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马克思“感性活动”思想的存在论意蕴及其意义
——基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研究

2020-03-03

理论界 2020年2期
关键词:存在论费尔巴哈黑格尔

向 晶

马克思通过对黑格尔的辩证法原则和费尔巴哈的感性原则的批判与吸收,创造性地将“现实的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其哲学的出发点,进而实现了对自身哲学的变革。虽然马克思明确将“感性活动”作为概念提出来,是自《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开始的。但是这一思想所孕育的基本内涵其实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中就已经初步奠定形成了。在《手稿》中,马克思站在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立场上批判了黑格尔哲学用抽象思维创造世界的唯心主义弊端。但是马克思并没有像费尔巴哈一样仅仅停留于直观唯物主义的“感性直观”,并彻底抛弃黑格尔哲学中的“合理”因素,而是将黑格尔的“否定的辩证法”与费尔巴哈的“感性”思想相结合,提出了“感性活动”的原则,同时赋予其存在论意蕴,确立了包括人、自然与社会在内的整个世界的存在。本文主要基于对《手稿》的研究,探讨马克思早期“感性活动”思想的存在论意蕴以及这一思想原则为其整个哲学的发展所奠定的重要意义。

一、“感性活动”的形成

在《手稿》中,马克思通过对黑格尔与费尔巴哈哲学的批判吸收,提出了“感性活动”的重要思想。马克思一方面借助费尔巴哈的“感性”原则对黑格尔的“纯粹创造活动”进行反思,认为黑格尔只是为历史的运动和发展找到了“抽象的、逻辑的、思辨的表达”,〔1〕作为主体的人也只是表现为“脱离现实精神和现实自然界的抽象形式、思维形式、逻辑范畴”,〔2〕而主体的活动本身也只不过是意识在其自身范围内的“纯粹创造活动”;另一方面,马克思又认为费尔巴哈所提出的“感性”也只是认识论层面的“感性直观”,还只是停留于“感性对象”或“感性存在”的直观唯物主义,并没有进入到存在论意义上的“对象性的活动”或“感性活动”。因而马克思认为,不论是黑格尔的否定性辩证法还是费尔巴哈的感性直观都是片面的,都是“非批判”的。马克思正是将黑格尔的否定性原则(辩证法)和费尔巴哈的感性原则(唯物主义)结合起来,才形成了“感性活动”的原则(实践唯物主义)。

从黑格尔的否定性辩证法来看,马克思既看到了其批判性的一面,又看到了非批判性的一面。马克思认为,黑格尔辩证法的“伟大之处”首先在于把主体看作是“他自己的劳动的结果”,“把人的自我产生看作一个过程,把对象化看作非对象化,看作外化和这种外化的扬弃”。〔3〕黑格尔认为,“一切问题的关键在于:不仅把真实的东西或真理理解和表述为实体(die Substanz),而且同样理解和表述为主体(das Subjekt)”。〔4〕换言之,人是作为“过程”或者“结果”出现的,而不是作为“实体”或者“开端”出现的,正是这一点构成了黑格尔哲学和传统形而上学之间的最大区别,也体现了黑格尔哲学对于哲学发展的最大贡献。具体就马克思哲学而言,这种以自我运动为中介的“间接否定”也构成了其“感性活动”原则中的黑格尔因素。但是马克思又对黑格尔哲学提出了批判,认为黑格尔的辩证法只是停留于抽象思维领域,并没有落实到现实事物当中。也就是说,在马克思看来,黑格尔对现实事物自身并没有作出否定的理解,更没有提出要改变现实事物。最终,作为“创造原则”或“推动原则”的否定性辩证法就被窒息在了封闭的圈圈中。

