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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明《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稿研究*

2020-03-15长春师范大学长春130032

高校图书馆工作 2020年6期
关键词:总目四库全书古文

●钱 昆 (长春师范大学 长春 130032)

2017年12月,由东莞图书馆整理的《伦明全集》(一至五册)成功付梓,成为研究东莞地方乡贤文献的重要资料来源之一。笔者有幸参与该套全集的编纂工作,主要负责第三册即伦明所撰《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上)和第四册即伦明所撰《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下)的统校工作。两册涉及伦明所撰《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稿共计1 899篇,遍及四部,尤以经史两部居多。面对如此浩繁的统校工作,所幸已有阳海清、韩锡铎、罗志欢这三位精于古籍校勘的专家负重于前,笔者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校对资料、统一体例格式,加快了《伦明全集》的出版进程。在校对资料的过程中,笔者对伦明所撰1 899篇《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稿有了学理上的认识,兹以为文。

1 伦明所撰类目与篇数

伦明(1878—1943),字哲如,亦作哲儒、喆儒,广东东莞人,晚清民国时期著名的藏书家、版本目录学家,以“续书楼”主人自居,同时也是“通学斋”东主。伦明一生以续修《四库全书》为志业,既有续修《四库全书》的理论(集中体现在他的《续修<四库全书>刍议》一文中),同时还多方奔走努力,以期实现续修之志业。从20世纪20年代起,历经十余年的时间,伦明先后七次为续修《四库全书》之事业而努力,但受时局人事所限,仅最后一次尝试为其实现夙愿提供了可能,即参加日本东方文化事业总委员会组织的《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撰稿工作。对于民国时期伦明参与的这次《续修提要》工作,由于历史原因,长久以来没有得到后世学者足够的重视,也缺少相对客观的评价。受篇幅所限,本文仅就伦明所撰提要稿进行研究。

关于伦明所撰提要稿的篇目总数,有1 904篇之说[1]、1 903篇之说[2]和1 782篇之说①,东莞图书馆整理后得1 899篇。笔者主要以东莞图书馆整理结果为准,适当参考他论,于存疑处予以解释说明。据东莞图书馆整理,伦明所撰提要稿共1 899篇,其中经部1 127篇,史部755篇,子部10篇,集部7篇。

其中经部共1 127条提要款目,单独成《伦明全集》第三册,即《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上);史、子、集三部合为《伦明全集》第四册,即《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下)。

2 提要体例

古代书目提要体例主要有三种:叙录体、传录体和辑录体。叙录体提要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即介绍作者生平及学术思想、评价图书内容以及说明校雠经过(其中包括版本鉴定)等,这种叙录的方法起源较早,在孔子及其弟子整理《诗》《书》等文献时就已经采用了,但是被系统地应用于目录事业中,则始于西汉刘向编纂的《别录》;传录体提要则是“于书名之下,每立一传”,即不讨论图书内容只介绍作者,始于南朝宋齐间王俭的《七志》;辑录体提要则是在所著录图书之下汇集相关文献的方式,供研究参考之用,始于元代马端临的《文献通考·经籍考》[3]。伦明在撰写《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时,以叙录体为主,兼及传录体与辑录体两种,博采众长,比较灵活。如《孝经解纷一卷》,因不知作者,所以伦明主要是阐述该书内容并作评价,言“共分二十二章,又分二十二章为四段。首章……为第一段,二、三、四、五章……为第二段,六、七章至十七章……为第三段,十八章至二十二章……为第四段。……按如此分章,虽亦能圆其说,但古人为文,错综离合,有非可以后世文法求之者,过于穿凿,毋乃失乎”[4]539?该书提要近叙录体。又如《孝经义疏一卷》,伦明首言梁武帝撰,然后依次列出《梁书·武帝纪》《隋书·经籍志》、新旧唐志、《正义》《梁武帝集》等相关文献所载,以证其实,最后评论:“虽采掇无多,然实开唐明皇《御注》之先,不可没也。”[4]512该书提要近辑录体。再如《孝经严氏注一卷》,梁严植之撰,清马国翰辑。伦明言“植之字孝源,秭归人。官至中抚记室参军,兼博士。事迹具《南史·儒林传》。《隋志》有梁五经博士严植之《孝经注》一卷,亡。史称植之习郑氏《礼》,其注《孝经》亦必以郑氏为宗。史又称馆在潮沟,生徒常百数,讲说有区段次第,析理分明。每登讲,五馆生毕至,听者千余人。……国翰从邢昺《正义》录得三条……”[4]512该书提要近传录体。

