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我国意识形态宣传范式的演进轨迹

2020-03-04石德金

岭南学刊 2020年2期
关键词:国家

石德金,刘 蕊

马克思主义理论

我国意识形态宣传范式的演进轨迹

石德金,刘 蕊

(中山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275)

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人民实现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飞跃,不仅归功于经济之发展,而且得益于与之相应的意识形态工作的积极作用。意识形态宣传范式因时而变,新中国成立以来其演进轨迹经历了三个时期,并呈现出不同特征。一是“站起来”时期,党和国家对社会具有绝对优势,意识形态宣传依赖于自上而下单向传送的运动式形式。二是“富起来”时期,因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社会力量的逐渐发展,在意识形态宣传工作中,党和国家逐步寻求社会力量的合作。三是“强起来”时期,充分利用新媒体条件,意识形态宣传逐渐形成党—国家和社会力量强强合作的新格局。这一演进过程,体现了治理理念在意识形态宣传中的不断深化。

意识形态;宣传范式;历史演进

“中华民族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1]10,这句话精辟地总结了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伟大历史的演进轨迹。历史演进的动力植根于经济之变动,但也离不开与之相适应的政治上层建筑的积极作用,尤其是意识形态的积极作用。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的:“经济建设是党的中心工作,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2]1意识形态工作好坏关系到党的执政地位稳固与否,也关系到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的成功与否。因应“站起来”、“富起来”和“强起来”三个历史时期的经济政治环境的变化,意识形态宣传范式亦呈现出相应的演进轨迹。

一、“站起来”时期:自上而下单向传送的运动式宣传范式

“中国人民站起来了!”[3]4久经磨难的中华民族迎来了新生。面对一个历经战乱、满目疮痍的新生国家,中国共产党承担着重组国家与社会、建设社会主义的重任。此时,党—国家和社会之间力量对比悬殊:一方面,中国共产党汲取革命战争年代组织动员的经验,共产党统一领导党政军民学,在单位体制下,“自上而下的国家行政权力控制着每一个单位,又通过单位控制着每一个个人”[4];另一方面,相对于党和国家对社会的全面控制和管理,社会团体数量少且力量弱小。数据显示,“50年代全国性的社团只有44个,60年代也不到100个,地方性社团大约在6000个左右。”[5]329此外,社会组织还缺乏独立性,完全依附于党和国家,登记注册的社会团体需要挂靠在党政机关之下。此时奉行一种政治上高度一元化的组织和领导体制,在这一组织体制之下,个体和社会的自主空间几乎是缺失的。[5]333-334因此,由国家和民众构成了一种“总体性社会”结构。在这种结构中,党—国家与社会之间形成一种自上而下的“单向的沟通系统”。这种单向沟通渠道“稳定而有效”,尽管“系统化和制度化的程度”相对低下。[6]190从“合作主义”视角分析这一时期党—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有学者将之称为“国家(权威)合作主义”(与“社会(自由)合作主义”相对应),[7]也有学者将之称为“原合作主义”,认为工业联盟和农民组织这些合作主义部门仅仅起到一种“传送带”的作用。[8]104实质上,这些学者都认识到,采取自上而下的单向方式来开展各种国家计划,符合当时党和国家对社会力量具有绝对优势这一基本国情。据此,为巩固新政权以及将广大人民群众统一到党和国家确定的共同目标之下,这一时期的意识形态宣传采用自上而下单向传送的方法,不仅必要,而且可行。