从费尔巴哈的感性原则来看,马克思既看到了其积极的一面,又看到了消极的一面。就积极的方面而言,为克服黑格尔哲学的思辨特征,费尔巴哈主张用“感性直观”代替黑格尔的“抽象思维”,用“以自然为基础的现实的人”代替黑格尔哲学中的“绝对精神”。〔5〕对于费尔巴哈来说,“只有在感性开始的地方,一切怀疑和争论才停止”。〔6〕具体就马克思哲学而言,这种现实的、感性的原则就构成了其“感性活动”原则中的费尔巴哈因素。就消极方面而言,费尔巴哈强调的“感性”还只是停留于认识论意义上的“感性直观”,还没有深入到存在论意义上的“感性活动”,“没有把人的活动本身理解为对象性的[gegenständliche]活动”(黑体为马克思自己所加),〔7〕因而费尔巴哈所理解的人还不是自己活动的结果,而只是直观意义上的“感性存在”。究其原因则在于费尔巴哈并没有认真对待黑格尔哲学中的辩证法因素,而只是将感性确定的“直接肯定”原则同黑格尔否定之否定的“间接肯定”原则直接对立起来。换言之,费尔巴哈抛弃了黑格尔主体性哲学中的合理因素。

马克思在批判吸收黑格尔哲学中的“辩证法”因素与费尔巴哈哲学中的“感性”因素的基础上,最终形成了“感性活动”的思想,并将其确立为“新哲学”的真正原则。正如马克思后来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所概括的:唯心主义只是“抽象地”发展了人的能动性,而包括费尔巴哈在内的一切旧唯物主义也只是从“客体”或“直观”的形式去理解“现实”和“感性”,这就必然导致他们都不了解真正的实践,也即不了解“对象性的活动”或“感性的人的活动”本身。〔8〕

二、“感性活动”的三重存在论意蕴

由于作为实践的核心内涵的“感性活动”构成了马克思哲学的本质规定,因而对这一概念的阐释也成为理解马克思哲学的关键。感性活动之所以被当作存在论意义上的基础命题,是因为包括人、自然、社会在内的整个世界对于人来说,只有建立在人的感性活动的基础之上才是可能的。马克思认为,对于作为主体的人来说,人、自然与社会并不是直接存在的客观事实,而是以主体活动的产物的形式呈现出来的结果。所以马克思从人、自然与社会三个层面论述了感性活动的存在论意蕴,认为人通过自己的感性活动确立了主体自身的存在,同时还创造了整个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存在。

1.“感性活动”确立了人自身的存在

马克思认为,人自身的存在包括“人的对象”(客体)和“人的感觉”(主体)都不是直接的存在,而是表现为一个形成的过程。具体地说,是一个通过人自身的活动并且是意识到的形成过程。在《手稿》中,马克思从人的独立存在和依附存在入手,以自因论反对外因论,以生成论反对创生论,阐释了感性活动在对人自身的确立上的存在论意义。马克思认为,“任何一个存在物只有当它用自己的双脚站立的时候,才认为自己是独立的”。〔9〕这样,马克思就以一种肯定的方式认为人的存在是一种依靠自己的存在、通过自身的存在,是一种自由的、有意识的存在。相反,靠别人恩典为生的存在则是依附于他人的存在,是丧失了独立性的存在,因而是人的一种否定性存在。非独立的存在是通过别人来创造自己的生活,别人构成了自己生活的源泉,这直接就意味着本体与现象的颠倒。传统的宗教神学观念,将自己的存在不断地归于他物,很容易形成一个无限向外推论的模式。也正是在这个无限外推的过程中产生了不断的追问,并最终将存在的根源归结为外在的“第一原因”或者“第一推动”。这种无限的追问本身就构成了一种抽象的恶循环,并且推论到最终会得出“谁生出了第一个人和整个自然界”的疑问。〔10〕反思这种提问方式,我们会发现这样的提问本身就是抽象思维的产物,是给自己提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因此,凡是把自己的存在归为他物的存在都不是真正的存在,而只有自己决定自己的存在才是真正的存在,自己才是自己的真正原因。

