与历史发展逻辑进行构建他的马克思主义美学体系。他在书中所提出的“审美反拜物化使命”这一命题,对现代资本主义拜物化社会进行了猛烈深刻的批判,体现了他从青年时期开始就一以贯之的革命精神。《审美特性》一书对社会主义新美学的贡献具有超越时代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对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与社会价值观建设具有借鉴意义。

[关键词]卢卡奇;《审美特性》;反拜物化使命

[中图分类号]B0-0[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0-8284(2020)06-0100-06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今天,同处于市场经济的条件下,中国和西方难免会遇到一些共同的问题。现今社会上存在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自由主义”“历史虚无主义”等思潮持续冲击着我国的主流意识形态。面对这种情况,有选择、有批判地汲取外国学者在理论探索中的经验和教训,从而促进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守正创新,符合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优秀品质。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对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新成果,我们要密切关注和研究,有分析、有鉴别,既不能采取一概排斥的态度,也不能搞全盘照抄”[1]。在国外马克思主义学者中,匈牙利著名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卢卡奇于20世纪60年代在《审美特性》一书中所提出的通过艺术审美来克服资本主义社会拜物化的马克思主义美学思想,对新时代我国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作为马克思主义者的卢卡奇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2]卢卡奇不是浮艳怪涩的学院哲学家,也不是抽象化、标签化的所谓“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自从一战末尾时期的青年卢卡奇皈依马克思主义信仰之后,他的理论著作,始终体现着他对资本主义的深刻批判立场以及坚定的马克思主义立场。即使在他的马克思主义研究生涯的早期,存在着过于强调无产阶级主观能动性的唯心主义倾向,以及其他种种对马克思主义理解不正确、不深刻的地方,但正如他始终强调的,在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应该坚持总体性的原则一样,我们在理解他的思想时,以同样的总体性去理解他长达五十多年的马克思主义研究生涯是一种应有的尊重。总体来看,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卢卡奇不愧是捍卫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座坚实堡垒,他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使命,在波澜壮阔的20世纪东西方思想交锋中探索着将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解范式内的人本精神发扬光大,并以之作为东西方两个营垒争夺“哲学话语权”这一厮杀战场的现实武器,产生了在理论上和实践上经久不衰的磅礴伟力。

首先,卢卡奇在他的学术生涯中始终保持着对资本主义拜物化社会的批判冲力。在青年卢卡奇的“前马克思主义”时期,即他从康德到黑格尔的方法论转向时期,他已经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文艺美学领域的深刻批判,找到了存在应有者(das Seinsollende)面对资本主义拜物化社会所产生的从审美难题到伦理难题,最终到幻灭的浪漫主义的滥觞。他认为,“个人的内在重要性已经达到了历史的高峰,它不再像在抽象的理想主义中那样,作为一些超验世界的载体才有深远意义,而是仅就自己本身而言才有其价值,甚至存在的价值似乎只有从其主体的体验性中,从其对个人心灵的重要意义中,才能汲取说明其效用(das Gelten)的理由”[3]107。陷入幻灭的浪漫主义所造成的后果是以“主体的这种无节制提高的前提和代价”,从而“放弃参与外部世界塑造的任何角色”[3]107-108。当今部分青年奉为圭臬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自由主义”,又何尝不是一种幻灭的浪漫主义呢?脱离鲜活的日常生活与社会实践而去追求抽象化的、庸俗直观化的“心灵自由与解放”,不可避免地使他們成了资本主义拜物化体系的俘虏,也使他们终究找不到实现自己自由与解放的具体现实路径。可惜的是,《小说理论》时期的青年卢卡奇(1914—1915)虽然敏锐地看到了资本主义拜物化社会对人这一主体的侵蚀,但处于一战漩涡中的他是处于“在对世界状况持续绝望的心情中”[3]2对资本主义世界进行批判的,虽然此时的他已经感受到资本主义社会造成“人与其产物之间的异化”[3]57,但他得出的解决办法只是空想地希冀文艺创作领域能回到“史诗时代”、回到托尔斯泰那里去。“直到1917年,我才对直至那时看来无法解决的问题有了答案”[3]2。十月革命后,满怀革命激情的卢卡奇投入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研究中,得出了他解决资本主义物化现象的办法,即通过无产阶级——这一主体与客体的统一体——的总体性、自觉性的“阶级意识”的唤醒,从而使“总体意识”克服“物化意识”,完成对资本主义意识结构的超越。“马克思主义学徒时期”[4]1的卢卡奇对“什么是正统马克思主义”的理解,既有其突破第二国际考茨基主义宿命地拒斥革命活动、盲目追求合法化斗争的积极一面,也充满着“费希特——黑格尔色彩的唯心主义”[5]这一消极因素。就卢卡奇这一时期的思想形成背景来看,以抽象化、标签化的无产阶级作为历史的主体,并认为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的根本问题不在于经济上、政治上推翻剥削制度,而在于把握“总体意识”以克服“物化意识”,显露出青年卢卡奇这种“黑格尔式的马克思主义”的“左”的倾向,是与他在政治上已经被列宁批评过的极“左”倾向相一致的。有学者指出,卢卡奇这种倾向是在20世纪初的历史背景下,被当时欧洲革命的暂时失败而弄得沮丧不堪的小资产阶级狂热情绪的反映[6]。卢卡奇晚年在《历史与阶级意识》新版序言中也对自己早年的唯心主义倾向进行了自我批评。但不可否认的是,在20世纪各种社会思潮激烈碰撞的时代大背景下,卢卡奇重视无产阶级这一革命主体的能动性的发挥,对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解范式下的人本主义精神的重新审视与弘扬做出了卓有成效的理论贡献。

