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加入欧共体进程探析

李胜玉

(安徽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2)

希腊位于欧洲的东南端,除了与中东的传统关系之外,还与阿尔巴尼亚、南斯拉夫、保加利亚和土耳其接壤,地缘政治地位十分重要.希腊内战(1945-1949年)结束后,其国内政治不稳定,经济发展面临困境,社会不满情绪日益滋生.因此,希腊政府决定向欧共体靠拢,并希冀最终加入欧共体,以欧共体的力量解决自身发展困难.而且,从深层次来看,西方文化的强烈归属感、国家民主政体长久稳定的需要、经济结构现代化的要求、国家安全的战略选择,是希腊加入欧共体的主要动因.而西德基于自身经济利益以及配合美国遏制共产主义向东南欧扩散的战略需要,利用自己在欧共体中的影响力积极推动希腊加入欧共体的谈判进程.欧共体基于自身政治、军事战略、发展欧洲自由贸易体系的需要以及对民主价值理念的重视,最终接纳希腊为欧共体的成员国.由于希腊国情特殊、内外矛盾相互交织,致使其加入欧共体进程曲折漫长.然而国内学术界对这一问题研究较少,仅在某些论著①中略有提及,尚无系统分析研究.

一、希腊与欧共体签订《联系协定》

(一)希腊申请欧共体联系成员国得到欧共体的积极回应

希腊是欧洲文明的发源地之一,虽然历史上曾受奥斯曼帝国长期统治,但其仍然保持了欧洲独特的传统历史文化,在文化上认同欧洲.20世纪上半叶的希腊历经德军占领、希腊内战,面对同一欧洲文明下其它西欧各国稳定、持续发展,希腊人意识到如果想稳定国内政治、发展经济就必须加入欧共体.

希腊在欧洲的独特文化地位在其寻求加入欧共体的努力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欧洲经济共同体条约》第238条规定,共同体可以与第三国缔结"建立涉及对等权利和义务、联合行动和特别程序的协定".从欧洲经济共同体(1958年)成立之初,希腊就要求谈判和缔结这样一项协定,即通过"联合行动和特别程序",而不仅仅只是关税或贸易协定.1961年7月9日,希腊与欧共体签署 《联系协定》.1962年11月1日,《联系协定》正式生效.该协定特别规定,在22年过渡期结束时建立希腊和共同体之间的关税同盟,以及缔结金融议定书和协调某些政策.实际上,该协定在为日后希腊加入欧共体做准备.《联系协定》第72条规定:一旦本协定的执行取得了足够的进展,足以证明希腊完全接受《建立欧洲经济共同体条约》所产生的义务,则缔约双方应审查希腊加入该共同体的可能性②,为此还成立了联系理事会和联合议会委员会.

希腊申请欧共体联系成员国得到了欧共体的积极回应,欧洲专员让.雷伊(Jean Rey)在《联系协定》签署时评价道:"1961年7月9日将成为希腊历史上伟大的一天……欧洲历史上伟大的一天,西方历史上伟大的一天,自由历史上伟大的一天."③1962年 11月1日《联系协定》生效时,时任欧洲经济共同体委员会主席沃尔特.霍尔斯坦(Walter Hallstein)发表声明称:"我们欢迎希腊成为欧洲经济共同体的联系成员.这是一项发展---双方长期努力的结果---对双方都具有重大的政治和经济意义."④欧共本对希腊成为联系成员国的积极态度反过来又推动了希腊进一步融入共同体经济的进程.

(二)希腊同欧共体签署《联系协定》引起其国内不同反应

希腊总理康斯坦丁诺斯.卡拉曼利斯(Constantinos Karamanlis)在1959年7月决定向欧洲经济共同体提出申请时,遭到希腊国内许多人的反对.许多希腊企业拒绝这一申请,理由是他们已经习惯了关税和配额的保护,他们不想转向竞争更激烈的环境.希腊社会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自己是希腊文明的一部分而非欧洲的一部分,因而对这一申请持怀疑、抵触的态度.