在马克思看来,人们意识中的“造物主”概念,即认为自己是由人之外的其他的“源泉”创造出来的观点,只不过是人的“感性活动”自我异化产生的结果。在这种异化的现象中,人自己的创造力量和自己创造的对象成为了脱离人自身而反过来支配自己的东西。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中异化劳动的四重规定的揭露,就其本质而言就是旨在批判人的这种自我丧失、自我颠倒的状态。这样一种丧失或颠倒在现实生活中就表现为人似乎是由别人、由外在于我的东西创造的,这就使得自己成为了依靠别人的恩典为生的人,成为了别人的附属物。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现象在私有财产条件下是很难摆脱的,因为在劳动异化的情况下,人们摆脱不了“物”的支配,摆脱不了阶级对其的束缚和压迫,因此,也就很难不受这种“造物主”观念的影响。而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对私有财产进行积极的扬弃,需要异化劳动在其自身中不断地克服其自身的消极本质(私有财产),使其积极本质得到全面彰显。对于马克思来说,实现了对私有财产积极扬弃的社会,才是真正意义上进入到实际的共产主义的社会。

马克思认为,人们通过自身的“对象性活动”而获得的自由存在是一种具有自由意志和独立人格的存在。相对于传统哲学局限于意识内在性而强调理性的确证而言,马克思的感性活动则更强调人的感性确证的一面。“人不仅通过思维,而且以全部感觉在对象世界中肯定自己。”〔11〕人在其自由自觉的活动中获得人之为人而区别于动物的独立存在,由此人的感觉、实践构成了人独立存在的根据。需要的注意的是,当人们所从事的活动不是真正的自由自觉的活动时,其存在也不是真正作为人的存在,而是一种尚处于异化状态的存在。综观马克思的一生,他始终以人的自由和解放为根本目的,以人向其自由自觉的活动回归为使命,不断去揭示人的非独立、非自由的存在状态,并要求人通过感性实践这条路去扬弃自身异化的存在从而获得真正意义的存在。

2.“感性活动”确立了自然界的存在

不仅如此,在关于自然的问题上,马克思同样认为“自然”不是直接存在的“自在自然”,而只是以“感性活动”的结果的形式出现的“人化自然”。所以自然界不是存在于人之外的东西,而是通过人的“感性活动”(人与自然的关系)而生成和存在的东西。需要注意的是,马克思认为,自然对于人而言具有二重性:不仅是人的对象世界,而且是人的“无机的身体”。如果只是注意到马克思将自然理解为“对象世界”,则遮蔽了马克思在对待人与自然的问题上的独特看法,因而就会陷入到坚持人与自然对立或自然在人的活动中丧失的人类中心主义困境之中。对于马克思而言,人在对待自然的时候不应该只是像对待自然一样对待,而应该像对待人一样对待。因而像对待人一样去对待自然就达到了“完成的自然主义”和“完成的人道主义”的统一。相反,如果只是像对待自然一样对待自然,而不是像对待人一样对待自然,则只是停留于人与自然的对立,是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未完成性”也即“不彻底性”的体现。

也就是说,对于马克思而言,人不仅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也同样是人的一部分,二者统一于人的感性实践活动之中。一方面,感性活动把整个自然界变成为人的“无机的身体”。从理论的角度看,自然作为科学和艺术活动的对象,为科学和艺术活动提供了原材料,成为人的“精神的无机界”与“意识的一部分”;从实践的角度来看,自然作为人的生产资料、生活资料、劳动对象和劳动工具而存在,直接成为人的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与人无关的外在自然。另一方面,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尤其是通过感性活动使人之为人表现为一个自然形成的过程。就微观层面而言,人的肉体方面确实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因而人的肉体生活和自然界的关系,就完全可以被看作是自然界同自身的关系。但是这一点并不是马克思所要强调的重点,因为人除了肉体的存在以外毕竟还有更为重要的精神生活的一面。就宏观层面而言,包括精神生活在内的整个人的活动和历史又被当作一个自然历史过程被纳入到整个自然体系内部,因而从这个角度来看,人又是自然界的一部分。