意识形态宣传所采用的自上而下单向传送,往往通过运动的方式展开。新中国成立后,党政军民学各项工作的开展中,各种运动此起彼伏,种类繁多。据统计,“从1949年至1976年,中国开展各种大、小政治运动多达67次,平均每年2.5次”[9]724。这种非常规的方法被学者冠以不同的称号,譬如“群众运动”[10]“国家运动”[11]“政治运动”[12]“运动式治理”[13]等。根据运动的基本取向、变革目标和动员范围的差异,这些运动大致可以分为群众性/官僚性的社会规训运动、政权规训运动、社会生产运动和政权生产运动等类型,它们的基本特征就是开展形式的“非制度化、非常规化和非专业化”[11]。尽管这类频繁的、形式多样的运动受到不同程度的非议,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们展现出党和国家所具有的强大政治动员和组织能力。因此,这实质上是一种“运动式治理”,这种非常规的治理模式依赖于“政治与行政主体的自觉动员”,是一种“政治—行政意志较强的、预期不稳定的制度设置。”[13]鉴于这种由党和国家作为主导力量发起、动员广大群众配合展开的、自上而下贯穿整个国家和社会的方式,在当时中国具有现实合理性和实践有效性,因此被应用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社会生活各领域。当然,意识形态宣传也不例外。

新中国成立后,运用运动方式开展意识形态宣传,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革命战争时期的成功经验。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往往通过运动的方式开展群众工作、军队工作以及党内工作,譬如著名的大生产运动、土地改革和延安整风运动。这些自上而下的运动,在调动人民群众、党员和军队的积极性与创造性,提高民族凝聚力等方面都发挥了积极作用。新中国成立后,这种传统非常自然地运用到新时期的意识形态宣传工作当中。譬如各种针对党风建设的整风运动,大多是由中央上层印发各种红头文件,通过自上而下的路径,沿着城市机关干部和农村基层党支部两条主线,逐步深入,最终推广至全国全党范围的。在这一过程中,地方的意识形态宣传工作更多地是对中央文件的一种执行,并未享有过多解读空间和运作自由,完全是自上而下的单向传送的运动模式。在精神文明建设领域,同样呈现出这种运动模式特点。最为典型的就是学习雷锋活动。1963年毛泽东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然后各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学校、军队、城市和农村都被动员起来,全国形成学习雷锋活动的大高潮。雷锋是在国家层次上树立的榜样,基层在进行意识形态的宣传教育时,虽然也会根据实际情况树立地方性的榜样与模范,但是,“地方和基层的榜样和典型事实上是对国家层次榜样和典型的具体化,是对国家话语的区域性诠释和行业性叙述。”[14]地方性的榜样与模范只是对国家层次榜样模范的一种模仿与延伸。因此,这一活动就是国家主流意识形态通过自上而下单向传送运动方式进行宣传的典范。

可以说,在最大程度上动员和组织广大人民群众,充分调动各层级干部群众的积极性,以及凝聚领导者与被领导者的社会主义共识等方面,这种自上而下单向传送的运动式宣传在当时取得了积极效果。这种范式的合理性和有效性至少来源于三个方面的因素:一是中国共产党从革命战争的成功当中获得的强大威望,其政治合法性不容质疑,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化的过程中,“显著的革命功绩使得中国共产党获取了强大的天然执政合法性”[15],在民众当中具有强大的凝聚力和感召力。二是党和国家以及人民群众渴望改变整个国家与社会的无序与失范状态,进而加快推进社会主义建设的迫切需求,与当时国家各项制度与权力架构相对滞后之间的张力,给非常态化的运动模式留下了巨大发挥空间。三是计划经济体制下强国家弱社会、重集体轻个体的时代特点,使得“通过政治动员的运动性方式和渠道来贯彻落实自上而下的政策意图”的“运动型治理机制”成为“中央政府治理地方性或局部性偏差的一个重要手段。”[16]通过运动的方式,能够最大限度调动人力物力资源,举全国之力完成某项任务。疾风骤雨式的政治口号和运动固然能够满足某一时期、某一领域的政策需要,但是这样的宣传方式是非常态化的,缺乏制度规范和法律保障,在执行的过程中容易偏离正常轨道。即便短期内意识形态宣传通过运动的方式能够自上而下贯穿社会,但是意识形态宣传关乎人民群众的思想归属感与认同感,更应注重长期的、实际达成的宣传效果。随着社会各项改革的逐步深入,社会团体组织的日渐发展以及人们自主意识的增强,党—国家与社会之间关系发生变化,这种依靠自上而下单向传送的运动式意识形态宣传方式,日益受到挑战。