二战结束以来,希腊国内政治发展曲折,不堪政治动荡的希腊大多数政党十分渴望拥有一个稳定的民主体制,以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当1962年1月《联系协定》在希腊议会获得批准时,它得到了四个议会政党中的三个政党(发起和实施联系政策的执政党、社会反对派中的中间派以及后者的初级选举盟友)的支持.唯一反对《联系协定》的政党是民主左翼联盟(United Democratic Left),对该党来说,反对《联系协定》是一个战略选择,与该党要求国家独立于西方阵营的核心要求有关.民主左翼联盟拒绝该国的冷战倾向,呼吁希腊退出北约,关闭美国军事基地,加入不结盟运动,并将其经济发展建立在与苏联阵营增加贸易的基础上.实际上,民主左翼联盟主张的核心是反帝国主义.该党认为,《联系协定》是帝国主义链条中的一个环节,将希腊与美国和北约的战略利益联系在一起,是新殖民主义的一种形式,这将导致希腊人民受到经济剥削.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民主左翼联盟处理这件事的策略是灵活的.1964年,该党开始呼吁修改而不是废除《联系协定》.然而,它提出的修订建议条款---包括保护"国家产品"不受共同市场竞争的影响,以及将对欧共体的出口与从欧共体的进口联系起来---明显与自由贸易原则相违背,因而这种明显的态度转变并不意味着民主左翼联盟强硬立场的软化,而是该党策略选择出现了变化.需要指出的是,该党策略之所以会出现变化,是因为自1962年11月1日开始实施的 《联系协定》已成为现实.

(三)《联系协定》的签署对希腊产生了一定影响

1967年4月希腊发生军事政变之后,欧共体只在技术意义上继续与希腊保持联系,即仅根据方案逐步取消条约规定的关税壁垒.到1974年11月1日,希腊和欧共体已经为大多数工业产品建立了关税同盟,但《联系协定》的其余条款---除了废除关税壁垒之外,最重要的是关于协调农业政策和对希腊经济的财政援助的条款---被搁置起来.

《联系协定》的实施虽经历波折,但仍对希腊经济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首先,希腊国民生产总值和进出口贸易变化显著.1962-1975年期间,希腊的国民生产总值年均增长率为6.8%.1962-1974年,希腊初级生产(即原材料生产)总收入年均增长率分别为4.7%和2%左右.1962-1975年,希腊的工业生产年平均增长率为9.4%.1962-1975年,希腊固定资本形成总额按不变价格计算的年均增长率为6.3%.1962-1974年,希腊出口总额的年均增长率(按当前价格计算)为19.1%,其中希腊对共同体六国的出口增长率为21.1%.工业和手工业产品在希腊出口总额中的份额从1962年的11.1%增加到1974年的49.9%.在希腊出口总额中,对共同体六国的出口份额从1962年的36.1%增加到1974年的44.1%,农业收入占国内生产总值的百分比从1962年的23.7%下降到1975年的18.7%,制造业收入占国内生产总值的百分比从1962年的15.8%上升到1975年的21%,而加工业收入的相应份额从1962年的25.3%上升到1975年的31%.⑤其次,希腊经济结构变化也相当大.农业收入占国内生产总值的百分比 (1970年价格)从1962年的22.7%下降到1977年的14.3%,而加工业收入从1962年的25.9%上升到1977年的33.0%.在此期间,希腊制造业取得了惊人的进步.希腊制造业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份额从1962年的14.5%上升到1977年的21.5%.得益于这些发展与工业产出构成及结构变化的结合,1960-1970年,资本货物在工业生产总量中的份额从20.3%增加到32%,而基本金属工业的份额从2.7%增加到10.1%.⑥

二、希腊申请加入欧共体与欧共体的意见

(一)希腊申请加入欧共体

1974年7月24日卡拉曼利斯回到希腊,恢复了希腊的民主政治,同时他也着手恢复因军事独裁政府上台而被"冻结"的《联系协定》.为使欧共体同意恢复这一协定,卡拉曼利斯极力推动其国内民主化进程.首先,卡拉曼利斯宣布于1974年11月17日进行大选.卡拉曼利斯深信,与欧洲经济共同体全面恢复有效关系不仅取决于希腊文官政府的存在,还取决于民选政府的存在.⑦71974年11月17日的选举结果是新民主党(New Democracy)赢得了巨大胜利:获得了民众投票的54%和300个议会席位中的219个.⑧其次,为了进一步推动希腊民主化政治发展,议会选举后不久就举行了关于君主制未来的全民公决.出于对民主程序的尊重,1974年12月8日,将近70%的希腊人投票赞成建立共和国,反对重建君主制.到1974年底,旧体制的两个主要构成成分---军队和君主制---已经被剥夺了政治权力.此后,权力集中在政党和议会手中,这增强了希腊作为一个新兴的真正民主国家的形象.⑨再次,卡拉曼利斯成功地批准了新宪法,并于1975年6月11日生效.新宪法标志着公共生活的正常化和全面恢复民主最后一步的完成.⑩此外,新宪法的生效为希腊加入欧共体扫除了法律上的障碍.希腊与欧共体恢复关系后,便于1975年6月12日就希腊加入欧共体事宜向欧共体提交了正式申请.