作为“人化自然”的自然对于人而言具有特殊的意义。人虽然和动物一样都是靠自然界而生活,但是自然界对于人的意义与自然界对于动物的意义完全不同。这种不同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人相对于动物来说更具普遍性,因为人把“整个”自然界都当作自己的无机的身体来对待。第二,动物把自然当作直接的自然来对待,而人则将自然当作自己,尤其是当作自己“无机的身体”来对待,也就是说自然之于人来说不仅是一个自在存在的世界,而且还是一个意义的世界。人不仅可以按照自然物种的尺度来对待自然,而且可以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即按照美的尺度来对待自然。第三,动物“只生产自身,而人再生产整个自然界”,〔12〕并且人的生产活动超出了整个自然的规定,因为人在“自在自然”之外再生产出了一个“人化自然”的世界。在马克思看来,“自在自然”和“人化自然”这“两个自然”之间也不是并列的关系,而是潜能与现实的关系。进一步而言,实际上对于人来说只有一个自然界存在,整个自然都是在人的感性活动范围内才得以存在。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所以马克思说“人再生产了整个自然界”。

3.“感性活动”确立了人类社会的存在

在马克思看来,人所处的整个社会也是“现实的人”的“感性活动”的结果。“正像社会本身生产作为人的人一样,社会也是由人生产的。”〔13〕人类社会不论是纵向上的历史性还是横向上的社会性,都是感性活动的具体体现,就如马克思所言“工业的历史”就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即感性的显现。具体就我们当前所处的社会现实而言,马克思认为构成人类社会发展到目前阶段的根基的财产关系,也只不过是私有财产历史运动的结果,更具体地说,是私有财产的主体本质即“异化劳动”创造的结果。国民经济学家们由于没有考察被他们当作前提的“经济事实”是何以产生的,所以陷入了不得不将“私有财产在现实中所经历的物质过程”只是当作“抽象的、一般的公式”的困境。〔14〕相反,对于马克思来说,“当前的经济事实”并不是历史的起点,而只是历史的结果,是作为主体的人的“感性活动”的结果。

在《手稿》中,马克思具体通过对私有财产和异化劳动之间因果关系的阐明,论证了人的感性活动创造出整个人类社会的原理。“尽管私有财产表现为外化劳动的根据和原因,但确切地说,它是外化劳动的后果。”〔15〕也就是说,从表面上来看,私有财产表现为异化劳动的原因,我们当前的经济事实规定了我们活动的方式,以此就会让人误解为私有财产是异化劳动的原因,这也是国民经济学家们所持有的观点。但是事实的情况是,异化劳动是原因,私有财产是结果,当前的经济事实是私有财产历史运动的结果,人类历史活动导致了当前异化的社会现象。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人的活动和活动的产物的关系。这也意味着,异化劳动和私有财产之间所呈现的因果关系,并不是一般常识意义上的因果关系,而只能是哲学意义上的本原与现象的关系。就像神不是人类理性迷误的原因,而只是人类理性迷误的结果一样,私有财产本身只不过是异化劳动的结果。因而被马克思当作前提的并不是现成的有限事物(如私有财产),而只是人的感性创造活动。人的感性活动成为整个世界的创造源泉,这是马克思实践唯物主义的根本要义。同时,揭露出私有财产这个客体事实的主体本质不过是人的感性活动,具体地说是异化劳动,就意味着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实质上引起了政治经济学领域的“哥白尼革命”。

当然,马克思也不否认社会本身对人的感性活动的规定,以及私有财产与异化劳动之间的因果关系。正如马克思所言:“……后来,这种关系就变成相互作用的关系。”〔16〕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所呈现的因果关系,不同于上文所涉及的因果关系,这里的因果关系只是现象与现象之间的关系,而上文所提及的因果关系涉及的是本体与现象之间的关系。因而将以上两个方面综合起来,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在本原的关系上,马克思坚持人的活动创造了整个人类社会,异化劳动是私有财产的原因,这同时也是马克思的实践本体论思想的直接体现;在现象之间的关系上,马克思又承认人与社会之间的相互成就关系,私有财产与异化劳动之间的相互规定关系,这同时也是马克思的辩证法思想的具体体现。