其次,晚年的卢卡奇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来研究马克思主义文艺和美学理论这一主题,以期通过马克思主义新美学的建立,从而在人的自我意识中为克服资本主义拜物化奠定意识形态基础。二战结束以后,卢卡奇从苏联返回匈牙利,继續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他计划在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基础上,建立一个庞大的美学体系。他原定的写作计划十分庞大,《美学》拟由三部著作构成,其中第一部便是《审美特性》。卢卡奇在这部于1963年出版的其学术生涯晚期的创造性巨著中,通过对审美构成方式的哲学论证,尝试建立一种马克思主义美学体系。在卢卡奇看来,马克思主义是关于人的解放的学说,而马克思主义美学正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有机组成部分。他从马克思主义反映论出发,把模仿原理看作是审美和艺术形成的根源,并在该书中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论立场,弥补了他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中“没有认识到,如果不以真正的实践为基础,不以作为其原始形式和模型的劳动为基础,过度夸张实践概念可以走向其反面:重新陷入唯心主义的直观之中”[4]12-13的错误,晚年卢卡奇在《审美特性》中以人的日常生活和劳动为基点,以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方法揭示出人类审美活动从发生到发展的机制。他在该书中鲜明而深刻地指出,艺术审美具有反拜物化的使命,可是“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生活在一种完全物化的世界中,它的动力机制摧毁了在人与社会之间的一切具体的中介环节”[7]1188,拜物化的“审美”不仅以物的关系掩盖了人的社会关系,扭曲了人对社会的认知;而且随着物的主体化和人的物化现象日益严重,艺术和审美也受到了这种拜物化倾向的影响,从而既失去了从总体上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能力,也使其自身日益陷入媚俗化、颓废化的“彼岸性”窘境。在卢卡奇看来,真正的艺术和审美既是对日常生活“此岸性”的揭示,又是对日常生活过程中的“拜物化”倾向的批判。卢卡奇认为,在与资本主义拜物化的斗争中,艺术审美活动中所遇到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在社会主义中,在社会主义文化中显示出那种力量,它能胜利地将这一解放斗争进行到底”[7]1224。通过社会主义审美范式的确立,能将人从资本主义拜物化的魔爪中解放出来,“正像在每一个领域中那样,社会主义的秩序可以致力于用几千年来高度发展起来的精神去鼓舞人,用科学和哲学、艺术和伦理学将人们提高到范例所给出的高度”[7]1225。