纵观伦明所撰提要稿,大部分提要体例以叙录体为主,兼有传录体与辑录体,博采众长,不拘一格,比较灵活。笔者认为这与当时撰稿人较多,此次续修又是未竟之事业,没有经过最后的统稿工作等因素有关。

3 写作特色

当年参与东方文化事业总委员会组织《续修提要》工作的撰稿人,皆是在我国经学、史学、文学、文字学、目录学、方志学和敦煌学等方面术业有专攻之名家学者,如王重民、江瀚、傅振伦、傅增湘、杨树达、叶启功、赵万里诸人。这些学者在撰写提要时基本采用“叙录体”的提要体例,想必即便当时没有成文的规定,也没有最后的统稿工作,但“叙录体”这种提要体例基本成为这些学者的共同选择。在体例基本相同的情况下,具体的写作手法和特色还是有所不同,伦明的写作特色主要有以下两点。

(1)言简意赅,直撮要旨。因日本东方文化事业总委员会组织的《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是未竟之作,没有经过最后的统稿,因此在交稿过程中,有些撰稿人提交的是相同的篇目,如伦明所撰《经解入门八卷》(光绪戊子石印本),同时刘白村(汝霖)亦撰有《经解入门八卷》(文化学社印本)。刘氏认为该书为章炳麟伪托江藩所撰,但并未提供确凿论据,其后阐述该书版本情况并述及书籍主要内容,用卷一至卷八的列举方式逐卷叙述内容[4]610,这种列举方式最简单,也是当代书目提要(尤其教材类)喜用的一种方式。相反伦明很少采用列举的方式述及书籍内容,往往言简意赅,直撮要旨。除阐述书籍主要内容外,伦明更重视的是版本校勘是否精审,兼及学术评价。

(2)举证详实,言而有信。伦明在《读经八卷》篇中,言“说《小星》,断为征夫早行自咏之作,且援《容斋随笔》为证。似尚未考《韩诗遗说》。韩谓为劳使臣,章俊卿、程大昌俱从之。…他条属于议论者,能达其所见,惟引证稍欠精博耳,未足令人称快耳”[4]611。在《尚书大传四卷补遗一卷续补遗一卷》篇中言“今列《虞夏》于《唐传》之上,明系后人臆改。其他错谬尤甚。四库著录,即用是本。馆臣做《提要》亦未指正其失,惟陈寿祺所作《辨讹》举之甚详,宜附入此书中”[4]31。伦明所撰提要稿中,类似阐述有很多,不一一列举。正因为伦明素治版本目录之学,因此对于所见版本之优劣,能信手拈来、举一反三,持论有据,令人信服。

4 文献学思想之体现

4.1 辨伪

(1)客观对待伪书。在《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稿中,伦明撰有《经解入门八卷》(光绪戊子石印本)的提要,先是介绍作者,表明该书由清江藩编纂,其后紧跟辨伪理由:“首有阮元序,作于道光十二年壬辰,衔题协办大学士两广总督。按元于道光十二年九月以云贵总督,授协办大学士。此题两广总督,误也。而《揅经室文集》中,亦无此序。又据近人所撰《江子屏年谱》,藩实卒于道光十一年辛卯,年七十一。而序作于其后一年,若不知其已死者。就序断之,书为赝作,殆无疑也。”[4]610可见伦明通过《经解入门八卷》序言中记载的官职以及作序时间,同时考证年谱等著述,得出该书为伪的结论,逻辑严密,比较有说服力。其后伦明又阐述了该书的主要内容,言“括其大旨,不外三端:一群经之源流,与经学之师传;二读经之法,与解经之体;三说经之弊,与末学之失”[4]611。短短数语即指明要旨,足见其学术功力之深。