总而言之,“感性活动”不仅确立了人的存在,也确立了人所生活于其中的世界(整个人类社会和对人类来说的整个自然界)的存在。也就是说,包括人在内的整个生活世界不过是人类全部活动现实的、历史的产物,这构成“感性活动”存在论意蕴的完整表达。同时,这个过程对于人来说还是一个“被理解”和“被认识到的”生成过程。因而“感性活动”还兼具有认识论的意蕴,是存在论与认识论的统一。就此而言,“现实的人”的“感性活动”就成为了整个世界的基础,关于“感性活动”的思想也就构成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真正基础。从这个角度来看,一些学者将《手稿》视为马克思哲学的真正诞生地和秘密的说法也并非毫无道理。

三、由“感性活动”开启的哲学变革之路

通过赋予“感性活动”存在论层面的意蕴,马克思既批判了传统形而上学基于意识内在性而停留于解释世界层面的思维局限,又为自己“新哲学”的创立奠定了基础。也就是说,由“感性活动”所确立的基本原则为马克思后来走上哲学变革之路提供了丰富的思想资源和坚实的理论支撑。具体而言,作为哲学原则的“感性活动”在马克思哲学中主要具有结束旧世界,开启新世界的重要意义:

第一,超越了传统形而上学局限于意识内在性的范围只是停留于解释世界的思维模式。传统形而上学最根本的问题在于只是停留于人的抽象思维,只是以一种知识论的方式去考察现实的感性世界。这种思维模式必然导致对真实的现实世界的忽视,导致唯理性思维而遮蔽人的“感性活动”的真实意义。这就必然导致传统哲学只是停留于对现实世界的解释,而不会涉及对现实世界的改变。就像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最后一条中总结所言:“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7〕也正如海德格尔所说:“只要人们从Ego cogito[我思] 出发,人们也就不能突破它……我们需要从不同于Ego cogito[我思]的东西起步出发。”〔18〕当马克思从“感性活动”出发时,就打破了“自我意识”的自我封闭性,就将现实的人从旧哲学的抽象的天堂拉回到现实的人间,就超越了传统形而上学的思维局限。

第二,开启了用“现实的人”的“感性实践活动”去改变世界的“新哲学”。对于马克思来说,如果只是像黑格尔哲学那样只是强调在思维中改变主观世界,从而改变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之间的关系,并不能真正改变世界本身。只有真正触及现实的世界,并且是以能动的现实的感性的活动的方式去真正“遭遇”现实世界时,才真正涉及对现实世界的改变。此外,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马克思的“现实的人”的提法是“对现代哲学走向的一个前瞻性预见”,〔19〕但是仅仅诉诸现实的、感性的原则,也不会根本触及对世界的改变。因为在一定意义上,“现实的、感性的原则”同诸如“经验论者的感觉经验”“费尔巴哈的感性直观”以及“尼采的权力意志”等一样都不是某种与“我思”不同的东西,相反恰好是某种与之相同的东西,因为它们最终都被封闭在“内在性的主体”之中。〔20〕因此,问题的关键不仅在于提出“现实的人”,而且在于如何去理解“现实的人”,尤其理解“现实的人”是如何生产出来的。在此意义上,更具本源性的“感性活动”才真正凸显出其独特的价值。

综上所述,马克思在批判吸收黑格尔哲学和费尔巴哈哲学的基础之上,将“现实的人”的“感性活动”确定为自己哲学原则的核心内涵。通过对蕴含于“感性活动”自身之中的对包括人在内的整个世界的存在论意味的揭示后,马克思确立了“感性活动”的本真含义。这一原则的确立对马克思哲学本身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既使马克思实现了对形而上学思维模式的批判,又为其“新哲学”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猜你喜欢

存在论费尔巴哈黑格尔
人工智能的存在论意蕴
绝对者何以作为实存者?——从后期谢林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来看
他者的批判与实践思维方式的创立——《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一条的重新解读
论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三大层次
从《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看马克思认识论的变革
论马克思的存在论
信用证下汇票存在论
费尔巴哈与孔子“爱”的差异及当代意义
费尔巴哈之火:一个现象学的分析
如何安置现代性——马克思的政治存在论与海皑格尔的艺术存在论批判