二、“富起来”时期:党—国家与社会力量逐渐合作的宣传范式

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历史新时期。1985年邓小平指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要消灭贫穷。”[17]116于是,让中华民族“富起来”成为新时期的主题。计划经济时期,党和国家对社会和个人具有绝对的优势,形成全面控制的格局。然而,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推进,政治体制改革也亟需跟进。1986年,邓小平就把“调动基层和工人、农民、知识分子的积极性”[17]180作为当时政治体制改革的重要目标之一。在这一设想的指导下,权力不断被下放,社会活力不断被释放,党—国家对社会的控制范围逐渐变小,控制方式也越来越规范化和制度化,党—国家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从高度一体化到逐渐松绑。政府逐渐放权,不再大包大揽,政府职能转变让渡出的职能空间亟需社会组织补位。因此,党—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变为“市场经济条件下以社会相对自主为前提的国家与社会相互作用的关系。”[18]416-421正是由于党—国家和社会关系的转变,才为社会和个人发挥主体性提供了空间,社会和个人的活力被激发。于是,“相对独立的社会力量”逐渐形成,“民间社会组织化程度”随之增强,社会愈益“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提供资源和机会的源泉”[6]3-4。以往,依靠自上而下单向传送的运动式的意识形态宣传方法,已经无法满足新时期的需要。为此,作为意识形态宣传掌舵者的党和国家逐步诉诸于社会力量的合作。安德鲁·文森特也认为:“意识形态不仅意在使某些活动和安排合法化,而且也要整合个体,使他们凝聚在某些核心概念主题周围,使团体能够在政治领域通行。”[19]18

在改革开放新时期,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取代计划经济,国内围绕是否坚持改革开放产生了分歧,如何继续发挥意识形态的整合功能,将群众凝聚在共同的目标和理想信念之下,是新时期意识形态宣传面临的新挑战。为保障意识形态宣传的效率和效果,既需要国家层面自上而下的下渗,更需要调动社会力量共同参与。新时期党—国家与社会互动合作的初步尝试,起始于学术界关于真理标准的大讨论。粉碎“四人帮”后,经济、政治、外交等各项工作开始好转,但思想领域仍然受到“两个凡是”的禁锢。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报》刊发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掀起了关于真理标准的大讨论。这次讨论,既有自上而下的支持与推动,又有自下而上民间力量的自主参与,党中央、党报媒体和民间学术团体共同参与、合作发力。在这一过程中,胡耀邦、邓小平、叶剑英、李先念、罗瑞卿、谭震林等老一辈革命家,各省市自治区、各大军区、各大单位负责人以及广大理论工作者和新闻工作者,共同合力,促成了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这一思想解放运动的成功。[20]民间思想界涌起的对真理标准问题的思考之潮,反映了民间社会的思想自觉,顺应了党中央推动思想解放的改革思维,“既为思想领域拨乱反正提供了强大的民间推动力,也为上层正式推进真理标准大讨论提供了突破口”[21]。民间社会力量自下而上的觉醒与试探,以及中央上层自上而下的支持与推动,两条路径的合作共同促成了全国范围内思想大解放的实现。