需要指出的是,卡拉曼利斯领导的希腊政府之所以选择加入欧共体主要是基于以下四方面的考虑:第一,希腊认为共同体是一个体制框架,在这个框架内,稳定可以被纳入其民主政治制度和体制.作为一个国内机构相对薄弱的小国的领导人,卡拉曼利斯坚信,除了创造合法的政府环境和经济现代化之外,希腊人还需要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以建立稳固的民主.⑪第二,希腊试图加强其在区域和国际体系中的独立性、地位以及话语权.自1974年以来,希腊与土耳其在塞浦路斯问题和爱琴海岛屿争端问题上的矛盾愈演愈烈,希腊希望加入欧共体后能借助共同体的力量维护自身在这个两个问题上的利益并减轻其战后对美国的过度依赖.第三,卡拉曼利斯认为加入共同体有助于推动希腊经济、社会发展以及实现国家现代化.希腊经济、社会发展与欧共体国家相比较为落后,希腊加入欧共体可以更好学习、借鉴这些国家的先进生产技术、管理模式.第四,卡拉曼利斯认为希腊作为一个欧洲国家,在欧洲一体化进程中存在并产生影响有利于维护希腊的国家利益.卡拉曼利斯认同"希腊是欧洲的希腊",希腊的发展离不开欧洲,加入欧共体符合希腊的整体国家利益.

(二)欧共体委员会对希腊申请的意见

欧共体之所以积极考虑希腊的申请加入,主要是基于欧共体自身政治、军事战略、经济和民主价值理念的考量.第一,欧共体认为卡拉曼利斯政府是亲西方的,若能就此机会把希腊纳入欧共体,有利于其在东南欧抵制共产主义的扩张.而且,将希腊纳入欧共体会有助于推动希腊重新加入北约.第二,通过将希腊纳入欧共体,可以扩大欧洲自由贸易市场规模,推动欧洲经济一体化向前发展.第三,欧共体希望能以民主价值理念提升国际地位与形象.

欧共体委员会对希腊的申请进行了广泛审查,1976年1月28日发表的意见认为:"根据《欧洲经济共同体条约》第237条、《欧洲煤钢共同体条约》第98条和《欧洲原子能共同体条约》第205条中规定关于申请加入时应遵循的程序,建议对希腊的请求给予'明确、肯定的'答复."⑫欧共体委员会这一建议的提出主要出于以下两点考虑:首先,希腊的请求是对希腊政府和人民对其国家致力于欧洲一体化事业的充分肯定;其次,巩固希腊的民主不仅是希腊人民的根本关切,也是共同体及其成员国的根本关切.⑬此外,这份意见表明欧共体委员会已认可希腊的申请,即"问题不再是希腊是否应该加入,而是希腊应该何时以及如何加入"⑭.在希腊加入的时间及方式上,欧共体委员会建议,除正常过渡期外,还应设立一个加入前准备期(preparatory pre-accession period),以便希腊和欧共体有更多时间相互适应.

具体而言,欧共体委员会建议设立加入前准备期主要是基于以下三个因素的考量:首先,希腊落后的经济结构限制了其与欧共体国家经济相统一的能力.虽然《联系协定》使希腊和共同体在建立关税同盟方面取得了很大进展,但在农业协调方面的进展有限.希腊超过三分之一的劳动人口从事农业,相比之下,整个欧洲共同体只有10%.1973年,希腊每个工人生产的农产品(按1970年的价格计算)是1400美元,共同体是3200美元.希腊农场也经常被分成许多小块,这阻碍了现代技术的传播.在欧共体委员会看来,希腊还"缺乏合适的市场营销结构,特别是不发达的协作网"⑮.希腊农业结构亟待改革,共同体为此承担部分费用的同时,也需要花费一定时间对其经济结构进行适应性调整.其次,欧共体向欧洲、地中海以及其它地方的许多国家提供了各种形式的市场优惠准入,倘若希腊快速加入,将不利于希腊经济发展.再次,希腊与土耳其间的紧张关系使欧共体不得不谨慎处理希腊的申请.为了避免破坏欧共体在希腊和土耳其之间保持的平衡,欧共体委员会建议欧共体在解决希、土争端方面发挥积极作用的同时,为希腊加入欧共体做准备工作.