二、日常生活和审美反映的历史逻辑

卢卡奇是从日常生活与审美活动的历史生成逻辑与历史发展逻辑来阐述他的美学思想的。

首先,卢卡奇提出,审美活动是在社会实践的基础上由日常生活的需要而引发的,但是它的出现却不是人事先所能意识到的,就如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提到的那样,“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他们这样做了”[8]。人在原始时代的日常生活中形成了“自发的唯物主义”的认识,但“这种唯物主义具有一种纯粹自发的、限于指向实践的直接对象的特性”[7]10。“自发的唯物主义”既使得人们“天生”地形成了反唯心主义的日常思维,并一直到现在仍然影响着人们;但同时它也“非常薄弱”,甚至可以“与唯心主义宗教迷信观念共处于人的意识中”[7]11,也很容易被唯心主义加以各式各样的改造,原始社会时期的唯心论也就在历史上产生了。唯心论产生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原始人类对自然界和社会的无知,他们“直观的、自发的唯物主义”并不能完全有效地指导他们的实践,从而使他们自发地倒向了自身的主观性;另一方面,社会分工的出现使得原始人类中出现了必要的空闲时间来克服日常思维中的自发直接性,同时也产生了对这类问题作“职业性”思考的新阶层,而这些新阶层囿于自身的知识水平以及对维护自身利益的需要,不可避免地让他们倒向了唯心论。但这种唯心论的产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因为它不仅带来了巫术与宗教,同时也使得如何克服“日常思维缺乏普遍性”这一议题从此在人类认识发展中始终占据着显要地位。

其次,卢卡奇以人的日常生活和劳动为基点,通过对审美发生这一机制的揭示,独具匠心地提出了“审美反映”这一概念。日常生活这一“丰富的中点”在单一性中构成了主体对客观现实一般反映的两极——科学反映和审美反映。卢卡奇认为,科学和艺术是人的自我创造的最高的对象化系统,通过科学和艺术,日常的人转化为“人的整体”,从而可以指向任何具体的对象化系统。科学和艺术领域的分化和独立化并没有破坏和削弱它们与日常生活的关系,反而强化了这种关系。审美反映是日常活动与审美活动的本质,审美反映不是主体的臆想和创造,而是对外部世界的一种反映,这种反映是能动的反映,审美反映“产生在人与外部世界的相互作用之中,由此形成的选择、组合等并不是一种主观的错觉或歪曲,在许多情况下都是如此”[7]3。为了更好地解释这一概念,卢卡奇在三个层面上将审美反映与其他反映形式作了区分。其一,审美反映与日常生活反映存在重大差别。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大多数人与他们的外在环境完全处于一种非批判的直接关系中,直接的、无批判的反映在人们的日常实践中处于主导地位,由于客观现实在内涵和外延上的无限性,即使最完善的科学和艺术也无法将之穷尽,而日常生活中的直接反映虽然是人类认识发展的基础,但审美反映和直接日常实践反映并不是无区别的“混同”,“审美的形成经历了复杂而曲折的道路”[7]241,审美反映是日常生活反映的再次反映,是对日常生活映像按照全新的原则加以组合。日常生活反映是审美反映的“预加工”,甚至可以说,审美反映是一种人类日常生活实践所带来的意料之外的“副产品”。其二,审美反映与科学反映也存在差别。在这里,卢卡奇引出了“拟人化”与“非拟人化”这两个概念,其中,审美反映具有鲜明的“拟人化”倾向。审美反映与科学反映不同,不是致力于把外部世界的客观内容准确地提升到意识中,而是努力把作为整体的人的情绪、趣味和价值观念投射到外部世界中去,但这并不意味着审美反映是纯主观的活动,它依旧是对外部世界的反映。其三,审美反映的“拟人化”倾向与宗教的“拟人化”倾向不同。在人类历史的早期,审美反映尚未从巫术中分化出来,审美反映中的“拟人化”倾向与宗教的“拟人化”倾向存在混同,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与宗教所寄希望的超验的彼岸世界不同,审美反映则源自现实的此岸世界。在卢卡奇看来,审美反映表现了人类最重要的潮流,即人类成长的“趋向”,“在人类的自我意识中,包含着深刻的审美的人道主义”[7]243,这种审美反映中的“拟人化”,与巫术或宗教里的超验、抽象的“拟人化”截然不同。

