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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思维”与“文化例外”:国家文化安全建设的历史镜鉴与哲学反思

2020-03-13车向前郭继荣

广西社会科学 2020年5期
关键词:新思维文化

车向前,郭继荣

(1.西北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2.西安交通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049)

文化安全是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全球文化交流交融走向纵深发展的今日世界,异质文化之间的交锋与冲突愈演愈烈,随之而来的国家文化安全问题亦日渐凸显。在此背景下,探究他国文化安全建设的经验与教训,并引以为鉴来思考我国文化安全的建设路径,显得尤为必要;同时,如廖丹子指出的:“学理驱动作为一种知识生产、理论延展、方法创新的理论性驱动,是中国非传统安全研究最为朴素且持久的动力。”[1]尽管目前与国家文化安全直接相关的文献较充足,但依然十分需要与哲学、文化学、历史学等学科进行交叉研究,以更明确其基本概念、厘清其内在逻辑、深化其本质认识。基于以上背景,本文在对两个国家历史上的重大文化安全政策进行探讨的基础上,以文化哲学为视角,分析其历史镜鉴并深入反思文化安全的本质以及我国文化安全建设之道。

文化哲学研究与文化安全研究有着本质上的精神暗合。它将文化看作历史地凝结成的生存方式,关注“各种文化范畴中的本体性的理解,力图对于人的生存和历史的运行提出更为深刻的解释”[2],而文化安全则将这种作为个体生存和社会运行基础的文化置于国家的高度与语境中,关注民族文化本体价值传承与创新,这也就无可避免地涉及文化冲突、文化危机、文化焦虑、文化转型甚至文化重建等文化哲学的核心命题。时代背景下的中国文化哲学研究,以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塑造文化精神为使命,这也是我国文化安全研究的题中之义。因而本文所论及的文化安全的对象不但指涉个体上遵从的文化规范、生活方式的安全,更包括本国内在的意识形态、民族文化及核心价值观的安全。本文首先关注历史上苏联、法国在国家文化安全实施的“新思维改革”和“文化例外”政策,这些政策对各自国家文化安全都产生过极为巨大的影响,在重大性、普遍性、可批判性方面都具有代表性,特别值得深入研究、认真反思其可资借鉴的建设经验与需要吸取的失败教训;基于此,从文化哲学视角讨论我国文化安全建设的理论逻辑,并提出详尽的路径选择。

一、“全人类价值”的迷幻:苏联“新思维”下文化安全的崩溃

“新思维”是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于1987年提出的改革理论。苏维埃国家建立后,俄共(布)特别重视文化安全建设,牢牢把握文化领导权,高扬共产主义的思想旗帜,以此统领社会主义文化的发展方向。然而1985年戈尔巴乔夫当选为苏共中央总书记后,苏共自1987年起展开了以“公开性”“民主化”“社会主义意见多元化”为核心的大改革,最终将苏联的命运推向了解体的深渊。戈尔巴乔夫在思想文化上具体主张可概述如下:一是意识形态安全上,主张取消马克思主义的主导地位,使意识形态多元化。苏联应当秉持“毫无保留、毫无限制的公开性”,实施“完整的无条件的民主”,并且应彻底放松对马列主义以外的“其他观点和思想的意识形态的限制”,杜绝任何形式的对舆论工具的干涉。二是价值体系上,以“全人类价值”(与我国提倡的共同价值有本质区别)为思想文化建设的旨趣。戈尔巴乔夫提出:“新思维的核心是承认全人类的价值高于一切,更确切地说,是承认人类的生存高于一切”、“需要把全人类利益置于时代的至高无尚的地位”[3]。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让位于“全人类价值”,国家价值取向与文化建设方向彻底发生了转变。三是主要对象上,在以作家、记者、艺术家、学者为主的知识分子中推行彻底的“公开性”运动,允许其毫无限制地表达自我观点和价值观。

所谓“共同利益”与“全人类价值”抽象地凌驾于国家利益与民族根性之上,脱离了民族性、文化特殊性和思想独特性,成了一种迷幻。由此意识形态安全、民族文化安全被彻底暴露在强势文化之前,国家安全领域大门洞开,国家丧失了对其文化主体性的保护,带来了全面而深重的文化危机。事实上,在戈尔巴乔夫以前,原有的主导性文化模式有了一种超稳定性结构,即使已经失去了合理性,但还是能够抑制文化内在的新的批判性和怀疑性。然而,这种对“公开性”无底线的盲目追求,导致西方文化模式或文化精神全面渗入,巨大的冲击致使传统国家的文化与价值体系快速进入被怀疑和被批判的时期,产生了非常规和裂变特征。