改革开放新时期,随着政治体制改革的推进,党—国家对资源和社会的控制逐渐放宽,民间主体性和独立性的发展空间逐渐扩大,民间力量不断增强,意识形态宣传日益需要社会基层力量参与。因此,在党—国家的有意整合下,多种地方力量和社会力量,如基层群众自治组织、高校和民间组织等,成为党和国家开展意识形态宣传工作的得力助手。在党的领导下,在广大农村和城市设立了基层群众自治组织村民委员会和居民委员会。村委会与居委会与基层群众的生活紧密相关,担负着促进群众团结,向基层群众宣传国家政策法规、大政方针,教育和教化广大群众的职责。通过居委会和村委会,不但有效地将国家意识形态传达到广大城市居民当中,而且“将分散的乡土社会纳入到统一的精神文化体系中来,建构起农村基层社会与国家意识形态的精神通道”[22]。高校也是意识形态宣传的重要阵地。邓小平指出:“十年最大的失误是教育,这里我主要是讲思想政治教育,不单纯是对学校、青年学生,是泛指对人民的教育。”[17]306高校在政府的支持下,设置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培养专门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的人才,加强对大学生的思想政治教育,成为基层意识形态宣传的主力。另一个重要的力量就是社会民间组织。20世纪90年代后,民间组织得到较快发展,表现为“民间组织的数量迅速增加;民间组织的种类大大增多;民间组织的独立性明显增强;民间组织的合法性日益扩大”[5]329。这些要么由政府主导成立、要么由民间自发成立的社会组织,被党和政府引导规范发展,让其发挥组织协调功能,以填补党和政府退出后留下的社会空间。在意识形态宣传工作中,这些社会组织能够利用其影响力,将主导意识形态渗透到政治、经济、社会各方面,为党—国家与民间架起沟通的桥梁,协调各方利益和观念的冲突,凝聚政治共识,实现意识形态宣传目的。

可见,社会从一体化的党—国家—社会关系之下逐渐独立出来,成为党和国家进行意识形态宣传的重要“助手”,二者能够形成合作关系,主要是因为顺应了改革开放所带来的各种变化趋势。一是顺应了个体自主性和主体性日趋增强的趋势。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使农民与土地产生直接联系,城市改革使城市人从“单位人”转向“社会人”。身份的变化改变了个体对集体的绝对从属关系,个体的需求和利益日益受到关注,个体自主性和主体性逐步增强。二是顺应了社会意识日益多元化的趋势。由于“经济改革所带来的人们利益分化,打破了人们的思想、价值观的统一”以及“中国社会涌入了庞杂的西方思潮”[23],导致中国社会意识逐渐趋向多元化。此时,仅仅依靠自上而下单向传送的运动模式,难以实现多元社会意识的整合和改革共识的达成。三是较好地回应了“草根”阶层的呼声。“草根”被赋予基层群众的内涵,其所具有的“独立性、民间独创性及真实性”的特征,使之成为推动社会进步不可缺少的力量。因此,只有社会力量参与到意识形态宣传建设当中,基层群众才能自下而上发声表达自身利益诉求,党和政府也才能够较好地回应“草根”阶层的呼声,避免出现“互不买账、各说各话的局面”[24]。

不容置疑的是,顺应时代变化,我国的意识形态宣传范式作出了重大调整,不再仅仅依靠自上而下单向传送的运动模式,而是强调在党和国家的主导下整合各种地方和社会力量,相互合作,共同发力,达成意识形态宣传的目的。就其成效来看,不管是在达成改革共识方面,还是提升人民群众对党和国家的认同感方面,都取得了很大的成绩。然而,在这种互动合作关系当中,各方力量自身以及各方力量之间的衔接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不足,以至于其还不足以应对来自新时代的新挑战。因此,“如果想要收获合作的果实,我们就必须做得更多,为合作创造更好的环境。”[25]334这就有必要在规范化和制度化等方面做出进一步努力,让党、国家和社会更强有力地合作起来,全面实现意识形态宣传的目的,凝聚更广泛的共识。

三、“强起来”时期:新媒体条件下党—国家和社会力量强强合作的宣传范式

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意识形态的重要性,从党—国家层面到基层单位,对意识形态建设的重视程度不断提升。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新时代意识形态宣传所面临的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原有的党、国家和社会的合作强度还不足以应对这些新挑战。首先,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社会自主性更强了、社会组织更多了、影响力更大了,宣传部门在意识形态宣传中的垄断优势弱化,地方力量和民间力量增强,党和政府与这些力量的合作有待进一步加深。其次,社会利益结构发生了更加深刻的变化,利益更加多元化,不同利益阶层之间的矛盾进一步凸显,尤其是互联网技术为广大民众的表达、监督、参与提供了更便捷的平台支持,公共空间能见度空前提高,自媒体时代不同声音的涌现为党和国家意识形态的引导增加了难度。最后,随着中国的进一步崛起,国际上“中国威胁论”进一步蔓延,西方反华敌对势力进一步加强了对国内的意识形态渗透,试图遏制中国发展的意图昭然若揭。在这种背景下,意识形态宣传如何改变被动局面,使之更具有说服力和感召力,是新时期意识形态面临的新挑战。