最难能可贵的是,伦明在提要末尾指出,即使该书是伪书,也具有一定学术价值,言“综而观之,似于治经一途,尚略知门径者,未可以其伪托而抹煞之也”[4]611。这种对伪书价值的客观评价,对现在的辨伪工作也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2)“古文经学”的捍卫者。今古文经之争始于汉代,今文经学家以汉代通用“隶书”所记载的经文为正统,代表人物有董仲舒、司马迁等;古文经学家则以汉以前用大篆或小篆书写的经文为正统,代表人物有班固、刘歆等。自汉以后,今古文经之争影响中国封建社会两千余年,直至清末以皮锡瑞、康有为为代表的的今文经学家和以章太炎、刘师培为代表的古文经学家,又形成了近代的今古文经之争。伦明是古文经学的捍卫者,早年他在独立撰写《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时,即先完成经部尚书类数篇提要,如《古文尚书冤词》(八卷,毛奇龄撰)、《古文尚书私议》(三卷,张崇兰撰)、《古文尚书辨》(八卷,谢庭兰撰)、《尚书古文辨惑》(十八卷,洪良品撰)、《古文尚书释难》(二卷,洪良品撰)、《古文尚书析疑》(一卷,洪良品撰)、《古文尚书商是》(一卷,洪良品撰)、《古文尚书賸言》(一卷,洪良品撰)、《古文尚书正辞》(三十三卷,吴光耀)、《古文尚书辨惑》等[5]。这些提要稿因已先行刊出,另因版本选择不同,故在后来伦明参与《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时大部分未被采用,仅有《古文尚书賸言一卷》出现在《续修提要》中,提要内容被伦明稍作修整,基本同前撰,篇首交代书名缘由,言“良品所著《辨惑》《析疑》《释难》三书,已刊布于世,是书成之在后,故曰《賸言》……剖示之语,各有发明”[4]67。其后对书中四篇要旨分别进行总结,最后对洪氏“近世以辨古文,故诸家辄率臆改古书以就己说。而局本《史记》、《汉书》复沿其误以改古书,事久将不可辨”[4]67之语,似有同感。

4.2 辑佚

清人辑佚成果颇丰,伦明所撰《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稿中亦有体现,而又因伦明精通版本,因此更为熟悉各个辑本的得失。如东汉郑玄《六艺论》,伦明先后写有五个版本的提要,分别为《六艺论》一卷,孔广森辑本、马国翰辑本、袁钧辑本、臧琳辑本、陈鱣辑本。伦明对各本所辑之文多有记述兼有评论,如对于马国翰辑本,言“诸辑本总论、《易论》书中所有者,此亦多阙之。殆未尝参证他本耶?”[4]583;对于袁钧辑本,言“各条下校订疑义,标曰‘考证’,亦为他辑本所无”[4]583。;对于孔广森辑本,言“《春秋》、《孝经》应皆有‘玄又为之注’一语,此又缺之。余同他辑本”[4]582;对于臧琳辑本,言“又自叙三条……为他辑本所无。余条都见他辑本,其中间有漏略,经玄孙镛堂为之补次。见嘉庆丁巳镛堂所为后跋”[4]583;对于陈鱣辑本,言“辑得四十六条……亦其珍也”[4]584。通过伦明对五个《六艺论》辑本撰写提要的内容及评价,足见伦明版本目录学问之精,于各辑本所引文献来源颇为熟悉,在评判辑本优劣得失上有比较中肯的见地。

