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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的概念指涉*

2020-03-15梁君思

赣南师范大学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中央苏区知识分子话语

梁君思

(复旦大学 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上海 200433)

张静如先生曾经指出:“所谓群体是一种历史现象,它是历史学家观察历史而得出的概念,并非历史发展过程中某些有特殊政治目的的人刻意组织起来的带有宗派性质的小团体、小山头。可能研究者为了避免颂扬小团体、小山头,而忽略了对群体的研究。”[1]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这一概念虽未在当时中共历史文献中有明确记载,又在当下苏区史研究中较少出现,但其却构成了当时中共重要的政策对象,亦构成了当下苏区史研究的重要线索。其中,概念指涉的探讨,对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基本内涵的厘清、群体边界的划定、人物谱系的梳理、内部结构的呈现、主要特征的揭示以及局部面向的研判具有重要的意义。然而,以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这一概念特指来涵盖极具个性化特征的知识分子个体,始终存在着一个边界外溢的问题,即:知识分子个体的耗散型特征难以用化约的框架型概念加以呈现。因此,从政策对象、理论对象等外观的维度对这一群体的概念指涉加以厘清,就显得尤为重要。

一、作为政策对象的概念指涉

中国共产党作为推进中国现代化转型的中轴,承担着整合社会力量、凝聚民众共识、重建现代国家的历史使命。厘清中国共产党知识分子政策话语表达中的概念指涉,有利于分析知识分子作为政策对象的群体边界、内部构成、局部研判与关照重点。虽然,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概念指涉所涉及的时间断限为1929年至1934年,但若要厘清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在此区间之内作为中共政策对象的概念指涉,势必要“循着历史发展的顺序”[2]“回到最初的‘无知之幕’”[3],在中国共产党知识分子理论与政策的历史逻辑下探讨其革命史坐标与思想史定位。因此,有必要借鉴余英时所言“历史的脉络”的方法,将作为中国共产党知识分子政策对象的概念指涉置于1929年之前与1934年之后两个历史时期的“延长线上”加以审视,进而在连续性历史脉络下揭示“一以贯之”或“骤然转变”的线索。

(一)中共创立和国民革命时期中共政策表达中的知识分子

中共创立和国民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知识分子理论与政策关照的侧重点在于知识分子与革命之间的关系问题。这一时期中共已然认识到知识分子在场与离场所带来的诸多问题,且中共党内曾对知识分子入党问题进行过讨论甚至曾经产生过极为剧烈的争论。但是,由于国民革命所呈现出的巨大包容性以及革命目标的一致性,无论知识分子与中共之间的矛盾、分歧、争论、观点产生了多大的距离,都不会影响到中共在政策上将知识分子群体视为民主革命阵营中的一支重要力量,也不会影响到中共将其视为革命过程中不可或缺的“先锋”“中介”“桥梁”“连锁”。从这一时期中共政策文献话语中有关知识分子的具体表述来看,至少存在着以下三条线索:

一是,在区域空间的范围指涉上,存在着侧重城市、轻视农村的倾向。这一时期中共政策话语中有关知识分子的具体表述,已经呈现出这一趋势。例如,在1926年12月的《关于国民党左派问题决议案》中就有“革命的城市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4]506等表述方式。对于一个在城市创党并最终以占领城市作为夺取全国胜利标志的现代政党而言,城市空间的涉及在中共知识分子政策话语表达中占据相当比例。由于早期中共党人深受苏俄革命“城市中心论”影响,且大多数早期中共党员地处城市空间,因此中共知识分子政策具体话语表达中所呈现的“重城市、轻农村”倾向,实属正常。虽然这一时期中共领导的农民运动迅速高涨,但与城市的工人运动、学生运动相比而言,“城市既是起点,亦是运动的终点”。

二是,在革命立场的政治指涉上,呈现出将知识分子群体笼统的划分为“革命的”“反动的”两个阵营的倾向。这一时期中共政策话语中有关知识分子的具体表述,已经呈现出这一趋势。例如,在1926年3月12日《中共中央执行委员会于孙中山先生逝世周年纪念日告中国国民党党员书》中就有“反动的知识分子”[4]119的话语表述;在1926年8月瞿秋白的《国民革命之农民问题》一文中有“革命的知识分子”[4]381等话语表述。对于一个以革命创党并以坚决反对反革命姿态占据近代历史舞台的现代政党而言,革命倾向的判定在中共知识分子政策具体的话语表述中占据相当权重。在20世纪20年代前后各方政治力量挟其主义竞相争夺民众信仰的过程中,“革命与否”成为判定一个政党、一个群体进步与保守、前进与倒退的重要参照标准。革命的旗帜,既是各方政治力量竞相争夺的道义制高点,又是判定各社会阶层政治倾向重要的身份标识。从整体上来看,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知识分子政策具体的话语表述尚未突破二元对立划分的叙事框架。

