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参与中”与灵魂对话——以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行为艺术为例

王艳丽，刘东霞

（太原理工大学 艺术学院，山西晋中 030600）

行为艺术起源于欧洲20世纪五六十年代，在时间检验与大众质疑中发展到今，由于其艺术形式表现特殊和脱离常态的展示，因此往往被大众贴上另类、变态、非正常等消极词汇的标签。但其魅力在于与普通艺术相比，能带来更大的感官刺激，能将作品理念更生动地表达并最大化地引起观者的共鸣，相比大多数艺术借由载体表达，行为艺术时常以身体作为艺术的媒介进行直接表达，在绝大多数行为作品中成为艺术家探讨关系时的表达符号。

一、行为艺术对现实社会的反哺

（一）行为艺术启发思考

行为艺术带给人们的思考从未停止过。由于大众与艺术家之间存在误解和审美偏见，所以行为艺术一直是存在最大争议的艺术表现形式，大众认为当今一些行为艺术展示是无关痛痒的摆弄，或病态的暴露隐私，而在行为艺术界里的确存在鱼目混杂的伪作品，这需要大众有审美高度和正确的认知去辨识，但行为艺术的魅力和价值不能绝对否定，需要从观者与创作者两方面得到启发并思考。

观者的角度。需要有达达主义的精神，提出对艺术的独到见解，而非人云亦云，应当破除对行为艺术的偏见，需要一定的耐心和审美知识去理解，去欣赏行为艺术作品的意味，去透过现象看本质。第二，行为艺术创作者的角度。在构想实施之前要围绕表达观点的内在需求着手，而非因形式而形式，甚至出现他人“裸”而裸的跟风现象，在实践之前也需要时刻反思与检讨，明白一个真正负责的行为艺术创作者该有的职业标准和操守。老子《道德经》里有句话：“有道无术，术尚可求也，有术无道，止于术。”这也是创作者对自身作品该有的清醒认识，为防止艺术变质和出现扭曲的可能，需要保持艺术本身该有的专业性和严肃性。

除两个参与主体之外，行为艺术更高的境界是雕塑社会，这是著名德国艺术家约瑟夫·博伊斯提出的理念。而雕塑的过程里不应该只有创作者，还需要观者参与其中，以一个行为作品的深刻隐喻影响彼此，这就需要思考两者如何和谐一致地去共同创造，彼此感染和分享艺术体验与感受，从而让思维敞开迎接更多的可能性。终点就如行为艺术之母——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的愿景一般，打造一个能够汇聚提升我们精神境界以及可以改变我们社会意识的平台，让观者明白相互依存的重要性。

（二）行为艺术重塑认知观

北京大学教授朱青生曾说过：“每一个人完成自我觉悟的时候，才是作为一个艺术家或者艺术史家所要向往的人间境界。”这是对艺术创作者至高的自我定位和认识。一个优秀的行为艺术创作者，需要谦虚地不断对自己专业体系进行更新，甚至需要有勇气对不合适的表达进行推翻，以及突破现实社会中存在的限制而探索正确适宜的行为。创作者在孕育优秀作品的同时也是为大众消除审美与天赋以及学识积淀上的不平等，而深奥的意识形态如何直接简练易懂地表达出来，是日后创作者需要努力的地方，也是重审自己专业知识，进而重塑认知过程的重要部分。

大众作为参与者如何更好的接收和消化艺术理念成为促进行为艺术发展的重要部分。作为直接参与的观者，在一个作品创造的过程中，每一位观众都是促成行为艺术成功的要点，而成功的艺术作品也使得参与者的观念一次次的被重塑，无论创造者还是参与的观众都在从这一场场实验艺术中得到启发，完成心灵的治愈和认知观的重组。

（三）行为艺术引发新视角

如果不是杜尚作品《泉》的出现，不是对于传统艺术形式的嘲讽，也许艺术品的多样性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有百花齐放的局面和思想的开阔性，作为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艺术品不同于以往的形式化，以赋予一件普通物品意义作为新的艺术创造的途径，这种反叛精神里，行为艺术当属艺术领域的新视角，而对于参与者来说，既是打破陈规和原有定义，也是打破思维与重组的过程，表象上是身体的参与，实质是精神和心理上的探索和返寻，是灵与肉寻找合一的过程并促使参与者经常性地反思以及转变看事物的视角。因此，行为艺术可以引领人们探寻原有真实的世界，具有回归于心的特点。