三、审美的反拜物化使命

在运用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对审美反映的发生、发展进行阐释后,卢卡奇提出了通过审美来克服资本主义拜物化的命题。在这一命题中,卢卡奇高度肯定了艺术在审美活动中反拜物化的作用。在对于“什么是拜物化”这一问题上,卢卡奇的“拜物化”是指,“由于社会—历史的不同原因,在一般观念中独立形成的对象性,这种对象性既非自在的又不依据于人的实际状况”[7]474。很明显,卢卡奇的反拜物化思想是在马克思“商品拜物教”的基础上形成的一种较为宽泛的概念和规定。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主义运行机制中的“商品拜物教”必然会导致资本主义上层建筑特别是意识形态领域的拜物化,卢卡奇正是从这一点出发找到了马克思在其著作中未就这一方面作持续探讨所形成的“留白”,从而开始了他对审美反拜物化使命的研究。

卢卡奇认为,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人们所受到的物化呈现扩大的趋势,从政治、经济领域逐渐深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审美领域。在现代社会的日常生活中,人们“在原始的以及其后唯心主义的、宗教的思维中不完全的甚至虚假的映像可能获得一种教条的性质”,而这种囿于直接性的、科学的甚至非科学的“固定”,使人们“由此受这种思维操作本身影响,而抑制和阻碍了对本质的把握(这是严格意义上的商品拜物教)等等”[7]506。而在打破这种日常生活的拜物化过程中,艺术作品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方面,艺术作品为人们感性直观地呈现出他们的“自然的”环境和内心世界,同时也描绘出人在内在发展过程中某一阶段上的人的世界,从而打破人们被日常思维所篡改了的在世界与摹写之间构成的图式。比如,荷马对“神的世界”的“最大地接近于真实的客观性”的描写,使得以后时代的读者虽然不相信这一世界的存在,但他们因为这部作品的“生动的组成部分”而觉得它曾经是真实的。又比如,《三国演义》中的人物形象毫无疑问是经过了大量的艺术加工,但现代的读者很难将书中的人物当作是纯粹虚假的形象。艺术对人的外在与内在的同一性的唤醒具有重要作用。另一方面,艺术作品通过这种外在与内在的辩证综合过程,促使人们对艺术的反拜物化作用产生普遍适应。“相对于人的愿望和观念,只有在外在世界因果过程最严酷的冷漠中,在社会—历史的人的存在最难解决的冲突中,才能使这种适应性为人所看到并且——最终肯定——为人所体验,艺术才能撕下那种表面上与人的生活相关但却歪曲了他作为人的本质的假面,并揭示出他的作为存在基础和统一原理的真实本质。”[7]507-508现实主义并不是对现实的简单摹写,而是文学家、艺术家通过他们的作品还原现实世界最本质的冲突与矛盾,从而为真正现实世界的和谐进行祛魅。

卢卡奇认为,在现代资本主义时期,每个人私生活的一切都被包罗万象的资本化所笼罩,私人生活的每一领域都存在着“个体性”与“大众性”的双重矛盾。人们希冀的是消费者的最个体化的交往,但他们所面临的服务却是一种“完全一般的抽象方式”,就如“每一幅广告都是面向大众的,但它又以大众中每一个人的个体性为诉求”[7]1188。这一双重矛盾使得人们对个体性的需要越發活跃起来,同时,“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目的论的自发性和直接性却更加强烈地发挥作用”[7]1189,资本主义社会缺乏对大众“情感”上的制约和引导的后果,则是和自我中心目的论同时产生的对“宗教信仰”的迷信状态。人们的这种对“此岸的无意义生活而希望通过彼岸的有意义未来而得以延续”[7]1189的“现代宗教”的需要,在卢卡奇看来是徒劳无益的。“这种需要在主观方面越强烈”,就越像是致力于“在一个毫无出路的魔术圈中寻求拯救,正如传说中的西西弗斯毫无希望”[7]1189。