三是,在政治归属的思想指涉上,已然呈现出将青年学生与知识分子区别开来的倾向。或者说,“五四”以来知识分子群体中“新青年”与“旧文人”的分野在中共知识分子政策话语的具体表述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接续。对于一个以先进理论创党并以理论先进性整合引领全党全国全民族共同信仰的现代政党而言,思想超越的判定在中共知识分子政策话语表述中占据相当份量。具体说来,主要包括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中国先进知识分子构成了中共创党时的绝大多数。中共一大时,除个别党员外,几乎所有党员都是知识分子;中共五大时,知识分子在中共党员比重约为五分之一。另一方面,青年学生构成了中共推进革命的重要新生力量。诚如恽代英在《学生运动》一文中所言:“学生自身亦可以成为一种革命的群众,而且他们又可以有力的赞助个人运动、农人运动。”[5]

(二)大革命失败初期中共政策表达中的知识分子

大革命失败之后的曲折探索时期,中国共产党知识分子理论和政策关照的侧重点在于知识分子与中共的关系问题。这一阶段,中共与知识分子之间的关系失去了共同的对话前提与缓冲的中间地带,革命斗争的残酷形势与知识分子的群体分化,使得原本掩盖在国民革命旗帜下两者之间的内在矛盾迅速敞露,进而推动着中共必须突破知识分子政策下概念指涉的笼而统之、大而化之。因此,对极具分化的各类型知识分子群体进行整体切割、分层理解、多维划分、具体研判已然成为革命危局之下判定敌友之关键环节。这一时期,作为中共知识分子政策对象的概念指涉不再停留于简单的二元对立划分,也不再停留于笼统的大而化之。具体说来,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在场域空间的范围指涉上,由于知识分子的群体结构进一步敞露,对知识分子群体概念指涉的多维划分、分层理解已然呈现。在区域空间的范围指涉上,“重城市、轻乡村”的倾向有所突破。大革命失败后,中共被国民党挤压到城市空间边缘,农村知识分子群体已然进入中共政策关照的视野。在中共知识分子政策话语表述中,出现了城市知识分子、农村知识分子等话语表达方式。例如,在1927年2月18日的《中国共产党对夏斗寅叛变告民众书》中,就有“城乡的各种中等阶级(包括知识分子)”[6]241的话语表述方式。在权势网络的范围指涉上,占据不同发言位置的知识分子形象已然呈现。或者说,中共已然认识到知识分子在权力层级结构中的历史呈现。例如,1928年5月18日任弼时在《白色恐怖下党组织的整顿和秘密工作》中曾提及“农村知识分子”“知识分子的秘书长”“指导机关以内的知识分子”[7]204-205等表述方式。

二是,在阶级归属的政治指涉上,“经济基础决定阶级属性”[8]的理论逻辑得到延续。在中共文献话语中有关知识分子的表述中,开始出现了这一趋向的话语表述。例如,在1927年6月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议决案《中国共产党第三次修正章程决案》中有“非劳动者(包括智识分子)”[6]267的话语表述;在1927年11月14日《最近组织问题的重要任务议决案》中有“小资产阶级智识分子”[6]635的话语表述;在1928年7月10日《妇女运动决议》中有“小资产阶级(包括劳动的知识分子)”[7]499等表述方式。需要注意的是,这种在知识分子概念前后添加限定词、形容词或者补足语的方法,既呈现出中共试图将知识分子放置于阶级分析框架之内的努力,亦展现出当时的中共已然在实践上试图突破简单二元对立划分方式不足的努力。由于政治指涉的层次性,知识分子群体概念指涉的复杂性在政策话语表述中更加复杂。例如,在1927年5月的《中国共产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中出现了“自由派的智识份子”“无确定阶级的知识分子”“城市的民权派(包括知识分子)”“受侵害知识分子”[6]215-217等多种表述方式。

三是,在政治立场的思想指涉上,“思想超越改变政治立场”[8]的逻辑理论得到接续。思想的超越性,是马克思主义者判定知识分子群体政治归属的重要标准。那些在旧的教育体制下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能否与旧制度、旧思想相“决裂”,亦成为中共判定其政治归属的重要依据。例如,在1927年8月7日的《讨论国际代表报告》中就有人指出:“荷波是个工人,他虽现已近乎知识分子化了,但他仍未脱离工人的意识。”[9]11需要注意的是,“思想超越”能够改变一个人政治立场及其阶级归属的“原则”,已然在当时的中共党内得到了普遍认同。换言之,一个“化”字,打破了知识分子与无产阶级之间的壁垒,亦可以实现两者身份之转换。“思想超越”既可以使知识分子“无产阶级化”,亦可以使工人“知识分子化”。例如,1928年12月4日在《中央通告第二十一号——关于党员自首与叛变》中就曾经有“非无产阶级化的智识分子”[7]789等表述方式。