许多西方学者把社会与国家之间看作是一种零和博弈关系,认为社会组织的强势,会削弱国家的影响力,势必形成“强社会—弱国家”的格局。在他们看来,众多社会组织的存在和发展,其制定的各种规则“违反了国家领袖的意志和目标”,影响决策和决策的执行,所以“对国家大幅扩大自己的力量,起着决定性(消极的)影响”[26]397-398。这种零和博弈思维或许不适用于中国社会。不管是考虑到中国两千多年的政治传统,还是对中国人思维范式具有重大影响力的、强调权威的儒家文化传统,抑或是社会主义、集体主义红色基因的传承性,“强政党国家—强社会”的合作模式或是新时代应对新挑战最为理想的选择。中国学者很早就提出,“中国未来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模式应该是一种既能保证社会的独立性与自主性,又能充分发挥国家作为社会总体利益的代表对社会经济生活的协调与控制的‘强国家—强社会’的模式。”[27]单一强势的政党国家可能会吞噬社会的活力,而虚弱的社会则会对政府的决策以及执行产生负面影响,难以支持一个强大的国家。实际上,党、国家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并非只是消极对抗,而是可以从对立走向合作、从对抗走向共生的。“强政党国家—强社会”是理想的关系,强政党国家不是指一个权力不受限制的“利维坦”、党和政府的规模职能非常的强大,而是指高度的政党权威和强有效的政府能力;“强社会是指拥有一个自主性强、组织化程度高、国家政治参与程度高的理性的、法治的、民主的社会,同时能对国家权力进行有效的监督和控制。”[28]十八大以来,在意识形态宣传上,我国很大程度上已形成了党—国家和社会力量强强合作的良好格局。

一方面,在意识形态宣传上,党和国家力量在增强,从根本上扭转了意识形态领域的被动局面。尽管党和国家一直以来表现出强大的社会动员能力,但是随着社会的进一步转型,对党和国家的治理能力和治理方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追求更加高效的治理方式日显重要。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在宣传理念、基层组织和技术手段方面取得了可喜的进展,意识形态治理能力得到了显著的提高。一是确立了大宣传的工作理念。宣传理念的创新事关宣传效果的达成,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的,“做好宣传思想工作必须全党动手”,“要树立大宣传的工作理念,动员各条战线各个部门一起来做”[2]5。因此,大宣传理念指导下的意识形态宣传工作,不仅需要宣传部门的全力推进,而且需要充分调动各级党委、各条战线的积极性,最终形成全党动手、全党参与、多方合作、上下联动的格局,凝聚意识形态宣传的强大合力。二是基层组织力量进一步增强。基层组织是连接政府和基层群众的桥梁与纽带,意识形态宣传在基层的贯彻与落实离不开坚强有力的基层组织。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党的基层组织是确保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决策部署贯彻落实的基础。”[1]65基层党建是“神经末梢”,是做好意识形态宣传的“最后一公里”,是意识形态宣传不可忽视的重要阵地。十八大以来,基层党建得到显著发展。据中共中央组织部统计,截至2018年12月31日,中国共产党建成基层组织461.0万个。[29]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加强党对宣传思想工作的全面领导,旗帜鲜明坚持党管宣传、党管意识形态。”[30]通过加强党组织建设,党对宣传思想工作的全面领导不断加强,党对意识形态的话语权和领导权更加牢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更具凝聚力和感召力。三是党和国家在网络意识形态的阵地更加牢固。近年来,在机构建设和技术平台建设的不断推进下,基本上形成了以中国共产党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委员会为领导,以各级、各部门、各单位的网络舆情管理平台为抓手的多层次、立体式的网络意识形态治理体系。通过这一体系,追踪网络热点事件,引导网络舆情,牢牢掌握了网络意识形态领导权。