在外源性危机层面,“新思维”为西方国家的文化渗透和和平演变提供了绝佳的机会。冷战时期的文化安全,本质上是文化主权与文化霸权之争。西方国家利用“改革”的契机,以政治和经济利益为诱饵,迫使苏联在文化安全上作出重大让步。以美国为首的国家以社会文化情报为工具,不遗余力地加强对苏联的“思想战争”。这些举措包括:大肆援助和支持各种反苏共、反苏社会主义、民族分裂势力,迫使苏联放弃了对“美国之音”“自由欧洲电台”“BBC电台”和“自由电台”的干扰等。同时在几近零审查的情况下大量西方影片被引进国内,西式的暴力片、侦探片、色情片充斥电影市场,大大改变了普通观众传统的欣赏模式和审美取向;《垂死挣扎》《阿戈尼亚》《悔悟》《主题》等反共反社会电影的禁令被纷纷解除。不少苏维埃电影人一味模仿、宣扬西方世界观、道德观和价值观,大肆吹嘘极端个人主义;整个文艺界笼罩在所谓“将艺术还给艺术”的氛围之下,艺术家们公开拒绝文化部门的审核与检查,其作品逐渐演化成为为西方意识形态与文化服务的工具。在无孔不入的“和平演变”的强大攻势下,至1990年,美式生活、美式价值观、美式思维几乎为绝大部分知识分子和青年人所接受,传统文化、红色文化丧失了应有的调控民众思想的功能。

内源性危机层面,苏联原有的文化模式内在超越性与自在性之间本就存在尖锐的矛盾与冲突,伴随着西方文化模式或文化精神的介入和影响,“新思维”指导下文化内在的不合理性要求被无限放大,人们对原来的文化模式产生出强烈的质疑和批判。对长期实行的文化专制主义矫枉过正,导致“民主化”与“公开性”被反对派加以利用,俄罗斯的主流社会文化思潮因之宣告与社会主义决裂。1987年召开的苏共中央一月全会上大力倡导“最大限度的公开性”和“苏联社会不应有不受批评的禁区”,导致社会上的自由化思潮、历史虚无主义死灰复燃,攻击党和国家历史的现象迅速蔓延。在新闻界,1990年颁布的《新闻出版法》和电视广播“民主化”总统令支持毫无限制的“新闻自由”,特别强调“不允许任何人垄断任何新闻工具”,电视广播是“独立于政治和社会组织”,由此党主动摒弃了舆论宣传的阵地,丧失了对新闻宣传工作的领导。《星火》《苏联文化》《莫斯科新闻》等主流媒体被反苏共的知识分子占领,官方报刊纷纷宣布“自主办报”,甚至连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机关报《真理报》也与诸多反苏媒体遥相呼应。这些法令进一步瓦解了国家文化安全。而在文艺领域,除去上文提到的电影外,诸多以丑化苏共、咒骂社会主义为宗旨的大小报纸和宗教刊物粉墨登场,反马克思列宁主义、反社会主义的思潮变本加厉;宗教主义、极端民族主义、无政府主义、性开放论调等也甚嚣尘上。如改革时代重要的政治家利加乔夫指出的:“暴露的文章犹如狂涛恶浪,席卷了舆论工具。极右报刊所描述的不是多维的历史,不是成就与错误相互矛盾地交织在一起的历史,而只是阴暗的污点。”[4]至此,苏联社会价值观离善良、正义、团结、互助的社会主义价值观越来越远。“新思维”指导下的文化建设直接导致政府丧失了对文化领导权,社会主义信念和文化价值观念受到了巨大冲击,国家文化安全丧失殆尽,而思想文化阵地的失守成为苏联最终解体的重要因素。