四是,在思想归属的程度指涉上,“实际行动表明政治倾向”[8]的理论逻辑得到接续。由于知识分子思想超越的不稳定性与反复性,这一时期中共对知识分子政治立场、革命倾向等因素的判定更加具体化、层次化。例如,在1928年7月10日《宣传工作的目前任务》中出现了“最忠实的知识分子”[7]485,487等具有忠实程度意味的表述方式;在1928年8月1日《中共中央执行委员会告小商人、学生、自由职业者及国民党中的革命分子》中出现了“中小资产阶级尤其是知识分子”[7]518等突出强调知识分子角色身份的表述。此外,还有一些突出其他面向的表述值得关注。例如,在1927年6月14日的《中央通告农字第八号——农运策略的说明》中有“进步的知识分子”[6]324的话语表述;在1927年9月蔡和森的《把党改造成一个伟大的健全的中国无产阶级的大政党》一文中有“好的知识分子党员群众”[6]522的话语表述;在1927年8月21日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常委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任务与策略的议决案》中有“城市小资产阶级(尤其是知识分子)”[6]470的话语表述;在1928年3月30日的《中央通告第三十九号——关于政治形势和党的任务》中有“一般知识分子自由主义者”[7]151等话语表述。需要注意的是,由于这一时期“左”倾路线的影响,在中共知识分子政策的具体话语表述中甚至出现了绝对化、极端化的倾向。

五是,在社会转型的身份指涉上,出现了现代与传统交织呈现的多元化表述方式。这一时期,不同群体边界之间的重叠交叉现象已然引起了中共的重视。其中,中共知识分子政策中相对突出的面向主要集中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中共在政策上试图对“乡绅”与“知识分子”之间的群体边界与相互关系加以厘清。例如,1927年11月的《关于土地问题党纲草案的决议》中曾有记载:“乡绅虽然常有田地,经营商业和重利盘剥的,或者做官的,但是一般而论,他们是多余的知识分子,专靠农民的剩余生产品而生存。”[6]655需要注意的是,国共两党的思想差异与政策区别的关键在“乡绅”“士绅”的处理上。“国共两党思想差异的关键在于对“士绅”存留的态度,国民党想通过新老士绅的合作重建社会秩序,共产党则力求彻底消灭士绅,无论新旧,以便从底层翻转上来,实现乡村的再造。”[10]另一方面,中共在政策上试图对“商人”与“知识分子”之间的群体边界与相互关系加以厘清。例如,在1928年10月25日《中共中央给山西省委的信》中有“小商人知识分子”[7]691等话语表述。

六是,在社会分工的角色指涉上,呈现出一种不自觉的话语表述转向,即:以往单纯从阶级分析视角出发研判知识分子问题的表述方式有所转变,从职业角色、社会角色[11]的维度来弥补阶级话语表述不足的趋势已然呈现。或者说,中共开始从“政治人”“经济人”与“知识人”等多个维度对这一概念指涉加以厘清。随着近代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日益推进,民国时期知识分子职业角色的多元化及其政治选择的多样性日益敞露。与此同时,中共对知识分子群体的认识逐步深化。因此,作为政策对象的知识分子群体至少包括了“自由职业者,如医生、律师、艺术家等”社会角色,在经济地位上来看,他们“在中国大部分是很窘的,类似于受人雇佣的智力劳动者。”[12]

七是,在群体结构的具体指涉上,出现了次级构成类型的混用,知识分子群体各次级构成类型之间的差异日益敞露。在中共知识分子政策的相关话语表述中,中共对知识分子、学生、教师之间关系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区分,并出现了“知识分子及学生群众”“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特别是学生与小学教师”等表述方式。当然,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类型之间的包含关系也在变化。例如,1927年6月14日《中央通告农字第八号——农运策略的说明》中就有“知识分子(小学教师等)”[6]324的表述方式。