另一方面,社会力量在意识形态宣传中的作用进一步增强。改革开放以来,社会力量的不断增强和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国家发展的根本方向。[31]45市场经济体制的完善和发展日益需要民间社会力量的积极参与,意识形态的宣传工作也是如此。十八大以来,社会力量进一步积极参与意识形态宣传工作,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宣传主体更加多元化。“在多元治理主体并存的条件下,共同开展社会治理的行动必然是合作的。”[32]因此,过去往往充当意识形态宣传旁观者和受众的主体,如今在党的领导下也开始积极主动参与到意识形态的宣传工作当中,譬如自觉建立基层党组织的民营企业和一些社会组织。于是,在党的领导之下,形成了国有企业、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经济组织和社会组织等更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意识形态宣传格局,宣传的有效性不断得以增强。二是信息化社会新兴媒体影响力不断扩大,为普通大众的参与提供了便捷途径。当今社会,信息与每个人息息相关,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新媒体在成为普通大众的第一信息源的同时每个人也有可能成为信息源,普通大众通过便捷、多样的渠道提供并分享他们自身的事实以及关注的新闻。这种新方式拓宽了意识形态宣传的渠道,增强了大众的参与程度。更为重要的是,全媒体时代下意识形态的传播从过去的自上而下的“广播”模式,演变为“点对点”的“互播”模式,并且借助网络迅速实现由点到面的传播。对此,既要“管得住”,更要“用得好”各类新兴媒体,思想宣传工作才能充分利用信息化带来的机遇,打造凝聚共识的网络空间。三是讨论内容更加广泛,参与程度更加深入。互联网的匿名性与互动性,激发了人们的表达欲。除分享日常话题外,也热衷于政治、经济、文化等热点问题的讨论。在各种意识形态宣传活动中,比如十九大精神的宣传和学习,作为微观层面的意识形态宣传主体,个人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得以充分发挥。民众既是意识形态的宣传对象,又是意识形态的宣传主体,这种双重角色的实践参与,更有利于提升个人对国家意识形态宣传的关切度、参与度以及实践度,增强意识形态宣传效果。

在新时代,强调意识形态大宣传理念,以及意识形态宣传需要党、国家与社会的合作共治,正是因应意识形态改革与现代化的需要。经济发展速度有快慢、质量有好坏,仅依靠经济发展来构筑合法性或许是片面和不确定的,因此,要长期地维持党的执政地位,“关键在于意识形态的改革和现代化”[33]。意识形态宣传范式的转变就是意识形态改革的重要内容。在新时代,中央出台意识形态工作责任制实施办法、网络意识形态工作责任制实施细则,通过责任制的方法,加强对意识形态工作的纪律约束,意识形态工作形成横向到边、纵向到底的责任链,从制度上保障线上线下的意识形态工作规范开展。通过这一系列的制度构建,党、国家和社会各种力量在意识形态的合作共治方面日益规范化和制度化,意识形态宣传“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双向路径逐渐实现无缝对接。党和国家作为掌舵人,在意识形态宣传中发挥领导作用,同时基层党组织发挥战斗堡垒作用,高校、军队、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社区等基层单位积极发声,在参与意识形态宣传的过程中,协助国家意识形态内容的落实,其责任意识和参与能力得到培养和提升。因此,在新时代,逐渐形成了党、国家和社会力量强强合作的意识形态宣传范式。这种范式既发挥了党和国家作为顶层设计者的高屋建瓴的领导作用,又极大地调动了各种地方、社会和个人的积极主动性,形成了良好循环的意识形态格局。

[1]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2]学习习近平总书记8·19重要讲话[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3]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87.

[4]路风.单位:一种特殊的社会组织形式[J].中国社会科学,1989,(1).