图1 《情人—长城》

图2 《潜能》

图3 《节奏0》

二、在“参与中”与灵魂对话——以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行为艺术为例

（一）间接互动案例及分析

间接互动和直接互动是由参观者角度出发划分的，通过直接身临现场观看和间接音频观看，而未真正参与到作品之中，与行为表演者肢体接触的均为间接互动，也称为“封闭式的互动”，通过限制艺术家自身的物理活动，在情感和思想上引起人们的深思和共鸣。比如阿布拉莫维奇和乌雷合作时期最经典的作品——《情人—长城》（图1）。早在1982年他们就有了计划这个作品的想法，直到1988年他们彼此在艺术和生活上有了很大的分歧，因此两人决定在这件作品完成后结束两人长达12年的合作关系，两人一个穿红，一个穿蓝，分别从万里长城的末端开始步行。阿布拉莫维奇从长城最东部的山海关出发，乌雷从长城最西部的嘉峪关开始行走，两人在行走了四千余公里路程后，最后在山西省的二郎山会合。由于时间的跨度和条件限制，这件当代艺术作品拍成记录片，感动了千千万万的观者，引人思考。就如阿布拉莫维奇说的那样，“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场持续的行为艺术”，所以特殊性也有了普遍性的一面，因为生命断断续续间的相同，让我们在爱里有了深刻的认同感和共鸣，对于这种行为作品已经不需要任何艺术的基本知识，也不需要任何的审美积淀，每一个观看者，参与者，如身临其境。优秀的行为艺术拥有代入感，能将巨大的时空拉到眼前，能为参与者带来心灵的洗礼和重生，这也是两人合作的性别意义和时空观念双人表演的经典作品之一。

《潜能》是二人在1980年的作品。如图2两个人面对面站立，彼此注视，阿布拉莫维奇手里拉着一个紧绷的弓，乌雷则紧拉着一支带毒的箭且正对着阿布拉莫维奇的心脏。借由弓箭的弹性，两人的身体向后倾斜，但惊心动魄的是稍不留神，那支毒箭就会射出，观众可以通过衣服上的扩音器听到两人心脏的跳动和起伏，整个作品的时间为四分十秒。这件作品考验着创作者和参与者的心理承受力，双方在参与过程中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而作品持续直到结束，创作者彼此间的信任和谨慎也感染到了参与者，使得参与者也进入探讨人性底线的对话当中。因此对于参与者来说，行为艺术的间接互动虽然未真正参与到作品本身之中，但是思维的涉入，同样是参与的一种表现形式，一样可以达到行为艺术的目的。

（二）直接互动案例及分析

相比于间接互动，直接互动更有体验感，刻意通过与他者或物的关系，使得过程可以被延续和推动，也更容易引发参与者的思考。同时创作者通过参与者的行为、表情以及对参与者的投入情况得到反馈，从而最大范围地调动艺术家和观众之间的互动，营造出氛围让观众更真实地体验。比如《节奏0》（图3）是阿布拉莫维奇首次与现场观众进行直接互动，当时展览现场提供了包括蜂蜜、皮鞭、相机等七十几种工具，将权力移交给观众，允许他们可以选择任意一种工具，由参与者摆布，同时自己不能作出任何反抗动作。最初的时候，参与者们都比较小心，有人和蔼地笑，有人帮她擦洗，但事情逐渐恶化，开始有人大胆地拿着剪刀剪开了她的衣服，甚至有人用玫瑰刺她赤裸的上身，期间有人用小刀划破她的皮肤，参与者逐渐沉浸到作品当中，采取更暴力的举动，有个人拿着上了膛的手枪对准了她的头部，幸亏及时被工作人员制止，《节奏0》才表演结束。在这场惊恐的人性探析背后，艺术家通过对危险情境的探寻和设置，小范围制造危险场景，而参与者的存在和互动至关重要，所要影射的含义与他们的行为密不可分，直击人们心灵深处，同时引发对原本存在于人性中的黑暗关系的探讨。

（三）参与互动在行为艺术中的重要性

行为作品并不是让人去欣赏的艺术品，它更多的是最大化地让参与者进入自身感悟的情境中，通过一系列反应和举止传递出信息给人以思考，同时对于行为艺术来说，身体是媒介和直接载体，创作者与参与者的互动是行为艺术作品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并且通过直接或间接的各种手段再传递给他人，这才真正达到行为艺术家的目的，去释放艺术思想，去感染和影响在场的所有参与者，进而影响那些非现场的观众们。因此，行为艺术者与参与者之间的相互交流、共享、传递的关系，才是行为艺术的价值承担者。

三、关于行为艺术的个人思考

在行为艺术中，首先相比传统的艺术品来说，前者注重过程，后者注重结果和展示方式。其次行为艺术是具有表演特性的艺术形态，具有动态和相对自由性，并且通过邀请参与者，拉近了两者之间的心理距离和认同感，同时，行为艺术将注重结果这单一视角拓展到了全面认识，注重整体性的层面，因此，行为艺术是新艺术的解读方式，拥有属于它自己的体系框架，不能妄自否认其存在的价值。纵观中国当代的行为艺术，存在良莠不齐的局面，而原因是发展时间短的情况下，一些行为艺术家追求表面化和新奇性，缺乏理性思考和分析能力，甚至滥用艺术自由，并且在大多数作品中，中国的行为艺术品缺少与大众的互动性，经常给人以表演游戏的感觉。因此行为艺术要加强大众的参与性和交互性，使公众得到进一步的理解与认识，进而推动行为艺术真正走向大众生活。其实行为艺术的本质就是创作者和参与者两个人的艺术，艺术家和参与者都应当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把生活中的主要矛盾当成创作方向去审视它，诞生出更生动和具有启示意义的作品，希望我们可以创造出最优的作品去解决各种关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