(三)欧共体理事会部分赞成欧共体委员会的意见

1976年2月9日,欧共体理事会部分赞成欧共体委员会的意见,即接受希腊的申请,但反对设立加入前准备期.欧共体理事会在2月9日会议后发布的新闻稿称:"根据条约的规定,在注意到委员会关于希腊加入请求的意见后,理事会表示赞成希腊的申请.它同意,对建立谈判共同基础至关重要的筹备会谈应本着积极的精神尽快举行.它指示常驻代表委员会(Permanent Representatives Committee)在委员会的协助下为此事进行准备."⑯欧共体理事会的初步讨论表明,所有代表团都支持希腊加入的请求.他们还表示已经注意到委员会的建议(即设立加入前准备期),但要求进一步明确其确切含义.在会议结束时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欧共体理事会主席加斯东.托恩(Gaston Thorn)说:"对于九个代表团来说,希腊的加入不附带任何试用期或政治条件……如果希腊要履行共同体正式成员的所有义务,就必须解决一些经济问题,但是在谈判中会找到答案."⑰这表明欧共体理事会拒绝设立加入前准备期,决定将希腊加入欧共体带来的一系列问题用具体谈判的方式加以解决.1976年3月,欧洲议会表示支持希腊的申请,并呼吁尽快就此开展谈判.⑱

三、欧共体开启希腊加入欧共体谈判

(一)希腊加入欧共体的探索性谈判

1976年7月至1978年1月,欧共体与希腊政府开始探索性谈判,谈判内容主要集中在技术层面,目的在于提升希腊政府行政管理水平,以熟悉各谈判领域的欧共体现行法律制度,协调各领域政策法规.实际上早在1976年7月27日正式谈判开始前的五个月,欧共体就已经和希腊就各领域政策协调进行了多种形式的磋商.1976年2月26日,希腊协调和规划部长帕纳约蒂斯.帕帕利古拉斯(Panayotis Papaligouras)对欧共体委员会进行了正式访问,期间主要讨论的问题是希腊和欧共体之间的现有关系、希腊加入欧盟的谈判前景及其筹备工作,并商定了两个要点:一是密切联系,加快农业政策协调工作的进展;二是鼓励希腊政府和委员会各部门之间更频繁地举行会议和交换意见.⑲欧共体与希腊在同年3月布鲁塞尔联系理事会大使级会议、5月克里特联合议会委员会会议以及6月布鲁塞尔联系理事会大使级会议上,均对双方农业政策及未来合作进行了密切协调.7月27日谈判正式开始,会上理事会主席马克斯.范德.斯托尔(Van der Stoel)确定了加入谈判的具体框架和谈判应遵循的原则:第一原则是希腊必须接受条约、条约的政治目标、条约生效后作出的各种决定,以及就共同体发展所采取的各种选择.第二原则是必须通过制定过渡措施而不是通过修改共同体规则来寻求解决任何一方可能出现的任何调整问题,以确保互惠互利的总体平衡.作为一般规则,这些过渡措施应包括详细的时间表,其期限可根据所涉领域情况而有所不同.⑳10月19日欧共体与希腊举行了第一次部长级会议,会议商定了谈判将遵循的程序和未来工作的安排.

值得注意的是,1976年7月至1978年1月希腊与欧共体间的谈判进展缓慢,迟迟未能进入实质性谈判阶段.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两方面:首先,复杂的共同体二级立法阻碍了希腊审查的进度.对共同体二级立法的系统审查是开始实质性谈判的主要先决条件,㉑但其篇幅超过2.5万页,客观上延长了进入实质性谈判阶段的时间.其次,法国与意大利在谈判开始后的一段时间内对欧共体扩大持消极态度.法国和意大利拥有地中海农业,其产品与希腊构成竞争关系,一旦希腊成功加入欧共体,低成本的希腊农产品将毫无阻碍地流入欧共体市场,损害法国和意大利的农业利益.法国在1977年4月的一次会议上曾明确表示"与希腊就农业问题展开实质性谈判的时机尚不成熟".㉒但希腊的加入谈判得到了西德的坚定支持,继而逐渐克服了上述困难,加快了谈判进程.西德之所以如此坚定地支持希腊加入欧共体,主要基于以下两方面考虑:首先,西德在地中海地区拥有重大经济利益.其次,西德配合美国遏制共产主义向东南欧扩散的战略需要.