[5]俞可平.治理与善治[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

[6]孙立平.转型与断裂 改革以来中国社会结构的变迁[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

[7]张静.“合作主义”理论的重心问题[J].社会学研究,1996,(5).

[8]Jonathan Unger and Anita Chan.Corporatism in China:A Developmental State in an East Asian Context[A].Barrett L. McCormick and Jonathan Unger. China after Socialism:In the Footsteps of Eastern Europe or East Asia?[C].New York:M.E. Sharpe Press,1996.

[9]胡鞍钢.中国政治经济史论(1949—1976)[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7.

[10]韩振海.试论群众路线和群众运动[J].社会主义研究,1994,(4).

[11]冯仕政.中国国家运动的形成与变异:基于政体的整体性解释[J].开放时代,2011,(1).

[12]柳建辉.对群众性政治运动的反思[J].中国青年研究,1996,(3).

[13]徐晓林,朱国伟.运动解释与取向:运动式治理的制度主义视野——以“治庸问责”风暴为背景的分析[J].学习与实践,2011,(8).

[14]戴长征.意识形态话语结构:当代中国基层政治运作的符号空间[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0,(4).

[15]高旭.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与依法治国[J].岭南学刊,2016,(1).

[16]周雪光.权威体制与有效治理:当代中国国家治理的制度逻辑[J].开放时代,2011,(10).

[17]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18]林尚立.当代中国政治形态研究[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0.

[19]Andrew Vincent.Modern Political Ideologies[M].Oxford UK:Wiley Blackwell,2009.

[20]刘清敏,于洋.真理标准大讨论与党的思想路线:访中央党校《理论动态》原主编、教授沈宝祥[J].大连干部学刊,2011,(12).

[21]段治文,闵帅.中国改革开放启动的内源性社会动力分析[J].浙江社会科学,2018,(5).

[22]徐勇.“宣传下乡”:中国共产党对乡土社会的动员与整合[J].中共党史研究,2010,(10).

[23]韩露.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意识形态若干问题的国外研究述评[J].湖北经济学院学报,2011,(2).

[24]郑永年.当草根有了立场[N].中国青年报,2012-02-07.

[25][美]马丁·诺瓦克,罗杰·海菲尔德.超级合作者[M].龙志勇,魏薇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

[26]Joel S. Migdal. Strong States,Weak States:Power and Accommdation[M].Boston:Little Brown & Company(Canada)Limited,1987.

[27]唐士其.“市民社会”、现代国家以及中国的国家与社会的关系[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与社会科学版),1996,(6).

[28]马振清,孙留萍.“强国家—强社会”模式下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路径选择[J].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1).

[29]中共中央组织部.2018年中国共产党党内统计公报[EB/OL].http://news.12371.cn/dzybmbdj/zzb/dntjgb/,2019-06-30.

[30]习近平.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更好完成新形势下宣传思想工作使命任务[N].人民日报,2018-08-23.

[31]复旦发展研究院.双轮驱动:中国未来十年发展的战略选择[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

[32]张康之.论主体多元化条件下的社会治理[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4,(2).

[33][德]海克·霍尔比格.当代中国的意识形态重构:决定因素、进展和局限[J].吕增奎译.国外理论动态,2009,(12).

D64

A

1003-7462(2020)02-0030-07

10. 13977/j. cnki. lnxk. 2020. 02. 005

2019-11-18

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现阶段中国基层社会意识形态整合机制创新研究》(编号:15BKS121)。

石德金(1979-),男,广东封开人,中山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和中国意识形态问题研究;刘蕊(1991-),女,河南南阳人,中山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意识形态问题研究。

责任编辑:武晟

猜你喜欢

国家
国家公祭日
国家
《12·13 国家公祭日》
正是吃鱼好时节!国家呼吁多吃鱼,这五种鱼你一定都吃过,但你知道好处都有什么吗?
能过两次新年的国家
把国家“租”出去
看中了他吃国家粮
奥运会起源于哪个国家?
国家治理视角下对国家审计的再认识
国家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