另伦明在《驳五经异义十卷》(通德堂经解本)提要稿中,首列撰者汉郑玄、辑者清黄奭,然后通过《后汉书·许慎传》和《公羊疏》二书交代渊源发展,即先有许慎撰《五经异义》,才有郑玄的《驳五经异义十卷》,并指出今古文经之派别流属,如引证《公羊疏》云:“左氏先著竹帛,故汉时谓之古学。《公羊》,汉世乃兴,故谓之今学。是以许慎作《五经异义》云,古者《春秋左氏》说,今者《春秋公羊》说。治古学者,即郑众(原文如此)、贾逵之徒。”[4]582其实许慎与郑玄皆以治古文经学为主,对于郑玄是如何驳许慎《五经异义》的,伦明并未细说,只是说该书“佚于唐以后,惟散见诸经义疏、《史记注》《北堂书钞》《初学记》《通典》《类聚》《御览》等书所引”[4]582。最后对黄奭辑本进行了评价:“奭辑是本在诸辑本之后,故较他辑本为详。然亦不无舛误,所当参观而得其是也。”[4]582

4.3 校勘

伦明一生校书,曾有《校书》诗云:“一字辛勤辨鲁鱼,益书益己竟何如。千元百宋为吾有,眼倦灯昏搁笔初。”[6]因此在撰写《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稿时,对书中错讹问题特别留意并予指出,如在《尚书郑注十卷》(清孔广林辑,郑氏佚书本)篇末言“惟‘度西曰昧谷’注下忽厕以‘寅饯纳日’四字,乃下一条之题也。‘女子时’下缺‘观厥行于二女’六字,当是写刊时之偶误。此书张海鹏刊于《学津讨原》中,时在嘉庆九年。总目题王应麟撰,误也”[4]26。在《尚书大传四卷补遗一卷续补遗一卷》篇中,言“今列《虞夏》于《唐传》之上,明系后人臆改。其他错谬尤甚。四库著录,即用是本。馆臣做《提要》亦未指正其失,惟陈寿祺所作《辨讹》举之甚详,宜附入此书中”[4]31。《立政臆解一卷》篇认为撰者刘光蕡意援古以证今,但其政论并不合经旨,其中经文“‘虎缀衣趣马小尹’下,脱‘左右携仆百司庶府’八字,则校者之咎也”[4]114。在《困学纪诗一卷》篇,首言“是书系就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三《诗》一百五十七条,全录于此,而讹错不少。……取校原书……胡不校至此”[4]137。在《诗考异补二卷》篇末,言“惟是本多有讹字,如‘陈锡哉周’,‘哉’误‘载’;‘不吴不敖’,‘敖’误‘傲’之类,则刊者之失校也”[4]210。

5 伦明《续修提要》之贡献与评价

5.1 贡献书藏

伦明于1931年正式参与日本东方文化事业总委员会组织的《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工作,当时该会还没有建设完备的书藏,准备工作刚刚开始。伦明首先将自己“续书楼”的书藏无偿提供给该会使用,同时帮助该会采购、搜访图书。除贡献自己的书藏外,伦明还和版本目录学家徐森玉一起为该次续修工作访书,“东方所藏凡经二人之手,莫非佳椠,几集北京图书之精美,其性质纯为学术之书。尤以名校精钞稿本最多,出目录十厚册,在数量上虽不足与北平图书馆比,而其精粹则不相上下,洵孤本秘籍之大观矣”[7]。可见经过伦、徐二人的采购,再加上伦明提供的“续书楼”书藏,东方委员会图书馆之书藏质量较高,可与北京图书馆馆藏相媲美,这就为《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撰写,首先提供了藏书质量上的保证,解决了续修事业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即图书搜集工作。

5.2 用力最多

据东莞图书馆整理统计,伦明所撰《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稿1 899篇,70余万字。仅从篇数和字数上来看,伦明所撰提要稿数量约占全部提要稿总量的十分之一左右。在齐鲁书社影印稿本的37册正文提要稿中,有近2册左右的提要稿是伦明所撰,这个规模不可谓不宏富,也足可见伦明用功之深、贡献之大。