(二)希腊加入欧共体的实质性谈判

一般而言,申请国的加入谈判过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为审视欧共体现行法律制度标准阶段,也就是审查申请国的法律、机制与决策程序是否符合欧共体现行法律制度.一旦申请国符合欧共体要求,欧共体则开始与申请国进行实质性谈判.第二阶段为实质性谈判阶段,申请国就谈判各领域提出自身的立场,并与欧共体代表进行协商,以决定是否新增或修改国内立法,或者设置过渡期.在谈判期限内,欧共体将视侯选国的人力和财政资源状况,给予适当协助.如果双方在设定期限之前未能完成各领域的谈判,则视为未能达到欧共体现行法律制度的标准,而需要延缓加入欧共体的时间㉓.

欧共体与希腊政府间的第一届部长级会议于1976年10月19日在卢森堡举行,会议确定了谈判程序,并商定一般每季度举行一次部长级会议,每月举行一次副部级会议.第一次部长级会议之后,1977年又举行了四次部长级会议(4月、7月、10月和12月).第一次副部级会议于1976年12月10日举行,1977年又举行了九次会议.这些会议广泛审查了希腊法律、机制与决策程序,并确认其符合欧共体现行法律制度.因此,1978年2月7日欧共体理事会商定 "谈判将从探索阶段转向实质性讨论阶段".㉔谈判领域涉及关税同盟、对外关系、区域政策和国家援助、预算、欧洲煤钢共同体、农业、社会事务、建立权、资本流动、机构事务和欧洲原子能共同体等政策领域.

在希腊加入欧共体的谈判过程中,1978年12月举行的第十次部长级会议具有里程碑意义,此次会议在过渡措施、农业和社会政策上取得了非常实质性的、甚至是决定性的进展.㉕首先,在农业部门,双方商定了为期五年的过渡期基本措施.新鲜和加工过的西红柿以及新鲜和腌制过的桃子的特别期限为七年.而且双方还就新鲜水果和蔬菜的补偿机制达成一致.其次,双方商定本着《关于联合王国、爱尔兰和丹麦加入的法案》第135条的精神,将在加入文书中纳入一项普遍和对等的保障条款.在工业和农业部门出现严重经济困难的情况下,还设想了一种特别的紧急程序.再次,在社会部门,如果需要从共同体以外引进劳动力,作为共同体成员国国民的希腊工人将获得优先待遇.在共同体就业的希腊工人家庭成员的就业机会将在过渡时期逐步实行,过渡期结束之前,希腊工人在共同体内部的自由流动不会实现.

(三)希腊签署加入欧共体协定成为欧共体成员国

1979年4月3日,在卢森堡举行的部长级会议就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达成了协定,完成了希腊加入欧共体的漫长谈判过程.5月28日,希腊与欧共体在雅典签署加入协定.这一历史性协定的签署是希腊加入欧共体道路上的基石,是希腊现代发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也是欧洲一体化发展历史上的重要事件.卡拉曼利斯在签署加入协定后曾表示:"这一事件不仅将影响欧洲的命运,也将影响人类的进程.因为它将平衡世界的力量平衡,它将加强欧洲的独立,它将有助于巩固世界秩序与和平.希腊加入欧洲将能够在欧洲团结的框架内使所有成员的民族独立都得到巩固、民主自由得到支持、经济发展加快、社会和经济进步成为合作的共同成果."㉖随着加入协定于1981年1月1日生效,希腊正式成为欧共体的第十个成员国,实现了多年为之奋斗的夙愿,揭开了希腊历史新的一页.

四、结语

综上所述,希腊加入欧共体的整个进程曲折漫长,内外矛盾复杂,与同批加入欧共体的其他国家相比,具有如下特点:

一是进程特殊.希腊从申请加入欧共体到整个加入欧共体谈判进程中,始终伴随着土耳其的强烈反对,这是同批加入欧共体的其他国家中所没有出现的新情况.在欧共体的谨慎处理下,土耳其逐渐改变了对希腊加入欧共体的态度,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希腊加入欧共体的阻力.

二是原因复杂.希腊加入欧共体,除了与其他申请国一样基于共同的欧洲传统历史文化,为了发展经济和巩固民主外,希腊在塞浦路斯、爱琴海岛屿问题上与土耳其矛盾重重,面临着土耳其的军事威胁,维护国家安全、领土主权完整是希腊政府的重要职责.因此,希腊希望通过欧共体内部共同的安全保障机制,为希腊的主权独立与领土完整提供保障.