二、守护身份:法国“文化例外”下的国家文化安全建设

与“新思维”下的苏联文化“建设”脱离了对民族文化特殊性的把控、丧失了对文化安全的核心——意识形态工作领导权的维护不同,法国长期以来实行的以“文化例外”为核心的国家文化安全建设道路。法国从来都非常注重捍卫本民族的文化特性,重视保障文化安全,国家积极参与文化事务一直是其传统。早在1539年,瓦罗亚王朝就颁布过《维雷—科特莱敕令》,规定官方文件必须要用法语书写;拿破仑战争之后无论政府如何更迭,对法国文化艺术的保护却始终如一;普法战争之后,法国成立了法语联盟,积极向世界推广法语、传播法国文化。然而随着美国大众文化的强势来袭,20世纪中叶,法国国内文化发展受到严重影响:好莱坞电影电视占据超过50%的份额,到90年代,美国电影的市场份额更是高达54%到63%[5];与此同时,可口可乐、麦当劳遍地开花,英语广告无处不在,巴黎迪士尼乐园的游览量远超巴黎圣母院。20世纪90年代的美国化击中了法国身份的要害,激起法国人的文化危机意识和抵抗情绪,政府采取了大量措施避免文化单一化,维护本族文化的根本地位。

1947年,在《关税与贸易总协定》(GATT)的初步协定阶段,以法国为代表的欧洲国家起草者强烈反对将电影列入一般性服务贸易,提出应将它作为“文化例外”加以区别对待,据此也应设立电影配额等制度以保护法兰西等国的电影产业。同时法国等还主张,一切自由贸易协定都不应当以损失国家和民族文化独立为代价。虽然此举遭到美国反对,但最终在GATT协定中电影作为一种“文化例外”还是得到确认,即国家有权以电影配额制的形式来建立并保持针对电影放映数额的限制和规范,并以每年每家影院放映时长为标准进行计算。1986年,在世界贸易组织第八轮多边贸易谈判中,美国企图突破欧洲针对文化市场建立的贸易壁垒,自由进入欧洲文化市场。为捍卫本族文化不被美国化,以法国为代表的欧洲国家再次强硬拒绝,其理由在于摒弃“文化例外”将导致一种全球标准化影像泛滥成灾,各个国家将失去叙述自己故事的能力。在法国政坛,美国的做法更是让各党派团结起来“共同反美以保护法国文化”,时任法国总统的弗朗索瓦·密特朗在讲话中更是指出,影像创造与民族身份息息相关,如果一个国家将自己的表达形式抛弃给他人,那个国家就是“一个奴隶社会”[6]。法国“文化例外”取向的努力颇有成效,对法国电影市场有着深远影响。

“文化例外”的政策充分体现出法国政府对于外来文化渗透的警惕、对本国文化安全的坚定守护的决心。然而,该政策下的文化安全建设也面临着不少问题,最为突出的是由于国家的福利和劳动制度的建立过于强调共和国主义价值观,产生了庞大的社会支出和成本,导致法国文化特别是电影在全球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优秀文化人才与知识分子外流;同时电影产业例外导致其未顾及广大法国观众的爱好,也未解决电影发行和放映部门的担忧,难敌“市场例外”“观众例外”。其根本原因在于:国家将文化脱离出物质和产品的努力,在外面临着经济全球化要求资源自由流动的压力,一定程度上与国际文化市场自由开放和公平竞争的态势背道而驰;在内则有扼杀国家文化创造力的负面影响。面对这种进退失据的状态,到希拉克时代,政府更愿意用“文化多样性”一词来代替“文化例外”。2005年,在法国和加拿大的共同推动下,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会通过了《保护和促进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公约》,倡导各国有权采取有利于保护自己文化遗产的措施,这是法国倡导文化多样性的明证。

三、文化哲学下我国文化安全的理论反思及其建设路径

(一)秉持“间距”意识,坚守中华文化根性

无论是戈尔巴乔夫时期的苏联,还是“文化例外”时期的法国,其文化政策的得与失都在昭示:无论如何强调本族文化与世界文明在普遍性和共性的方面进行对接及融合,国家文化安全建设都必须以坚守自身文化主体之内核和差异性为前提。任何国家安全政策的制定不但不能以丧失各文化主体的地位与传统为代价,反而应将其当作政策达成的起点。从这个角度而言,守护文化安全的问题不是如何消除差异,而在于如何正确地对待差异;而文化安全的根本意义就在于民族文化不能“他者化”,丢掉民族文化的主体性、文化根性。苏联解体前数十年的历史从求“异”到求“同”大转弯、滑向了绝对人类中心主义就是明证。法国哲学家弗朗索伊斯·朱利安认为,不同的文化与知识之间应存在距离而不是非此即彼的“我—他”二元对立,有了这种“间距”,就会造就一种潜在的张力,异质文化之间要有间距存在,才能为双方关系的建立提供最基本的可能性[7]。于国家文化安全而言,其启示在于:国家文化建设不是迎合,不能以丧失民族文化的主体性为代价,而唯有守护文化安全,守护这种间距的存在,才能为民族文化的生存和发展提供空间,才能为异质文化之间的对话、相互吸取、借鉴提供可能,才能在相互镜像与对照之中进一步发现自己、认识自己;也正因为有间距存在,才为不同文化碰撞后产生张力提供了可能性和创造性。