人们如何在这种无意义的现代市民生活中寻得解放?卢卡奇将其寄托在艺术的解放斗争之中。在资本主义拜物化社会,不论是艺术的创作者还是接收者,他们的审美感受性都极大地钝化了。本质性的、原则性的现实主义艺术遭到了忽视,技巧性的、非有机的抽象主义艺术的作用则被夸大了。卢卡奇尤其强调,在文学艺术的创作中,相对于资产阶级文学的主导潮流对人的抽象化、标签化的否定,社会主义文学具有“拯救现代人的真正的和真实的艺术的、现实主义的形象,使之成为人类自我意识的组成部分”[7]1194的使命。卢卡奇指出,早在社会主义胜利之前,高尔基和安德森·奈克索就已经这样做了,他们至今仍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杰出代表。同时他也承认,在他那个时期的苏联社会主义的实践中也存在着拜物化的暗流,“在资本主义社会看到的感觉生活无意义的几乎所有征兆……在社会主义也存在”[7]1222,但他坚信,社会主义艺术的发展与人们真实而深刻地对此岸性现实的审美反映,会重新唤醒艺术审美对人的陶冶作用,从而使人们“突然意识到,他对这个世界的观念没有或至少尚未达到它的本质”[7]1222。

四、结语

社会主义对比资本主义到底有没有优越性,21世纪世界潮流是流向社会主义还是流向资本主义,这是一个早已被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科学地预言了结果的问题,也是一个正在通过实践而不断得到检验的问题。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之争是全方位的,哲学社会科学领域在21世纪仍然是其中的一个重要战场。卢卡奇在《审美特性》一书中运用现代多种学科方法与研究成果,扎根于马克思主义美学思想,建立起了完整的马克思主义美学体系。卢卡奇期望通过建立社会主义新美学从而在意识形态领域上克服资本主义拜物化思想对人的意识的侵蚀,这也是卢卡奇在其漫长的学术生涯中坚持了一生的理论追求。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今天,我国的全面发展,尤其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领域的发展,必然将面临一场与资本主义意识形态针锋相对的史无前例的斗争。谁掌握了人类主流文化,谁掌握了意识形态话语权,谁就掌握了21世纪人类文明发展航向的船舵。国外马克思主义学者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细致、精确的分析与批判,显然对我们新时期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改革开放四十余年来,我国在各项领域包括文化领域内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值得注意的是,在21世纪的第三个十年,我国在文化领域上的发展还不能完全摒弃所谓“成熟”的资本主义大众化商品化的文化发展轨迹,但我国文化工作者、哲学社会科学理论研究者,尤其是广大青年文化工作者们,显然需要自觉地、先发地并具有创造性地去发展社会主义新文化:既不能照大众化商业化这一条路走到死,也不应该因循守旧,抱着“陈词滥调”而奉为圣经。青年只有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和改革开放伟大实践为“源头活水”,去创造和创新,才能在21世纪人类文明之林中走出新的康庄大道来。

[参考文献]

[1]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四十三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深刻认识马克思主义时代意义和现实意义 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N].人民日报,2017-09-30(1).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36.

[3][匈]卢卡奇.小说理论[M].燕宏远,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

[4][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M].杜章智,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5]徐崇温.怎样认识“西方马克思主义”[M].重庆:重庆出版社,2012:279.

[6]俞吾金,陈学明.国外马克思主义哲学流派新编·西方马克思主义卷[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24.

[7][匈]卢卡奇.审美特性[M].徐恒醇,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

[8][德]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90-91.

〔责任编辑:屈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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