伦明所撰续修提要稿数量众多,遍及经、史、子、集诸部,尤以经史两部居多。这些提要稿的内容,既反映了伦明于文献学诸领域所取得的研究成就,也从一定程度上保存了文化,为后人了解晚清民国时期的图籍发展情况提供了参考依据。伦明曾自评其《续修提要》之工作,言“今日情异势殊,图书馆又乏伟力,不得已勿问原书,先成提要,其究也必至全如《四库》存目部分,使后人徒见食单,仍感枵腹”[8]。以《续修提要》比“食单”,或为谦虚之词,也夹杂着很多无奈在里面。但从今天看来,从文化传承的角度,即使是“食单”,也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和研究意义的。自《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问世以来,至今仍无超越民国时期这次《续修提要》规模之举,对于继承和保存中国传统文化,意义深远。伦明于此用力最多,因此可谓居功至伟。

5.3 偶有不足

因民国时期的这次续修提要工作是未竟之事业,最后没有经过统稿,因此在著录方面难免有疏漏之处,出现书名、卷数或版本之误,在提要内容上也偶有失考的现象发生,这些问题已经受到后世研究人员的关注与相关订正。整体工作如此,伦明作为参与人之一,也偶有类似情况发生,如《皇侃论语义疏参订十卷》[4]311《批点四书读本七卷》[4]461等即未著录版本,好在东莞图书馆在组织整理时已将版本情况予以补著,以中括号[]里加著版本的形式补全;《孝经义疏不分卷》[4]534著者并非阮元,而是其子阮福,该书据阮福著《孝经义疏补十卷》[4]534节选而成,伦明将这两条款目分属阮氏父子,有失考之责[4]539;伦明在撰写提要时,偶有笔误情况,如《尚书注一卷》[4]24,《汉书·儒林传》所引内容实为《后汉书·儒林传》的内容,此处为伦明的误记。

伦明晚年(1941年)曾对孙殿起说:“吾近数年撰《提要》稿于学问尤见精进,至其群经传授源流支派无不洞悉,近年在粤有所闻见,辄笔书之,积稿盈箧。”[9]可见伦明于1937年南归后,虽再未提交续修之稿,但由于前期写稿的锻炼,于学问尤其是经学大有长进。

5.4 客观看待

长久以来,由于中日两国历史原因和政治格局的影响,参与日本东方文化事业总委员会组织的《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工作的这批学者及其贡献,一直都没有受到学界重视,参与者本人也是三缄其口,后世研究人员一旦遇上相关研究话题,亦是模棱两可。比如21世纪初期开始完成的《续修四库全书》以及截至2016年9月完成的相配套的《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这套丛书及提要的参与人员,少有提及民国时期日本东方文化事业总委员会组织中日学者所做的续修提要工作,偶有提及,即言民国时期日本该机构组织的续修工作是做出一点“实绩”[10]的,但也是三言两语带过,对于这点“实绩”的规模、质量、影响等基本没有讨论。笔者认为,时至今日,从学术研究和文化发展的角度来看,应该对民国时期这批学者参与的日方组织的续修提要工作,予以客观对待与评价,或许可通过杨树达《居微翁回忆录》中所记的一段话,来帮助我们客观看待中日学者参与的续修提要工作,杨先生说:“日本所设东方文化事业委员会请余撰《两汉书著作提要》。以其为余专门之学,籍此可温寻故事,其事不关政治,诺之,故作此文。”[11]杨先生当时参与续修的出发点,是只做学术研究,不牵涉政治,或可代表当时一批学人的想法。

伦明所撰《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稿,有其独到的学术特色与贡献,当然也有不足,但是瑕不掩瑜,其所参与的续修提要工作,在中国学术发展史上理应占有一席之地并受到重视。伦明作为以续修《四库全书》为志业的学者,他的贡献亦被后人称颂:藏书盈库兼仓富,续补可嗣四库书。安得群儒策群力,提要远追逊代初[12]。

注释:

①李建权根据齐鲁书社影印稿本考辨伦明撰稿总数,认为有122篇瞿汉撰稿误入伦明名下,去重后得出伦明实际撰稿为1782篇的结论。李氏得出这个结论主要依据交稿记录、居游关系和笔迹特色,笔者对后两项依据存疑,认为有待进一步考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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