在“间距”哲思的指导下,我国文化安全建设的根本前提与目的就是基于高度的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来维护中华文化的根性。“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强文化的内在免疫力与对外抵御力,是习近平国家文化安全的坚实根基。”[8]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旨归,在于维护好和建设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而这精神根源恰恰就是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习近平指出:“抛弃传统、丢掉根本,就等于割断了自己的精神命脉。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9]中华民族在发展的历程中总有着自身的“文化基因”,在历史变迁中不断进化、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和顽强的生命力,这是我们得以生存的基础之一,也是中国文化与其他文化要达成理解的“前视阈”;也只有从延续民族文化血脉中开拓前进,才能真正发展和巩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基于此理解,坚守中华文化根性,于外而言就是要对西方文化渗透保持高度警惕。伴随着现代性的全球化扩展,资本主义的物质力量在扩张中裹挟着其内在文化和价值属性普遍化的强烈要求,西方文化以“普遍性”的面貌出现,其普遍主义价值观也由于资本的扩张获得了广泛的合法性和正当性,体现出改造一切非西方国家固有文化、风俗习惯、信仰、社会制度的野心,这也使得非西方国家不得不面临保持自身文化主体性的巨大挑战[10]。戈尔巴乔夫时期的苏联,离开“差异”一味追求所谓的“普遍性”,最终丧失了自身价值。从这个角度来说,维护中华文化主体性、抵御西方的文化渗透,就需要高度警惕以“西方中心主义”为核心、以宣扬西式社会制度和价值观念为内容的各种理论思潮;在监管层次上构建完善的文化安全审查机制,建立归口统一、研判准确、反应迅速的国家安全情报信息体系,同时还要特别加大对利用宗教名义危害国家安全的违法犯罪活动的惩治力度;在大众层次上不断提升对传播西式价值观的网络内容、电影、电视、广播、书刊等的审查力度;当然,根本上是要努力发展壮大社会主义文化事业,创新社会主义文化形式和内容,引领世界文化发展之方向。

坚守中华文化根性,于内而言,要做好语言文字、文化资源、风俗习惯、生活方式等安全建设,并不断推动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转化为现代中国文化之要素,融入现代生活、现代文创产业、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文化例外”以法语和法兰西传统为抓手力图实现法国文化复兴,充分彰显法国对民族文化的自我认同和自我建构的重视,对文化传统的独立性与自主性的珍视,这是非常值得学习的。我们应充分认识到语言和文化战略作为维护国家安全的重要基础,高度重视母语教育,加强汉语的推广,提高国家语言能力;同时整合文化资源,加大对正在逐步消亡的传统文化资源、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等文化遗产的抢救性保护工作;在注重弘扬、延续历史文脉的同时,注重其在新时代的研究与阐发,并将传统文化元素与文明建设紧密结合,从文化规律、社会需求出发,促进传统文化保护、传承和创新的社会共识与民众自觉,不断把握与现代文化的平衡,不断矫正发展方向以符合世界文化的发展潮流;在方式方法上,应在整个社会营造良好的人文秩序建设的氛围,把传统文化复兴与文化强国战略同我国目前的人文秩序重构相结合,充分运用大众传播、群体传播、人际传播等多种方式,通过学校教育、理论研究、历史研究、影视作品、文学作品等手段,全民化地引导人民树立和坚持正确的历史观、民族观、国家观、文化观。从强势的美国文化霸权在苏联、法国的渗透可见,文化的扩张以文化产业和传播媒介为依托。因此,一方面,在今日中国,弘扬文化根性要充分发挥好市场的作用,以文化精品的生产和供给、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建设保障人民的文化生活,以体制创新、技术创新支撑文化产业发展,实现传统文化资源共享与文化产品的推广,在增强文化活力的同时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和经济实力;另一方面,充分利用互联网、自媒体等现代传播媒介,提高传播效率,吸引青年群体,让更多年轻人接受传统文化的熏陶,担起传承传统文化的重任。