(三)中央苏区时期中共政策表达中的知识分子

中央苏区时期,中国共产党知识分子理论和政策处理的侧重点在于中共、知识分子、革命三者之间的关系问题。随着全国苏维埃政权的建立,中共对知识分子客观诉求与知识分子在革命进程中的主观表现实现了一定程度的互动、达到了一定程度的平衡。虽然,这一时期中共在政策上有所反复与摇摆,但从整体上来看,中共有关知识分子群体的理论、政策、态度更具客观性、层次性。具体说来,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在阶级归属的政治指涉上,“经济基础决定阶级属性”的相关话语表述明显减少。但是,话语表述词频上的减少并不意味着话语权重的弱化,“经济基础决定阶级属性”的理论逻辑仍在延续,并成为内在的无须反复言说的逻辑前提。需要注意的是,与1929年之前和1934年之后中共对知识分子群体阶级归属相对“笼统”的“平面化”划归不同,中央苏区时期中共对知识分子经济基础、政治立场、群体指涉的判定更加细致、立体、多元、具体。

二是,在政治归属的思想指涉上,“思想超越改变政治立场”的逻辑理路进一步得到强化。或者说,思想超越在判定知识分子是否称之为中共革命阵营一员的诸多标准中占据重要权重。从一定程度上来讲,相比大革命失败初期中共党内对知识分子排斥、怀疑情绪,这一时期知识分子的生存境遇有所改善、政策规定有所缓和。例如,1929年2月5日在《中央给福建省委的指示信关于闽西斗争问题(信2)》中曾经明确指出:“不错智识分子多是小资产阶级出身,轻易动摇。但有些智识分子的确能很正确的反映无产阶级的意识。所以我们在批评中不应当笼统的将责任归诸智识分子。”[13]

三是,在思想归属的程度指涉上,“实际行动表明政治倾向”的逻辑理路进一步得到强化。具体说来,大致包括以下两个层面:一方面,随着“左”倾排斥怀疑情绪的高涨,中共党内对知识分子思想状态的负面消极评价逐步增多,并开始影响到政策的生成、执行。例如,1931年2月,陈绍禹在《为中共更加布尔塞维克化而斗争》中曾经明确指出:知识分子等出身的人,“把他们原有的习惯、习气、动摇、犹豫等带到工人阶级来”[14]245。另一方面,用行动证明信仰的逻辑原则开始在党内形成影响,并开始付诸实践。例如,在《中国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情况调查委员会报告致联共(布)中央书记处》中就曾经有这样的记载:“立即着手在清党基础上进行大清查。在学校里无疑只留下经审查忠实于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工人、农民、手工业者和那些以直接参加中国革命斗争的行动证明自己忠诚的知识分子。”[15]288

四是,在组织归属的身份指涉上,“用历史清白证明政治立场”的逻辑前提占据了相当权重。具体说来,主要包括以下两个层面:一方面,就中共党内知识分子党员的发展空间而言,仅有少数知识分子党员有资格进入组织培养环节。例如,1929年3月26日,《米夫给中共中央的信》中曾经有这样的记载:中国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创办“工人系”,要求中共“所有派来的人必须都是工人。你们在当地可以挑选一定比例的农民,只有在个别和特殊情况下可以派知识分子,即对革命有特殊功绩和有很长党龄的同志。”[15]92-93另一方面,就中共党内知识分子党员的生存空间而言,历史清白占据相当权重。例如,1933年1月10日,《中央苏区中央局关于巩固党的组织与领导的决议》曾经指出过“审查党员”的几个因素,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各级地方党部,红军中党务委员会,特别是边区及新区党部,必须审查一次党员成分,除开经过长期革命斗争,思想意识和行动与生活上完全无产阶级化,而且工作表现积极努力的知识分子外,一切阶级异己分子必须坚决洗出党外。”[16]21从理论依据上来看,这一表述基本上是“接续”了列宁对知识分子政治归属判定的“经济基础——思想超越——实际行动——历史因素”四维模型。[8]与列宁赋予“实际行动”以较高“权重”所不同的是,中央苏区时期中共对知识分子政治立场的判定更加强调其“长期斗争”“政治清楚”“特殊贡献”等因素,而这些因素都蕴含着“用历史清白证明政治立场”的逻辑前提,或者说“历史清白”在判定知识分子政治立场时具有极高的“权重”。

六是,在群体结构的专业指涉上,呈现出对人文知识分子的排斥怀疑以及对技术类知识分子的另当别论。这一时期,中共在具体政策制定与实际执行过程中自觉或不自觉地呈现出用一定方式方法把技术类知识分子“切割”出来的倾向。“无论是在对知识分子群体的身份认定时将医疗、通讯、军事等技术人才排除在外,抑或是在政策执行过程中对某些急需人才的具体裁量或特殊保护,甚至是在打击知识分子群体时的有所侧重和有所选择,这种对物质规约的遵循,也是中共在敌我物质力量比拼中获取生机、生存壮大、蓬勃发展的前提基础。”[17]