三是影响持久.希腊加入欧共体,是欧共体接纳的第一个地中海国家,不仅对希腊的经济社会发展、国家安全影响深远,而且对欧共体的外交政策、安全机制、商品、服务、资本及人员流动等政策构成挑战.

注释:

①这方面的论著主要有:郭华榕、徐天新,《欧洲的分与合》,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宋晓敏,《列国志:希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

②Virtual Resource Centre for Knowledge about Europee.greement establishing an association between the European Economic Community and Greece(9 July 1961)(2012-09-25)[2020-01-09].

https://www.cvce.eu/en/collections/unit-content/-/unit/02bb76df-d066-4c08-a58a-d4686a3e68ff/1039c1de-c68c-43a2-a45a-66aef48c5c6f#ea36b530-f7ee-46f3-a26b-5dc4ea1a5508_en&overlay

③Virtual Resource Centre for Knowledge about Europee.Address by Jean Rey at the signature of the association agreement between Greece and the EEC (9 July 1961),(2016 -09 -07)[2020 -01 -09].https://www.cvce.eu/en/obj/address_by_jean_rey_at_the_signature_of_the_association_agreement_between_greece_and_the_eec_9_july_1961-en-aee987ea-29ee-48e8-9d24-c406f8b33d9a.html

④Virtual Resource Centre for Knowledge about Europee.Statement by Walter Hallstein (1 November 1962),(2012-10-24)[2020-01-10].https://www.cvce.eu/obj/statement_by_walter_hallstein_1_november_1962-en-c9ebe5a4-d3c9-4681-8efc-469df596b109.html

⑤Virtual Resource Centre for Knowledge about Europee.Lecture given by Xenophon Zolotas(Athens,13 April 1976),(2012-10-25)[2020-01-10].https://www.cvce.eu/obj/lecture_given_by_xenophon_zolotas_on_the_accession_of_greece_to_the_eec_athens_13_april_1976-en-e2f577f6-b112-4e88-bcef-0be13cb57dfd.html

⑥Virtual Resource Centre for Knowledge about Europee.Lecture by Xenophon Zolotas on the economic situation of Greece(2 June 1978),(2012-10-21)[2020-01-10].https://www.cvce.eu/obj/lecture_by_xenophon_zolotas_on_the_economic_situation_of_greece_2_june_1978-en-bcf0f659-7dc6-4926-a482-ca0e15a3ff29.html

⑦⑧⑨Eirini Karamouzi.A Strategy for Greece:Democratization and European Integration,1974-1975,(2015-06-01)[2020-01-10].https://journals.openedition.org/cdlm/7858,分别引自第7页,第8页,的8页.

⑩⑭㉑㉒Eirini Karamouzi.Greece,the EEC and the Cold War,1974-1979:The Second Enlargement,Palgrave Macmillan2014年版,分别引自第32页,第46页,第81页,第99页.

⑪Theodore Couloumbis,John A.Petropoulos and Harry J.Psomiades.Foreign Interference in Greek Politics:A Historical Perspective,Pella Publishing Company1976年版,第146页.

⑫⑬⑯⑰European Commission.Greece's request for membership:Favourable reply from the Community,Bulletin of the European Communities,1976年第1期,分别引自第6页,第6页,第8页,第8页.

⑮Virtual Resource Centre for Knowledge about Europee.When Greece knocks at the door,(2016-07-06)[2019-12-09].https://www.cvce.eu/obj/when_greece_knocks_at_the_door_from_30_jours_d_europe_november_1976-en-db31cba7-9074-4151-bf51-800e1257bf00.html

⑱⑲European Commission,《Mediterranean countries,Bulletin of the European Communities》,1976 年第 3 期, 分别引自第68-71页,第54页.

⑳European Commission,《Greece:Opening of negotiations,Bulletin of the European Communities》,1976 年第 8 期, 第 8-11页.

㉓此处对申请国加入欧共体的谈判阶段的划分,主要参鉴了何志龙,《塞浦路斯加入欧盟进程探析》一文,《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6期.

㉔European Commission,《Greece:negotiations enter the substantive phase》,《Bulletin of the European Communities》,1978年第2期,第20-21页.

㉕European Commission,《Greece:Completion of the accession negotiations》,《Bulletin of the European Communities》,1979年第4期,第7-8页.

㉖European Commission,《Greece:Signing of Treaty of Accession》,《Bulletin of the European Communities》,1979 年第 5期,第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