(二)紧扣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维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马克思主义哲学家阿尔都塞认为,“意识形态再现了个体与其实际生存状况的想象关系”[11],意识形态对人具有本质意义,意识形态无所不在,它本身就具有主体性,事关国家安危、民族存亡和百姓福祉。苏联从赫鲁晓夫时代苏共意识形态的舛误,再至勃列日涅夫时代的僵化古板,最终到戈尔巴乔夫时期的崩溃,意识形态的领导权的轻重失度、混乱的舆论生态持续恶化成为导致苏联政治经济和社会秩序逐步陷入混乱的重要原因。这恰好印证了恩格斯所言:“如果从观念上来考察,那么一定的意识形式的解体足以使整个时代覆灭。”[12]倘若社会主体丧失了维护与传播赖以生存的意识形态与本土价值的责任意识,即便再有价值的文化也会最终流失。我国文化安全最根本是指国家文化建设、文化发展、文化生活、文化活动能够不断巩固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13],因此文化安全建设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紧抓意识形态建设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建设。

意识形态建设方面,必须加强马克思主义、特别是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宣传和理论创新,与时俱进,进一步深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研究,努力推进其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恰如习近平明确指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逻辑和中国社会发展历史逻辑的辩证统一。”[14]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大国,历史见证了中国通过观照自己的意识的镜像最终确立了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并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和实践为基础的思想体系。这种社会共同的价值认同对于每个参与者都有着极为重要的询唤模塑功能,也使得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过程与中国思想文化的主体性建构已然产生了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结,这是其他任何理论都无法代替的。因此建设具有强大凝聚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兹事体大,势在必行。全党特别是宣传思想战线应提高巩固壮大主流思想舆论的执行力,扎实做好阵地管理、检查督查、分析研判、舆情应对、教育引导工作。坚持问题导向,提升科学辨析能力、抢占舆论制高点能力、舆论引导的主动权话语权能力、壮大主流思想文化能力、舆论斗争能力,更好地引导群众、服务群众,真正做到旗帜鲜明坚持真理,立场坚定批驳谬误。当然,维护意识形态安全也要杜绝将其泛化,应理性地对待思想领域的争鸣,恰当处理指导思想一元化和社会思潮多样化的关系。

价值引领方面,要坚决维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主体地位。要遵循总体国家安全观“以人民为中心,以问题为导向”的指引,围绕核心价值观提高人民的思想辨别力、共识凝聚力和理论创新力。西方发达工业社会、后工业社会的发展形成了霍克海默和阿尔多诺笔下的“文化工业”。文化工业在全世界的扩张和文化的商品性,使其批量生产、无限复制呈现出标准化、齐一化的特质,导致大众文化不再拥有不可替代的个性[15];无限的娱乐产生高度的欺骗性、在价值层面上对人的操控和统治更为深入,导致人的生存方式和价值观念深层次的异化。对于非西方世界的社会文化主体而言,如果像“新思维”政策一味迎合所谓“普世价值”与新自由主义,就等于放弃了自身生活世界的价值依据和自身文化价值体系的正当性,继而也丧失了对于自身文化认同和安全保障。而法国“文化例外”论之所以受到本国人民甚至欧洲诸多国家的广泛支持,原因就在于它将文化与文明界定在精神与价值范畴。在我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一种形成于在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过程中的知识体系,它的形成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中获得滋养,随着当前的文化软实力建设不断深化,因而具备着民族基本价值取向的连续性和革故鼎新的时代性。

要增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凝聚力、引领力,一是通过网络等新媒体大力宣传和弘扬之,同时深入宣传解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教育方式上与时俱进,改革创新,采取根植生活世界、贴近人民生活、有说服力和感召力的行为示范。唯有在正确文化价值观引导下,文化产品、文化体制建设才能抵御市场的逐利特质,注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文化产品健康的价值内涵和品位的指导,促使文化产业遵循文化价值规律,达到“以文化人”之目的。二是高度重视将核心价值观内化为行为自觉的多元实践,特别注重弘扬红色文化和革命历史教育,切实抓好学校思想政治教育和群众性思想教育,并推进核心价值观与各民族优秀文化的有效对接与有机融合,构筑各族群众共有的精神家园。也唯有此,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化功能和养成功能,提高整个民族的道德境界、理想境界和精神境界。只有对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守护保持一种强烈的历史感和责任感,才能坚持自身文化价值的行动力。正如韦伯所说:“我们能传给子孙后代的并不是和平及人间乐园,而是为了保存和提高我们民族的族类素质的永恒斗争。”[16]