七是,在权势迁移的结构指涉上,呈现出不同类型知识分子群体在中共权力结构之中的“新陈代谢”。一方面,“干部队伍工人化”诉求下工人与知识分子之间矛盾的敞露。例如,1931年2月,陈绍禹在《为中共更加布尔塞维克化而斗争》中明确指出:“企图用制造无原则派别的手段来达到反党斗争底(的)目的之分子,这般人之中有些是企图把党内‘工人’与‘知识分子’对立。有些是企图把所有‘新’‘旧’干部对立,有些是企图把实际工作同志与曾短期学习同志对立。”[14]242-243另一方面,知识分子“众声喧哗”下党内矛盾的激化。例如,根据1944年3月3日、4日形成的历史文献《关于党的“六大”的研究》中也有记载:“在‘六大’会议上是有‘山头’倾向的,不能完全平心静气地讨论问题,特别是与自己有关的问题,把反对机会主义与盲动主义看成人身攻击。那时机会主义的代表是张国熹,盲动主义的代表是瞿秋白同志,两人争论不休。后来布哈林出来讲话,说就是他们这两个大知识分子在吵架,再吵就把工人干部提拔起来代替你们。他这话在当时和以后影响都非常不好,使工人干部和知识分子干部相互对立。”[9]242

(四)后中央苏区时期中共政策表达中的知识分子

从整体上来看,中共、革命、知识分子三者之间关系的处理构成了民主革命时期中共知识分子政策调整的关键所在。中共同心圆结构是在近代以来政党组织运行逻辑与知识分子成长逻辑的相互塑造、接力磨合下最终形成的。中央苏区时期正值党政军民学“同心圆结构”形成的关键时期,也是知识分子成长逻辑与政党政治运行逻辑相互磨合的重要阶段,同时还是中共对知识分子群体政治吸纳的探索初期。因此,对于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概念指涉的探讨,不能停留于中共政策架构层面的理论设计与话语表达,而应当结合中共政策制定的时代背景以及知识分子在历史可选择空间中的现实呈现加以厘清。需要注意的是,后中央苏区时期中共政策表达中的知识分子,对回望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的概念指涉具有重要的提示意义,具体说来,至少包括以下几个层面。

一是,在统战目标的范围指涉上,开始呈现出将知识分子视为民族革命中最可靠同盟者的政策导向。中央苏区时期知识分子政策探索的理论与实践,为其后中共知识分子问题的处理提供了理论前站与实践经验。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战争的失败,使得中共开始理性思考中国革命问题以及知识分子政策,并逐步实现了政策的根本转向。1935年1月14日在《总政治部关于地方工作的指示信》中曾经指出:“对富农商人智识分子等,采取许多的灵活的策略……一切‘左’的关门主义的倾向和对于富农商人的刻板的办法,都会阻碍我们的发动群众,增加我们在决战中的困难。”[18]1935年12月,中共中央在陕北瓦窑堡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确定了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方针,会议号召“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有枪出枪,有知识出知识”,同时这也标志着中国共产党知识分子理论与政策的根本转向。

二是,在组织归属的身份指涉上,中共开始大量积极吸收知识分子入党。客观而言,中共知识分子在近代中国知识分子群体中并不占据大多数。或者说,党外知识分子构成了整个知识分子群体的大多数。经历了中央苏区时期知识分子与中共同心圆结构之间关系的调整与探索,中共在其后处理中共、知识分子、革命三者之间关系时更加自信、宽容与从容。虽然,1936年4月1日刘少奇在《肃清关门主义和冒险主义》中曾经明确指出过当时部分中共党员对吸收知识分子入党所面临的思想负担:“反对小资产阶级与知识分子,害怕小资产阶级与知识分子加入进党内来,尤其害怕某些军官及社会上有地位的人加入进党内来。”[19]但是,这一时期中共对知识分子的政治吸纳已然展开。

三是,在政权归属的角色指涉上,技术人员、文化人员、艺术家等知识分子群体构成了决定国家命运的基本势力。正如毛泽东所言:“中国无产阶级、农民、知识分子和其他小资产阶级,乃是决定国家命运的基本势力。”[20]674中央苏区时期之后,随着中共政策的调整以及统战思维的强化,中共对知识分子这一抗日战争统一战线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采取了相对包容的态度,中共知识分子理论与政策的侧重点开始聚焦于知识分子与革命之间的关系,中共与知识分子之间的张力在抗日救亡的旗帜下得到了巨大的缓解。1937年3月1日《中日问题与西安事变——毛泽东和史莫莱特的谈话》记载:“对知识分子的关系,过去与现在也是一贯的保护政策,优待技术人员,文化人员与艺术家,对他们都采取尊重的态度。”[21]