(三)遵循“文明交流互鉴”观,弘扬和谐包容的普遍安全理念

文化安全建设以己文化为本位,这绝不意味着本文化的封闭性。任何民族文化的现代化都无法置身于全球化的进程之外。“文化例外”后期之所以在实践上面临重重挑战,就在于其忽略了全球市场与文化流动在参与文化建设中的必然性和必要性。而苏联历史上曾以斯拉夫文化为主干,通过文化之间的交流,自上而下地广泛吸收欧亚文明乃至犹太文明,形成了独特的文明样态,但“新思维”政策直接导致其固有的多样化文明被西方外来文化所淹没。这启示我们:维护文化安全不能忽略与异质文化的交流,更不能与人类文化发展的潮流和趋势背道而驰。交互与创新,意味着把握本族文化与异质文化的翕合,为本民族文化的发展提供连绵不绝的能量和动力。2019年亚洲文明对话大会开幕式上,习近平发表了题为《深化文明交流互鉴共建亚洲命运共同体》的主旨演讲,向世界提出了尊重、多彩、平等、包容”的新型文明观和坚持交流互鉴、合作共赢的中国方案[17]。在2017年12月的《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 北京倡议》亦阐述了建设一个“远离恐惧、普遍安全”的世界的新型安全观[18],充分显示了全面超越文明冲突观的大国胸襟和东方智慧。“文明交流互鉴”观对于文化安全建设意义重大,精准地道出了世界文明发展的逻辑链:文化传统从来都不是逝去的历史、抑或百世不易的遗存,而是在本体与变体之间的持续互动中不断生长更新的生命体。伴随着全球化、信息化浪潮席卷世界,文明之间的互动空前频繁,若固守文明优越论、文明冲突论,人为筑起民族文化藩篱,不但不利于文化安全建设,更会为文化安全带来巨大危机,甚至会影响世界的和平与发展;而跨文化交流的目的不是一个文化战胜另一个文化,而是共同的和谐,到达文化间性的境界。

要秉承“文明交流互鉴”观、促进跨文化对话。具体路径上,一是要加强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官方、青少年、民间团体、地方、媒体等各界交流,创新文化合作模式,推动诸如“文化遗产保护行动”、“经典著作互译计划”、“文化旅游促进计划”、“影视交流计划”、“国际剧院、博物馆、艺术节文化联盟打造计划”等各种形式的合作;要继续坚持的文化“走出去”,推动通过文化年展、文艺演出等,强化对异质文明精华的吸收与借鉴。二是在学术上可借鉴法国文化安全建设政策,打造全面的文化智库交流合作网络,设立其他优秀文明研究院与文化中心,形成联合研究模式,深化文明互鉴;同时,在学理上需要秉持一种科学而辩证的历史观,既要通过国际版图来讨论中华文化,又须通过文化来透析国际版图。通过比较与辨析不同文明体系中的文化特性,在归纳其他民族文化成果与文化安全建设经验的基础上,明确把握体察我国民族文化的特质,通过对文化本体的守护激发文化自觉与自信。三是对于关乎世界发展、人类生存等重大问题,国家和政府必须要有大国之责任担当和价值引领,把积极顺应历史潮流参与全球化进程、参与全球治理和价值上对其形成的清醒批判相结合,提升我国文化话语权,为捍卫世界文明的多样性、实现多种文化形态的公平表达与传播作出应有贡献。这种责任担当和价值引领不仅能对人类社会发展作出贡献,而且能为守护国家文化安全带来强大的底气。唯有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中华传统优秀文化价值才能在当今全球性的文化关切上争取更大的话语权、主动权和影响力。也只有在与其他文化的交互之中,才能吸收文化的精华,为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建设提供更大的空间与可能性,在守正创新中扎实推进文化安全建设。

“新思维”对“全人类价值”及西方思潮的迷恋导致了文化根性的丧失,“文化例外”思路充分坚守固有血脉,在实践中也遇到了一定的困境。对于我国文化安全建设而言,需要坚守中华文明与社会主义文化的根性,同时也要从与异质文化的对话中不断推陈出新。守护国家文化安全,最终就在于使我们赖以生存的文化为本民族屹立于世界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和滋养,在于我们安身立命的文化在全球化语境中与其他文化一道共塑美美与共的人类文明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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