四是,在阶级归属的政治指涉上,知识分子是否作为一个独立阶级争论最终得到了理论上的解决、达成了思想上的共识、获得了政策上的确认。1939年12月,毛泽东在总结土地革命时期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在《大量吸收知识分子》一文中,形成了民主革命时期关于知识分子的一整套理论、方针与政策。知识分子并不是一个独立的阶级等观点在党内开始形成共识,中共知识分子理论与政策得到了阶段性的推进,知识分子的阶级归属问题在政策上得到确认。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言:“从他们的家庭出身看,从他们的生活条件看,从他们的政治立场看,现代中国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的多数是可以归入小资产阶级范畴的。”[20]641

二、作为理论对象的概念指涉

知识分子作为现代化运动的产物,是一个历史性概念,而且这一“模糊而不确定的群体,具有结构松散的特征。”[22]1989年《辞海》将知识分子的概念界定为“有一定文化科学知识的脑力劳动者,如科技工作者、文艺工作者、教师、医生、编辑、记者等,在社会出现剩余产品和阶级划分的基础上产生,知识分子不是一个独立的阶级,而分属不同的阶级。”[23]在近代以来的中国学术话语体系中,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作为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其概念指涉应当置于近代革命史、政治史、社会史、中国史、共产主义运动史、世界史的框架内和视野下加以审视。客观而言,中共知识分子政策制定的理论依据与近代中国的思想资源构成了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边界划定过程中无法回避的考量标准。从作为中共知识分子政策对象的“概念指涉”来看,有关知识分子的诸多话语表述始终蕴含着特定的历史语境与现实关怀。笔者以为,作为理论对象的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其概念指涉的考量至少还应当包括以下四个方面:

2014年,为加快推进镇域经济和新型城镇化建设,广西又出台了《广西百镇建设示范工程实施方案》,按照“缺什么、补什么”的原则,在培育主导产业,发展工业、边贸、旅游和文化等方面制定了一系列的优惠政策和支持政策,进一步优化了广西特色城镇发展的政策环境。

(一)阶级分析话语体系中的知识分子

作为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中国共产党,马克思的学说及其后的马克思主义,既是当时中国共产党知识分子政策生成的重要理论依据,亦是当下分析和研究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概念指涉的重要观察视角。具体说来,至少包括以下几个层面。

一是,在思想资源的范围指涉上,应当注重分层处理。理论的先进性,是马克思主义在近代中国落地生根蓬勃发展的重要因素。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传播与确立,使得近代中国知识分子获得了新的诠释空间。需要注意的是,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主要是指在思想上、组织上认同中共意识形态的一部分民国知识人,那些20世纪二三十年代探讨马克思学说其他面向而对中共意识形态持保留、反对态度的民国知识人则暂不在此讨论之列。

二是,在理论依据的逻辑指涉上,应当注重连续性视角。或者说,作为共产国际支部的中国共产党,既有来自共产国际、苏共党内组织层面的政治逻辑惯性,又有来自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层面的逻辑强制。“作为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思想的中国共产党,其知识分子理论与政策的探索一定是在接续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理论逻辑下展开的。因此,必须对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所提供的思想资源加以梳理,才能更好地揭示党的知识分子理论与政策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理论的借鉴、吸收、消化、理解与运用。”[8]

三是,在概念工具的具体指涉上,应当注重其理论基点。或者说,当时中共党人理论认识的水平以及其对知识分子概念指涉的认知,构成了还原历史本来面貌不容忽视的前置条件。因此,阶级分析话语体系中的知识分子,是理解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概念指涉“应然”与“实然”的关键。赵睿在《中国知识分子问题研究》一书中也曾经指出:“通过阶级属性和政治归属两个标准来认识知识分子是一个比较客观的方法。”[24]需要注意的是,在厘清知识分子群体概念指涉的过程中,决不能将后视的理论强加于时代人思想之上。

四是,在群体标识的政治指涉上,应当注重分类呈现。尽管马克思从来没有明确阐述过知识分子问题,尽管苏联经验在中央苏区时期的落地生根过程中曾产生过诸多不足,但是,从理论上厘清知识分子群体概念指涉的泛指与特指,是讨论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概念指涉的重要前提。例如,杨凤城在《中国共产党的知识分子理论与政策研究》一书中曾经指出:知识分子作为一个“时而宽泛、模糊,时而特指、明确的概念”,[25]如果说通常狭义上的知识分子较多关照的是“人文类知识分子”的话,那么通常广义上的知识分子则包括了“人文类知识分子”“技术类知识分子”两个类别。

(二)中国传统文化体系中的知识分子

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概念指涉的分析应当放置在晚清以来大一统格局坍塌后的“长时段”视野下加以考量。在启蒙与救亡的民族存亡之际,近代中国知识分子承担起了唤醒民众、凝聚力量的历史重任。其中,既有来自于传统士大夫阶层之余辉,亦有大变局时代之新貌。具体说来,至少包括以下两个层面。

一是,在社会存在的形态指涉上,知识分子主要是指具有一定知识水平且具有一定政治影响的脑力劳动者。有学者曾经指出:“知识分子的内涵可以表述为:文化程度比同时代社会劳动者一般水平高出许多的、主要以创造、传播、应用、管理科学文化知识为谋生手段的脑力劳动者。”[26]但若从概念史的维度出发,可以发现,知识分子群体内在包含的政治意蕴是探寻其概念指涉不容忽视的前提条件。从历史发展的连续性视角来看,晚清科举废除之后,士阶层退出历史舞台,新型知识分子取而代之。在士阶层向知识分子转型的过程中,新旧之间的继承与断裂、交织与反复构成了知识分子概念生成的时代背景。余英时曾对“士”、知识分子、知识人三者之间的关系进行过厘清,他在《士与中国文化》一书的新版序言中曾指出:“分子”含有贬义,并且把知识人的“‘人’变成‘分子’会有意想不到的灾难性后果”。[27]对于地处赣南闽西乡村社会差序格局之中的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而言,势必要深陷现代与传统之间的撕裂感之中。因此,那些身处旧文人与新青年过渡状态的乡村知识分子,只要其在思想、行动上认同中共意识形态,亦应当考量在内。

二是,在社会意识的价值指涉上,知识分子兼具维护精神价值与代表社会良心之特质。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并不是同步共频的,社会意识可以落后于同时代、超前于同时代、同步于同时代。因此,知识分子群体的精神价值、阅读世界、知识结构、教育经历、成长环境、文化根基,决定了其价值指涉的形成。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思想谱系中,儒家、道家构成了脱胎于士阶层知识分子重要的思想资源。余英时在《中国知识分子论》中曾经指出:“儒家型的知识分子在社会危机的时代总是要用他们的‘道’来‘拨乱发正’、来‘纲纪世界’”,而“道家型的知识分子从个体自由的观点出发,对于维护中国的精神价值也同样作出了重大的贡献。”[28]因此,那些成长于旧教育制度背景下的秀才、文人以及私塾先生等,只要其在思想、行动上认同中共意识形态,亦应当考量在内。

(三)西方理论话语体系中知识分子

西方理论及其思想资源在近代中国曾经产生过重要的影响,诸多西方社会思潮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历史场域中的作用也不容忽视。因此,西方理论话语体系中的知识分子,既是当时中西文化汇通过程中知识分子概念生成的历史场域,亦是当下回望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概念指涉的重要视角。具体说来,至少包括以下三个方面的线索。

一是,在政治运动的功能指涉上,知识分子与政治权力之间的距离,是值得关注的重要面向。与西方知识分子的传统不同,中国知识分子自产生之初便与政治权力交织在一起。具体说来,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大多在中共权力结构中占据发言位置,且能够在其特定历史场域中产生影响。从一定程度上来看,知识分子群体的政治影响力构成了其成为中共政策关照对象的前提条件,而知识分子与政治权力之间的距离,构成了政策弥合的关节点所在。倘若没有这种距离,那么中央苏区时期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的组织网络贯通就不会遭遇到知识分子之间的众声喧哗。美国学者格里德尔在《知识分子与现代中国》一书中曾经指出:“对于知识分子来说,无论谈论政治是否合适或有建设性,都与其初衷相悖,那就是,在从20年代以来就统治着中国的独裁之下,不管掌权能产生多大的作用,都应该拒绝。”[29]知识分子与政治权力之间的距离,以及知识分子在权力谱系中的发言位置的转变,是厘清其概念指涉过程中重要的面向。

二是,在社会运动的功能指涉上,知识分子与中国革命之间的互动,是值得关注的重要面向。大革命失败后,赣南闽西籍知识分子或返回家乡或奔赴国民党控制的薄弱区域,点燃了中共革命的星星之火。从一定程度上来看,知识分子与赣南闽西地区中共苏维埃革命的兴起有着共生同构性。由于知识分子肩负着革命“发动机”的角色,因而在中央苏区早期党政军权力体系中,知识分子占据大部分核心位置。当然,这种知识分子与革命发生的密切联系并非赣南闽西地区之个案。美国学者萨义德在其所著《知识分子论》一书中,把知识分子作为理解近代社会运作的“枢纽”,他认为“现成可用的有数以千计的有关知识分子的各种历史和社会学,以及有关知识分子与民族主义、权力、传统、革命等等无穷无尽的研究。世界各地都有其知识分子,他们的每一个派系都被热烈地辩论、争议。近代史中的主要革命,知识分子无役不与;主要的反革命运动,知识分子也是无役不与。”[30]需要注意的是,随着中共“左”倾路线的影响,以及知识分子“格格不入”复杂面向的敞露,知识分子在中共阶级分析隐忧下逐步从“领航者”转变为“同路人”。因此,知识分子与中国革命之间的互动,以及知识分子在革命进程中群体定位的变化,是厘清其概念指涉过程中重要的面向。

三是,在阶级结构的功能指涉上,知识分子与阶级结构之间的关系,是值得关注的重要面向。无论是作为中共政策对象概念指涉,还是作为中共政策理论依托马克思主义话语表述中的知识分子,都呈现出一个共同的倾向,即:将知识分子置于阶级分析的视域下对其政治归属进行定位。从一定程度上来看,正是基于这种阶级分析所带来的隐忧,使得知识分子在中共权力体系中、在中国革命中的历史呈现往往伴之以“阶级异己分子”标签的“审判”,使得中共对知识分子持谨慎、怀疑、排斥等消极倾向。而且,在中共知识分子理论与政策中的知识分子,似乎是可以“穿透”阶级壁垒、“游离”阶级归属的存在,这一概念指涉似乎成为革命队伍整齐划一诉求下无法归类的特殊存在。因此,跳出阶级结构划分思维的惯性,借鉴西方知识分子理论,也许能够揭示出一些极易被忽视的面向。例如,美国学者博格斯在其所著《知识分子与现代性的危机》一书中曾经指出:“知识分子既不是生来保守的,也不是天生激进的;既不是霸权的,也并非反霸权的;既非精英式的,也非大众式的。他们不一定会被资产阶级化——或无产阶级化——的过程所改变。当然,大多数知识分子在社会劳动分工中占据了一个特权地位,并以各种方式执行合法职责,但是,他们的出现不能被自动地圈入任何特别的社会范畴之内。”[31]

(四)中央苏区历史语境中的知识分子

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主要是指曾活动于中央苏区史地空间,并在进入中央苏区之前接受过中等及以上教育,在思想、行动上认同中共意识形态,经历过革命战争洗礼并为中共革命作出过特殊贡献的人文、技术、军事类知识分子。”[32]虽然,以上概括能够大致揭示出这一群体极易敞露的主要构成,然而,对于一个即便在当下也颇具争议的概念而言,这一概念指涉之下的成员构成复杂、历史呈现多样,既有经历过五四运动“新青年”与北伐战争时期成长起来“新学生”之间的代际更替,又有中央苏区初创时期本土知识分子“老干部”与中央苏区鼎盛时期留苏学生占据主体“新中央”之间的权力更迭,还有经历过不同教育背景、具有不同知识结构“军校生”“技术生”与“师范生”等不同类别。对于历史的当事者而言,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的概念指涉也并非清晰可见。“不成熟的理论源自于不成熟的社会实践,毕竟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还处于知识分子现实逻辑尚未完全展开的年代。”[33]因此,既要分析知识分子身份党史人物特征背后的普遍性特征,又要探讨不同党史人物个体特质及其在知识分子群体思想谱系中的位置,还要厘清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在民国知识人谱系中的具体呈现。在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概念指涉所涉及的三个类别中,人文类、技术类知识分子已然在历史进程中充分敞露,并为中共党人所认识。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言:“无产阶级没有自己的庞大的技术队伍和理论队伍,社会主义是不能建成的。”[34]

需要注意的是,除人文类和技术类知识分子之外,军事类知识分子亦构成了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之重要组成部分。究其原因,主要包括以下四个方面:一是从理论认识的线索来看,“枪杆子”的重要性在党内逐步形成共识。大革命失败后,中共在革命斗争中日益意识到以军事组织武装民众的重要性。二是从数据呈现的线索来看,“军校生”在中共权力体系中占据相当比重。根据笔者对649名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样本的数据统计显示,[32]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中有过军事教育经历的有260人左右,占据了全部知识分子的三分之一以上。三是从军人阶层的线索来看,占据权力中心、具有整合能力构成了其政治优势。正如许纪霖所言:活跃于近代历史舞台的精英集团中,“军人阶层最具社会整合能力,又实际占据权力中心,但缺乏现代化的明确导向。”[35]四是从知识分子的线索来看,“新军人”已经脱胎于传统“武人”的特征,兼具武人与文人特征。从中央苏区知识分子群体的早期教育经历来看,知识分子投笔从戎成为常态。例如,1922年夏休学后的萧克在回忆时指出:“我认为,即使从军,也要完成中等教育。”[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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